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再次出现在工部众人面前,贾政还是那幅不焦不燥的作派。大家见他仍是那幅宠辱不惊的样子, 还真觉得当今给此人的评语没错, 这样不卑不亢的样子, 还真是有大将之风。难怪当今都觉得他没有堕了国公爷的名声。

  可是看贾政身上的气度, 还真与什么将门出身沾不上边,别人看他的第一眼, 只会觉得这是一个读书人, 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腹有读书气自华的味道。偏偏这样一个读书人,竟把自己在工部那样琐碎的差事, 处理得妥妥当当,让上上下下的人挑来出一点毛病来。哪怕他是重新接手了平安州军需核对的差事, 也很快上了手, 并没有因交接而延误。

  于是今年贾政的考绩, 又得了一个优等。奇怪的是,贾赦竟然也得了优等, 这个就有些让人无语了。不过朝中之人也算是看出了当今对贾赦的偏爱, 优等就优等吧,反正占得只是兵部的名额,倒没有人因此事对贾政另眼相看。

  也不是完全没有人, 这不,贾政现在就对着一张帖子想着心思。不过是一张普通的宴客帖,上面写明了哪个人请客, 请的是谁, 还有请客的时间与地点。如此而已。

  让贾政心下微惊的, 恰是这请客之人:营膳郎秦邦业。

  说起秦邦业,别人不知,贾政还能不知道?人家可是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养女秦可卿。对这位出身被猜测不已、做风豪放的女士,贾政可是敬谢不敏。所以在收到这帖子的第一时间,贾政的决定就是不去。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并不是事事苟同他人才是和光同尘。何况贾政就算是不去参加秦邦业的宴请,工部的人也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真当大家都不知道贾政来工部第一天,耍他的那个小吏是受谁指使的?

  没错,工部的人早就知道,自己手下也已经有了几个小吏的贾政也已经知道,那日指使之人正是秦邦业。原本秦邦业手下一个笔帖式已经到了升迁的关口,极有可能迁为主事。别看贾母觉得一个六品的主事官儿不大,可是对晋升极为困难的笔帖式来说,却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官职。

  谁知本来已经运作得差不多了,贾政就空降到工部了,品级还就是主事。虽然还没有具体说是去哪个司,可是秦邦业能不觉得就是来占他为笔帖式运作的那个位置?这就有了小吏刁难贾政之举。

  全仗着贾政不欲与人为敌,两人之间这两年才相安无事。不过贾政虽然对工部的人都很有礼,对此人却一直淡淡的,孔圣人都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贾政是读书人,自然要遵孔圣之言。

  工部的人也都知道二人的恩怨,不过是大家都不拿到明面上说罢了。怎么今天这位秦营缮郎,就好意思把帖子递到贾政的手里,还是在工部,当着众多同僚的面递的。难道他以为,有众人看着,贾政就不能拒绝了吗?还是想让工部的人都看看,贾政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

  贾政也真没当面拒绝,而是准备等宴会那天,随便寻一个借口辞了。不想回到府里,贾赦却让人请他到外书房。因为一般都是贾政差人请贾赦,所以贾政觉得便宜哥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来得很快。

  一进屋,就发现贾赦手里也握着一张帖子,与自己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不由疑惑地问道:“哪个给兄长下的帖子?”

  贾赦语中也尽是疑惑:“是你们工部的一位秦营膳郎,下衙时特意等在兵部门口,亲自给我下的帖子。你与这位营膳郎关系很好吗?若是关系好,怎么不把帖子直接让你给我带回来?”

  贾政摇了摇头,将自己与秦邦业之间的事儿说与贾赦。贾赦气道:“如此之人,竟然还敢给咱们下帖子,难道是想着摆酒给你认错?”若是这样还是可以去走一遭。

  贾政道:“怕是宴无好宴。”

  “宴无好宴?”贾赦还是不觉得只是吃一顿饭,会有什么问题。贾政替他想明里面的弯弯绕:“兄长且想,那人要是想向我认错,事发时不认,怎么会隔了近两年才认?说不得是看你我兄弟接连得了圣人看重,就算是还国库欠银这样的事儿,圣人都出手维护,想要谋算什么呢。”

  这个贾赦觉得没什么可能:“咱们有什么好让人谋算的。你才不过从五品,我说是一等将军,手里又没有兵权。任个从三品的实职,也不过是每天上衙点卯,并没有管多少差事。”

  被贾赦这样一说,贾政也有些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疑心了。可是这位秦邦业,在原著里虽然只是个酱油君,可是一儿一女却是重要的配角呀。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贾政几世以来的行事习惯。

  忽然,贾赦对两人职位的分析,提醒了贾政,他对贾赦说道:“兄长记不记得,我刚去工部的那一年,圣人为何要彻查军需?”

