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众所周知,吴果是白鱼所生孩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她打小就知道自己家富有。

  这个认知造成了她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性格。

  家里人对她多有纵容,外人又不愿意惹她,因此她从小到大受过的挫折,加在一起一个巴掌就能数得清。

  前几天她去寻欢楼,想要好好乐呵乐呵,却不小心扑了个空,这就算得上是她受过的挫折之一了。

  从空荡荡的寻欢楼回去后,她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

  别人不知道寻欢楼那些男人的情况,她这个老女票客能不知道?

  那都是些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可怜男人!

  一个个的,身材不强壮,长得也不好看,要不是床上的花样多,她连正眼都不会给他们一个!

  就这些货色,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一夜之间就被人买走或者被家人接走的样子。

  她越想越气,总觉得有人在针对她。

  刚开始她以为是白鱼的其他女儿干的。

  因为白鱼的家产实在太多了,谁都想在白鱼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多拿点家产。

  但白鱼目前为止只对小女儿表露过明显的喜爱,对其他女儿,态度都一样。

  干活干得好了,夸一下。

  干砸了,骂一下。

  不巧吴果就是那个经常挨骂的人。

  但她不觉得是自己不会干活,她觉得那都是她那些姐妹陷害她的。

  她的姐妹们害怕她拿到更多的家产,故意让她在白鱼面前出丑!

  这次说不定也是!

  以她那些姐妹的“财力”,将寻欢楼的男人一夜之间全部变走,轻松得很。

  她卯足劲找了一圈,找来找去,除了又挨了白鱼一顿骂外,什么都没得到。

  正沮丧的时候,她得到了沈白从白鱼拿得了一座山的消息。

  她当时就一个激灵!

  她不会又要多一个姐妹了吧?!

  还好沈白的身世有迹可循,她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什么异常。

  最后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母亲被沈白骗了!

  外面的人都说她母亲是白姓氏族上最富有最聪明的人,但她不这么觉得。

  如果她母亲真的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好呢?

  再者说,她有时候都会被男人骗,她母亲被个女人骗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

  她领着人大张旗鼓地朝荒山上跑来时,正好撞见黄木匠慌慌忙忙地朝山下跑去。

  对沈白先入为主的敌意在先,黄木匠的“证言”在后。

  两边一对应,她瞬间猜到寻欢楼那些男人,是被沈白带走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恨不得现在就将沈白的皮扒了。

  尤其是在听说沈白可能已经从寻欢楼里买了个男人以后。

  虽然她没有买寻欢楼那些男人的打算,但在她看来,经常去寻欢楼的她,已经是那些男人事实上的夫人了。

  哪个女人能忍得了自己男人被别的女人碰?!

  她这边气得都红眼了,沈白还在那边淡定得很。

  “睡寻欢楼男人的是你们,说他们脏的也是你们,要不要我把他们叫下来,看看你们中的谁去过寻欢楼?”她面朝着凑热闹的那些人,似笑非笑道。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瞬间不说话了。

  女人嘛,偶尔犯点小错误,很正常。

  但要是闹大……就没必要了。

  沈白扫了她们一眼,将视线落在莫名气愤的吴果脸上。

  她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将吴果的手掰开:“第一,你家的山不是我‘弄’走的,是我赢了白鱼后,正大光明得到的。第二,寻欢楼的男人都是自由身,他们做皮肉生意是他们的自由,他们过来帮我做工,也是他们的自由。第三,这两件事,都跟你无关,简单点说就是,你,管,不,着!”

  吴果被她侮辱性的动作和轻蔑的语气气炸了。

  她在她那些姐妹中,力气算是最大的了,没想到沈白的力气比她的还大,几乎赶得上那些光有一膀子蛮力的男人了!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恶狠狠地道:“我管不着?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说完,她“嗖”地一下跑上了山。

  看方向,她是要去找寻欢楼那些男人的麻烦。

  沈白皱了皱眉,抬步跟了上去。

  吃瓜群众们闲着也是闲着,趁天气好,一股脑往上冲,各自占据最有利的吃瓜位置。

  黄木匠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去。

  这里的人都是白姓氏族的,她一个黄姓氏族的待在这里……没有安全感。

  何况,是她干了心虚的事在先,再落井下石,就有点不地道了。

  她这边一走,吴果那边便闹上了沈白家俬。

  沈白家俬的男人们听见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来了一大波人买床,高兴地迎了出去。

  这一迎出去,他们就对上了吴果愤怒的脸庞。

  吴果的名字他们可能不知道,但这张脸,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见状,他们纷纷躲避,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快速往木屋后蹿去。

  吴果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逮住一个就开撕。

  撕下男人脸上的帘子后,她冷笑一声,发狠道:“看样子你们也是不想活了。”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吴果面前,疯狂摇头道:“不关沈夫人的事,是我们自作主张……”

  吴果揪着他的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抽了把铁刀出来,抵在他喉咙上:“都给我出来,你们不是兄弟情深吗?再不出来我就杀了他!”

