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6

  鹿悠天真地围着黑衣人走动,对此视而不见:“大人,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白梦寒半垂着眼,感应到身上与楚的联系渐弱,无力地苦笑。

  又蠢又毒,她真是瞎了眼才帮鹿悠,真该听楚的话,不该烂好心,如今不仅害了自己,还要连累楚。

  是她对不起楚。那只妖怪,虽然时不时就会戏弄她,每次看她出手帮助别人就冷嘲热讽,但是最后那只妖怪都会嘴硬心软地帮把手。

  轰——

  屋外的光幕上满是白色裂痕,停止一瞬后,轰然炸开。

  “怎么回事?”黑衣人护住因为震动溢出些许血液的小碗,向外面看去。

  那只大妖还真强悍,竟然生生将宝刀打烂。

  不过,楚越强,黑衣人便愈兴奋——这意味着,他最后能驱使的大妖越强。

  “你在这里守着!”

  黑衣人对鹿悠下命令,将小碗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洒在法阵上,带法阵发亮触发后,自己转身出去拖延楚。

  一旦法阵将那些鲜血吸收完毕,大妖楚将会彻底沦为他的仆隶,供他驱使。

  看到那黑衣人出去,躺在地上的白梦寒绝望至极。

  受到影响,楚现在也很难受,不知能发出几层实力来。

  “鹿悠……”

  “白小姐。”鹿悠靠过来,蹲在她前面。

  “啪——”

  白梦寒使尽所有力气,一巴掌打在鹿悠脸上。

  “滚开!”

  “白小姐,”即使被打了一巴掌,鹿悠没有生气,“大人这是在救你。”

  “要你假好心!”白梦寒冷声呵斥,“是我识人不清,最终害了楚。”

  作为受尽宠爱的千金小姐,白梦寒天性乐观,少有悲痛哀伤的时候,万事不过心。如今一想到外面那只为她打生打死的大妖,却心痛难忍。

  鹿悠闭紧嘴巴,看白梦寒没有再理睬她的意思,转身去了别处。

  门口的战局她很忧心,希望那位实力强大的大人能战胜妖怪。

  鹿悠离开了,白梦寒抓紧机会,艰难爬到法阵旁边。

  她得想办法让法阵中止。

  屋外不断传来轰炸爆裂声,那是楚与黑衣人斗法。

  白梦寒咳声,细瘦的手指按在法阵上,露出夺目的光芒,光芒席卷,将她击飞。

  “白小姐!”

  另一边的鹿悠听到声音赶来:“你在做什么?!”

  害怕白梦寒破坏法阵,坏了那位大人的事,鹿悠出手,把白梦寒拖开,将刚才黑衣人放血解开的绳子找来。

  “对不起,白小姐。”鹿悠诚恳道,“委屈你了,但是我不能让你破坏法阵,这样的话那位大人就不能打败那只妖怪了。”

  白梦寒面色惨白,唇边溢出一道鲜血,胸膛剧烈颤抖。

  比妖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鹿悠!”白梦寒恨声道,“何必一直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你若真想对付我,直接来就是。”

  鹿悠急急辩解:“白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害你,你帮了我这么多。现在你被妖怪纠缠,我肯定是要帮你的。”

  白梦寒呵呵冷笑:“我不需要,楚她比你们这些人还要好,你们才是真正的妖怪!”

  鹿悠没再答,在确认将白梦寒捆好后,她又到另一边去忙活了。

  法阵被白梦寒破坏了大半,她要修复。

  屋外,楚与黑衣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楚愤怒至极,一掌轰出,打烂黑衣人大半边身子。鲜血飞溅,肉块散落,露出里面可怖的白骨。

  “你打不死我的,”黑衣人大口咯血,因为法阵完成了大半,他和楚也有一点联系,她不能完全打死自己,这样楚自己也会消亡。

  楚跟白梦寒建立的契约是将两人的性命联系在一起的,但是,契约除了驱使,还有一个很特别的点,如果白梦寒死了,楚也会陨落,然而楚死了,白梦寒却不会有事。

  当初建立契约时,白梦寒并不在知此事,后来知道,楚笑得极其自负:“我盖世绝伦,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杀死我的,怎么肯可能会死。”

  暂时对黑衣人毫无办法,楚只好任他一边去,速去营救白梦寒。

  眼见黑衣人失败,鹿悠吃了一惊,再看楚来势汹汹的样子,急忙逃遁。

  =======

  半场休息,各部门纷纷忙碌起来,补妆的补妆,调灯光的调灯光,导演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和摄像师商量细节。

  闻潇潇喝了一口水,坐在场边听单雨和其他演员胡侃。

  程凝萱在场边看了一会,陡然问道:“这结局,我怎么看着都觉得好像不太对呢?”