  贾赦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不就是你发现了有人骗取军需,养私兵吗?为了这个义忠亲王才坏的事儿。”

  贾政点点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是分析得对:“他们是如何骗取军需的?可不就是兵部与工部联手。难怪他要给兄长送帖子呢。在外人看来,你我兄弟一个在工部、一个在兵部,还都得了当今信任,可不正是极好的拉拢对象。”

  贾赦让贾政给吓着了:“不能吧,这才刚消停两年,怎么就又折腾上了?”

  可不就是折腾。不过即发觉自己兄弟可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拉拢对象,贾赦两个更是不会去参加那个宴请了。当日只让小厮去道歉,说家中忽有急事,不能到场也就完了。至于秦邦业与其身后的人会不会咬牙,参与宴请的人会不会暗笑,就不在贾政的考虑之列了。

  不想没两日,穆堂官亲自下了帖子,请贾政等一干下属吃酒。当然若是席上没有出现秦邦业的身影,那就更不会让人不自在了。贾政心里也纳闷,这位穆堂官一向与自己还算交好,怎么这次竟帮起秦邦业来?说不得,这位郎中,也已经站了队,而且站队的对象,与秦邦业相同。

  可是那也不对,贾政脑子里的考据文,可是大都把秦邦业定为义忠亲王也就是先太子的死忠,这才能假借抱养之名,收养了秦可卿并将之嫁入宁国府,做贾氏一族的宗妇。现在义忠亲王自尽了才两年,难道那位早就知道自己事败,早早地就将女儿送给别人抱养?要不然年龄还真是对不上呀。

  就算是年龄对不上,贾政也要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坚决不肯与秦邦业沾边,日后就是这位穆堂官,也得远着。可不是得远着,这位可是与东安郡王沾着亲呢,也在四王八公、下任皇帝将要收拾的人之列!

  打定主意的贾政,对别人的敬酒就加了小心,生怕自己酒后失言,或是因醉酒与人秦邦业定下个儿女姻亲什么的。贾珠现在的表现,贾政可是很满意的,就别让那位身世不明的兼美,给他头上戴帽子了。

  看着贾政小心,设局之人心内恨得痒痒,原以为贾政不过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怎么竟如此滑不溜手。无法,只好挑明:“贾员外郎的公子,听说少年英才,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可见贾大人教子有方。”来了,贾政看着笑眯眯的穆堂官,将心里的警醒提到了十二分。

  他也回之微笑:“穆大人过誉了,不过是一稚子,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穆堂官欸了一声:“怎么能如此自谦,谁人不知贾大人自己读书有成,还教导得子侄个个成才。只是不知道令郎与令侄,可都定亲了没有?”

  贾政摇头:“他们年纪还小,再说我那侄子自有我兄长操心,他将来是要袭爵的,更是下一任家主,自然要选那名门淑女,父母教养好的才行。至于我的犬子,倒是已经相准了一家,只是两个孩子还小,不好现在声张。”

  听到了没,我们家琏儿是要选名门淑女的,要有父母教养的,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父母不详的还是不要拿出来现世了。

  穆堂官与秦邦业对视了一眼,失望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好在官场多年,又借酒盖脸,那穆堂官竟来了一句:“不知令公子选的是哪一家的闺秀,贾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人家都已经说了孩子还小,现在不想声张了,可是穆堂官这位上官却一定要继续问,桌上的人都有些侧目了,还是假做不觉。贾政干干一笑,里面却有些许的怒气:“穆大人说笑了。我家是男方自是不怕,只是关乎女子声誉,却是不好说得。”

  大家都理解贾政为何有怒,毕竟贾政一直经营出来的就是一个重规矩、守礼的形象,现在穆堂官非得问人家未来的亲家,可不就是置人家女孩的名声于不顾?不说是贾政,就是人家可能定亲的那一家,也会把穆堂官恨死:还没下定,就把自己女孩的名字透露出去,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可让人家女孩如何做人?

