第59章 序幕
虞亦年从小学习的历史，都是认为异族率先对人类发起的攻击，然后在星海中纠缠了数万年。
但是这些不算翔实的材料，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场灾难之中，没有无辜者，异族与人类的鲜血淋漓在星海四处，起因只是因为人类的贪欲和妄念。
最早的，是一份扫描的资料，大约是小孩子的日记，字迹幼稚，图画潦草夸张，却也可以辨认出画的是什么。
“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漂亮生物，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鱼！他真的好好看！”
那是一条人身鱼尾的生物，长发海藻一半，唇角是带着笑的，牵着小孩子的手，显得格外友好。
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小孩和人鱼的交流，纯粹美好，满满童真。
那会儿人类刚发现那个美丽的宜居星球，探索者在大陆住下，谨慎地探索着丛林，还不敢触及深海。
再然后，大人发现了人鱼。
贪念，让他们在小孩子给人鱼带的食物加上了麻醉物，继而尾随在小孩身后，围捕那条人鱼。
“他扔了我的食物，警惕地看着我，然后爸爸突然出来向他开了枪，然后给了我糖。我看见他哭了，他恨我，他是我的朋友啊！爸爸他凭什么！凭什么！”
这段显得很语无伦次，也没有图画，只有泛黄的泪痕。
记录就此结束。
而后的材料，大约就是那条不幸的人鱼，他真的很美，上身有着类似于人类的特征，却明显不是人类，鱼尾很长而优美，鳞片零落一地，鲜血淋漓。
他死了，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人类对异族的抗争，也在这个阶段拉开了序幕。
不，一开始的不是抗争，而是侵略。
人类以侵略的视线投向新星球的深海。
他们捕杀人鱼解剖进行研究，在掌握了一定方法之后开始活捉人鱼，弄哑他们的咽喉，折断他们的手臂，避免他们反抗或者自杀，继而装箱贩卖到其他星球。
以特产野生动物为名，实际上是用作□□易。
人鱼的构造极其类似人类，但是性别分化又与传统地球生物有些不同。
这种血腥的交易持续了一年之后，人鱼被捕捞殆尽，而有人鱼孕育了人类的孩子。
他们与人类之间的生殖隔离，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有些怀孕的人鱼被杀死堕胎，也有些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悄悄生了下来。
他们与人类的孩子别无二致，似乎是人类的基因彻底压制了人鱼，渐渐地，也进入社会混入人类之中。
其实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有权利进入研究机构，在确定他们与正常人真的没有区别之后，把他们放掉了。
几十年过去，人类彻底地占领了那颗原本很美的星球，人鱼，灭绝。
这是星际三万年末的事，后来这一段血腥的历史被抹销，人类开始立法善待外星的生物。
人鱼，那美好如精灵一般的生物，连档案都没有留下。
只有那个孩子保存了一些材料，藏在浩如烟海的电子信息深处。
星际四万年，人类分化出第二性别Alpha与Omega，没能分化的，就是Beta。
在对“进化”的恐慌中，有人发现了那些血淋淋的资料。
然而已经晚了。
新的性别让秩序再次崩坏，一个Omega在被很多Alpha侵犯后死去，从他的躯体里醒来的，是一个眼神就让无数人死去的卡因·特。
那是人鱼所有的精神力，但不同于人鱼的孱弱，卡因特强大无比。
异族自星海之中出现，卡因们接引了它们新任的王。
人鱼是被卡因流放的弱者，他们的血，供奉出了卡因特这一个怪物一般的王，它强大到让卡因一族轻易站在异族的巅峰。
人类在异族的侵犯之下节节败退，因为AO性别的分化，他们顶上了异族强悍的精神力。
然而这一回，生殖隔离是切实存在的。
无法重复自然孕育这一步之后，有些人打起了基因实验的主意。
就像许家之前做过的那个精神力嫁接。
有些实验失败了，也有些实验成功了，因而部分人类有了精神力和精神能力，在一代一代的遗传中渐渐稳定。
资料就这么多，历史故事戛然而止。
“这样啊。”虞亦年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就像那个被侵犯至死的孩子，身体里寄宿着一直强大的怪物，只待他死了或者时候到了，降临到这个，至少人类不欢迎他的世界。
孕育卡因特的祭品是人鱼的血，那么孕育这一个的呢？
