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日宴会结束后, 老爷子点名要宝贝孙子送他回家，几个儿子拗不过他, 劝了两声也就没意见了。
超跑交给了管家, 夏衍舟和燕旻一起坐进了夏信之的车里, 两人一左一右围坐在老人身边。
夏敬文自然是坐夏衍锦的车，临走前还不放心地跑过来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夏衍舟余光瞥见车窗外神色变化的二叔三叔, 嗤笑一声, 道：“爷爷，你再把他们给气着。”
夏信之一扭头，不屑道：“管不了, 我也不想管, 谁爱生气谁就生气吧，改明儿我就去养老院投奔老兄弟们。”
夏衍舟假装为难, “哎呀，那我就不能天天回家去看您了。”
成功收获了夏信之一个白眼和一句带着笑的哼声。
把老爷子送回夏宅，忙碌的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等车开过来的时间，燕旻打了个哈欠。
夏衍舟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挑眉道：“上去睡会儿？”
燕旻揉着眼睛, 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没事, 还是回去吧，爷爷刚过生日，大家都在呢。”
夏衍舟本来也只是随口一提，燕旻如果愿意留下他也不反对, 他那间卧室原本就是个套间，睡两个人足够了。
但转念一想，燕旻说得也对。今天是普通工作日，夏敬海和夏敬川他们拖家带口的也留在老宅住下了，想想就麻烦。
“嗯。待会儿在车上睡吧，我开慢点。”
燕旻一笑，睡意清醒了些，“没那么夸张，才十点多而已。明天你不是还要早起上班么，早点回去休息吧。”
夏衍舟点头，“好。”
回程路上燕旻一直拿着手在记录着什么，红灯的时候夏衍舟没忍住好奇心多问了一嘴，燕旻说在为周六的火锅做准备。
“牛油还是清油？”
夏衍舟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他是个典型的不吃辣星人，从小到大吃过的香辣麻辣酸辣食物屈指可数，火锅永远都是清汤党，“……都行。”
他回忆着火锅店里热气滚滚辣味逼人的红油锅底，咽了下口水，开始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忧，“你看着办吧，我不挑。”
燕旻轻快地敲着键盘，满意地轻哼两声，道：“那就吃牛油吧，味道更重～”
……算了，燕旻开心就好。
夏衍舟额头滑下一滴迷之汗水，他自我安慰：不就是吃顿火锅么，死不了人的。
约一小时后，他们在走廊里道了晚安，各自回家。
次日，夏衍舟在去公司路上又又又一次接到了夏信之的电话，要求他立刻回家一趟，说有急事要交待。
他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看了几秒，认命地在下个路口处调转车头。
到了夏宅，夏衍舟推门进了爷爷书房，开门见山地抱怨：“爷爷，再这么翘班下去我就该被通报批评了。有什么事儿您不能等我下班了再说么？”
“你为我翘了几次班？”夏信之不高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三天两头迟到早退，就是为了回家陪小燕！”
夏衍舟：“……”
夏信之继续数落他：“就你这出勤记录拿出来我都嫌丢人，自己部门都有人说闲话，还怎么帮你哥哥守住环夏？”
夏衍舟在老爷子身边坐下，帮他把茶水添满，闻言撇撇嘴，“哪有人说闲话啊，我虽然迟到早退，可我工作效率高啊！再说，我走了他们反倒轻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就丢——”
“……人…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愣，茶水漫溢出来滴落在手上，夏衍舟猛地放下茶具，睁大了双眼看向夏信之，喜道：“爷爷？你刚刚说那话的意思是不是……”
夏信之把翻倒的茶杯重新立起来，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夏衍舟擦手，在孙子急切的目光注视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一辈子。”
人啊，年纪越大想的就越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即想维护家庭和谐，又盼着环夏能够在后人手里蒸蒸日上。
世事无常，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才是常态，两全之法难上加难。
以前他总想着，环夏是祖上积累下来的家业，不能因为他的子孙后代多就散了人心，总能找到保持平衡的办法，让他们兄弟之间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才是正道。
这些年他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机会也都给过，自认为做到了雨露均沾，可事实证明敬文敬海敬川这三个儿子的能力都不如他的大孙子夏衍锦。
至于夏衍舟，他最疼爱的孩子，他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思不在环夏，根本就没想过要强求，尤其那年出事后衍舟处处护着衍锦，试图将哥哥推向高位，夏信之朝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着他的拙劣的演技。
表面上看，他处处都透露着要让夏衍舟当继承人的信息，但也只有他知道这不过是个障眼法，他也想看看这两兄弟能够做到哪一步。
经过这几年的试炼和观察让他更加确定了，环夏的继承人，是，也只能是夏衍锦。
五个工作日内，他手中的股份就会完成转让，至于敬海和敬川……夏信之眼神一黯，道：“先别告诉他们，等办完手续，我来说。”
既然选择了环夏，就让他来做那个打破家庭和平假象的恶人吧。
夏衍舟静静看着面前仿佛突然苍老许多的血亲，在他的记忆里，夏信之永远都是强势倔强的老顽童，不服老不认老，快七十岁了走起路来依旧健步如飞，白发苍苍却神采熠熠，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识到。
他的爷爷，老了。
喉间酸涩的厉害，夏衍舟咽下一口气，慢慢跪在夏信之的身边，一字一句郑重承诺：“爷爷，我和哥哥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夏信之像小时候那样揉着他的脑袋，嘴里笑呵呵：“男子汉大丈夫，你可要说到做到。”
