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迷雾
唐芷一行人到达南区的时候颇为顺风顺水。
严九异能有个特殊性，能够辨别每个人的能力是什么，他一路跑一路交换，什么飞行加速变换面容一套打下来，再有欧皇之光加持，生生躲过了追杀，安全到达南区。
售票口处，小丑安安静静点出三个人的票钱，剩下的塞回包里拉上拉链，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把包向前推了推，突然看向唐芷：“你见到我的燕子了吗？”
唐芷：“？？？”
三个人头聚在一起，唐芷一脸问号：“不是说小丑不说话的吗？”
爱丽儿也有些懵逼：“怎么突然说话了？”
严九挠挠头，指指天上飘扬的燕子风筝：“他说的燕子是这个燕子吗？”
唐芷摸着下巴：“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丑一点也不着急，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看过来，冷不丁一接触，有些毛骨悚然。
唐芷收回目光，把睡着了的欧皇放到爱丽儿怀里，叮嘱道：“如果我一会儿答错了，千万别慌，救我出来这个伟大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爱丽儿抱住欧皇，揪住了唐芷的衣摆：“要不我去回答吧。”
唐芷用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吗，就盯着我一个人呢。”
小丑似乎知道在讨论他，微微歪了歪头，面具下的脸看不清。
唐芷站在小丑面前：“你刚刚问我什么？”
小丑大概是很久没说话，声音粗粝，一字一字重复道：“你见到我的燕子了吗？”
唐芷看向他攥着风筝线的左手，回答道：“你的燕子不是就在你手里吗？”
小丑反应了一下，举起自己的左手，他看着细细的风筝线，放在耳朵边蹭了蹭，眼睛闪闪发亮：“你说得对，燕子就在这里。”
三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叮——”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透过澄澈的玻璃看过去，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接触到地面舱门打开的时候跳了下来，跟没见到他们似的，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小丑也不去管那些人，他拿出三颗珍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强调道：“一定要找到我的燕子。”
以为过了一关的唐芷：“……”
还来？
直到坐上摩天轮，唐芷也没想明白：“这个燕子到底是谁？”
严九用衣服擦了擦手中的珍珠，举起来仔细观摩，珍珠在光下透着一丝丝粉色，圆润无暇，馋得他哈喇子都快下来了：“这珍珠咱能带出去吗？成色也太棒了吧。”
这跟美杜莎家的筹码可不一样，天然珍珠多贵啊，成色这么好的更贵啊！
爱丽儿毫不留情泼凉水：“你先想想咱们能不能安全落地吧。”
摩天轮转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还很慢，外面有人陆陆续续来到售票口，小丑手里攥着风筝线，没有了刚才的灵动，仿佛是被上了弦的木偶，只会机械性地收钱给票。
票也不是珍珠。
唐芷摩挲着手中的珍珠，暗自琢磨。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视线越来越高，极乐岛外并排围满了待命的船只，再远处是地平线，太阳即将下山，绚丽的火烧云遍布在天空之上，恢弘至极。
爱丽儿指着天空的方向：“糖糖你看到了吗，是燕子，好多燕子！”
严九眼神迷蒙，喃喃道：“我也看到了。”
唐芷用力眨眨眼，只看见成片的火烧云：“等等，不是，你们看到什么了，为什么我……”
不对！
唐芷低下头，透过窗看向售票口，小丑似有所感，偏过头来，明明距离很远，唐芷却看到了那双面具后的眼睛。
漆黑的眼睛。
下一刻，迷雾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超级短小，于是后面还有一更！
第31章 初遇
夏天的风一向吝啬，蝉鸣和路上的行人一样躁动，蚊子也来凑热闹，找寻着自己的猎物。几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来，打着旋落到生锈的铁门边，在触碰到地面的刹那，迷雾散开。
申城野草孤儿院。
小唐芷抱膝坐在大门边，单手举着一个冰激凌，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洒在上面的糖豆，嘎嘣脆，草莓味，甜滋滋的，比冰激凌还要甜。
如果冰激凌能像糖一样保存下来就好了，想吃的时候舔一口，这样就可以每天都可以吃到了！
黑漆漆的云朵悄悄遮住了太阳，门外的来往的行人看了一眼天空，纷纷加快了脚步。
“阴天了。”
“快走快走，要下雨了。”
“什么天啊，说变就变。”
“夏天不都这样吗，幸好我带伞了。”
