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以命换命
小镜子对着手机，清楚得映出屏幕上的一切操作, 还不影响监视庄妍的一举一动, 简直堪称完美。
一条信息发过去, 郭歌几乎秒回。
【我马上过去！】
赵远江跟着也发了一条。
【你到小区门口打我电话, 我出去拿。】
“把这条也转发给她。”
庄妍照做。
晚高峰已经过去, 市区路况还算不错, 郭歌来得挺快, 只半个小时就打过来了电话。
赵远江谨慎的很, 要她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摆在镜头里, 视线必须盯着摄像头，哪儿也不准看, 马上出门去找郭歌。
“郭琦在你家对吧？小声点儿, 不准惊动她，否则……你知道后果。”
踹翻的椅子已经扶起来了, 妈妈惊慌失措得地望着她，拼命摇头。
“唔呜唔！”
庄妍闭了闭眼，金丝眼镜反着屏幕凉白的光，神色淡淡。
“没关系的妈, 不用担心，我去救你。”
赵远江不耐烦啊道：“少啰嗦！快点！”
她按他说的, 小心翼翼出了卧室, 轻手轻脚开门离开。
“让我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跟来！”
她举起手机四下照了照。
夜深人静, 走廊里空空荡荡, 只有声控灯散着幽幽的光。
“很好，继续走。”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郭歌的车就在路边停着，她人还没出小区，她已经下了车，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夜风寒猎，门口正是风口，东南西北，说不清哪个方向的风打着旋，吹乱了郭歌带卷的长发，却吹不乱她看见她的瞬间绽放的笑意。
“快去我车里坐，外面冷。”看了一眼她举着的手机，“你在视频？”
视频已经黑了，赵远江关了手提式探照灯，无声地窥伺着这边。
她点了下头，“在跟我妈视频。”
“怎么这么黑？”
“刚刚还好好的，可能灯棒烧了，已经去拿备用灯棒了。”
郭歌不疑有他，揽着她的肩帮她稍挡了挡风，快步进了车里。
她按照之前赵远江所说，直接坐在了驾驶座，把手机固定在车前，依然对准她，方便他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是安眠药，没多开，只有两片，这种药少吃点好，万一形成依赖就不好了。”
庄妍看了一眼那药，没接，转而问道：“有水吗？”
“有矿泉水。”郭歌翻了翻车兜，翻出一瓶还没拆封的矿泉水，拧开了递给她。
她依然没接，狐狸眼隔着透明的镜片，清冷幽深，让人着迷。
“你说你很爱我？”
郭歌一怔，眸光渐渐翻涌，“是。”
“像以前一样爱我？”
“比以前还要爱一千倍一万倍！”
“真的吗？”
“真的！”
“那……”她睨了一眼她手里的药，“你吃了这药。”
妩媚的眼睁得更大了几分，“为……”
只吐出这一个“为”字，她突然住了口，抠出药板上的药塞进嘴里，灌了口水，咕咚一声，毫不犹豫咽下。
“我吃了。”她抬手擦了下唇角沾着的水痕，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呼吸略有些急促。
庄妍将空调暖风调到她那边，拧开车钥匙，“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开出市区，郭歌就睡着了，赵远江也终于再度开口说话。
“视频如果中断或者卡住超过三秒，你就不用来了，我直接杀人弃尸。”
按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紧，她波澜不惊道：“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高速有的路段确实信号不好。”
“别跟我扯那么多！信号断了我就当你报警了！要怪就怪你妈命不好！”
不等她开口，他紧接着又发过来第二个地址，“接下来，往这儿开。”
赵远江给的地点并不近，时间紧迫，庄妍微蹙眉心，也不理他，只管飞速向前开！
车外狂风呼啸，到处飞沙走石，打在窗玻璃上啪啪乱响。
妈妈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这一路信号确实不太稳定，几次都险些断线，幸运的是都没有断，最多就是稍微有点延迟。
每到指定地点，赵远江就会说出下一个目的地，一次一次又一次，她几乎怀疑他是在耍她，她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妈妈。