  单雨转过来,真诚地看着她:“怎么会,很正常的。不破不立,肯定要先艰苦一番,然后才能结局。”

  闻潇潇默默望天,明明就是一路苦到底。

  “契约无解,如果要杀死幕后boss,楚就会死,”程凝萱说,“那结局不就是大家一起死?”

  “BINGO!”单雨打了个响指,“你猜对了。”

  闻潇潇偷偷瞥了一眼程凝萱,看这样子,她整个人也不大好了。

  “这结局居然是这样的吗?”程凝萱当初接戏的时候,只拿到关于自己角色的那部分剧本,其他角色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是她真的没想到结局居然是这个鬼样子!

  “咳咳咳……”编剧走过来,“影后啊,这个结局你可要保密的,本来我们是不许其他人看的,你是例外。”

  程凝萱抽了抽眼角,她宁愿不看。

  若不是为了某人,她才不会来。

  她以为鹿悠的角色只是复杂一些,现在看来,等播出的时候,闻潇潇恐怕要挨不少骂。

  观众最恨的就是这种角色了。

  演得好也骂,演不好也骂,怎么做都是错的。不是没有理智的,但是伤人的话一句就够了。

  潘心云低着头,翻到最后一页:“这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铺垫都铺完了,再改也不可能。”

  “是哦,反正最后都会散嘛,白梦寒只是一介凡人,配不上大妖的境界。”单雨搭腔,虽然这就是剧情,但闻潇潇总觉得她话里带刺。

  程凝萱手中握住一个矿泉水瓶,倒转玩了一圈,忽然走过来:“潇潇,剧本借我看看可好?”

  闻潇潇屏住呼吸:“好,好。”

  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仰去,闻潇潇将手伸长,剧本递上。

  程凝萱接了剧本,却不走开,反而就势坐在闻潇潇旁边,就这样看起剧本来。

  闻潇潇无法,只好变着法和单雨搭话。

  “这个结局虽然是符合逻辑的,但是不太符合观众的要求。”

  单雨点头:“是这样,但是你想一想主题曲,其实也就能理解了。”

  “嗯?”《春宵梦寒》的主题曲是从第一季就沿用的,难道编剧一开始就挖了这么大的陨石坑?

  编剧笑呵呵的:“小看单老师了,没想你居然还有这么敏锐的时候。”

  单雨哼了一声:“那是那是,我后来也觉得这个结局很好,这两人就该这样。”

  闻潇潇听见看完剧本的程凝萱叹了一口气,很轻,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大妖楚和白梦寒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而戏外的单雨和潘心云也崩了……

  闻潇潇一顿,忽然伤感,原来这是同样的结局。

  就像她和程凝萱。

  主题曲的基调是哀婉惆怅,原本以为只是强行附庸哀叹,没想到早已预示结局。

  “这盘棋下得有点大。”程凝萱合上剧本,“虽然我是海不太能接受这个结局。”

  编剧点头:“其实我也在圆满和缺憾之间犹豫,但是后来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

  闻潇潇:“所以?”

  编剧下定论:“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圆满的。”

  闻潇潇:“……”说得好有道理,但是她还是想打人。

  编剧笑得很贱,故作哀怨地感叹:“等你们谈了恋爱就懂了,情之一字啊……”

  “下一场什么时候开拍?”程凝萱问,“不拍我走了。”

  “就开始了。”导演伸了个懒腰,手持喇叭,“快快快,各部门准备。”

  编剧挑了挑眉:“影后是不是看不得悲剧,就算开拍,你也没心思看下去吧。”

  “说实话是会死的。”程凝萱面无表情,“你想试试吗?”