  女人杀男人,杖责五十大板。

  男人伤女人,死。

  那人不敢反抗,也不敢发声,嘴唇紧抿着,眼泪要掉不掉。

  寻欢楼的其他人,接二连三地现身,齐齐跪在吴果面前。

  他们都强忍着心中的痛苦,不让眼泪掉下。

  但这落在吴果眼里,就成了他们不服自己的铁证。

  “呵呵,果然是心大了,怎么?瞧不上我了?觉得沈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聪明?”吴果死死地掐着那人的肩膀,指甲都要陷进那人的肉里。

  那人紧咬着下唇,只在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才闷哼一声。

  跪在地上的人又气又急,可他们除了默默摇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沈白走上前,顾忌着吴果手上的铁刀,在远处站定,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以你的家产,买几个男人回去又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非要逮着他们不放?”

  吴果撇了撇嘴,不屑地道:“让我放了他们也可以……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再叫声祖宗,我就放过他们!”

  沈白气笑了,抱着双臂道:“你来过这座荒山吗?”

  吴果蹙眉,不悦地道:“没来过!怎么了!”

  沈白慢悠悠地走上前,双手背在身后,语调拉长:“那你知道这座荒山……是很好的埋尸地吗?”

  语毕,她突然伸出手,闪电般地钳制住吴果持刀的右手,同时狠狠地在她膝盖窝后一踢。

  吴果吃痛,身体失去平衡。

  沈白趁机骑在她身上,反客为主,拿着她的铁刀逼近她的喉咙。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吴果根本就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等她回过神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而喉咙处,是冰冷的刀片。

  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白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白笑意吟吟地挑眉道:“知道。”

  吴果抬了抬头,见沈白没有任何撤开刀片的打算,气急败坏地躺平朝沈白吐口水:“那你还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回去带一队人过来踏平你这儿?!”

  找寻欢楼的男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这趟出门没有带多少人手,路上还跟他们分开了。

  细算下来,她现在的确是处于下风。

  感受到喉咙处渐渐逼近的寒芒,她“咕嘟”咽了口口水,总算是知道害怕了。

  可惜沈白不怕。

  沈白不但不怕,甚至还招了招手,让人拿了根绳子过来。

  她用绳子将吴果绑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把剩下的那截扔过树枝,将吴果扯上树吊好。

  吴果在空中晃晃荡荡,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晃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放、放我下来!我怕高!我怕高啊!”

  沈白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看上去的确像有恐高症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又将她放了下来。

  吴果一落地,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样,主动爬到沈白脚边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再挂我了,我现在就走,他们都是你的,我不抢了,我不抢了……”

  见她哭得凄惨,沈白将绳子一扔,回身道:“知道错就好,以后再让我见到你一次,你就等着……”

  她的话音还没落,牧云的惊呼声便从一旁响了起来:“夫人,小心!”

  一股大力向她撞来。

  但她并未被撞倒,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帷幕慢慢落下,沈白回过头,正好对上牧云那对琉璃般清澈的眼眸。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周围便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这就是沈白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好看?我从来都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我的天,这张脸是真实存在的脸吗?我没有看错吗?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男人才卖一头野猪!”

  “别说了,他甚至还可能懂打铁和做木工活,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就被沈白买去了?我不服!”

  随着第一声“不服”落下,吃瓜群众突然报起了价。

  “牧云,你是叫牧云吧!跟我回去吧,我出两头野猪买你,我家有十五亩田,还有别的男人,你不用做事也能吃饱穿暖!”

  “牧云,别听她的,她对她家男人一点都不好,动辄打骂!跟我走吧,我对男人很好,不信你去问问我家的男人,而且我愿意出一百斤面粉买你!”

  “都别废话了,两百斤面粉!”