她忍不住了，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到底还要绕多少的地方？！”
赵远江冷嗤，“急什么？马上就到。”
他没有骗她，真的马上就到。
三转两转，转过一片田地到了一处废弃的厂房前，厂占地面积还不小，院中枯草凄凄，破旧铁门被风吹得哐当哐当直响。
郭歌还没醒，厂房最边角的窗口摇动着一道光束。
“看到了吗？你妈就在这儿。”
她下车就要过去，赵远江冷笑一声，“急什么？拿着手机绕到厂房后面，看到了吗？那里有个简易铁梯。”
那真是简易铁梯，每一级都是单根铁棍弯成的，嵌在墙壁上，直通房顶，厂房虽然只有一层，可整体高度却是普通楼层的三倍以上，自下而上望去，像是望不到头似的，有些吓人。
“看到了。”
“爬上去。”
她轻呼了口气，刚想把手机放进兜里，赵远江喝道：“举着手机！我要看着你爬！”
“一只手怎么爬？”
“我不管你怎么爬，总之你要举着手机！提醒你快一点！郭歌醒来之前你要还没爬上去，就过来给你妈收尸吧。”
赵远江！
她深吸了口气，拼命隐忍着，一把抓住铁阶，抬脚登上。
一只手抱着，一只手抓着，交替而过，一步步向上攀爬。
耳旁除了呼啸的风声，偶尔啪啷一声的铁门巨响，剩下的就只有她短促的喘声，那有那狂跳不止的心脏声。
她不敢往下看，丁点不敢，没有人知道，就连小姑姑都不知道，她有恐高症，十三年前开始的。
呲咻！
一脚踩空！
她头发一麻，下意识抱住铁阶，那脚悬空晃了几下，总算又踩了回去。
黎明时分，最冷的时刻，抓着冰寒透骨的铁阶，她的掌心却偏偏生出了一层冷汗。
赵远江喝道：“弄什么呢？快点！”
她强忍恐惧，继续向上爬去。
终于爬到房顶，到处堆积着杂物一片狼藉，北风混着尘沙，越发显得飓烈，刮在她脸上生疼生疼。
“往前走，再往前走，走到最边缘。”
她应他的话，朝房边儿走去，还差两步到最边缘，她的腿已有些抖了，就算再怎么说别往下看，别往下看，依然控制不住眼角余光。
呼咚！
视频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赵远江再度踹翻了椅子，随手抄起个铁棍，照着妈妈就是一棍子！
“唔！！！”
妈妈捂着嘴喊不出来，可那撕心裂肺的闷哼，依然让她膝头一软，差点跪下！
“往前走！他妈的听不懂吗？聋了吗？不是让你差两步！是让你站在最边缘！”
她闭了闭眼，努力按捺住狂跳的心，挪了一步，又挪半步，她根本就不敢往下看，她怕她看上一眼，立马就会失足摔下去！
“跳下去！哈哈哈哈哈哈！”视频里传来一阵疯癫狂笑，“从那里跳下去！你的命换你妈的命！快跳！”
妈妈的命？
她的命？
她不敢睁眼，耳边再度传来击打声，还有妈妈凄惨的闷哼。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拿命去换，那大概只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她愿意换。
却……
不会换！
“呵！赵远江，你真是个疯子！”
赵远江狂笑：“哈哈哈哈哈！对！我是疯了！被你给逼的！要不是你，郭歌是我的！R.L也会是我的！我会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么个通缉犯！我的未来已经彻底完蛋了，你怎么能好好的活着？！给我跳下去！给我死！！！”
话音未落，轰咚一声重响，不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个刑警已冲了过去！
他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咒骂了一句：“我艹你大爷！庄媛媛！！！”
随即摸出腰里别着的菜刀，直朝妈妈砍去！
“妈——”
庄妍惊得头皮发麻，脚下一个踉跄，直朝房下倒去！
刹那间，天旋地转，13年前的一切仿佛又在眼前重演。
昏暗的夜，看不见白云蓝天，更看不到飞鸟阳光，她却恍惚间什么都看见了，甚至仿佛听到了同学们的欢声笑语，还有郭歌撕心裂肺的呼唤。
“庄妍！！！”
她闭上眼，感觉到了风呼啸在耳畔，碎发打在脸侧啪沙啪沙乱响。
最后的一瞬间，她还在想着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为什么喊的是庄妍？
她不是庄媛媛吗？
轰咚！
一声重响！
背后一阵剧痛！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