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猜测（二合一）

　　10月6日, 晴。

　　拜唐昭所赐，安以源在国庆假期之内回了学校，可他没有过上吃吃吃睡睡睡的美好生活，因为还有个伤员要照顾。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唐昭无语地看了看面前支着的小桌子上的粥, 又看了看坐在另一张床上一边喝鲜榨葡萄汁一边刷网站、偶尔还撸一把怀里的橘猫的安以源。这鲜明的对比, 真的是相当拉仇恨了。

　　安以源放下果汁, “这家店的粥你不喜欢？评分很高的啊。”

　　是的, 即使是给伤员的伙食，安以源也是直接叫的外卖。非常符合他宅男的形象。

　　唐昭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宜大鱼大肉，可总有人在身边吃肉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安以源基本完全放生的态度, 昨晚那个帮他擦身换衣服用药包扎的人到哪里去了, 今天除了扶他去厕所和叫外卖, 就没别的了, 这落差有点大。

　　唐昭不知道, 那些事情不是成长在和平年代的安以源做的——起码包扎他就不怎么会, 而是招摇山的万能师兄明和真人。

　　唉。

　　尽快养好伤吧。

　　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勺子, 将滋补的粥送入口中, 唐昭发现这粥的味道的确不错。

　　结果午饭和晚饭都是粥。

　　对着笔记本看着部电影，几乎把白天都睡过去了的唐昭无语地看了眼正在和小锦鲤说话的基友, 又看了眼同鱼缸一样放在床边的仓鼠笼, 没话找话, “安以源, 你会做饭吗？”

　　安以源：“你觉得呢？”

　　唐昭推测道：“我猜不会，你在学校自然是吃食堂，还可以叫外卖改善伙食, 在家里肯定也有厨师。”

　　安以源：“差不多。”全蛋宴什么的根本不算会做饭吧。

　　《动物世界》放完一集，时针恰好指向八点, 小七适时插话：“轮到我了，我要看《地狱少女》。”

　　二黄：“喵！”

　　猫鱼互瞪。

　　如果是动画，这时候就可以看见它们之间的电闪雷鸣，可惜三次元世界到底不够生动形象。

　　笔记本只有三台，由于养伤的唐昭占了一台，安以源作为掌管财产大权的人雷打不动占一台，二黄和小七只能共用一台……这就造成了一猫一鱼之间的矛盾，它们喜欢看的节目完全不同。

　　安以源调到《地狱少女》页面。

　　每猫/鱼轮流一小时时间，公平公正。

　　二黄对动画不感兴趣，在笔记本前停了会儿便失去兴趣，安以源在刷的修士官网它不识字看不懂，无趣地纵身一跃，落到猫爬架看唐昭：就是这个人类抢走了它的电脑！好气啊！

　　盯——

　　猫猫版怨念光波发射中。

　　唐昭：“……”

　　唐昭认真道：“安以源，你确定你的猫没成精吗？我觉得它在瞪我。”

　　安以源回头瞄了眼，“它是在瞪你。明明救人一命结果被救的恩将仇报，是我也瞪。这和成精有什么关系？”

　　唐昭：“……等下，是它救了我？”

　　安以源诧异道：“我以为你知道。你跟我说的，最开始进不来寝室，后来听到猫叫就进来了啊。”

　　唐昭扶额：“有点乱。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以源用春秋笔法解释了一下迷生阵的效用，务必让这个阵法显得比较科学，可惜看唐昭双眼无神灵魂出窍的样子，用膝盖想也知道失败了。

　　此时唐昭的内心是卧槽的。

　　知道天师不科学，可竟然不科学到了这种地步？！多年的训练让唐门小哥本能地开始思考遇到天师怎么打，最终发现依照目前收集得非常不全的情报，最稳妥的方式是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干掉，越利落越好。

