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瞿锦辞,我害怕。”(修)130

  他向听到叫他名字的声音的方向转过脑袋,看到瞿锦辞的时候,手机的屏幕锁定也解开了。

  在红灯闪烁的最后几秒,瞿锦辞用宁知蝉的手机自顾自回复了消息,而后把手机放了回去。

  宁知蝉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眨了眨眼,视线有点模糊地看瞿锦辞。

  瞿锦辞告诉他:“我刚刚以你的口吻回复了一条消息,没说过分的话,等到烧退下来了,你自己看。”

  “再睡会儿吧。”信号灯转绿,瞿锦辞发动了车子,继续驾驶,又转过头看了看宁知蝉,语气很轻地告诉他,“再睡一会儿,醒来就到家了。”

  宁知蝉听话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梦境半真半假,仿佛自己身处汪洋中的一片小岛上,烈日和暴雨引发反常的热和寒冷,而耳边的声音如同风和潮汐时隐时现,带着他漂流和起伏。

  在睡梦中,宁知蝉觉得有人来抱了自己。

  抚摸他面颊的手干燥而微凉,带走了微不足道的痛苦,而宁知蝉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所以他觉得梦境是假的。因为他根本想不出,世界上会有什么人愿意靠近和抚摸他,只是为了带走一点痛苦。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

  宁知蝉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灰白,聚焦之后宁知蝉才意识到,似乎是一片夜晚房间中的天花板。

  视野边缘悬挂着摇摇晃晃的吊水瓶和输液管,宁知蝉没什么力气地抬了抬自己的手,看到手背上的胶布,洇出很小片的、拔针后出血的痕迹。

  他撑着床坐起来,觉得身上湿漉漉的,手也有些痛。

  屋子里没有开灯,周围太暗了,看不出是哪里,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是他从没有来过的地方。

  宁知蝉看着床脚铺着的白色地毯,意识游离地呆坐了一会儿,窗外突然传来了车子的声音,而后是房门被打开,很轻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瞿锦辞手里拎着猫包和一些吃的,从室外走进来。

  他走得很慢,担心吵醒宁知蝉,但经过房间的时候,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宁知蝉,瞿锦辞的动作突然顿了顿。

  “了了……你醒了。”瞿锦辞像是突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在原地站着,有些远地看了宁知蝉一会儿,又提起手里的东西,告诉宁知蝉,“我给你买了点粥。”

  他又蹲下来,把猫包打开,小橘猫从包里跑出来,钻到一处看不到的角落里。

  “猫也从宠物医院接回来了。”瞿锦辞又说。

  宁知蝉看着瞿锦辞,没有说话。

  瞿锦辞放下手里的东西,没有开灯,走过卧室米色的墙纸和白色地毯,停在宁知蝉的床边,挪走了吊水的金属架,拿起一旁放着的额温计,放在宁知蝉额头前。

  额温计发出短促的电子音,瞿锦辞看了一眼,告诉宁知蝉:“还好,已经退烧了。”

  宁知蝉在黑暗中看瞿锦辞,大概是因为光线太暗了,宁知蝉的眼神没能快速聚焦,所以显得有点迷惘。

  瞿锦辞便有点无奈地说:“了了,你是不是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

  “出了好多汗。”瞿锦辞用手若有似无地、用令宁知蝉无法感觉到的力度碰了碰他的头发,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件宽大的白色衣服,又说:“换件干净的衣服吧,是我没穿过的,刚退烧就别穿汗湿的衣服了,有病气,容易着凉,也不舒服。”

  宁知蝉没有什么反应,瞿锦辞也没有介意,自顾自把衣服放在宁知蝉的被子上。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突然有点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对宁知蝉说:“哦……了了,你换衣服吧,我先出去。”

  瞿锦辞在原地顿了顿,没再过多逗留,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宁知蝉看着紧闭起来的房门,有点茫然地垂下眼。

  不知道又这样坐了多久,身上被汗浸湿的衣服已经变得有些冷了,宁知蝉很轻地打了几个冷战,用手抓了抓被子上铺开的、瞿锦辞递给他的衣服。

  白色的,款式很简单,但摸起来非常柔软。

  宁知蝉没有力气,缓慢地换好了衣服,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走下床,站在窗子边。

  窗边的白色地毯隔开了地面,也隔开了坚硬和寒冷。吆吆

  宁知蝉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瞿锦辞的衣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把窗外小片花园的泥土浇湿了,颜色变得有些深,而今天宁知蝉不在家的时间里,原本堆积在花园角落里、伞下的白色花朵已经被很好地种植起来,在夜风中很轻地摇曳,像天幕上隔着薄云的星光。

  宁知蝉看着室外的白色花朵,好像想了很多事,却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他抓起身上有些宽大的衣服的衣摆,衣料遮住了口鼻。

  宁知蝉很紧地闭起眼睛,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嗅衣服上的气味,但只嗅到了新衣处理洗涤过后、洁净干燥的味道。