  “好吧。”编剧摸了摸鼻子,“其实我跟你讲,最后一幕是很唯美的,这是一种美的享受,悲剧也是美的……”

  程凝萱不想再听他废话,坐到另一边:“缺憾这种事,是不会存在我身上的。”

  “你肯定没谈过恋爱,才会这么天真。”编剧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听了全程的闻潇潇扯了扯嘴角,是不是该说程凝萱的演技真好呢?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物,面对镜子做最后一遍确认。

  镜中的程凝萱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闻潇潇一僵,抬起手,眼睛移开,假装整理头发。

  =======

  法阵已经半完成,即使白梦寒得救,也无可挽回。

  就在楚救下白梦寒的最后时刻,黑衣人也缓过神来了。

  “既然我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黑衣人露出疯狂的神色,面容扭曲,大妖的实力如此之大,他拼尽全力依旧摆在她手下,就这么让别人得到,他不甘心。

  红色的火舌从外围开始,亲密舔舐柴房。

  “糟了!”楚面色一变,想拼尽全力把白梦寒送出去。

  黑衣人犹不死心,进入柴房趁乱与楚缠斗。

  “我先送你出去。”

  楚抱着白梦寒躲开必死一击,喘了口气。

  白梦寒眼眶发红:“不要,我不走!”

  要是以往,她就干脆利落地走了,因为她知道楚能解决一切,她留在这里就是拖累。可现在,她能感觉到,楚的法力在慢慢消散,要是楚把她送出去,自己就要葬送在这里。

  “听话!我不会有事的!”楚依旧像以前那样对白梦寒吩咐。

  白梦寒紧紧抓着楚的衣袖,就是不肯放手。

  “我不听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楚没有听白梦寒的。她按住白梦寒的手腕,为她止血。双指并拢,召一匹白练,裹着白梦寒避过火光,送出柴房。

  将白梦寒送出危险的地方后,楚才正式面对黑衣人:“现在,就让我们真正开打吧,谁也不要留情。”

  黑衣人嘶哑大笑:“若我得不到你,你也必然要死。”

  楚冷笑:“若我死了,也决不会放你活着!”

  柴房外的鹿悠接住了白梦寒。

  “白小姐,你要去哪里?”鹿悠不许白梦寒靠近柴房。

  到现在,她还相信,里面那位大人一定能打败楚。

  “鹿悠,你放手!”白梦寒推开鹿悠,“我不会丢下楚一个人走的!”

  柴房火势冲天,支撑的横梁哔哔剥剥地崩塌,黑烟滚滚。

  “鹿悠,”白梦寒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盯着鹿悠,“我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了。”

  “白小姐?”鹿悠看着她,眼睛澄澈,“你要杀我吗?”

  实际上,和大妖认识以来,白梦寒亲自从未动过手。

  “可是,我不能死在这里,”鹿悠道,“白小姐对我有恩,如果我反杀你的话,那就是恩将仇报了。”

  白梦寒悲痛嘶吼:“你没脸说这个话。”

  因为她的轻信,才让楚落入那样的境地。她不能原谅自己。

  鹿悠歪头,点点头:“好像也是。”

  “我不能杀白小姐,如果白小姐杀我,那是可以的。”她说。

  鹿悠这个人物,她接受了白梦寒的恩惠,知道自己对楚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却不嫩对白梦寒动手。但是,楚就是白梦寒的全部。

  只要除掉楚,就是除掉白梦寒。

  这些她都知道。

  但是,那些都不是真正地杀死白梦寒。所以没有关系。

  鹿悠可以放心动手。

  白梦寒满面寒霜,一步步走进鹿悠,而鹿悠,居然也没有丝毫的反抗。

  临到头,鹿悠还是天真地问她:“白小姐,你下得了手吗?”

  白梦寒抿唇,然而还未等她作答,鹿悠便握住匕首,向下插入自己心口。

  “这样……我,我就还了白小姐的恩了……”

  鹿悠倒在一片血泊里。

  白梦寒瞪大眼睛,猛地退后几步,绕是她也没想到鹿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没有人阻拦,她一路畅通,跑回柴房。

  楚终究还是担心她的,为她恢复些许气力,只是白梦寒还是不能如她所愿的离开。

  楚和黑衣人已经战斗到了最后时刻,各色绝招层不不穷。

  余光瞥见白梦寒跌跌落落地进来,楚面色一变,这稍一分神,便给了黑衣人可趁之机。

  “去死吧!”他疯狂大笑,手上长剑向她刺去,誓要留下她的性命。

  楚连忙抬手,干脆以攻为守,以掌为刃,先前劈去,不留余地。

  她是大妖,身体千锤百炼,不比那些祭练过的武器差。

  两人同时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但终究还是楚的实力略高一筹,黑衣人瘫倒在地,只余一口气。

  白梦寒跑进来:“楚!你没事吧?”

