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避祸

  姚潋跟上来听闻下人禀报,望着沈玉蓝凝重道:“看来二人皆是遭人灭口。”

  沈玉蓝在原地顿了半刻,又转过身来回到房间内。

  他看着浴桶里香消玉殒、死不瞑目的女子,拿了件衣服覆遮在她身体上以作遮掩,而后手覆在女子的眼皮上,将一双再无神采的眸子闭上。

  姚潋可还记得这两名女子在马车上缠着,要作沈玉蓝婢女的一幕,见到这两名女子遭到了灭口,心中是漠不关情甚至是有些畅快的,只不过这些不能在沈玉蓝面前露出来的。

  他见沈玉蓝脸上涌现歉意自责,心中觉得畅快,语气里却带着感伤,轻声安慰道:“太傅莫要觉得追悔莫及,此非太傅责任。”

  沈玉蓝摇了摇头道:“从她们二人初踏入这太守府中的奇怪行径中,不难看出她们对这宅府上的某人忌惮,臣不该让她们住在太守府上。”

  “刚从虎口逃生,得了一息安宁,便迫不及待用沐浴来洗净身体,可见她们多想用水洗净在那修罗地狱中所遭遇的一切侮辱,重新来过。”

  “现在人却没了,何谈重新来过,或许臣应该答应她们二人的请求,说不定能帮她们捡回一条性命。”

  谢争鸣和老太守闻讯敢来房间,老太守见自家孙女瘫坐在地上,显然是看见了凶杀一幕,心疼的将自家孙女抱住了遮住了她双眼,道:“乐儿没事的,没事儿的。”而后怒对一旁下人们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小姐扶下去。”

  谢争鸣见这两名女子方才还在庭中,亭亭玉立,月貌花容,神态娴美,转眼间却已然成了两具尸体,内心也是有些唏嘘的。

  可他迅速整顿了自己的心情,严肃看向剩下的下人丫鬟们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一旁哆哆嗦嗦的丫鬟道:“是、是小姐,我们也是听见小姐尖叫才进来,却发现了,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谢争鸣听了,心想这太守府四周都被自己带来的亲卫环绕住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凶手定是这太守府中之人,而现在仍在府上。

  谢争鸣思虑片刻,道:“闲杂人等皆先出去,我和沈太傅、太子殿下对这起凶杀还有所探讨。”

  老太守下去安慰自家孙女了,其余人听了便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三人,沈玉蓝也缓过来情绪镇定下来,他对谢争鸣说出结论道:“这凶手还在府上。”

  谢争鸣颔首后道:“这两位姑娘一进太守府,便遭到这样残忍对待,可见此人多迫切要将这两位姑娘灭口。”

  沈玉蓝道:“她们二人定是认出了太守府上,有将她们囚作禁脔玩弄之人,所以方才一进太守府,脸上神情才会如此恐惧紧张。”

  谢争鸣沉思片刻道:“那人混杂在太守府中,既然如此,这府外围皆是我们的人把守,不如来个瓮中捉鳖?”

  沈玉蓝思量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倒不必等明日大雾时扫穴擒渠。”

  可转念一想却又道:“此人已经知晓我们的打算,定会在明日做好应对准备,若是此时将那幕后主使擒住,难保剩下的那些圣源教人成了和一盘散沙,东躲西藏往各地乱窜。”

  谢争鸣:“虽一网扫尽抓捕那些圣源教之人虽好,可若是这背后主使听闻了风声,已经着手逃离夏江呢?岂不是因小失大。”

  沈玉蓝:“此人在夏江策划了这么大一盘棋子,我赌他不会心甘情愿放弃夏江这块安扎之地。”

  “何况此人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明日殿下携着人冲上圣源教,刀光剑影中何愁不能制造意外,让殿下身葬于无名山头。”

  “到时候若是陛下责怪,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们二人,也只会降罪于我们。”而后对姚潋道:“还委屈殿下来当这个诱饵,诱出此人动手。”

  姚潋自是不介意,道:“太傅安排便好。”

  三人从里间出来来到正堂,老太守已经安排人扶着田乐下去了,见三人来了鞠礼道:“这种惨案竟然发生在下官府上,是下官看护不力。”

  沈玉蓝赶紧将人迎起来道:“此事无关老太守之事,只是我们怀疑这府上混杂了圣源教人。”

  老太守惊讶:“这、这,怎么可能,下官府上皆是跟着下官许多年的仆人,怎么会突然有圣源教的人。”

  沈玉蓝认真望着太守道:“虽然只是怀疑,可还望老太守仔细想想,是否有人浑水摸鱼混入了太守府中。”

  “下官还得让管家来仔细查查。”老太守沉默片刻后道。

  沈玉蓝颔首道:“小小姐可还好?”

