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7

　　“砚执，刚才那组数据你测完没。”

　　“马上。”霍砚执心不在焉地抽出一沓纸, 在上面“沙沙”写了起来。一边写, 一边想着刚才在屏幕上看到的采访内容。

　　这是盛齐出道的第三年。

　　这一年盛齐的事业运似乎好到爆棚了, 先是被王牌经纪人鱼苍看中，带着他跑了不少好通告，随后又在某档选秀节目里出尽了风头，最终以C位出道。

　　可以说这大半年以来, 盛齐这个名字就一直在热搜榜挂着没下来过。

　　但, 无限风光背后，也暗含着数不尽的争议和造谣。

　　霍砚执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数据。他刚刚从联邦机甲学院毕业，还只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小科研员, 在机甲院做着重复而又大量的基础工作，大家都叫他“小霍”或者“砚执”。

　　把数据提交给负责人之后，霍砚执光明正大地发起了呆。

　　他想起刚才红发少年在采访里，面对提了各种刁钻问题的主持人, 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慢慢回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伴侣？”

　　“首先兴趣爱好肯定要一致吧。如果我的日常生活是唱歌跳舞看秀, 那么最起码要有一样的共同的兴趣爱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盛齐在屏幕前谈起自己的未来伴侣, 眼底竟也闪过憧憬。

　　“如果能和我一起打游戏就最好啦，然后能和我一起讨论一下最新的时尚风向。嗯，还有，我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太爱学习，千万别是个学霸。我会怕的。”他耸了耸肩, 一头招摇的红发在明亮的灯光下格外闪耀，让身旁几位同样长相精致的队友都显得失色了几分。

　　这就是盛齐。

　　几乎所有人看见这个团的合照时，都会把第一眼放在盛齐身上。

　　这个团最耀眼的存在。

　　盛齐这个回答中规中矩，找不到什么爆点。主持人考虑了一下收视率，又调侃道：“按照你的形容，你应该要去模特圈找一个伴侣呀。不过你形容的这么精准，该不会是已经有伴侣了吧？”

　　盛齐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打太极：“单身狗嘛，单身久了，还不让我幻想一下？”

　　主持人笑，终于放过了他，把话题转移到了一旁的几个队友身上。

　　……

　　霍砚执在屏幕前则根本笑不出来。

　　他托着下巴，在心底默默数着盛齐刚才列出来的择偶标准，竟下意识对号入座了一些人。

　　但，没有一项是和自己沾边的。

　　霍砚执想起自己不带脑子都能写到的满分试卷，又想起他上次弃考一门还拿到了第一的专业成绩，深深叹了口气。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基因好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想做学渣都做不到。

　　他板着张脸坐在办公区后排，旁人都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严肃的学术问题，其实心里早就百转千回。一圈想完后，数据也得到了负责人的肯定，霍砚执看了眼下班时间，准备收拾一下闪人。

　　他一站起来，其他实习生的眼神就朝他这边扫过来。

　　霍砚执无视着那些“明明已经做完了事情却仍要坚持坐在位置上，装作自己很忙”的实习生，也无视了那些“上班时拼命玩光脑，下班就开始疯狂加班”的老油条，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他仿若是一片灌木丛中生长出的一棵青松，不受外界影响，也不被外物打动，自有自己的一番节奏。

　　虽然他到点就走从不加班，但是实际上他处理的数据永远是又好又快，甩了一众实习生一大截，算是这一拨实习生里最为出色的一个。

　　还是旁人怎么拼命努力都赶不上那种。

　　大家对他又爱又恨，但就是羡慕不来。

　　霍砚执开着家里送的车回了家。他这时才刚刚毕业，第一架机甲正在筹划中，所以日常出行都是靠家里送的这一台车。

　　他的家境这几年日渐好转，父亲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基本上不会再出现那种让他羡慕别人家能买到机甲做练习的情况了。

　　而且他的父母似乎一直对童年时期让他受到过排挤和冷眼感到愧疚，在家里富裕后一直加倍对霍砚执好。不管是衣服还是男生喜欢的小玩意，只要一出新款，就会买来堆满霍砚执的房间。

　　霍砚执虽然觉得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但也还是一一接受，以此让父母们的愧疚消减一些。