  激动地抱住楚,白梦寒带着哭腔道:“我带你走,你要坚持住。”

  “好。”楚虚弱地微笑。

  火势疯狂蔓延,将她们包围在其中,白梦寒碎碎念,努力让楚保持精神:“我跟你说,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卧龙先生,其实也没有……”

  地上的黑衣人呼出一口轻轻的气,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远。

  “不……不可以……”

  胸膛暴涨,他眼神发狠,燃烧自我,祭出最后一击,一道乌光一路破开火海,自背后冲向毫无防备的白梦寒。

  “梦寒——”瞳孔一缩,楚忽然出声。

  “什么事,”白梦寒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乖啦,不要催了,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梦寒,你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我时,做的那个梦吗?”

  “记得啊,好嚣张哦你。”白梦寒顺着楚的话往下说。

  她遇见楚完全是偶然。

  一个普通的日子,一条普通的小路,楚路过,与她擦肩。那不过是茫茫人海的一次陌生人相遇,彼此都不会记得。只不过她的体质比较特殊,通灵有感,当晚便梦见一身红衣的楚。

  其实那并不是梦,梦里的场景是楚正在经历的事,她这算是“偷窥”。

  此后几天,她接连梦到楚。有游历天下看遍灿烂烟霞的神仙日子,走有烹茶饮酒习剑的日常,还有偶尔遇到一只不长眼的小妖挑衅,自不量力的道士妄想将收缚的战斗。

  楚的法力何等强大,很快就发现了,寻上门来,怕有人利用白梦寒对付自己,借机定下契约。

  至此,普通的富家千金白梦寒正式与大妖楚绑定在一起。

  一开始威胁性命的契约也一变再变,虽然不曾开口言明过,却早已知她们是性命相依的一体。

  乌光刺入楚体内,疯狂绞杀她的生机。

  感觉到这些,白梦寒浑身一震:“楚……”

  “梦寒,没事的,就是死了而已。”楚淡然微笑。

  白梦寒已泣不成声:“什么叫死了而已,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你知道吗?”

  “并不是什么都没了。虽然很希望你还能记得我,但是我后来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楚勉力起身,吻住白梦寒眼睫上的泪珠,笑了笑,“人的眼泪还真是咸的。”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说这个!”

  楚依旧笑着,红衣染血,背后是熊熊烈火。

  “我想,你还是不要记得我的好,因为你还活着,如果一直记得我,那该多难受啊。”楚的声音很轻很轻,“我舍不得。”

  舍不得你这么难受,让你整天悲痛。作为一个妖怪,她孤独,但是活了这么久,她也习惯了。习惯了身边人类的生老病死。

  现在终于要轮到自己了,她反而很平静。只是,她放不下白梦寒。

  楚认识的白梦寒,是每天笑嘻嘻的,明媚的白梦寒。她喜欢调戏她,看她气急败坏地脱下自己装乖的伪装,释放本性。

  她是大妖楚,活了那么久,也该活够了。可是白梦寒,她年轻,她舍不得看着对方就这么逝去。

  如果不是遇见她,白梦寒应该会有更完整的人生。

  她希望作为一个正常人,白梦寒能真正度过她的一生。

  =======

  远山的天际处亮起一丝丝暗红,天空乌黑泛蓝,些许光线描摹出云彩的轮廓。昨夜些许春雨,叶片上残留细蒙蒙的水雾,湿润的土地踏上去悄无声息。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白梦寒摇头晃脑吟诵一番,望着窗外万千变化的云彩,怅然若失:“我怎么觉得,这里不是这样的……”

  “小姐又是一早起来读书了,”丫鬟提醒白梦寒该吃早饭了,与她调笑,“我听外面的说书先生也是先念诗再讲三国,就是没小姐这般有趣。”

  “是吗?”白梦寒揉了揉太阳穴。昨夜睡得不□□稳,梦里总有各团异彩斑斓的色块围绕,其中一块是最大的,还是极其艳丽的红色,夺目灼人,梦中难受,醒来头疼不已。

  “庄子曰,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手指抚过那本三国演义,瞥见一张书页翻折,中竟夹了一片飞花,白梦寒捻起,似有所感,她转身回问:

  “昨夜,是不是有人来过?”

第25章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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