　　这种对敌方案类似战士和法师，战士如果给了法师吟唱的时间，就会多出许多变数。

　　等等，如果只有天师本人还好，符箓应该是要发动才能起作用，可万一出现养小鬼之类的情况呢……安以源这个四分之一吊子天师都有一条鲤鱼精，别的天师估计也很恐怖吧。

　　唐昭有点方。

　　任务目标有各种隐藏身份什么的，是执行任务的不可承受之痛。

　　唐门小哥虚弱道：“阵法在你们圈子里很普遍吗？”

　　萌新·安以源诚实道：“不清楚，不过我们都有购买途径，区别是买不买得起。”

　　唐昭：“……”啊，金钱的光芒。

　　即使知道可能性不高，唐昭仍是道：“能跟我介绍一下天师的圈子吗？”

　　安以源：“不能。”

　　唐昭认真道：“什么情况才能？”

　　安以源：“先让我辅导员同意吧。”

　　“……”昨天才刚刚偷袭人家，今天赶着去送菜吗？唐门小哥果断放弃。和江湖的存在不能随意向圈外人透露相同，唐昭认为，天师的圈子或许也有类似的规则。

　　他猜得没错。

　　有些东西如果人尽皆知，是要出大事的。

　　比如修真。

　　延续寿命、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在追求。做个假设，一个年迈的富豪得知了修真界的存在，偏偏自己又无法修真，会发生什么事呢？要知道，修真的资质可是很难得的，连练武都要看根骨，要从小坚持打磨自身，修真的要求只会更高。

　　万里挑一？

　　不，这个概率未免太过乐观。

　　帝流浆那个帖子，可是只有1000+的回复，还包括重复的。不过那时候招摇山这种秘境还没通网……

　　如果富豪足够豁达，无疑会放弃；但若这是个被死亡击溃了的、智商在线的、极端且自私的富豪的话，采取一些手段诱骗囚禁甚至搞死一二品的修士不是难事，有军火的话，也许还能对付三品修士，即使最终失败，没能得到想象中的灵丹妙药，为了报复，秉持着“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思想，再玩一把将修真界公之于众？

　　网络可是很方便的。

　　接下来的走向，或许就是世界动荡。

　　修真界和政府签订的协议上有不向普通人透露修真界的条款，如果马甲掉了补救不了，赶紧上报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正因如此，安天师应运而生。

　　将来某一日安以源若是成为一方大能，或许也没有向家人朋友透露修真界的机会——注定不能进入的世界，知道了又有什么益处？徒增烦恼不甘。当然，那些能给普通人的福利，诸如朝露果，安以源是不会吝啬的。

　　这也是绝大多数修真者对凡俗亲友的态度。

　　唐昭询问：“假如遇到恶鬼作祟之类的情况，要怎么找天师呢？”唐昭善解人意道，“如果不能说，那就不要说了。”他可没有害朋友触犯规矩的意思。无论行走江湖还是做人，“义”都是很重要的。

　　“不清楚。”安以源满脸迷茫，“我没有接过单。”

　　“……对啊，你完全不缺钱。”唐昭无力道。等回去问问长辈吧，总会有些线索的，问安以源就是个错误。唐门小哥转向猫咪，对上那双在黑夜里呈现椭圆的瞳孔，“二黄，谢谢你救了我。”

　　橘猫沉默地和他对视。

　　“你想看什么？我这台笔记本给你用。”

　　“喵。”

　　“是要看《动物世界》吗？”

　　“喵！”

　　“二黄？”

　　即使不通猫语，唐昭仍能听出叫声中的暴躁不满之意。

　　安以源懒洋洋提示：“把‘我’字去掉，这本来就是二黄的笔记本。”

　　唐昭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

　　这么计较的吗？！即使被救和猫咪有很大关系，可还是没有办法喜欢这种喜怒无常的动物呢，手动拜拜。

　　让出笔记本，唐昭闭眼假寐了会儿。

　　白天睡太多，到了晚上，倒是精神得很。

　　不知是否错觉，生死之间走一遭，五感似乎隐隐有些提升。

　　左侧，在动画声中夹杂着的喝果汁声和吐泡泡声，偶尔的细碎交谈都听得清清楚楚；右侧，仓鼠跑圈的声音也是同样……啊，换成了啃噬的声音，在剥壳？应该是在吃葵瓜子吧。

　　唐昭睁眼验证。

　　正在努力剥出葵瓜子仁的球球一愣，两只前爪举起葵瓜子递出笼子，友好地看着观察它的人类。

　　“吱！”

