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人在石桌旁坐定。

  沈明河执黑子先行,上官月携白子在后,你来我往地对弈起来。

  沈明河的棋艺是他父亲沈之介教的,就是一般专业棋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因此只不作声,笑眯眯地看着上官月,见她眉头深锁,一步步地艰难落子,不由得笑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吴泉刚刚才检查完现场,提着喇叭正从假山后面绕过来,抬头看见他们正在下棋,那已经送到嘴边的喇叭微微一顿,旋即转过身,冲着摄影师微微点了下头。

  摄影师都是有经验的人,只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立刻就启动机器,将这一幕摄入自己的镜头中。

  璩沐英眼看出嫁,萧云谏心碎神伤,来到和心上人初见的璩家后花园里,缅怀过往。这一来恰巧遇见了璩府的二小姐,沐芳对萧云谏心仪已久,于是趁机表白,萧云谏断然拒绝。

  因为戏份不多,这一天上官月都过得很轻松,拍完一场戏,就坐在回廊下的休息椅上看着沈明河和宋佳琪对戏。

  禾苗自从被林飒教训了一顿,这几天乖了很多,没事也不偷懒了,也不麻痹大意了,看见她咳嗽,连忙给她端了一杯白开水,又端来一盘水果,放在她脚边的小凳子上由着她吃。

  上官月瞧她那一脸讨好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屈起手指在她额上轻轻地弹了一下说:“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我真没有那么脆弱……”

  说着话,人就又咳起来。沈明河听到动静,不由自主地就往这里看,以致于连吴泉喊“开始”都没有注意。

  璩沐芳是璩阊的次女,相比姐姐的温柔聪慧,性格要泼辣很多,表白方式也比较直接。只见宋佳琪上前一步,突然间拉住了沈明河的手说:“……沐芳自知资质丑陋,不及姐姐一半。可沐芳对七殿下的心意却是天地可鉴,殿下常来璩府,难道就一点也没感觉到芳儿的心意吗……”

  沈明河心不在焉,猝不及防间给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跳开,等跳完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那一脸懵懂的模样逗得大家一哄而笑。

  “导演,”宋佳琪有点尴尬,哭笑不得地举手发言:“我要澄清一下,我真没打算把他怎么着啊……”搞得自己跟个强抢美人的恶霸似的。

  吴泉忍俊不禁。

  上官月一手端了盒水果拼盘,一手拿了叉子,吃得像个小松鼠似的,一面吃一面笑。沈明河看她那一脸懵懂的模样,心里头有点儿恼怒,伸出手去虚虚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两个人一起收的工。

  福特房车和奔驰车一前一后驶出片场。经过闹市区的时候,沈明河一眼瞧见街边有个小贩在卖水果,他停下车,走出去买了一袋梨子和一袋苹果。

  靳露转头看看他:“酒店不是每天都会准备水果的吗?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就好了。”

  沈明河没理她。

  三个人回到酒店,沈明河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把那梨子给洗净剖开,放入枸杞、百合、蜂蜜,放在小火上慢慢炖着,自己则坐在一旁玩游戏。

  他是个非常有教养的人,性情温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永远进退有度,这要归功于良好的家庭氛围和父母的精心教导。靳露跟他相处了两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就没往深处想,笑着嘱咐他说:“看完剧本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沈明河点点头。

  待那梨子熟了,便关了火,用一只瓷白的骨碟装了,送到隔壁的房间去。

  上官月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体贴的。

  她刚刚洗完澡,正准备背会儿剧本呢,打开门一看是沈明河,连忙就把他请进来。两个人就坐在靠近房门的餐桌旁一面吃蒸梨一面看剧本。

  《归帝京》拍到现在,差不多也到了高潮,璩沐英出嫁,萧云谏心死。太子却借故刁难,下令萧云谏前去观礼。萧云谏忍辱负重,含泪送别心上人。

  明天拍的主要是这几场戏。

  那梨子炖得既白又软,沈明河不仅在里面放了枸杞,还放了百合,红的白的荡在琥珀色的糖水中间,让人不觉神清气爽。上官月坐在沈明河身边,一面喝甜水,一面歪头看沈明河背台词。

  沈明河做事很认真,那剧本装订得非常厚,他每一页都认认真真看过,还做了笔记,逢到重点部分甚至用颜色不同的mark笔给标注了出来,非常非常的用心。上官月自己也能算是敬业的了,最起码到现在还没有什么黑子黑过她不敬业,但至多也就是把剧本读熟,再仔细琢磨琢磨人物心理和台词,还从来没有像沈明河这样,一点一滴地揣摩人物心理、表情、动作、微表情、语气甚至是一颦一笑和一个呼吸。

  她看得咂舌,伸出一只细白的小手翻了翻他的剧本说:“我的天呐,你做任何事情都这么认真啊?”