  穆堂官也发现了贾政的意图,更发觉了酒桌上大家探究的眼神,心下暗悔自己事急则乱,面上还得对贾政笑着赔罪:“是我酒后失言,想差了。贾大人勿怪。来,来,来,我敬贾大人一杯,还请贾大人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穆大人言重了,”贾政可不想再与这人纠缠下去,知道对方已经站队,还与人走得近,那就是个傻的:“既然大人已经有酒了,下官怎么忍心让大人再饮。今日想来大家也都酒足,不如就此散了,好让穆大人回去休息吧?”后面的话,已经是对在座之人说的了。

  都是人精,怎么发现不了这主客之间的龌龊?于是也就有人附和着劝说,大家先是送了穆大人上车,才一一拱手相别。贾政此时也担上了心事,只不知道那穆堂官与秦邦业身后之人是谁,可会在自己身上使什么手段。不行,回府还是要与贾赦通个气,尽快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就是元春也要让王夫人多相看,算了,还是自己圈定了人之后,让她再相看后宅吧,要不非得又找些看着身贵,实则岌岌可危的人家。

  和贾赦一通气才知道,他那边也没消停,跟他提亲的人家还真是不少,都让贾赦以想与张家再结姻亲给拒了。不过这个理由与贾政所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张家清贵,他家的女孩也算得上是名门淑女,且谁又能质疑张家女孩的教养,别忘记人家在清流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地位。

  搞定了贾琏之事,贾政也与自己相中的一家通了气:他相中的是白山书院山长家的女儿。说来贾政与白山书院的山长,还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曾在一个文会上就一个问题辩论过,当时是谁也不服谁,就约了时间再辩,一来二去,两人竟慢慢相交起来。

  这白山书院在京中也算是有名,山长倒是没有做官,可是人家的兄弟、堂兄弟们却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不过是官职不显罢了。再加上这些年来书院的学生,考中进士的比例竟达到了一半,使得白山书院的声名鹊起,山长也更超然物外起来。

  这山长有个老来女,年方十一,比贾珠小上两岁。贾政刚知道的时候,就起了心思。只是又怕这白家女儿是家中幺女,难免娇惯些,再若是不通管家之事,怕是会被王夫人拿捏。一打听才知道,竟是个从小就能替老母分忧的,又与家里三个嫂子都处得好,可见是会做人的,才心里取中。

  白山长也见过贾珠,又实在觉得贾政是个正人君子,家中子侄都是上进的,早已经有这个打算,两下里也就一说就成了。贾母王夫人虽然看不上那白山长没有官职,可挡不住贾政以家风好、家里人脉广、对贾珠日后大有助力之说给驳了回去。

  不等那秦邦业再有动作,就听到了贾珠与白山长家中幺女定亲的消息。还没气完,贾琏与张家一位姑娘也已经定下了。眼看着将军府里两位公子都已经下定,他们手里的人就算是自觉身份尊贵,却是放不到台面说的,还有何法儿可想?

  还真让他们想出了个法子。不数日,贾政竟得知,那位秦大人的养女,遵从原著指引,与宁国府的贾蓉定了亲。当时贾政他们正在荣庆堂里闲谈,贾母有些不解地问:“那蓉儿今年才几岁,怎么好不好地就定了那么一户人家?”

  贾政心下暗暗庆幸,这一世早早地将贾母架空,让她没法将两府捏在手里。人不参与事中,这不就看得清楚了,贾母也觉得以贾蓉的身份,娶个五品官的养女不大般配了。日后也不会说出重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人这样糊弄人的话了。

  贾赦是早就与贾政分析过个中关窍的,对贾母道:“怕是此中另有深意呢。老太太想想,贾珍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若是内中没有什么,他可会给蓉哥定下这样个大了好几岁的媳妇?”

  贾母也点头,向着邢、王两位道:“日后能不与那府里往来,还是谨慎些,能远着就远着吧。已经分了宗,何必再凑到一起,倒让人觉得我们将军府赶热灶似的。”邢、王二人赶紧应下。

  贾母又道:“元春的事儿,也紧着些。我怎么听着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紧呢。”

  贾政赶紧点头,越觉得贾母此人还是有些头脑的。原著里她老人家那样昏招迭出,还真是因为贾家男子不得力,她才不得不站出来,可是又因身处内宅的局限,消息的闭塞,导致只能用内宅手段,处理外部之事,不能不败。

  王夫人还想说说自己看中的几家,可是看看贾政的脸色,又把话给咽回去了:现在的贾政,让她又敬又怕,好象她要做些什么,贾政都能知道一样。现在她娘家基本已经放弃了她,贾母对她也只是看着两个孩子,要是再因元春亲事失了贾政之心,王夫人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家中立足

  就是几年后才进门的媳妇,王夫人也没起过拿捏之心:人中贾政相中的,亲家又深得儿子敬佩,自己可拿什么拿捏?嫁妆?贾政早就与她说过,不许在这上面说嘴,人家清贵之家随便拿出个画呀字的,就够她换多少银子了。至于说给儿子房里放人,到时贾政自己也放人怎么办?