*
新夏宅每层楼之间有十八级台阶。
来的时候，夏衍舟迈着大长腿直接跨着两三阶上楼，现在放慢了脚步，才觉得原来这段楼梯有这么长。
爷爷的卧室一直都在一楼，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二楼的书房里下棋写字。
这十八级台阶……对爷爷来说恐怕会越来越吃力吧？
夏衍舟叹了口气，从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多愁善感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了头，低落情绪缠绕在心间，几乎郁结。
他两三步跑下楼梯，站在窗户边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感觉好点。
“衍舟？”身后，夏敬文疑惑地看着小儿子，问道：“你没去公司？”
夏衍舟将情绪收敛，又恢复成一贯平静的表情才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爷爷交待点事情。”
夏敬文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冒着热气，腥苦的中药味道扑鼻，夏衍舟嗅到，皱了皱眉，“爸，身体不舒服？”
夏敬文愣了一下，也低头看着瓷碗，“哦，这个。”他摇摇头，露出一个让夏衍舟安心的笑，“最近睡眠不太好，调理的方子。没生病，放心吧。”
夏信之的谈话在前，夏衍舟现在对长辈的身体问题多少有点敏感，他从夏敬文手里把药碗端过来反复打量，又凑近深吸一口气，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唉，你这傻孩子。”夏敬文哭笑不得，见他不死心还要下嘴，赶快爸药抢回来，顺手推了夏衍舟一把，“你还能尝出个真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学了医。行了，我没事儿，你快回公司去吧。”
“啧。”夏衍舟被他推着往门口走了几步，又，站住不动，臭着脸说：“你少乱喝药，周末有空了我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不准说不去。”
夏敬文最近也觉得自己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也不想让儿子老为自己操心，想了想，他说：“好，那就周六吧。我周天再出去钓鱼。”
夏衍舟：“……”
夏敬文狐疑：“我都答应了，你怎么还不走。”
“……爸。”夏衍舟摸摸鼻子，心虚地说：“要不你还是周六去钓鱼吧，周天咱们再去体检。”
“嗯？”
夏衍舟咳了一声，“咳，那什么，周六燕旻请我吃饭来着。”
夏敬文：“……”
“那我先走了爸！周天来接你！”
“臭小子。”夏敬文看着他兔子一样从门口窜出去钻进了车，没多大会儿就连人带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无奈地笑了笑。
中药的温度降了下去，夏敬文端着碗走去客厅坐下，忽然回忆起昨天晚上老二老三和他提起的事情，忍不住皱了皱眉，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夏敬川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哥，最近我听见些谣言，是关于衍舟的，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那孩子……似乎在和一个Omega纠缠不清。”
“咱们平常都住在市中心，没回老家，前两天婉清陪我回家看了趟爸，我听院子里的丫头说……这段时间衍舟经常把人往家里带。”
“外面都在传，衍舟和Omega好上了，还见了家长。”
……
夏敬文当时他还反驳了两句，说燕旻和衍舟只是好朋友。
夏敬文的视线落在电视墙的某张照片上，那是几年前衍舟第一次在国外念书放假回来后拍的合照，他和夏信之笑的开心，衍锦和衍舟两兄弟一个像水一个像冰，几乎看不出笑容。
眼前再度浮现出夏衍舟和燕旻相处时发自内心的笑意，明亮又鲜活，与照片中判若两人。
夏敬文心里一紧。
不得不去想：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良久，夏敬文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打了通电话给夏敬川。
“老三。”夏敬文叹了口气，说道：“上次你提到的那个Alpha小孩儿还在闻海吗？”
“婉清的远房侄子？在呢，就住在我家。怎么，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抽个时间安排他和衍舟见面吧。”
夏敬川笑了一声：“行，正好赶在他走前见上一面，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说。”
“……嗯。”
夏敬川想了想，又道：“我看就定在周六吧，让他去找衍舟，Alpha嘛，总归脸皮厚一点，该主动。”
夏敬文欲言又止，半晌，默认了他的安排。
Omega和Omega在一起，不能标记对方，也不能被对方所标记。
而随着Omega年龄的增长，抑制剂的效用微乎其微，甚至连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都变得艰难，随时可能面临被心怀不轨的Alpha加害的危险。
更何况同为Omega的他们根本不能为对方纾解发情期带来的强烈需求。
也许现在衍舟和燕旻两情相悦，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他做不到对未来有可能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悲剧熟视无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我好后悔，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装O，如果我不装O我爸也不会想歪，如果我爸不想歪他也不会给我安排相亲，如果他不给我安排相亲我也不会翻车，总之就是两个字，后悔，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