　　“……谢谢，我不用，你吃吧。”

　　唐昭捂脸。

　　居然堕落到抢鼠粮的地步了吗……等下，这是个误会啊。

　　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

　　唐昭想了想，觉得纯粹是闲的，手机联上Wifi，开始找小说看。

　　寝室一派和谐。

　　临近十点，唐昭接到了一条信息，用唐门内部的密语写成，翻译过来，即是这次下任务的委托人真名：唐素。

　　“唐素？”

　　“现在不一定叫这个名字。”

　　“直接告诉我不要紧吗？”

　　“没关系，这又不是什么机密。还有，先前你说对了，这是整个唐门的仇家，或者说，整个江湖的仇家。”唐昭叹了口气，道，“看姓氏很明显吧，他本来是唐门的人，不过……”

　　“唐门弃徒？”武侠小说既视感。

　　“这么说也没错。”唐昭理了理思绪，“唐素跟我是同辈，算是我师弟吧，不过我跟他不太熟。平时他在门派很安静，沉默寡言，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他那么残忍。”

　　被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说残忍？安以源集中了注意力。

　　四年前，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在警方看来，能够用冷兵器将全村人杀死的必然是某个庞大的团体，朝着这个线索追寻。而警方不知道的是，那个自然村，是个小门派的驻地，里面的人都是江湖人及其家眷，且丢失的物品中，有门派秘笈。

　　如果是江湖人动手，可不需要那样多的人。

　　整个江湖都在调查这件事，想要找出真凶，可惜没有结果，直到唐素在一次生死关头，用出了秘笈上的武功。

　　看到这件事的人，侥幸不死，立即把消息分享出去。

　　唐素果断潜逃。

　　从结果反推过程，大伙很快确定他便是那个凶手，至少是凶手一员，细细追踪唐素昔日的踪迹，发现有许多悬案似乎都与其有关。

　　唐昭抓了抓头发：“后来我们总结了唐素的特质，睚眦必报、善恶不分、没有底线……还是个易容高手。这样的人想要逃脱追捕真的很简单，几年来都没有人再遇到他，也有可能是遇到但没办法传递消息……”潜台词不言而言。

　　安以源若有所思：“所以你是因为倒霉才接到这个任务的？没有指定你？”

　　唐昭：“……是啊。”

　　安以源同情脸：“我帮你买个转运珠？”

　　唐昭给了他一根中指。

　　如果不是左手不好使力，肯定是两根。

　　10月7日。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

　　安以源起来的时候，唐昭又是已经醒了。

　　生物钟这么准时，夜里还怎么出任务？不是很明白你们江湖人。

　　“早。”

　　“喵。”

　　昨天傻傻回了个早发现基友在跟猫说话的唐昭，紧紧闭着嘴。

　　小锦鲤在浴缸里甩了一下尾巴，没凑这个热闹——它才不羡慕那只臭猫。

　　摸了两把二黄暖绒绒的肚皮，即使知道二黄是只母猫也……安以源默念着“会化形”，忍住了实践网上铲屎官推荐的脸埋毛肚皮版超爽吸猫模式的冲动。等老虎来就好了，那只是公的。

　　日常期盼新猫。

　　洗漱时顺便和小七刷了会亲密度，安以源念叨着食堂大叔的独家小笼包，下楼打包早饭。

　　你说球球？

　　仓鼠团子还在睡觉。

　　唐昭大字形摊在床上，感受着身体里血液的流动。

　　他在恢复。

　　多年的药浴使得唐门弟子的恢复能力异于常人，不知小伙伴用了什么药，这次的恢复速度似乎还要更快，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星期，估计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喂，听得到吗？”

　　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稚嫩清亮，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唐昭看向浴室的方向。