人类么？
虞亦年冷静下来，沉着地问道：“有没有办法，提前杀死它？”
听风遗憾地摇摇头：“也许四散着的材料中还能找出信息，但是纪老师也不知道了。”
虞亦年握紧了拳头，那一枚小小的遥控器从空间扣滑到他手上。
“别冲动。”听风按住他，“现在，你死也来不及了，我尽力在星网上找一找，看能不能弄到一鳞半爪的消息。”
虞亦年呼出一口气，至少神色上冷静，点点头说：“好。”
然而他的情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应该就是前半段的全部真相了吧。
贪婪，□□，真的是原罪一般的存在，可是到头来被报复的，却大多都是无辜的人。
怪不得异族纠缠了人类数万年之久，那群多数没有理智的生物，大概是把人类当成了他们的同类，所以才在卡因特的诱使下不断纠缠上来。
甚至，可以做伴侣的生物。
虞亦年想起幼时雄虫对他的包围追逐，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
他那该死的父亲，特地划伤他放血，然后扔下，是因为幼体的Omega只有血液中才存在信息素。
凭什么？凭什么啊！
这该死的一切！
虞亦年看着左手中握着的遥控器，抬起右手，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留下一个带着轻微血痕的印子。
听风看着他发泄，见他伤到了自己，才出手拽住他：“好了，出去吧，不要让他发现异常。”
虞亦年呼出一口气，抿唇整理了一下神色，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他是欠着听风一句谢谢的。
然后他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长而沉寂，阴森森的，让虞亦年有些恐慌那附着在他身上的意识。
走到阳光里，看到傅不经在等他，他就不怕了。
“老傅！”又换了称呼的虞亦年格外热情，直接扑到了傅不经的身上，胳膊吊着他的脖子。
“你还忙嘛？不忙做饭给我吃吧。”少年笑得灿烂明媚，眉眼映着光。
“好啊。”傅不经笑一下，“红烧鱼吃不吃，鬼盗星有一种鱼几乎没刺，肉质肥厚，吃起来味道很鲜美。”
他没有问他看到了什么，没有问他在担忧什么，言语无比寻常。
“好啊！”虞亦年转身向听风和沈随风笑了笑，“我先回家了哦。”
有傅不经的地方，就算是他的家了。
被迫吃了狗粮的两个人都是笑骂，挥手把这一对黏糊糊的有情人请了出去。
心知它能进入他的梦境，说不定就能看到他的浅层意识，虞亦年把心理活动也拼命压抑了下去。
他看着傅不经在厨房里忙碌，全心全意想着他们之间的甜蜜瞬间。
偷窥狂不是看么？那就让它看个够，虞亦年恶狠狠地想着，莫名地出了一口气。
一顿饭吃得好不愉快，至少看上去是如此，傅不经很尽力地哄着虞亦年，想让他开心一点。
可是问题总该有面对的时候。
饭后让智能收拾了碗筷，虞亦年将一个小巧至极的遥控器放在傅不经掌心。
傅不经拧着眉，有些许疑惑。
“你知道的。”虞亦年点了点颈窝，“这里离心脏和大脑都很紧。”
他拍了拍傅不经宽厚的手掌，仰头微笑着看傅不经，浅褐色的眼眸清亮透彻，说道：“我不想让别的东西用我的身体，如果我确定死了，就把这具躯壳毁掉吧。”
他恳求：“好不好？”
傅不经不忍地闭了下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好。”
虞亦年抱住了他，埋在他颈侧，闷闷地说道：“你真好。”
傅不经拍了拍他，然后觉得少年的身体有些不太正常的热，算一算，并不是发情期。
“你怎么了？”他连忙拉开虞亦年，想要看一看他是什么情况，却注意到虞亦年眼眸里的朦胧水翳。
“大期。”少年说着，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笑出了三两分风流媚意，“上将，你标记我吧。”
不是提问傅不经的意愿，而是明确的要求。
说完，虞亦年啄了下傅不经的唇，浓郁的信息素爆发开来，苦涩芬芳中不知什么时候掺了一点甜。
Omega的发情期，一月一小期，一年一大期，因而格外麻烦。
虞亦年眼见的是到了一年一度的大期，浑身发热，整个人都软了起来，肌肤微粉，蒸出许多魅惑来。
“该死。”傅不经感受到虞亦年蹭到了他，喉头一紧。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不必收拾了，傅不经想，抱着虞亦年滚到床上，压着他一下一下地吻着。
他的小朋友情绪着实不太好。
那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