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154

  贾珠眼角就有些湿润了,这还是他在这个家里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的身子比读书更重要:老爷见面只是问他的书,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身体。而太太则是一见面先问他书读得如何了,才会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给他的感觉就是他的身体就是为了给太太读书才生的。

  现在老太太告诉他,不管书读得怎么样,都没有他的身体重要。而且老太太刚才说了,她是他的祖母,不是客客气气的“老太太”,而是血缘至亲的“祖母”。

  “是,珠儿都听祖母的。”贾珠暗中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就了一声。

  贾琏在边上暗中松了一口气,好在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忽视他,要是跟着林姑父找来的先生读书,想想贾琏都觉得自己整个人要不好了。

  可是现在的贾母可不是原主,她一边和贾珠说着话,也没忘记观察另外两个孩子的反应。元春是发现老太太对自己哥哥还是那么关心松了一口气,而贾琏则是在听说给贾珠找先生的时候先紧张再松一口气。

  为何先紧张再松口气,贾母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转过脸来对着贾琏道:“琏儿身子比你珠大哥哥好,平日里也多带着你珠大哥哥在院子里走一走动一动。正好边走还能让你珠大哥哥考校一下你的学问。这样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起随着你姑父找来的先生一起读书了。”

  贾琏心里哀叹,面上却不敢反驳老太太的话,只好应了一声:“是,老太太。”

  贾母佯装生气的问:“你可是对祖母的安排有什么不满?”

  这个贾琏可是不敢承认的,不然不用别人,就他自己的老子也能收拾掉他一层皮:“没有没有,我都听,呃,听祖母的。”

  贾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对。祖母老了,身边也只有你们三个孙辈。要是还生疏地叫我老太太,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叫别人家的人呢。”

  贾珠带头称是。贾母看离饭时还早,就撵着贾琏拉着贾珠先到花园里走一圈再回来。元春见祖母只留下了自己,知道她老人家定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别看王夫人只是让关了三五天,可是这府里的下人跟红顶白的、说怪话的已经冒出来了。

  “元丫头,这几天可是有人给你委屈了?”贾母知道这府里下人们的德性,所以开口就问了元春这个问题。

  元春的眼圈都红了,可是又虑着如今这府里已经是大太太当家,生怕自己说出来让大太太知道,对自己一家更加不利。于是她小心地摇了摇头。

  贾母道:“过来,来到祖母这里坐。”元春缓缓地坐到贾母的身侧。贾母拉了元春的手,道:“傻孩子,不论有什么事儿,都要对祖母说,祖母才能帮你想办法不是。”可别自己憋在心里,万一再憋得黑化了,那才叫防不胜防呢。

  元春听了贾母的话,有心想忍,可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一滴滴地流了下来:这几日母亲与她的那几个陪房突然就被关了起来,还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十一岁的元春,再是已经被母亲寄予了希望,也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心里怎么能不惶恐。

  贾母拍拍她的手:“你母亲犯了大错,她犯的错论理是不能再留在这个家里了。可是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不愿意你与你哥哥因为这样一个母亲而蒙羞,所以只是把她关起来,让她自己反省。”

  元春抬头看了看贾母,想问自己的母亲犯了什么错,可是本能的觉得自己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不过贾母却觉得,还是把事情都告诉她的好,不然什么时候她再与王夫人来一个母女连心,那自己还不如从一开始直接就放弃了这位“贤德妃”好些。

  一五一十地将王夫人所做之事,还有这些事会带来什么后果都与元春说了,贾母看着元春道:“这样的事儿,对男孩子也就是你哥哥,影响还小些,毕竟这样的世道对男子本就比对女人宽容。可是人家将来若是打听出什么来,对你的影响可就大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早熟,元春一听贾母说将来,就知道是指的她的亲事,小脸已经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显然她是十分知道这出嫁无异重新投胎的。贾母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那个娘,怎么做这样事的时候,就没想过若是让人知道了,你们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元春的泪掉得越急,好半天才叫出一声:“祖母。”声音里说不出的绝望与哀伤,就如发现自己走投无路小兽般的悲鸣。

  贾母也觉得惨然:“不怕不怕,还有祖母在呢。你放心,等你伯父回来了,祖母就让他给你去请教养嬷嬷。咱们还要回金陵三年,只要你外祖父家里不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就不会太多。”要是有外人知道了,那也是王家的孽!

  元春这才有些收泪。只是她一下子想到,自己的事情老太太有办法,那母亲的事呢?小姑娘从贾母身边滑到地上,直接给贾母磕头道:“祖母给元春考虑的周到,元春感激不尽。可是母亲那里,还请祖母……”

  听到元春为王夫人求情,贾母心里不是不触动:无论在外人眼里如何可恶,可是王夫人在自己的孩子眼里还是十分尽责的母亲吧。若非如此,元春也不会在贾母已经为她分析了王夫人行事对她日后的影响之后,还开口为王夫人求情。

  只是这个要求贾母不能答应:“好孩子,快起来。刚才祖母也与你说了,你母亲行下的那些,都是祸及子孙与宗族之事。祖母不光是你与珠儿的祖母,还是琏儿和将来你们弟妹的祖母。更何况还有族里呢?还有律法呢?”