  老太守叹息一句,追悔莫及道:“乐儿心思单纯,恐怕一时难以从阴影中走出来,几曾想让她看见这样一幕,是下官这个当爷爷的不是。”

  沈玉蓝见老太守爱孙心切,于是道:“太守还得好好在府上多陪陪她,明日便不用跟随着我们一同去了吧。”

  老太守摇摇头道:“多谢太傅关心,只是这圣源教在夏江为患多日,此教不除难以解下官心头沉珂,明日定要亲眼瞧瞧那圣源教覆灭的最后一刻。”

  沈玉蓝劝解关心道:“太守一心为民,那圣源教妖言惑众扰乱民心生养,为太守所恶,心情可有理解,可太守毕竟年纪在此,身子骨不太硬朗。”

  老太守道:“太傅不用担心下官,下官只愿在马车上远远观望,等着三位贵人得胜归来。”

  沈玉蓝见他这般坚持,只能道:“太守既然如此坚持,那便一同去吧,不过我会多加派人手保护太守的。”

  老太守深深鞠躬道:“多谢太傅。”

  翌日无名山下,众侍卫皆是身穿白衣,面带着黑纱的装扮在树丛中潜伏,沈玉蓝见山上的雾气愈发浓厚起来,时机依然成熟,便示意众人往半山腰前行。

  路上偶遇上巡察的白衣人,皆被侍卫们拖进草丛暗杀之。

  终于来到圣源教大门口,沈玉蓝却见其中大门紧锁,有丝不寻常的气息,沈玉蓝等人沉声屏住气时。

  见门墙上站着一排手拿弓箭的白衣人,正对着他们,沈玉蓝大喊一声道:“散开!”

  众人早有预备,找到躲避石头或是树桩后躲藏起来。

  破空弓弩声密集袭来,乱箭齐发,嗖嗖向众人飞来,直直的钉在树桩上。

  站在墙头上的弓箭手射完了弓箭,正准备换上一轮箭时,突变丛生,从两侧树林上出现了一队手持弩箭黑衣人,驽箭离弦,连发数箭将人从门墙上打了下去。

  沈玉蓝趁此空隙,示意众人往前冲去,突破圣源教大门。

  大门坚固可也不敌众人冲撞,一瞬间便被蛮力冲开了,墙门上弓箭手大多死伤,寥寥射下几根羽箭也无法抵挡住人潮冲波。

  大门口后的带刀白衣人见大门已破,也不再犹豫拼上去与人厮杀起来,双方白衣人混战在一众,竟然有些分不清敌我。

  圣源教众人被教主下了命令的,见到面戴黑纱的白衣男子则是格杀勿论,这样也就不会因为一时分不清,而无法下狠手去砍杀敌人。

  当人冲进来时,门背后的这群整装待发的白衣人手握兵器,脸上有股肃杀之气,正要上前与对方拼搏时。

  却瞧见对方之众虽是身着白衣,但面上并无覆着面纱,一时面面相觑起来,迷茫了起来。

  沈玉蓝这边的人倒是下手狠厉、毫不含糊,他们得到的命令准确十分,一律诛杀那些长得好看的白衣男子。

  不过这命令还是得亏那个早已升天的假教主,喜好男色,便都招了些容貌上乘的男子做了教中侍卫。

  双方的人搅在一起,血染白袍,不停有惨叫声从四处响起,血气冲天。

  谢争鸣不会武为避免被伤,只能留在后方,沈玉蓝与姚潋则是提剑厮杀杀到议事厅,果然那左右护法守在门口,而那左护法正是上次的被姚潋一掌劈晕过去的矮小男子。

  姚潋悄声对沈玉蓝道:“早知道当时便把这人给杀了。”

  沈玉蓝看他一眼,然后对这二人道:“交出你们的教主大人,我等可饶你们不死。”

  左右护法冷笑一声道:“我们二人对教主忠心耿耿,汝等小儿不必多费口舌,受死吧!”

  说罢便纷纷举掌而来,沈玉蓝与姚潋微微侧身躲过一击,占据庭院西北两方,分别对付两名护法。

  沈玉蓝在与左护法对峙中,发现此人武功不俗,内力厚重绵长,倒是同他过犹不及,与其纠缠起来无法脱开。

  其余侍卫想要保护沈玉蓝和姚潋,却被涌上来的其余白衣男子缠住了。

  那左护法神色狠厉,下手毒辣,趁沈玉蓝不备聚起真气向他袭来,沈玉蓝躲避不开只能举掌与其对峙,可不及对方内力深厚,渐渐败下阵来。

  沈玉蓝紧咬自己嘴唇,知道自己拼不过对方内力,可若是此时紧急撤出,必定是被人打成重伤的下场。

  那左护法也察觉沈玉蓝的弱败,脸上更是得意残忍笑了起来道:“你这乳臭未乾小儿,胆敢坏了教主大人的好事,我这就让你尝尝厉害。”