　　他现在开的这一架新车就是联邦新出的某奢牌限量款，性能和跑速都算是当前车里的最优，但霍砚执似乎并没有把它当回事，也没起过炫耀的心思，甚至他每次开着去机甲院都会特意把车停远一点，就是为了不让机甲院的同事看见。

　　再加上他一向朴素的超市打折无款T恤穿着，配上那一条水洗到发白的牛仔裤，机甲院的同事已经把他当作了家境贫穷但发愤图强、一路勤工俭学的刚毕业大学生。

　　霍砚执懒得去解释，也不屑于去解释。

　　对于他来说，他的世界简单而又单调——

　　只有两样东西。

　　机甲和盛齐。

　　每天，他的生活也像是被分割开来，白天的他，属于机甲。晚上的他……属于盛齐。

　　霍砚执刚打开光脑，顾途就弹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他们俩刚刚创办后援会没多久，两人都没什么经验，顾途又是个咋咋呼呼的性格，一遇到事情就喜欢求助看起来更为沉稳的霍砚执。

　　“阿执，怎么办啊啊啊啊那些黑粉又去哥哥的评论底下乱蹦跶了。要我说，他们是不是哥哥那几个队友粉的披皮黑啊？哥哥前几天那一场演唱会，我看了这么多遍都没看出问题，怎么到他们嘴里，就变成盛齐划水拖累队友了？”

　　“我想想，现在后援会就咱们几个人，要不我们把数据组的任务停一下，今天不打榜了，都去控评。”

　　“阿执，阿执，你在吗？你说话啊，你不帮我看一下，我好慌的啊。”

　　霍砚执一边脱下外套，一边点进顾途说的那些黑粉评论界面，淡声回道：“我在。”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莫名地，他这淡定的一声出来后，顾途就觉得安心了，刚才还慌得不行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又缓缓和霍砚执说了几个备选方案。

　　霍砚执帮她看了一眼，除去了一点不太可行的方案，又给她提了几个不错的主意，两人这才结束了这通电话。

　　处理完后援会的事物后，霍砚执终于开始修图。现在后援会刚刚成立，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后援会的人都是一个人当四五个人用，既要做数据又要写文案，像霍砚执这种学习能力强到逆天的，还要自学修图。

　　看着屏幕上少年的眉眼，霍砚执的眼角没忍住弯了弯，心情极好地修了起来。

　　其实他每次修盛齐的图，都很少会去加滤镜之类的东西，也很少会去改变他的五官，诸如把脸修的更瘦一点，下颚线修的更立体一点。

　　因为在霍砚执的心中，盛齐的五官不用加那么多修饰，就已经是最好看的少年了。

　　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每次经过霍砚执的手修出来的图，都能把盛齐五官里最优越的部分展露无遗，同时还显得浑然天成，一点也看不出精修的痕迹。

　　霍砚执或许不会打扮自己，没有什么时尚品位。但是在给盛齐修图这一方面，他的美商绝对是极高的。

　　修着修着，快到深夜了。这个时候霍砚执还在事业上升期，没有那么养生，甚至经常熬夜。他把明天要做的机甲部分看了一遍，然后把图传给顾途让她写文案，自己登上了星网去看盛齐底下的评论。

　　虽然刚才顾途他们已经过来控了一波评论区，但是奈何对方黑粉势力太强大，还有不少落井下石的队友粉，所以盛齐星网账号底下仍是一片重灾区。

　　一进去就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

　　有喷盛齐德不配位的，明明没有这个实力还要占据C位，劝他赶紧退团把位置让出来。

　　也有喷盛齐是刷票上位的，请求公开所有投票数据。

　　还有把盛齐他们那个男团前几天的演唱会视频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截下盛齐的丑图发在评论区大肆宣扬的。

　　如果说这些都算比较温和的评论，后面还有很多带着脏字、荤话的问候语，让霍砚执看得眉头紧皱。

　　霍砚执从出生以来就极少有冲昏头的时候，大家对他的评价永远都是：冷静、克制。

　　但是这一刻，这些评论竟让霍砚执头一次体会到了失去理智的感觉。他甚至懒得去注册新的小号，直接拿着自己的追星大号和别人对喷。

　　这一吵，就吵到了凌晨三四点。

　　霍砚执却仿佛不知疲倦似的，拿了点咖啡泡上，喝了几口正要继续和那些黑粉纠缠，系统提示道——

　　“您好，由于您的账号被多位用户举报，现做出封停一个月的处理。”

