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宋元青拱手道:“除开这书信外,臣曾经亲眼见沈玉蓝居于左相府上,恐怕是彼时勾结不成惹恼了左相,故而报复才惩治左相。”

  沈玉蓝听他混淆是非,嗤笑一声道:“皇后娘娘,宋中书此言荒唐可笑至极,左相此人凶恶虐民,搜刮民脂民膏,幼灵以命相搏潜入住左相府中搜查证据,而宋中书一面之词颠倒是非,简直是黑白不分。”

  宋元青被沈玉蓝口舌激战一番,不像以往恼羞成怒显出阴鸷情绪,仿佛未闻般只是继续镇定向皇后道:“臣一开始便知晓此人有不轨之心,便派遣手下在太傅府周围监视沈玉蓝。”

  而后转身对沈玉蓝道:“沈玉蓝你若是无辜,为何在正月三日时夜宿定远将军府上。而又在昨日,定远将军夜宿于太傅府上,一夜未归。臣子之间分寸的这个度,沈大人想必清清楚楚,可几番夜宿下来,不是证明你与秦疏结党,还能是何?”

  宋元青说的皆是不争事实,沈玉蓝听他连具体时日都报了出来,脑子里微微一顿,反驳之语一时卡在喉咙里。

  他本以为这宋元青不过是阴魂不散的宵小之徒,不值一提而已,却不料一时不慎,竟然被宋元青抓住了把柄,一时有口难言。

  纵然是不争事实,沈玉蓝却极快地绕过这道坎,避重就轻对台上珠帘后的皇后道:“在下与秦疏将军不过是私下交情甚好。不瞒皇后娘娘,清查左相一案中,臣还有为秦将军查清十年前冤案之目的,臣与秦疏将军不过是惺惺相惜,于公于私臣是拈的清。”

  宋元青冷眼旁观,似笑似蔑,转而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沈玉蓝不打自招便也承认与秦疏交好,定然是脱不了这结党营私之嫌疑,臣请愿先关押与沈玉蓝、秦疏与书表上之人,再请细细审问。”

  沈玉蓝听言竟是牵扯秦疏,不禁乱了辩道方寸,立刻对宋元青怒道:“宋中书!你分明是欲公报私仇,何必牵扯至如多无辜人臣。”

  宋元青目光冷然,嘲笑似的哼一声,终是显了阴狠神色道:“沈太傅还是想清楚再说话的好,在这朝堂上已经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撼动的了结果。”

  此刻皇后断定道:“如此所看,便先将这书表上之人先行关押下狱,至于后续细审之事便由宋中书负责。”

  沈玉蓝听完皇后竟是让宋元青做了主审官。

  这厮度量极小,自己和秦疏若是落入此等小人手中,定会被趁机报复,绷扒吊拷,哪里还有翻天之日。

  沈玉蓝努力镇定下来,拱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宋中书官微难以服众,臣推.......”

  皇后在珠帘后,收了平日温和声色,冷言道:“罪臣沈玉蓝,此刻朝堂上岂容你胡言乱语的份。”

  沈玉蓝话语戛然而止,他脑中一空,恍然意识到一个近乎致命的问题。

  师父曾经说过,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尔你我诈离不开一个“势”字,谁能先走一步棋从而造势,便是赢了棋局大半。

  朝堂上造势者是谁?是皇后。宋元青不过是一名马,一枚棋,大将军是军是炮,依附于皇后的臣子是卒,而他早已经被众位棋子包围在棋盘上,再怎么翻浪也是被皇后掌控在棋盘上,终是无用。

  群臣混乱,冤声一片,带刀侍卫上堂,按那书表上面的名次抓捕臣子。

  沈玉蓝环视一周,见许多无辜臣子被侍卫按住,他意识到自己这一仗可能输了,抬起眸穿过混乱不堪的群臣,瞧见秦疏只是无怨无悔,安静矗立黑眸正看着自己,后被几名侍卫背手俯身。

  他想,自己到底是帮了秦疏一把?还是拖着秦疏连同着自己坠入深渊中?

  危急一刻时,门口突然有人大声道:“陛下金令在此,谁敢造次。”

  众人往门口那边看去,却见一器宇轩昂,气度雍容的男子举着金令走了进来,头戴银冠,身穿湛蓝锦绣圆领袍,而身后跟着一人着朱红官服,气质儒雅。

  正是那姚乘凤与谢争鸣。

  见金令如见陛下,连侍卫也松了对百官钳制齐齐跪了下来道:“参见陛下。”

  定国将军与台上皇后对视了一眼,虎虎生威道:“五王爷,你令牌是从何处找来,竟敢冒充陛下金令!”

  姚乘凤拿着金令走至群臣前方,面对着大将军轻笑,递过金令道:“大将军若是不信,不若亲验一下?”