  说罢这左护法便一用力,两方内力拼撞的越发汹涌,沈玉蓝也是额上冷汗津津,手掌也是微微颤抖起来,体力不支起来。

  幸好右护法容易解决,姚潋不费工夫便将此人首级取下,而后奔来相助沈玉蓝,趁着二人正在搏内力,便一剑挑飞了这左护法。

  左护法一时不备被人捅泄了内力,面色惨白捂着受伤流血的部位,面目涌上疯狂恨意道:“你们这两个小儿,竟然敢偷袭于我。”

  沈玉蓝得了空隙,用剑支撑,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姚潋站在沈玉蓝面前,挑甩剑上血滴,倨傲睥睨着左护法道:“多说无益,受死。”

  不多时,此人也被姚潋拿下。

  圣源教树倒猢狲,教众死的死,伤的伤,多数人是被侍卫们捆了起来,等日后衙门审理。

  在门口等候的谢争鸣已经等候了许久,见他们二人出来,道:“其余教众如何?”

  “多数都已经抓住了,剩下少部分的人趁着大雾逃窜下山去了。”沈玉蓝道。

  谢争鸣凝视着沈玉蓝道:“那背后主使,也该是惩治归案的时候了吧。”

  雾中白云从青山深处冒出,萦绕在山巅上,云林默默,而太守的五角青轿在这薄雾缥缈里若隐若现。

  三人携着部分侍卫来到轿子前停下,沈玉蓝凛声道:“老太守,下来吧,您的教徒都已经被我们剿灭了。”

  太守在轿子里沉闷笑了起来道:“沈太傅是在与下官开玩笑吗?什么教徒,下官不知。”

  谢争鸣又出声道:“老太守莫要再装摸作样了,不如让我带一位长老前来,与你们相辨相辨?”

  老太守藏在轿中猛地大笑起来,分明声线如在太守府中一样,可从中却听不见之前的和蔼可亲了,只有一种摄人的残忍可怖。

  沈玉蓝道:“自昨日那两名少女踏入太守府中,便认出了你也是将她们做禁脔玩弄的人之一,你怕她们会暴露你的身份,不惜在你的府上,在你的孙女面前安排人将她们杀害,老太守,我说的对不对?”

  太守声音也发低沉了起来道:“太傅,可这圣源教教主或许是我旁边的人,你为何如此肯定是我呢?”

  沈玉蓝凛声道:“凭昨日在正堂的一番讨论,我故意将计划布置的漏洞百出,可谓是莽急之举,与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你却急促让我实施,其意不喻。”

  太守仿佛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沈大人说的那一出,是为试探啊。”

  姚潋目光如冬日寒夜,缓缓拔剑出鞘,冷冽道:“告诉本殿,你背后之人是谁?”

  太守轻轻一笑道:“太子殿下,此时下官告不告诉你,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三人,已经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说罢便一拍手掌,三人周围便有无数蒙面人从天而降,转眼之间便将三人周围的侍卫杀了个片甲不留。

  谢争鸣左侧突袭一人而来,直直的往他身上砍去,沈玉蓝眼神一凛,举剑将谢争鸣护住挡住了这一击,可随之而来便是另外一人的袭击。

  沈玉蓝以剑卷住,堪堪抵住了二人袭击道:“殿下,您的亲卫呢?”

  姚潋这边也是以一敌三,如临大敌,抽不开身来回答。

  老太守在轿中讥笑道:“殿下的那批暗卫身手还是不错的,只是来的人还是少了些,似乎无法突破重围以解殿下之围啊。”

  此时一把横刀霸道向沈玉蓝腰间劈来,沈玉蓝往后一蹿,用力挑开横刀,可眼眸一抬却发现两把剑从面前迎来。

  沈玉蓝瞳孔一缩,避而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影向自己袭来,似乎血光就要从自己胸膛里四溢开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迹,从天而落的一道白光从沈玉蓝眼里一闪而过,那道光携裹着利风在袭击者脖颈间横扫而过,刹那间是身首分离,血如一轮弯钩明月,溅在沈玉蓝脸上。

  一双熟悉的眼眸背着月光,黑漆似星,如战神般矗立在沈玉蓝面前。

  沈玉蓝惊讶喊道:“折岳!”

  秦疏身穿青鳞铠甲,头戴白羽盔对着沈玉蓝微微颔首,然后便提剑去助姚潋,以一敌十,随后便有更多身穿盔甲的人加入战局。

  局势逆转,沈玉蓝却见那轿子渐渐从视野里消失,看来是那老太守见势不妙,想要逃跑。

第44章 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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