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年夜
唐余年的目光里似含着深情, 被他定定地看着, 就连这天上落下的冰雪也似能融化了。
被他这么盯着，谢临坚持了五秒, 最终败下阵来。
“年哥, 你赢了。”他比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手也抽了回来, “不过我一直不觉得这话很浪漫啊, 不是我杠精，一起携手到白头，那我们现在已经白头了, 不就是说已经走完了, 接下来就是曲终人散了？”
唐余年：“……你确定你这样以后能谈恋爱？”
他空荡的左手收了回来，顺势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了。
“上车吧, 曲终了, 人该回家了。”
谢临对着他嘻嘻一笑，钻进车里坐好，又伸手抱好唐余年递过来的包。
两人一起回海棠苑, 暂时休息了一天之后，谢临也没闲着，就被艾兰拖着去上课了。
表演课, 专门找的老师。
寒假本来也不长, 也就一周便到了小年夜。
今晚谢临家里请客吃饭，作为伴侣，唐余年肯定也是要去的。谢家这边的亲戚还是在谢秋生手术那天匆匆见了唐余年一面, 后来就没再见过。
特别谢临的二姑姑谢夏芳，后来也没有找到机会上门，这一回早就打过谢临电话，让他把人带回来再见见。
谢临觉得唐余年还是挺好说话的，想来应该是没问题，不过他还是去问了唐余年。
唐余年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于是，这行程便定了下来。
小年夜那天，谢临和已经休息在家的唐余年早早回了谢家。
吃饭定的镇上的酒店，也不需要他们操办什么，回了家也只是在家里窝着。
谢家又小又旧，这是唐余年第二次来，与上一次不同，这次进门，谢秋生和金玉娥都在，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特别是金玉娥，别提有多谄媚，不停招呼着吃喝，谢临看着都替她不自在。
很快，他就把人拉进了自己房间里。
门一关，便安静了。
谢临出了一口气，这才道：“别介意，我妈她有点夸张了。”
唐余年在他的房间里四顾，边道：“没事，我有见过更夸张的。”
他一说，谢临一下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有人拦了他的汽车，直接跪在他车前的场面。
这确实比他妈要夸张多了。
没听他搭茬，唐余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相信？”
“不，相信啊。”谢临难得起了点好奇心，“上次在医院，大概是夏天吧，我见到有人拦了你的车，还给你跪下了。”
就是今年夏天的事情，还不太遥远，唐余年想了一下，他今年去医院也就是体检还有他爸住院那阵。还有下跪，他一下子便记起来了。
“那是我妈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凭着关系接了我公司的一个业务，转身就吞了一千多万，还给我装傻充愣，我只是要求他把吞的钱还出来，凭着业务赚的钱也不少了。不过他并不这么认为，可能是觉得既然沾了亲，那我的钱分点给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人行事作风，让谢临一下想到了自家亲妈。
她不也总觉得小叔家有钱，借了给他们家，还要催着还挺不要脸的吗。
“唉。”
谢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叹气了，这会儿再想到唐余年的亲妈，和自家那边全断了关系，也说不出她这做法一定就都不是对的，有些奇葩亲戚，真的不狠心断联系不行。
唐余年看了一圈房间，也没有地方坐，只有一张书桌，桌前有一把椅子，他便拉开坐了。
椅子并不是很牢固，承着唐余年这么个瘦高个发出一声响亮而凄惨的吱嘎声。
谢临都怕这椅子散架了，把他家老板给摔了。
“年哥你坐床吧，这椅子有点破了。”
他赶紧伸手把人拉起来，再推到床边坐。大冬天，他家也就这房间有个破空调，这会儿才开，拖拉机似的，制暖效果奇差无比，一点暖和气儿也没有，身上穿着厚实的羽绒服都没脱下来，一不小心就把放在书桌上的水杯给碰翻了，水顿时倒了一桌子和一地板。
“哎哎！”
谢临眼睛看到了，只是手来不及去接，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惊叹。
唐余年也看到了，他反应很快，直接伸手去把杯子抓了起来。
慢了一步的谢临只抓了个空，地上的水淌了一片，他脚下一踩，老旧的地砖打湿后显得异常地滑溜，他晃了下，赶紧踩稳了。
唐余年则是一把揪住了他背上的衣服，他也顺势扶住了唐余年的手臂。
才长出一口气。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金玉娥探了头：“小临，吃水果……”
带着笑意的话音嘎然而止。
房里的人正抱在一起，闻声回头看她的时候也没有分开。
“……呃，我去看看你爸。”
金玉娥一下关了门，手里端着水果盘，转身走到了客厅里，来回打了两个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然后走到木头沙发上呆呆坐下，果盘也没放，就放在自己膝盖上。