  定国将军与他对视一眼,正欲他手上抢,姚乘凤却猛地收回手,退后一步大笑道:“大将军若是觉得此物是假的,何必这般急眼来抢,岂不是自相矛盾。”

  大将军被他戏耍一番,比方才与沈玉蓝唇枪舌剑时,还要怒气冲天,若不是群臣百官之面,定要让姚乘凤尝尝拳脚之利道:“不过是苟合交乱所处的卑贱之子,岂容你手持金令在朝上叫嚷!”

  沈玉蓝没曾想姚乘凤今日会来至朝上,竟还是手持金令,难不成是奔着救自己而来?

  他此时谢争鸣来至沈玉蓝旁边,帮他松了手腕上的绳子,轻声道:“太傅还好吧。”

  沈玉蓝回过神,而后看着谢争鸣道:“谢大学士,你从夏江回来了。”

  谢争鸣颔首。

  沈玉蓝看着姚乘凤的背影道:“五王爷为何今日手持金令而来?岂不是向皇后搦战,大将军此人刚愎自用,如果以金令相压只会适得其反,五王爷恐怕不得善好。”

  谢争鸣听他说了许多,知晓沈玉蓝是关心五王爷担忧,示意让他宽慰道:“太傅放心,王爷并非鲁莽,是有谋而来。”

  而这边姚乘凤是不予理会大将军的,他向皇后娘娘道:“若要验此金令真假,还是由两朝元老王尚书来验的好,毕竟王尚书跟陛下的时日最久,自是见过金令,也是最为德高望重之人,他说的话才有威言。”

  王尚书虽并非皇后这边的人,也不在“罪臣”之众,皇后一时找不出什么托词,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道:“那便验验。”

  王尚书已是一满发银霜的老人,颤颤巍巍对皇后磕了一头道:“老臣领命。”姚乘凤便走至王尚书前,而后将金令交递给他。

  王尚书手捧妥金令,而后仔仔细细摩挲上面雕刻纹络,凑眼于跟前观察许久,他才道:“确是为陛下金令。”

  大将军自知姚乘凤身份并非正统所出,自不信他手上金令为真,口气也是越发放肆,步步紧逼道:“陛下金令是何等尊贵之物,仅铸了三件,怎可落于你手上,速说你是怎么盗来的。”

  姚乘凤收好了金令,临危不惧,直视着大将军道:“自然是陛下赐予,大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陛下。”

  大将军冷哼一声道:“陛下龙体欠佳,不需要问陛下来劳烦,本将军夺定此物乃是你且盗来,来人!且将五王爷同沈玉蓝一起拿下!”

  姚乘凤却一转笑脸,凝眉目光扫过妄图围上来的侍卫们,极具压迫地大喝一声道:“金令在此,我看谁敢造次,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便是违抗皇意,试斩!”

  侍卫们瞧他气势威严,震慑人心,皆是畏缩了一步,皆是面面惶恐,不敢再上前了。

  气氛凝固时,皇后发话道:“五王爷可否闹够没?”

  姚乘凤收敛压迫气息,躬身道:“回母后的话,大臣讯审需经过父皇肯首,更何况沈太傅位职一品,太傅结党营私之事细节证据更需得父皇过目才是。”

  皇后蓦地厉声道:“如今陛下龙体病危,怎却还有精力去看这些,五王爷此番用意到底置陛下于何的居心?”

  众臣听完诚惶诚恐,姚乘凤被戴了这么一顶高帽也未有惧色,仍没有示弱。

  道:“父皇虽是养病却依旧心寄朝廷,母后一意孤行未经父皇审阅,又是将父皇颜面置于何处?”

  皇后被姚乘凤一而再三二三挑衅,终于一拍扶手道:“大胆!朝廷上启有你说话的份!”

  姚乘凤却不卑不吭再一躬身道:“沈太傅此案,还请母后三思!”

  二皇子姚施留恋烟花酒地,是与“爱好相同”的姚乘凤一起常聚青楼,寻花问柳,久而久之这二人同逛青楼同完妓子,姚施也逛出些感情来了,对姚乘凤真有些兄弟的感情。

  姚施见自己母后要对五弟发难,内心纠结有心维护,于是皇后小心翼翼道:“母后,五弟说得也对,不如便放过沈太傅吧。”

  皇后听了姚施的话,更是怒火攻心,在帘子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姚施一眼,令他不会说便闭嘴。

  大将军是见惯外孙儿是如何不成器的模样,本来就没有指望他,可没想到竟是胳膊肘外拐成了这幅模样,气地发颤,正要指使着人将沈玉蓝等人抓下去。

  而始终不发一言的小儿子戚东河,却劝住了自家父亲,轻声道:“父亲,此时若是退让一步,却是正中我们下怀,此时便放了沈玉蓝等人。”

  大将军吹胡子瞪眼了一阵,对着戚东河道:“伪造书信,让宋元青做挡箭牌,当初提这建议的人不正是你吗?怎么也学你那不成器的侄儿一般,畏惧起来了?”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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