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07

  能天使把油门踩到最大,灯光划破夜色,风呼啸着。一个小时前她还和菲尼克斯对峙,一个小时后莫斯提马坐在她旁边,她们正朝着龙门外环出发,去拉特兰。

  能天使用余光打量莫斯提马,她确确实实坐在自己身边。几个小时前能天使面对菲尼克斯的激进和狂乱已经蒸发不见,剩下的只有空白。一个急需填满的空白,只有莫斯提马才能填满的空白。

  充满危险的几个小时前,莫斯提马打断了她与菲尼克斯的较量。莫斯提马和能天使简答打了个招呼便转向菲尼克斯,两个人在大厅绿植背后低声谈了很长时间,其间能天使一直被晾在一边,看着一本不知所云的书。她每次一碰上莫斯提马,就会变得被动,这一点让她感觉很沮丧。另外两个人最终似乎达到了共识,莫斯提马面无表情地领着能天使回到自己房间。这是一间单人房,很小,屋里除了墙上一副挂画外没有别的装饰,了无生气。莫斯提马一进门便开了浴室的花洒,但她顺手把花洒固定到墙上便不再管它,她写了一张边条,把什么东西轻轻放到床头柜上。做完这些她站定一会儿,转向一直无法平复,又有些委屈的能天使。

  “我今天第一眼看见你,差点认不出你来了。”她看了能天使好一会儿,“你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好好观察过自己吗?”

  能天使模糊地嗯了一声。如果换作她,不管莫斯提马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认出她。

  “我认为你没有。过来。”

  “现在是该干这些琐事的时候吗?莫斯提马,我们难道不能坐下好好谈谈…”

  “先过来。”

  她们俩来到浴室内,莫斯提马把花洒关了。小小的洗手间里满是热气,水雾蒙在镜子上,什么也看不清,一股重重的水汽味儿。能天使觉得很窘迫,觉得这样乖乖受莫斯提马摆布很不自在,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看镜子。”

  莫斯提马在镜子上写下几个字:“小心,隔墙有耳。”

  两个人对视一眼,莫斯提马继续写,“你确定要打破平衡吗?”

  能天使的心跳了一下,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没有多想她便点点头。莫斯提马立马拿毛巾把字擦了个干干净净,镜子顿时光洁如新,两个人的映像清清楚楚出现在上面。能天使刚想问,又闭紧了嘴巴。

  “你什么时候把长发剪了?”

  莫斯提马边问边走出去,从光环上取下什么东西,轻轻封进一只密封袋里,她把袋子,带龙门火漆的信一起装进更大的信封里,信封上已经写好了落款,地址是大帝的酒吧。

  “你看起来也不一样了。”能天使说。

  “毕竟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莫斯提马缓慢而无声地拉开窗子,把一条绳索放下去,窗外是寂静的后院,远处是消失在黑色里的荒原。今晚没有月亮。

  “你走的很匆忙。我们都没有好好道别。”

  莫斯提马示意她过来。能天使立刻领会,灵敏无声地爬上窗台。你先走,莫斯提马做了个口型。

  “昨天是大帝给我派了个紧急任务嘛。明天再说好吗?我累了。”

  你呢?能天使翻出去,往下滑之前扒着窗户无声地问眼前的人。莫斯提马的眼睛闪闪发亮,马上。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希望睡完一觉后你就可以确定到底那些话你想告诉我。你需要我再单独开一个房间还是……”

  能天使往下滑,最后在店后的草坪里打了个滚。她躬身贴着墙角,悄无声息地潜行到院子另一端,翻墙出去。过了一会儿,就在能天使忍不住要回去找莫斯提马时,她也轻巧地从墙头跳下。

  “不能开我的车。开你的车。穿上袍子,盖一下你的光环。快。我们先离开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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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夜空云层密布,远处的荒原景象完全隐入墨色之中,现在能天使已经熟悉了这种黑暗,她可以看到左手边远处绵延的树林。莫斯提马开了一点窗户,冷风吹的人很舒服。两人真正意义上无所顾忌地闲聊着,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你现在看起来气色很好。穿着,头发,气质……都像大人了。”莫斯提马说,“因为离开了拉特兰那个腐朽得要命的地方?”

  “有一部分原因吧。”

  “跟着企鹅物流干感觉怎么样?你的性格应该和她们玩的挺好。”

  “德克萨斯她们都是很好的人。你呢?那个菲尼克斯是谁?”