  身后突然传来很轻的敲门声,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瞿锦辞站在门口,在没有看到床上的人影、短暂的慌乱过后,又看到了窗前很窄的一道影子。

  宁知蝉很瘦。

  就连影子也很薄,几乎模糊和透明,像影片中一帧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轻易地从指缝间滑走,没办法紧握在手中。

  身上的衣服对他而言过于宽大,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羸弱,是亟待保护的、脆弱的模样。

  大片的腰腹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停留在瞿锦辞视野里,在不足以唤醒任何温和的回忆的、极为短暂的时间之后,很快又消失了。

  “了了。”瞿锦辞走进屋子,“怎么站在窗前,会着凉的。”

  他走到窗边,抓着被子重新铺好,想要宁知蝉回床上躺着,却突然听到宁知蝉很轻的声音:“……瞿锦辞。”

  瞿锦辞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看着窗边的宁知蝉,放下被子走了过去,站在宁知蝉面前,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

  “这间房子,是你租下来的,对吗?”宁知蝉问。

  他转过身,眼神有些失焦地看着瞿锦辞,平直地、没有任何情绪地陈述道:“我从之前你送去东西的房子里搬出来,来到这里之后不久,你就又租下了这里的房子。”

  “了了,我……”瞿锦辞有些急于解释,却被宁知蝉微弱的、并不强硬的声音打断。

  “带着乔医生来找我,下雨的时候等在他家楼下,今天又突然去了乔医生家里,把我带回来,又接回我的猫。”宁知蝉问,“瞿锦辞,你这么厉害,你随随便便就什么都能知道,对不对?”

  “了了,今天,今天确实是我不好。”瞿锦辞解释说,“你早上寄养了猫,搭车去了车站,我以为你又要走了。”

  “早上我还在南港,看到你去车站,我想找你,我不想让你走,后来开到路上的时候我又发现,你去了乔纳衡家里。”瞿锦辞顿了顿,又说,“是我的错,我看到你在他家,我没控制住自己……我以为你跟他在一起。”

  “了了,我也有点不明白。”瞿锦辞很轻地苦笑了一下,“你因为我要走,却可以因为他留下来?”

  宁知蝉有点崩溃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他……”

  “了了。”瞿锦辞走近了一点,看着宁知蝉,“要怎么做,你才可以不走。”

  “瞿锦辞,明明是你说了再见,你说过放我走的。”宁知蝉声音很轻地发抖,停顿了少时,突然像是难以忍受一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你,在南港,在琼海,为什么你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出现在任何地方,但是你说过放我走的,现在你又这样子,又问我怎么才能不走!”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宁知蝉突然情绪崩溃大哭出声来,抬头看着瞿锦辞,“瞿锦辞,我害怕。”

  瞿锦辞没有说话,呼吸和时间像是停滞住了。

  他看着黑暗中宁知蝉哭泣的脸,眼泪腐蚀了他的身体,心脏痛得像是要立刻炸开。

  可瞿锦辞没有办法,他可以忍受疼痛,却没有办法忍受宁知蝉离他太远,也不想让宁知蝉流眼泪。

  于是他稍微走近了一点,宁知蝉没有躲避,瞿锦辞便像曾经为数不多的、生涩别扭地安慰一样,很轻地抱住了宁知蝉。

  宁知蝉的脸依赖地贴在瞿锦辞的肩膀上哭泣,瞿锦辞的手环住他的腰。

  仿佛因为处在黑暗中,拙劣的安慰变成合理的借口,瞿锦辞自私地偷来一个拥抱。

  他很轻地抓起衣服过于宽大的下摆,指尖断断续续碰触到宁知蝉腰背的皮肤。

  宁知蝉的身体即刻开始很轻地发抖,似乎本能地畏惧瞿锦辞的碰触,但他无处躲藏,身体只能缩进瞿锦辞的怀里,汲取虚无缥缈的温暖、稀少的安慰和安全感。

  过了不知多久,宁知蝉的声音变得平稳了一点,瞿锦辞才放开了他。

  他抓起宁知蝉的手,把手中被体温捂得温热的金属链条放到宁知蝉手心里,是瞿锦辞曾经戴在宁知蝉腰上的那条、上了锁的红宝石的腰链。

  “了了。”瞿锦辞垂着眼,对宁知蝉说,“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在这个腰链上,我放了定位。”

  “不过现在我把腰链摘下来交给你。”瞿锦辞说,“我也答应你,定位以后不会再使用。”

  他伸出手,很轻地擦掉宁知蝉脸上的眼泪,垂眸看着宁知蝉,声音很轻、也有些低沉沙哑地说:“我以前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即便送了,也大多是因为一己私欲,从没考虑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无论是裙子,房子,还是其它的。”

  瞿锦辞看着宁知蝉,似乎为了宽慰宁知蝉,声音听起来好像比刚才故作轻松,实则夹杂着沉重和颤抖的哽咽。

  “以后不需要再害怕了。”瞿锦辞告诉宁知蝉:“不喜欢的东西,就丢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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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瞿锦辞,我害怕。”(修)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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