　　霍砚执：“……”

　　下一秒，顾途的消息发了过来：“阿执，你修好的图发到后援会官方账号上去啦，你有空去转发一下呗。”

　　霍砚执蹙着眉打字：“我的账号被封了。”

　　“啊？”顾途吓了一跳，赶紧追问道，“怎么会被封？”

　　霍砚执想了几秒，一边回忆一边打字：“我在评论区和黑粉们讲道理，没有说一句脏话。这样也能在封禁范围吗？”

　　顾途赶紧去盛齐的评论区看了一圈。

　　看完后，她沉默了好久。

　　顾途：“……呃，你确实没有说一句脏话，但是亲，你这个喷人的技术，比不带脏话还让人难受啊。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根本说不出反击的话，只能在心里憋着口气……”

　　“换我的话，我也会举报你。”

　　霍砚执：“……”

　　账号被封了之后，霍砚执没有了发挥的空间，只好灰溜溜地躺上了床。躺了会儿之后，他发现自己毫无睡意，没忍住又上星网看盛齐底下的评论。

　　越看越气。

　　霍砚执重新坐起来，利用自己的科研账号权限，开始全网搜索——

　　《如何自学编程》

　　《怎么黑人电脑》

　　《计算机101个小妙招》

　　……

　　从那以后，霍砚执一个机甲专业毕业的学生，又多了一个新的技能——黑人电脑。

　　遇见那种连回都不想回的，他就直接黑人电脑，干脆利落且效率。

　　后来，在粉盛齐的这十年里，霍砚执不断学习各种新的技能，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全能选手。后援会没有前线？他开始学习摄影技巧，并且每次都加速处理完工作跑来追星。

　　后援会没人会剪视频？他又开始自学剪辑软件，给盛齐剪出过不少点击量排在前茅的好视频。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霍砚执还是很少给盛齐留言。

　　唯一的一次还是盛齐出道七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他在评论区底下留了一条简短的“生日快乐”。

　　但，很快被淹没进人群。

　　相比其他那些狂热的粉丝，每天要给哥哥早晚安，经常要跑去现场在哥哥面前刷脸，签售会还要伪装一下多排几次队，霍砚执则表现得极为理智。

　　理智到像一个假粉。

　　他从不去签售会，即使去演唱会也不会选太显眼的位置，甚至每次给盛齐冲销量的时候，他也是直接把钱打给顾途，不以自己的名义去购买。

　　他低调得好像并不存在盛齐粉圈，很少有人知道“阿执”这个名字。

　　只有顾途知道，霍砚执到底为盛齐做了多少，也只有她知道，盛齐这两个字对于霍砚执的含义。

　　她曾看过霍砚执在第一架机甲研发失败、心情极为不好，对谁都不想说话，但是默默刷了一夜盛齐视频的时候。

　　也曾看过霍砚执事业上取得好成就，但第一件事竟然是把钱取出来给盛齐买专辑。

　　她问霍砚执：“你喜欢盛齐什么？”

　　那一次，一向回消息很慢的霍砚执，回得极快。

　　“喜欢他眼里永远不熄灭的光。”

　　两人就这样一起喜欢了盛齐十年。

　　突然有一天，霍砚执在半夜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觉得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会对盛齐脱粉？”

　　顾途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给他打了一长串字。最后总结道：“我觉得脱粉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接近生活里的他。毕竟现在这些明星都有人设嘛，哥哥那么大一个经纪公司，肯定也不例外给他制造了很多完美人设。”

　　“有时候我觉得我喜欢的可能只是哥哥的人设，但是你真让我和他现实里的他在一起相处，我不一定相处得来。这一点我很清楚。”

　　霍砚执回了一个：“我觉得不一定。”

　　当时的顾途并不懂霍砚执这句话的意思，直到若干年后，她来霍砚执的家，看见了被盛齐以炫耀姿态裱在客厅正上方的结婚证。

　　上面的日期正是霍砚执找她问那个问题的前一夜。

　　她和霍砚执相视一笑，随即，听到霍砚执在她耳旁轻轻地道。

　　“其实我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随后还有一章短小的1k字左右，写一下角色转换，然后就标完结啦，谢谢大家支持，爱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