　　门没关，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白瓷浴缸的一角，金色的锦鲤正在视野之中，嘴巴一开一合地说着话。

　　唐昭：“小七？”

　　小七小幅度点了个头，道：“你说的那个唐素，是不是很会做菜？”

　　唐昭：“是。”

　　小七喃喃自语：“这样啊……”

　　唐昭追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吗？”

　　小七摆了摆尾巴，声音无辜，“我不知道。我在成精之前的记忆很短暂，可能见过或者听过，现在记不起来了。”

　　唐昭：“是吗。”

　　沉默了会儿，最终唐昭只是道：“如果想起来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小七：“嗯！”

　　又过了三天，唐昭恢复行动能力，告辞离开。

　　车站有人接应。

　　接应的人没来中州大学，估计是考虑到不暴露安以源的问题……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安以源就当是这样了——于是他决定送唐昭到车站。君不见，多少电视剧电影情节都是主角在最后一步放松警惕导致功亏一篑的，这种弱智错误可不能犯。

　　安以源开车，唐昭副驾驶，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人。

　　和来接的同门说了时间，伤没好全的唐昭后靠在椅背，眼看前方是个70秒红灯，道：“问你一个问题，在遇见你之前，小七生活在哪里？”

　　喷泉池的鲤鱼成精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除非把帝流浆和盘托出，但那样是不是超出天师的范畴跑到修真去了？安以源一秒之内变换了七八个想法，说了个稳妥的，“深山老林的泉水里。”

　　唐昭：“……”

　　唐昭面无表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适合说谎。”

　　第N+1次被演技出卖·来不及祭出面瘫脸·安以源泪流满面，“……有。”为什么要盯着司机看？！

　　“到底在哪？”

　　“广场的喷泉池子里。”

　　“那你要小心了。”唐昭神情严肃，口吻认真，“它见过唐素。”

　　“？？？”

　　得知三天前唐昭和小七交谈的详情，安以源整个人不太好，和唐昭一样，他开始思索：生活在喷泉里的锦鲤，在什么情况下会对一个人有印象，并且知道对方做的菜很好吃？不可能有人把菜倒在喷泉里吧？！

　　明显不符逻辑。

　　之前小七说的，对海洋气息和对招摇山的熟悉，安以源还能强行解释，可碰见这样的情况，想要强行解释似乎都很困难。

　　要糟。

　　安以源看着唐昭和一个显然是认识的青年结伴离开，没有回学校，而是开着车去海边兜风。

　　其实要强行解释还是可以的，比如说有人在喷泉旁讨论唐素的话题，被小七听了那么一耳朵……等等，鱼有耳朵吗？没有吗？有吗？安以源把车停在空旷的路边，上去了。

　　安以源很清醒。

　　而且头脑聪明。

　　咳，只不过大部分时间不愿费脑子而已。

　　即使唐素或他的同伙要养宠物，也不该是一条看体型不久前还是鱼苗的小鲤鱼，再除掉那些小概率事件，和唐素有过接触的，多半是个人。或者说，人形的小七。《西游记》等众多神话作品中，妖怪被打败乃至死亡时会现出原形，由此可判断小七受过重创。

　　一个月来的相处应该不是伪装，那么可以认为，遭到重创后的小七失去许多记忆，对往事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印象。

　　这样都还记得唐素……

　　那个危险人物，看起来和小七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已经知晓修真界的存在。

　　如果对方手上有符箓阵法什么的——哦对，没灵力用不了。

　　暂且放下这遥远的担忧，安以源重新把思绪转到小七的事情上来。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小七的真实身份。随着修为的增长，记忆很可能复苏，而和唐素相熟的不是被骗就是立场不那么正义的人士……

　　淡淡的忧伤。

　　线索是没有的，怎么想也不可能有的，如果单纯靠猜的话……前段时间中州市的新都市传说，目测是自己前世的熟人——红孩儿？

　　安以源望天。

　　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对着哆啦A梦胖虎的图看了30秒……我退散了。

　　还是叫大橘吧，记得有个小天使提议过这个名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