  罢了,就这样吧。现在自己虽然不再管着将军府,可是西侧院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下。想到这里,王夫人还是有些心虚的,她知道自己掌握的,都是贾政想让她掌握的。不过现在不用想着与那些贱人争风,内宅的钱财都在她手里,还趁着那时京中田亩、铺子价低,购进了不少,两个孩子嫁娶是一点不愁。

  屋子里的人都看出了王夫人的欲言又止,可是没有一个人问问她想说什么。这两年都是如此,有大事贾赦兄弟先商量好了,才会通知内宅一声。只是通知,不是商量!若是小事的话,贾母还有些说话的余地,两位夫人,呵呵,还是安养尊荣吧。

  如今的贾政,每日照常上下衙,有公事办公,无公事时也不与别人多扯闲话,而是自己看自己的书,练自己的字。工部的人也见怪不怪,都知道贾政在清流里名声越来越好,他这样不参与、不站队的态度,让那些已经站队的人更是乐见其成:你只管读自己的书就好,还省得将来有人在从龙之功上分一杯羹。

  这倒省了贾政好些事,他只要按自己的本心行事,不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就好了。也正是这样的洒脱,让越来越多的人夸一声有所为有所不为,正是君子本色。

  在这样的好名声之下,一日贾母告诉贾政:大长公主为她的孙子,相中了元春。

  贾政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是当今的姐姐,驸马是第二代西宁王爷。谁知不光驸马为国守边捐了躯,连带着大长公主与驸马的长子也一同赴了难。好在成婚早,还留下了一根独苗苗。当今怜其祖孙孤苦,一向优容,待这一代的西宁王爷更是如同自己亲孙。

  大长公主有感于守边之难,不忍自己家的独苗走上父祖的老路,已经恳请当今收回西宁王府的兵权,自己带碰上孙子在京中西宁王府居住,这内里有没有别情,可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据说她老人家是在哪次宴会上见了元春,就对她有了好感,想着给自己的孙子求了。

  贾政一听是四王八公一流的人物,心里已是不愿意,可是架不住贾母与王夫人觉得这是一个无上的荣耀:那可是王妃呀,超品的诰命!

  对做梦的女人,贾政只好浇点水让她们清醒一下:“那大长公主,确实是说要求娶元春为正妃?”

  贾母与王夫人都是一愣,这个中间传话的人还真没有明说,可是让大长公主看中的人,不是求娶正妃,又何必选那样有头脸的人从中过话?

  贾政叹道:“元春是个什么身份?说出去是将军府的嫡长女,可是我们是早晚要分出去的。那她只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官的嫡长女。这样的身份,你们想想,在人家西宁王府与长公主眼里,可是良配?”

  “你们不妨对那传话的人说,我贾政的女儿,还有日后的孙女们,都是要明媒正娶,做人正室的。她们的夫家不管是富贵也好,还是清贫也罢,只要姑爷自己读书上进,我们家里大不了多多地赔送些嫁妆。只有一条,”再看一眼仍没认清情况的两个女人,贾政说得一字一顿:“那就是绝不为人妾室!什么人也不行!!”

  贾母这才醒过神来,问道:“你是怕?”

  贾政点了点头:“元春的品貌再好,可是我的品级摆在这里,那西宁王府怕是存心想着让元春为侧呢。”

  王夫人喃喃道:“侧妃也是有品级的。”

  贾政快让这个女人气着了:“有品级又如何,我贾政的女儿,又何必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你只管告诉那人,说是我说的,自己已经相中了一个,正在与人商讨之中,不好临期毁约,也不好背信弃义地一女许两家。”

  王夫人无法,只好按此回了那中间传话的。一时外界对贾政议论越多,有说他不慕权贵的,自然就有人说他读书读傻了不识时务的。不过因西宁王府不知因何没有找将军府的麻烦,议论贾政不识时务的人少了,赞他有风骨的人越来越多了。

  贾政因着两三年的经营,终于向着成为一个君子的方向,大踏步地前进了,他表示,自己心情不错,这样的日子,才是同人文里人生赢家的节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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