  “我的监工头。她也是个很好的人。”

  “她好像很喜欢你。”能天使说,心里的不快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妒意。

  “那是你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而且我感觉她很讨厌我。”能天使不想复述她和菲尼克斯短暂却给她重创的对话,那样像是告状。再说菲尼克斯肯定已经说了。果然莫斯提马以了解的口吻说,“菲尼克斯只是很直爽,有时候说话没有技巧,如果不是这样的立场,你们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她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们的房间里一句话都没有,只有唱片机在无休止地循环同一首曲子。”

  “窃听的人是她?”

  “只是工作需要。”

  能天使转念一想,“你早就知道自己被窃听了?”

  “她也没有避讳这一点。”

  能天使难以想象是怎么样的工作会让员工之间相互窃听,同时她意识到她和莫斯提马正身处麻烦之中,但这一点非但没让她担忧,反而她感到隐隐的兴奋。她问莫斯提马,“你擅自离开不会很棘手吗?”

  “会非常棘手。但你会允许我回去吗?”莫斯提马脸上的笑意加重了。

  “当然——不会。她会发现我们吗?”

  “迟早的问题。最迟得到明天,我让前台把给大帝的信连同监听器一起送到了龙门,如果她没有识破这个小把戏,那我们能多几天的时间。最快的话现在我们屁股后面应该跟着一辆车。”

  能天使闻言立马看侧视镜,身后没有车,只有不断被黑暗吞噬的车道线。

  “我们要去哪儿?”

  “去拉特兰。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能天使的心一跳,“但为什么我们非得回到那里?现在你不能告诉我?”

  “现在?不是时候。我认为虽然你车技很好,但一边开车一边听我讲几年前的故事还是有点悬。有东西我埋在拉特兰,你必须亲眼看看。我们先去龙门港,然后坐船回拉特兰。我认识龙门的票贩子,我们能在最快时间内离开龙门。”

  “……听起来你像是提前准备好了。”

  此刻推动事情进一步失控的不再是能天使,而是莫斯提马。她自上车后似乎就在隐隐地兴奋,能天使预感自己正被她带着卷入一场纷争中。她们一同驶向未来。莫斯提马总是有力量从局面里打开窗口,进而搅乱一切,她虽然提防菲尼克斯和她背后的势力,态度却很自负。能天使笑了,莫斯提马还是那么骄傲。

  莫斯提马说,“我比菲尼克斯更早发现你来了,那时候我便上楼开始准备。我给了自己两个选择,如果你要打破平衡,那我就带你看看幕后的世界。如果一个小时前你摇摇头,那——什么也不会发生。”

  “你希望我那么做吗?”

  莫斯提马立马严肃地说,“我的态度应当和你的选择无关,不是吗?”

  “我明白。”

  “我只是认为你应当有知晓真相的权利,这权利谁也无法剥夺,除了你自己。那天在混战里我看到你看我了,当时你离我很远,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一个你渴望拯救却束手无策的人一样。这个认知挺不错的,所以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我倾向于你不会,我们都已经走出去太远了。”莫斯提马顿了一下,无比克制冷静地说,“都结束了。”

  “什么?”

  “你姐姐的事,还有我的事。先跟我说说你这些年了解多少了。我知道你去过卡兹戴尔,那里怎么样了?”她也许厌倦了兜圈子,带着一种切入正题的严肃和随之而来的疲惫。

  能天使整理思路,告诉莫斯提马四年前时局混乱,萨科塔人进入卡兹戴尔是很危险的事。圣教堂被封锁了,她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一无所谓。关于封锁的原因和当时那起武装流血冲突,当地的群众几乎没有人敢谈论,流浪于此地的外乡人之间倒是流传很多谣言,有传言说迪沃尔还没死,当时死的只是他的一个替身心腹,真的迪沃尔现在在卡西米尔。也有传言说迪沃尔在拉特兰公证所监狱里。还有很多人说半夜听到圣教堂里有哭声……“当时卡兹戴尔很混乱,我自己的状态也不好,经常失眠头痛,整个人已经摧枯拉朽到一个程度了,在那时候出现了一个临界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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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能天使走入一间废弃工厂的地下仓库,因为有传言有那场冲突的幸存者蜗居在那里。能天使那时候哪怕是一点希望也要紧紧抓住不肯松手,于是她走入了一个人间地狱。地下仓库里很暗,有腐烂的味道,什么地方在滴水,沿着堆叠的废弃杂物之间的小道越往里走水越深。她涉水前行,不时在身旁的暗处有窸窸窣窣的移动的声音。能天使能感觉到黑暗中有目光盯着她。

  她继续走,直到身后有水轻微波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猛地回头,举起守护铳,却发现那人是个小女孩。能天使立马把自己的守护铳收了起来。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女孩头发很长,衣衫褴褛,一只眼睛被布包着,眼神混浊,布看起来有些烂了。她左手拿着一根小小的木棍,右手正在挠自己左手手臂上的矿石结晶。

  “你是神吗?”小女孩盯着她,怯怯地问。他一开口能天使意识到他原来是个小男孩。

  “什么?”

