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贺钧此人, 于脑补一事上的确功力深厚，不过短短几分钟里便想出了一幕完整的虐恋情深——仿佛他阳哥就是个绝世海王惊天渣人，段邯是被盯上哄骗的无辜帅哥。
林骁阳可真是冤得慌。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 在没有敲实锤前, 贺钧都不敢拿命去跟林骁阳开这个玩笑。所以, 林骁阳和段邯谁都不知道贺钧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
黄河入海口怕是开在贺钧脑子里了。
升旗仪式后上午还剩三节课要上，这三堂课段邯跟林骁阳平平淡淡相安无事, 除去中间段邯笔没墨了过来薅林骁阳的笔用以外, 基本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唯一让林骁阳没想到的是, 从第三节 课课间开始, 他座位旁边就热闹起来了。
前面两节课的课间由于种种原因遭到了浪费, 班上那些眼馋段邯帅哥美色的小姑娘没机会过来找他要联系方式，这会儿逮到了空子, 瞬间井喷。
段邯给一群女生团团包围在位置上，脸上的微笑逐渐僵化。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直线上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他的手紧紧抓着外套的布料，五指陷进柔软的羽绒中。
不过这并不能安抚到他就对了。
林骁阳转头看过来时, 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在疯的边缘大鹏展翅的段邯。他脸上仍是一贯的笑脸，但林骁阳看得出来，段邯这会儿的心情压根儿没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平静。
他视线转下，果不其然, 段邯力道大得连手背上都跃起了青筋。
由于桌面的遮挡，周围热热闹闹说话嬉笑的女生注意不到段邯藏在桌底的手，也无从分析他的情绪, 仍试图从这个新转来的小帅哥嘴里套出点自己想知道的个人信息。
林骁阳听着，觉得段邯家里有几口人都得被问出来了。
他不是个见死不救的存在，正准备措辞搭救段邯一把，哪想话还没出口，不知道哪位姑娘便精准踩进了雷区。
“说起来段邯这个名字很耳熟哎，段邯，你是哪个学校转过来的呀？”他们班一姑娘问，“我记得好像最近听说隔壁三中有个什么事儿来着，主角也是叫段邯……不知道是哪个邯就对了。”
“啊，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有人接腔，“是不是那个疑似同性恋骗同班女生感情的渣男？不会吧，哪儿有这么巧——”
段邯脸上的假笑已经完全消退掉了。
林骁阳低声骂了句脏话。
“不是我说，你俩别在人新同学跟前败兴好不好，”周圆听不下去，转过身来：“我晕，要八卦回去八嘛，真是，这么了解三中事儿，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暗恋对象在三中哦？”
“周圆你瞎说什么呢，”最先说话的女生闻言，两颊飞上两抹红：“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小姑娘脸皮薄，嘟哝着抱怨了几句周圆不守秘密便赶紧跑开了。剩下的女生先是冲着她起了几句哄，才将注意力转回段邯。
但段邯这会儿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说话了。
“够了啊够了啊。”林骁阳逮住机会，赶紧开口说：“美女们先退散一会儿，下节课再来哈，段邯现在没法接客了。”
有人不乐意：“阳哥你干什么啊，你说不接客就不接客，让人段邯多没面子。”
“因为我把他剩下几分钟包了，成了吧？”林骁阳无奈地跟几个姑奶奶解释，“先到先得，拜拜了美女们。”
旁边段邯也接他的话：“不好意思，已被承包。”
他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围女生也不是什么憨憨，当然明白意思，开着玩笑散了。他们班文娱委员更是，走前还不忘埋汰林骁阳。
“阳哥你别把人家看这么紧嘛。”她说，“管对象也没管成这样的。”
“草，你快走吧。”
林骁阳给她这句说得，耳根又蒸得绯红。他赶紧把人赶走，略显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围在段邯座位旁的人走干净了，空气都要比刚才清新几分。
“谢谢官人帮奴家解围。”段邯终于脱离了刚刚那副临近崩溃发疯的状态，打趣林骁阳：“小林同学，你怎么张口就包啊包的呢，对我俩名声多不好。”
“我是怕你就地自闭。”林骁阳翻了个白眼，伸手往段邯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撒手，你要把衣服抓烂吗？”
段邯这才把衣服松开。
好端端的布料这会儿已经被攥出了几条显眼的褶子，林骁阳抚了两把，抹不平。段邯倒是变乖不少，手老老实实放在一旁，由于过度用力的后遗症而稍微有点抖。
“你这问题，有点严重啊。”林骁阳说。因为之前段邯大晚上打电话过来求过安慰，他知道段邯有些小毛病，没想到的是段邯毛病有这么严重。
就连段邯自己也没想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回李家兄妹闹出来的事儿加深了他的心理阴影，他的忍耐度大幅降低，原本可以靠强忍抑制的烦躁与恐惧现在几乎快控制不住。