小唐芷后知后觉，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
冰冰凉凉有些化了的冰激凌滴到小唐芷的手上，唐芷连忙把冰激凌换到另一只手，想擦掉却又不舍得，干脆放到嘴边用力吮了一下。
不浪费！
要下雨了，还是找个地方躲雨比较好。
最好还是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唐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和灰尘，在低头瞬间，另一只手上的冰激凌被突然夺走！
“哎哟小乞丐，偷偷吃独食呢？”
比唐芷高了好多也壮了好多的小朋友洋洋得意地摇晃着抢来的冰激凌，伸出舌头从上到下舔了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有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孝敬孝敬老大？”
后面跟着一起的两个小孩也嘻嘻哈哈附和着：“就是，忘了咱们老大的规矩了？”
小胖子是孤儿院的霸王，他力气最大，长得最高，老院长不在的时候还会抢其他小朋友的饭，一旦有人告状，他就会把人打一顿，还跟院长说是人不小心跌倒，是他好心扶起来的。
每当这时，老院长就会摸着他的头夸他一句好孩子，还给一颗糖果。小胖子上了瘾，一边欺负别的小朋友，一边邀功。
唐芷伸手一抓，小胖子故意把冰激凌高高举起，让唐芷怎么够也够不到，唐芷气得跺脚：“你才是小乞丐，把冰激凌还给我！”
小胖子见她极了，笑得更开心，他咔嚓一口咬掉冰激凌的尖尖，特别浮夸地大声喊：“你天天坐在这不就是为了要饭吗，要到了，不是乞丐是什么。”
那两个小孩也掐着腰：“就是就是！”
“小乞丐，小乞丐！”
唐芷吸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一个箭步扑过去，狠狠撞上小胖子的胸膛，把小胖子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两步，手里的冰激凌也不小心甩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脆皮甜筒。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在白色的冰激凌上，五颜六色的糖豆也一起融化，色素化成一团，又被雨水冲走。
小胖子穿着粗气，单手揪起唐芷的衣领：“你敢打我！”
唐芷生得瘦瘦小小，被揪起来的时候脚尖着地，宽大破旧的衣服飘飘荡荡，她发了狠，毫不示弱，一口唾沫吐在小胖子的脸上：“呸，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吃，死胖子！”
小胖子虽然胖，却不准别人说他胖，更不许骂他死胖子，他随便用肩膀擦了擦脸，三口两口将甜筒吃进嘴里，故意咬的咔嚓咔嚓响：“你再说一遍试试！”
唐芷气急了，冰激凌是美丽妈妈送给她的，谁也不能抢走，谁敢抢走，她就跟谁拼命！唐芷眼眶通红，一爪子挠在小胖子粗壮的胳膊上，留下四个红印子：“我就说，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啊！”
小胖子一把将唐芷甩出去，唐芷的后背撞在生锈的铁门上，门和锁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雨渐渐变大，声音也听不真切。
唐芷只感觉到后背一阵疼痛，疼得她忍了好久的眼泪情不自禁滚了下来。
小胖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还藏着好东西呢？”
唐芷抬起眼，看见小胖子手里拿着一颗方形的糖果，唐芷顾不得还在疼的后背，手忙脚乱地伸进自己的裤兜里。
没有了，小哥哥偷偷给的糖果没有了。
唐芷疼得站不起来，她扒住小胖子的腿，头发湿漉漉地沾在脸上，大雨倾盆而下，她似乎感觉不到，眼里只有那颗糖果：“还给我，那是我的，还给我！”
小胖子把她踢到一边，把糖果的包装一点一点撕开，然后一口塞进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巧克力，味道真好啊。”
那是我的巧克力！
是我跟小哥哥的秘密，连美丽妈妈都不知道的秘密！
小胖子把手里的糖果包装扔到唐芷脸上，带着两个跟班哈哈大笑着跑开：“下雨喽，可不能感冒，回去喽！”
“老大，那小乞丐呢？”
“管她呢，她自己乐意淋雨管我们什么事！”
唐芷咬着嘴唇，淋了雨的身体瑟瑟发抖，她一点一点蹭到被完全打湿的包装纸前，特别轻特别轻地将纸拼了起来。
精美的糖果包装打开后，里面藏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头像。
唐芷抱膝坐起来，想把拼好的糖纸捡起，完全浸湿的糖纸边缘已经融化，微微一碰，就碎在了指尖，唐芷捻着已经完全褪去颜色的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有人打着伞，顺着声音找寻过来，把伞遮在唐芷头上，帮她避开了雨水。
唐芷抬起头，吸着鼻子抽抽噎噎，眼眶红彤彤的，眼皮还有点肿。