  “你是神吗?”小男孩指着她的光环。

  “啊,不,我不是神……”

  得到否定的回答,小男孩略显呆滞的独眼突然显露出凶狠和愤怒,“你不是神,你为什么不是神……”他朝能天使挥动自己的武器,能天使措手不及被抽了一下,并不痛,但她又害怕又紧张。她下意识抓住木棍,小男孩立马用力抢回自己的武器,却使脱了力,一下子坐进污水里。他大哭起来,能天使清楚地看见有几次向上飞溅的污水向下落尽他脸上,流进他嘴里。

  “你不要哭,你叫什么名字?你是……”

  “怎么了,阿尔?”

  又一个声音从后面传出来,一个骨瘦如柴,带着破布做的面纱的女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把小男孩拉起来。女人看着能天使,伸手,恶狠狠地说,“还给我。”

  能天使立刻把木棍换回去。小男孩得到木棍后哭声渐渐小了,又恢复到痴痴的神情。

  “没事了。回家去吧,阿尔。”女人拍拍小男孩的肩膀,小男孩立马听话地走开了。他小小的背影被黑暗包裹,只剩下渐行渐远的水花作响的声音。

  “你也是来找幸存者的吧。”女人不耐烦地说,“就是我。你想问什么快点问,但得付钱。我会告诉你实话。”

  能天使已经顾不上实话不实话,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噩梦。她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她这个女人有什么东西值得她信任?她压抑着自己想要把腿就跑的冲动,颠三倒四地问了几个问题,没讨价还价就给了女人钱。女人喜笑颜开,又多嘴多舌地告诉她,那个孩子的两个姐姐都被那个叫迪沃尔的带走了,迪沃尔说只要她们跟他走,神就会治好她们弟弟的病。

  “那两个姐姐回来了吗?”

  “当然——没有啦。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说不定早就跟着什么大人物享清福去了。谁知道迪沃尔死没死呢,要我说八成没死……唉,可怜阿尔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那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带着他回到地面上?他的病也许……”能天使自己越说越无力。

  “我是他们的亲戚。他们爹妈就是得这个病死的,好不了啦!我上去过,但还是待在这里好,有人主动上门送钱。其实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活着和死没区别。你体会不到的,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能天使很难过,她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翻出来剩余全部的钱,还有一块苹果味儿的糖,“把这块糖和这些钱给他好吗?就说是他姐姐托我给他带的。”

  女人愣住了,能天使的手悬在空中,她只好尴尬地把东西放在旁边一小段集装箱露出的平面上。她准备离开,刚刚涉水走了几步,她就听到女人在叫她,能天使转过身,女人看着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仿佛在祷告一样,“请你原谅我,我对你撒了谎。”

  “你说什么?”

  “我们也有自己的信仰。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人不可使其徒劳而去。恶魔的确已经死了,阿德利的姐姐把她们自己买给了恶魔,但恶魔不会兑现他的承诺的。恶魔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卡兹戴尔,他招惹不只是拉特兰人,还有雷姆必拓人。恶魔在死前收到了一个命令,他临死前必须杀死一个萨科塔人。”

  女人淡淡一笑,在模糊的灯光下恍惚有一些温柔出现在她眼睛里。

  “我只知道这些,我曾经也是迪沃尔的信徒。但卡兹戴尔饮血之夜我逃跑了。那一天我突然醒悟了,恶魔是想让我们给他陪葬。留在教堂里的都是被彻底洗脑的教徒,逃跑是大罪,我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用小刀划烂了脸。然后我和阿尔都得了无药可治的怪病,被人驱赶,还要提防迪沃尔残留势力的报复,于是我和阿尔被赶到这里……这是神的惩罚,为了惩罚我们曾经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神会降临而且宽恕你们的。”能天使知道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女人摇了摇头,把糖果和钱收好,“你该走了。往前走吧,别再追问了,你再停留在原地也会被恶魔捉住的。迪沃尔死了,还有别的迪沃尔在上面。”

  能天使点点头,她想开口说话,但她的思绪纷乱复杂,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此刻她和对面的女人就身处漩涡之中,能天使害怕的是那种绝望,这绝望来自周围的腐烂气味,被水浸泡的集装箱,阿尔残掉的眼睛,还有眼前的女人的人生。每有一个人抱着不可说的目的来到这里时,阿尔也许都会追问他是不是神……能天使只能向前走,回到地面的世界,回到她熟悉的世界。她最后离去前问她还有什么能帮助他们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女人的回答。