  “嗯,”沈明河点点头,笑着说,“要做就做到最好。”

  这是不是就是典型的学霸跟学渣的区别?

  “要做就做到最好”,知易行难,这世上多的是朝秦暮楚半途而废的人,鲜少有全力以赴不求前程但求问心无愧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庸庸碌碌一事无成,这位却轻轻松松的一句话,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仅聪明,还肯用功,学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透。上官月有点儿好奇,沈明河是怎么做到演了几年戏还一点儿名气都没有的?

  这天晚上她没睡好。

  因为第二天有两场重头戏,一场是她和宋年的洞房戏,一场是和沈明河的吻戏。虽然尺度仅止于推倒拉灯,吻戏也只是蜻蜓点水,可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上官月出道这么些年走的都是一直清纯路线,演的戏虽多,亲密戏却不多,尺度也很小,唯一稍微open一点的就是去年和陆星辰主演的电影《亲密爱人》——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制作方的消息,大概上今年的春节档。

  她焦虑得睡不着,天没亮就起床到了片场。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啦?”卓语知看她这幅模样,惊讶地问道。

  “没干什么。”上官月道,“就是睡不着。”

  她只睡了两个小时。

  卓语知更吃惊了,多少年的化妆经验,这点儿事儿对她来说不过易如反掌。她心灵手巧,不一会儿就帮上官月画了一个提神的妆,又盖了盖黑眼圈,这才勉强把倦色给压了下去。

  不过还是没什么精神,一整个上午都蔫蔫的,下午趁着没戏赶紧钻进保姆车上睡了一觉,这才算好了一点儿。

  洞房戏没有沈明河的事儿,但他还是到了片场。化好妆,换好衣服,就站在昏暗的卧室门口悠哉悠哉地晃着腿,一面晃一面看吴泉给上官月和宋年讲戏。

  上官月穿了一身大红喜服,满头珠翠,捧着剧本站在大床边听吴泉说话,脸上笑容温驯,大眼睛忽闪忽闪,显得非常乖巧。沈明河打量着她,她无意间发现他的眼神,便就侧过头,冲着他微笑着比了个剪刀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场戏拍得不算顺利。因为无论宋年也好上官月也罢都有些不在状态,上官月就不说了,宋年似乎也知道上官月不待见他,屡次被拒以后就不再没皮没脸地贴上来,都是众星拱月的人,谁肯为了谁委屈自己?不过这倒也没妨碍他拉着上官月炒作,“飞虹”的通稿仍然隔三差五满天飞。

  两人在那华丽的雕花大床旁坐定,宋年伸手就抬起上官月的下巴,冷冷笑道:“怎么,嫁给我觉着委屈了?”

  吴泉从摄像机里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阿珩,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心里其实是很喜欢沐英的,就是吃醋而已。你现在要表现出来的是怜惜、心痛和妒忌,而不是冷漠和蔑视。咱们重来一次好吧?”

  “哦。”宋年闻言把手拿下来,然后坐直身体,等着导演再次喊“开始”。

  这一次又笑得过于邪魅了。

  宋年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和魅力有些过于自负了,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施展方式。吴泉有些忍无可忍,再次说道:“阿珩,你是个驰骋沙场的大将,不是那些养在富贵乡里的风流公子,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尺度……”

  宋年听得抿紧了唇。

  他觉得吴泉针对他。

  接下来的拍摄明显情绪不高,接连NG了十七次才把这一场搞定,其中有一次还不小心撞到了上官月的脑袋。

  吴泉有些无奈,上官月也有点儿不高兴,导演一喊“好”,她就头也不回地抬腿往下一个片场去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跟着身后。

  没有人再回头多看他一眼,只有助理,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床边扶了起来。

  宋年的眼底一片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亲们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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