她的儿子，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流淌过一丝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悔意的东西。
她的儿子，本来该是一个骄傲的青年，该娶妻生子，有一个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一个男人结婚——
在她这个年纪里，她还有传统的男女婚嫁的观念。
他小时候还是喜欢女孩子的，根本不可能突然改成了喜欢男人。
金玉娥坐了一会儿，谢秋生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儿，便在她旁边坐下。
“你怎么了？坐在这里，不是说给小临送点水果吗？”
谢秋生动了手术之后还要化疗治疗，更加瘦了，以前干活时晒得黑红，现在看上去则是没有血气的白。
金玉娥犹豫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问他：“你说，小临是不是喜欢女孩子？”
谢秋生没防着她问这么个问题，也没多想，就道：“肯定是喜欢女孩子，小时候他不是最喜欢杜源家的那个姐姐，就因为人家长得漂亮。”
这下金玉娥彻底没话了。
谢秋生轻轻推了她一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小临他……”金玉娥有点难受了，“他会不会和人在一起过得很不开心？”
谢秋生：“……”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结婚了就是结婚了，哪里有什么开心不开心，不就是过日子吗？
谢临的房间里，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人终于回过神了。
关于金玉娥误会了什么，谢临不想去关心，也不会去解释，对于他妈，如果他的不原谅、怪怨能让她稍有愧疚而安分一些，那么他愿意背负一个心狠的骂名，一直这么下去。
他就想平淡过个日子。
唐余年抓着谢临，让他站到一边，防止再滑一次。房间里也没有拖把，谢临就去厕所拿了拖把来拖地，又把桌上的水迹擦干净。
重新又倒了一杯水给唐余年，两人这才坐定。
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傻坐着特别尴尬。
“要不玩会儿手机？”
谢临主动给唐余年想主意，总不能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谈心谈一天吧？
只是唐余年对于手机这东西，只是当工具用，从来不玩游戏，也不刷微博什么的，更加不网购，叫他玩手机，这个建议完全无效。
唐余年指了他书桌边上的书架，“那是相册吧，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顺着他的手指处，谢临去将相册本抽了出来。
“这里基本都是我小时候拍的，后来家里出了事，就没有那个心情弄这些了。”
看得出有些年岁的相册本被唐余年接了过去，他放在腿上慢慢翻起来。
“没关系，随便看看，那次你和我回家，不是也看了我的照片？就当交换了。”
他随手翻了起来。
相册本里确实都是谢临小时候的照片，从满月开始，到周岁，再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后来会跑会跳有小伙伴一起。
“这是谁啊？你童年的小青梅？”
翻了一会儿，唐余年指着其中一个出镜率特别高的漂亮小姑娘问他。
谢临看了一眼，道：“那是杜源的堂姐杜青姐，小时候常和我们一起玩。”
唐余年手上又翻着，边道：“原来不是小青梅，还以为你这么出息，那么小就会交女朋友了。”
谢临偷偷瞪了他一眼，这人才是个隐藏的高手，就当他都和他一样啊。
唐余年：“看见你瞪眼了。”
谢临：“没有，年哥你看错了！”
唐余年轻笑，道：“那有没有想过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
这个问题还真让谢临卡顿了一下。
他的青春期从头到尾正与他家出事那段时间撞上，原来天真不知事的年纪，一下子便成熟长大，从此除了打工赚钱，他没有任何念头，或者说是每天累到没有任何力气去有这方面的念头。
他连每天出现在他人生里的人长什么样都模糊了，更何况是看清这人是男是女，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他这回认真想了一下，道：“不知道啊，没想过，大概不管男女，都不要像我妈这样的，也不要像我爸这样。能认真生活，不赌钱，靠谱不出事，也不要是老好人，有点主见的吧。”
他是真的害怕再有一个像他爸妈这样的家人。
静静听完他的话，唐余年又翻到了上次他来谢家时偷拍的那张哭照，这应该是翻印的版本，小男孩手指上挂着一只小龙虾，哭得凄惨。
唐余年左右看了一会儿，嘴唇微扬，还是十分喜欢这一张，有十足的喜感。
“那不错，恭喜你，你的结婚对象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并且超过预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从夏天到了冬天，我们也快要过年了，真是有缘分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