眼前的男孩子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衣服虽然是旧的，仍然看得出很整洁，他伸出手，擦了擦唐芷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我听到这里有人在哭，你怎么了，不要在这里淋雨啊。”
唐芷不认识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大男孩笑了起来，宁静如海般的眼眸弯起一个弧度，他掏了掏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根棒棒糖，青苹果味的，棒棒糖的糖纸上还印了一个熊猫啃竹子的图案。他把棒棒糖伸到唐芷面前，说道：“来，请你吃，小姑娘不能淋雨呀，淋坏了就不漂亮了。”
唐芷不由自主地盯着糖纸上的熊猫看，小声反驳：“我不想淋雨的，我后背疼，肚子也疼，走不动。”
小胖子后面那一脚踢到了她的肚子，好疼啊，她就应该再挠他几下的！
大男孩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
唐芷特别委屈地点头，眼泪又出来了：“抢我东西，还打我，早知道这么疼，我不应该只挠一下的，应该再咬一口！”
大男孩看着一边哭得打嗝一边觉得自己发挥失常的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他只能把棒棒糖塞到小姑娘手里，转过身蹲下来：“不哭了，来，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唐芷握着棒棒糖，大拇指摸着可爱的熊猫图案，突然说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出去。”
大男孩失笑，半转过来揉了揉唐芷湿漉漉的头发：“这不是很巧，我也想出去，就在这里碰到你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唐芷不懂什么叫缘分，她只听懂了眼前的大哥哥也要出去，这可能是她的机会，她抱住大男孩的胳膊，大眼睛闪闪亮亮：“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我我我会的东西很多的，我也不会吃很多东西，我还会捡垃圾卖钱，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大男孩背起瘦弱的小姑娘，小姑娘自觉地接过了伞，只听见大男孩说：“可以呀。”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能轻易察觉的雀跃：“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她懂的，有了哥哥谁也不敢欺负她了！
大男孩闷声笑了两下，连连答应：“可以啊，哥哥带你回家。”
家。
小姑娘偷偷地笑，抱紧了新得来的哥哥。
真好，她也有家了。
尽管没有美丽妈妈，但她有哥哥啦。
小姑娘撕开棒棒糖，大概是放了太久，棒棒糖有些化了，小姑娘不舍得浪费，就沿着糖纸舔了一圈，这支棒棒糖现在看来很便宜，还透着股廉价香精的味道，但在那时候，是小姑娘最最宝贝的东西。
她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大男孩抬头目视着远方，声音有些悠远，随即温柔地说道：“我叫唐衍，河流入海，生生不息的衍。”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叫“河流入海，生生不息”，也没明白其中有什么联系，她只知道一家人是要一个姓的，她没有名字，小胖子叫她小乞丐，老院长叫她小草，可是孤儿院里叫小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老院长自己都分不清。
小姑娘看着掌心中的糖纸，熊猫图案被完完整整保留了下来，她失去了一只熊猫，又得到了一只熊猫，小姑娘想了想，脆生生地说道：“那我跟哥哥姓，我就叫糖纸吧！”
她以后一定会有很多数不清的糖果。
唐衍走得不紧不慢，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律：“地有芳草谓之‘芷’，正好我也是突然在地上捡到你的，唐芷，是个好名字。”
唐芷本能觉得自己跟哥哥好像不是一个意思，但是无所谓啦，她是懂事的小朋友，知道哥哥是在夸自己就好啦。
雨越下越大，渐渐看不清两个人的身影。
雾气一点一点弥漫上来，将整个世界变得苍白一片。
唐芷身形拔高，再也不是孤儿院中瘦弱的孩子，再也没有人背着她走过磅礴大雨，她站在纯白世界的最中央，紧闭着眼睛，似乎找不到出路。
“黑黑的天空低垂……”
唐芷耳朵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一点声音。
是谁在唱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作者有话要说：
唐芷曾经真给自己起名叫糖纸的
《虫儿飞》是我家上幼儿园的小表弟唯一会用竖笛吹的歌，每次家庭聚会他都要表演，洗脑效果堪称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