  女人之间互相转手男人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价出得双方都满意。

  而且,若是牧云特别想走,沈白就算对价格不满意,也只能同意。

  不然等牧云背着她偷偷跑掉,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些规则牧云都知道,但他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他有些无措,松开沈白就想跑。

  他一动弹,吴果就看到了他的长相。

  这一看,吴果整个人都呆滞了。

  从吴果喜欢往寻欢楼钻就知道他喜欢的是身材析长、长相精致的那种男人,而牧云,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长在她的审美上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连出价都出不了。

  沈白皱紧了眉,从地上拿起被吴果撞翻的那块罩子,重新盖到牧云头上。

  罩子一隔,其他人再也看不见牧云的脸。

  没了那些或炙热或恶意的目光,牧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但他的心还是冷的。

  手脚也是。

  他知道这些人在戏弄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想要买他,只是想看他难堪的样子而已。

  以前他可以一走了之,但现在……

  他将视线落在沈白身上,呼吸一紧,紧握的拳头慢慢回暖。

  他有了在意的人,他在意那个答案。

  所以他不能走。

  沈白若有所感,抬头看了牧云一眼。

  她隔着罩子拍了拍牧云的手背,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道:“我不卖,他也不想走。”

  有人不服气,非要问个明白:“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走?跟着你就那么点田,现在也就多了座荒山而已,有什么前途?”

  沈白想反驳,牧云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先一步开口道:“夫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她将来肯定……比白鱼还要厉害。”

  他来白姓氏族不久,白鱼这个名字还是从白十他们口中知道的。

  白十说白鱼是白姓氏族最聪明的人,但他一直都觉得,沈白才是。

  他的回答让那人闭了嘴。

  但看表情,那人分明是不服的。

  只是女人间有个默契,她们知道男人崇拜聪明的女人,所以一旦有男人说谁谁谁是最聪明的女人,那就意味着她们都不可能拐走这个男人了。

  出了这事,吃瓜群众大多觉得扫兴,拍拍屁股走了。

  剩下那些兴高采烈的,也急着下山将刚刚看到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没一会,山上便恢复了清静。

  沈白将视线转向唯一一个还没走的吴果,淡淡地道:“嘴巴闭不上就别闭了。”

  说完,她伸出手,“咔”地一下,直接将吴果的下巴卸了。

  这几天打铁对于她而言也算是有点好处,除了力气变大了之外,对力气的控制也上升了一个台阶。

  虽说这个世界让她用到力气的地方很少,但起码打起架来,能占到优势。

  吴果被这“咔”的一声吓懵了。

  她扶着自己的下巴,嘴里不停地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表情焦急。

  见沈白当作没看见她的哀求,吴果的眼里闪过一抹怨念。

  她安静下来,最后看了一眼戴着麻布罩子的牧云,果断转身离开。

  等她离开,牧云担忧地看着山下道:“总感觉她还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沈白起身往家俬店走去,边走边道:“你觉得白萤和吴果谁看上去更聪明?”

  牧云是知道白萤一步一步设计想要让沈白沾上赌瘾的,所以她想都没想便道:“当然是白萤更聪明。”

  跟步步为营的白萤比起来,当面找茬的吴果像个傻子。

  顿了顿,他似是理解了沈白问这话的用意,但他的担忧依旧没有减少:“白萤要面子,吴果不要面子,要面子的聪明人比不要面子的傻子好对付点。”

  沈白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虽说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她问那话的出发点是为了安慰牧云,没想到牧云自己就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都说这个世界的男人蠢笨如猪,她的牧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牧云察觉到沈白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不该怀疑夫人的,夫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吴果?

  他跟着沈白在家俬店内站定。

  寻欢楼的男人已经摘掉了脸上的帘子。

  他们低着头,要么小声啜泣,要么满脸悲伤。

  沈白缓缓开口:“你们回去吧。”

  白十跟沈白和牧云最熟,闻言擦掉眼角的泪,起身道:“回哪儿去?不开门做生意了吗?”

  沈白摇了摇头,放慢语速道:“生意要做,但有我和牧云在这就够了,你们回自己的家去吧。”

  她的话一出,家俬店瞬间安静下来。

  白十的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他艰难地扶墙站定,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沈、沈夫人是怕吴果再来找麻烦吗?”

  沈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意地在店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算没有他,我也打算让你们回去一趟的。”

  白十猛地瞪大双眼,颤声道:“回、回去一趟?意思是、是我们还能回来吗?”

  沈白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认真地道:“你们不想回来的话也可以,回头去牧云那儿领了酬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十等人连声打断了:“想回来想回来,我们都想回来!”

  沈白的脸色一松。

  都说流水线工人好替代,但另外换一拨不知底细的人,肯定不如用原来的人手方便。

  不过之前也是她大意了,这些人的身世,在家俬店没火的时候算不上隐患,但一旦家俬店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他们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她敲了敲木桌,仔细交待道:“你们回去后,就说自己会造床了,让你们家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心情好了就告诉他们一点你们知道的事,心情不好了就不说,随便你们。”

  白十愣在原地,一脸懵逼:“这、这能说吗?”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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