  “我好想再好好看看蓝天啊。”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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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件事后,我最后去看了一次圣教堂后就离开了卡兹戴尔。”能天使说,“后来我在企鹅物流工作,得到的消息比在卡兹戴尔道听途说的准确得多。”

  在她说话时,莫斯提马一直保持着沉默。现在她讲完了,莫斯提马也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在开车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能天使回答问题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及其坦诚。等到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她又陷入了沉默,之前话语里隐约的热情也消减成了那片沉默。脸上还是那副深不可测的表情。

  开出去好远,突然,莫斯提马像是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观点一样,带着一点点惊讶的语气问,“能天使,你恨我吗?”

  “我恨你?没……”

  “不,你恨我。”这次的语气很笃定,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预示争辩没有意义,“你一直都没有真正原谅过我。”

  能天使心如刀绞,“别说这个了。”

  因为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正如一个人的复杂性,一种品质未必要抹掉另一种品质,爱和恨也可以共存,可以既是温暖的又是可怕的。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不要忘记这一点。正是依托于恨,爱才走了那么远。正是因为恨而不是爱,能天使从没有相信过任何关于堕天使杀人的谣传。她恨莫斯提马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弃了她。因为恨莫斯提马她连带着恨自己,也或许相反,因为她恨自己所以她恨莫斯提马。但这恨意被她深深藏起来了,因为她明白一个人不能心怀恨意而走得长远,不能夜夜起身只为了照顾心中的荆棘。神教诲我们宽恕,并非为了他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因为爱,她走过了漫漫四年。能天使惊讶莫斯提马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瞬间唤醒那沉重的感情,唯一的解释也许只有她对能天使抱着同样复杂的感情。

  “关于你,我只想记住好的东西。”

  因为唯有如此。唯有如此……

  能天使看着对面的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神色变了,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惊讶和震撼,无情里燃起了一点光芒,仿佛过去那个狡猾可爱的莫斯提马回来了,就像一切还没发生,曾经那个为她所深深迷恋的莫斯提马。那面具般的笑容裂开了,一丝真正的笑意从底下浮现出来。能天使看着莫斯提马的笑容,感叹她还是很美。虽然世界已经颠覆,她的破碎的美依然是可以确定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领着你走上天使塔那次。”

  莫斯提马愣住了,她好像需要反应一会儿才得想起那一天一样,这让能天使很受伤。“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能天使说。

  莫斯提马片刻后才说,“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是那天你在镜湖边上弹吉他,弹你自己改编的曲子。”

  能天使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莫斯提马提起来她才想起来。“为什么是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会忘记天使塔?”

  “因为…”我在那里对你一见钟情。

  “你看,你自己也说不出来。很多事本来就没有原因。混沌自明。”莫斯提马说,“你还记得那个天使塔的传说吗?”

  “记得。”

  “如果现在我们就在天使塔上,你会怎么办?”莫斯提马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念出跨越时间的那句咒语:“说出来好,还是死好?”

  说出来好,还是死好?

  此刻,能天使突然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她本可以再早一点,只凭借莫斯提马的表情她就应该揣摩得出,因为她同样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她希望自己明白她们在为同一件事挣扎着——

  这个问题,从来不是问自己的,这个问题,从来都是莫斯提马在自问。

  她们到底错过了什么?错过了多少?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如果那个萨科塔和萨卡兹真心相爱,那他们应该舍弃身份,和彼此流浪天涯?能天使,现在这话还算数吗?”

  莫斯提马看着她。

  能天使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莫斯提马在邀请她吗?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倒下去了。这个愿望曾经是她最想要实现的愿望:和莫斯提马生活在一起,与她分享自己的身体和生活,敞开一切,她们会在黄昏里唱歌喝酒接吻,她会爱抚莫斯提马身体上的疤痕,她那嶙峋的肋骨,隔着皮肤亲吻她火热的心脏。过去的恨意断然消失,只剩下一片无言而又巨大的空白。能天使无法思考,前进是未知,后退是未知,看开是未知,努力纠正所有偏离的轨道同样是未知。

  莫斯提马在沉默里转开了目光,“也许我有些太急了……”

  “我不明白。你还记得那个吻吗?”能天使在说那个水下之吻,而莫斯提马暗示她记得,“那时候你说你不希望我们俩以任何形式付出代价,那现在呢?那代价消失了吗?……我不知道,我不能老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在知道一切后再做决定,这样对你我都负责。也许事情还没有结束。”也许能天使真正想说的是,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再次突然离开我。

  莫斯提马沉默了很久,“你真的是个大人了,阿能。”她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tbc

第七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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