他当然知道这些女生对他不存在恶意，但知道不代表就能有效克制生理反应。
段邯低下头，看着林骁阳几次试图抹平衣褶，接连失败后选择放弃，最后收回了手。
“没事，可能是因为我和她们不熟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说得好轻巧啊。”林骁阳压根儿不信就这么简单，“就你现在这样子，你能和她们混熟？你当我傻逼吗。”
“……”
啊，怎么回事。
段邯想，小林同学怎么回事，在自己地盘上会有buff，让智商一次性上升很多吗？
以前明明挺好蒙的，一下就蒙过去了。
他变了。
小段深深叹气：“说不定呢。”
小林不给面子：“哈哈，你这可把爷逗笑了。”
他信段邯才有鬼呢。
林骁阳现在不得不夸一句段家爸妈行动迅速且明智，带段邯换了座城市读高中。不然不是他说，段邯如果继续待在原先的城市里，这个阴影怕是一辈子去不掉。
这还只是面对陌生女生呢，要是走在路上一不小心遇到当年那个罪魁祸首，林骁阳毫不怀疑段邯可能当街哭出来。
在大街上哭哭啼啼的段邯，画面有点美。
噫恶。
小林同学一想到那个画面，鸡皮疙瘩就呼啦啦掉了满地。他沉浸于这个画风奇怪的幻想场景，等他在预备铃里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疏忽了。
周圆刚趁着位置近转过来，试图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起来我都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行事大咧咧的女生转过身，“我叫周圆，刚她们那两个是我室友，就是傻了点儿，没坏心思，你别多想哈。”
段邯没有搭腔。
这气氛怪尬的。林骁阳想。他又反应了两秒，终于想起来了事情有哪里不对。
周圆。
这个名字，好像段邯嘴里那个跟踪他的女生也叫周圆？不知道字是不是这个字，但音大概是这个音……
我操啊。
刚刚还在幻想的场面似乎一瞬间就成了真，林骁阳猛地转身，不出他意料，段邯又进入到了刚刚的状态。
不同的是他现在整个人比刚才更僵硬了，浑身肌肉紧绷，手再次攥住了方才抓着的那块布料。
草。林骁阳张了张嘴，你他妈倒是换个地方揪啊。
这下算是救不回来了。
小林叹了口气，跟周圆说：“圆姐，要上课了，你先转回去吧。”
“啊？等等——”
“你太热情了，会把段邯吓到的。”林骁阳缓缓说，“你看，他都被你吓痴呆了呢。”
周圆：“？”
段邯：“？”
周圆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种毫不负责但看上去竟然很有道理的答案，薅了把头发，转回去了。
她刚转身，当堂课的老师就到了教室。
段邯咬牙：“痴呆？”
林骁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不吭声。
段邯仍攥着那块可怜布料不松手，林骁阳再度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把手松开再说话。段邯松了劲儿，沉默地摁揉指关节，决定表演一个原地自闭给林骁阳看看。
谁知道林骁阳完全不把他的自闭当回事儿，该听课听课，四十分钟下来一句话都没有。段邯强忍着自闭了一节课，终于闭不住了，他俩这才恢复交流。
下课后周圆还想过来说些什么，都被林骁阳赶了回去。赵启笑她，周圆毫不客气地在赵启腿上来了一下。
段邯看了一眼便埋头看起了教科书。
“你别自闭了，周圆名字是圆圈的圆。”林骁阳和他解释，“如果跟你遇见那个周媛字不一样，你可以直接管她叫圆姐，这样可能压力会小一点。”
“好。”段邯应了一声，笑道：“我发现一个事。”
“什么？”
“某位同学表面对我凶巴巴的，其实挺关心我啊。”段邯说，“谢谢来自某位林姓同学的关心，受宠若惊。”
“靠。”
林骁阳就该知道段邯这玩意儿不自闭就不正经。
他拍了段邯一下，没使多少劲，比他打人时轻得多。他手落下来，段邯侧身躲避，结果正好拍在了手肘那一块。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林骁阳一把拍在骨头上，手掌被硌了下。他刚想说话 就看见段邯在那儿跟挨了多重打似的吸气。
“太虚假了，别演了，”林骁阳说，“我根本没用力。”
“没啊，我这儿有旧伤。”段邯委屈，“小林同学你怎么回事，打完就忘，渣男。”
林骁阳：“？”
“面基的时候你给我整的，擦破好大一块，回去消毒都痛，还没结痂呢。”段邯指了指手肘关节，“就这儿，真的疼。”
林骁阳愣了愣。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哈。
他只记得自己跟段邯打着打着滚到了地上，不记得自己具体攻击了对方哪个部位。离那天也没过去多久，如果是那天整出来的，那段邯这话不假。
草，好尴尬。
林骁阳脸上有些挂不住：“啊……抱歉。”
“没事。”段邯立马顺杆子爬，“真的，其实也没多痛，就你刚刚那一下有点儿酸爽。”
林骁阳：“……”
“哦。”小林同学笑了，“那，我们再来一下？”
“？？？”
他俩在后排打打闹闹，前排周圆就十分不能理解了。
“干什么啊，”她跟赵启小声逼逼，“我咋感觉后面那俩人这么不对呢？”
她真的有感觉被排挤到！
“我觉得还好啊。”赵启回头看了一眼，“这就是兄弟嘛。你不懂。”
周圆：“？”
在？发展下社会主义兄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比睡了十多个小时起来想起自己要返校，啥都不带跑回学校发现明天期末考更绝望的吗。
有，被同学冒犯到。落泪。
说不定今晚还能更！！明天考完数学我肯定就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