  被贾母举出的族里与律法直接镇住的元春,只好顺着贾母的手起身:现在她的母亲已经被关起来了,家也是由着大伯母管着了,那她也就只有好生讨好祖母一途才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就不能再如原来一样对着祖母撒娇耍赖地达到目的。

  元春十分清楚,她原来用的那些小手段,现在对祖母不管用了。

  可是那个被关在佛堂里的,却是自己的母亲。刚才听祖母说,外祖一家也已经知道了母亲所犯之事,听说前两天外祖与两位舅舅还来过府上,可是却没能使母亲从佛堂里走出来。难道外祖一家,也对母亲不满了?

  “那外祖家?”元春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不是一直都说外祖家里富贵,也有权势吗?那怎么就不为母亲做些什么呢?

  贾母听到元春提起王家,嘴角都快抽了,看来王夫人还是没少在自己孩子面前吹嘘自己的娘家呀。不行,这个毛病可不能惯。因此她正了正自己的脸色,对元春说道:

  “你母亲是不是与你说过,这女人到了夫家,娘家就是她的依靠?”见元春点头,贾母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说的这话也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可是并不全对。这世人的婚姻,都是讲究个门当户对,两家结亲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可不是为了谁压着谁一头。咱们家也不指望着用女孩换富贵,所以不会让你嫁得太高。你想想差不多的门第,哪里用得上撑腰不撑腰的呢?”

  这话里不是没有水分,可是今天贾母就是要告诉元春,她将来只会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里选婿,可别抱着什么青云之志求什么大造化了。贾家刚还了国库银子,可是没钱造什么大观园。

  元春再是心智聪明,可是乍逢大变,心神不定的情况下,倒觉得贾母所说也有道理,不由地点了点头。贾母又道:“说来你母亲的行事,除了对你的影响最大以外,将来吃亏的还有王家的姑娘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愿意打听这些消息。到时王家女教养会让人诟病,婚事,唉……”

  “你外祖一家已经尽力了,可是并不足以弥补你母亲犯下的错事——许多事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不是事后认错或是道歉就能当成没发生的。这也是我让人把你母亲的陪房们都一并关起来的原因,总不能任着这些人出去乱说。祖母总得为你日后着想。”

  就算真正关人的是贾赦,贾母也要把这个锅给背下来:她不能如原主一样,让两房不合。元春听贾母说出为什么要把母亲的陪房一并关了,也就无话可说:王夫人手下的人是什么做派,元春也不是不知道的。

  见元春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贾母才让人送水上来,命人服侍元春重新梳洗。更没用多长时间,贾琏、贾珠也已经回来了,只看两人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一次一起去花园,并没有贾母想得那么相亲相爱。好在她也不急在一时,只让人带他们也下去洗了再来。

  这时贾政也回来了,他是来与贾母报告自己成果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定下了将来回金陵时坐的船只,这些去个管事的说不得比贾政还强。可是因着贾赦袭爵之事,贾政急于在贾母这里刷存在感,事事要亲力亲为。

  贾母心不在焉地听了贾政的汇报,觉得是差强人意。但是贾政能主动接触这些“俗事”,还是值得表扬的:“嗯,你也辛苦了。这样才好,你大哥为了这个家处处奔波,你也是该为他分分忧。等一会儿你大哥回来了,你也与他说上一声,把那船只大小,能载多少人、装多少东西说明白,咱们才好定下带多少人。”

  贾政只有听到头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些得意,越听到后面心里越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自己做事是为了贾赦分忧了?自己也是这府里的主子好不好。再一想也就明白贾母的意思了,那就是这府里贾赦已经袭爵,这府里的正经主子除了贾母外,就是大房的人,他这位“二老爷”将来是要出府别居的,已经不能算是正经主子了。

  难道自己竟沦为了给贾赦跑腿的?贾政心下十分不平,明明自己书读的比贾赦好,得到的赞扬比贾赦多,母亲也一直说自己比贾赦有出息,将来这荣国府要靠着他发扬光大,现在却全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贾政认真地想了一想,觉得就是那次贾赦把老太太气昏之后,老太太从醒来就向贾赦服了软。莫不是老太太让贾赦胁迫了?

  想到此处,贾政不由得问道:“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有事情的话,尽管吩咐儿子就是。”

  贾母就有些奇怪:“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等着你大哥把家里的事情处置好了,咱们好些回金陵就是。”想想又道:“我看珠儿那孩子是个心细的,你平日也别总是逼着他读书做文章的。先让他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贾政只当贾母当着下人不好说,也想着什么时候只有自己母子二人的时候再谈。却不想日后贾母想不想与他私下谈。不过涉及到自己寄予了在希望的儿子,贾政觉得还是要说上两句:“珠儿已经不小了,十三岁也是能下场的年纪。不过是咱们家里守孝,他又得耽误三年。若是不下苦功读书,将来可如何是好?”

  听他如此不将贾珠的身体当一回事,只以科举为要,贾母心下就来了气:“说什么到了下场一试的年纪,你也不是没试过,难道不知道那考场里头是个什么情形?若没有好身子,可顶不顶得过那三场?”

  这样的话题可就不让人愉快了:贾母接收原主的记忆,发现贾政也不是没下场考过的,可是他好象属于那种一考就砸的类型。不管平日里书背得多好,一进考场愣是写不上几个字,让人家考官想看着荣国府的面子,勉强让他通过都不成。

  偏此时贾琏与贾珠已经洗漱好了,重新过贾母这边来说话等用饭。看到贾政老脸通红地不知道嘴里喃喃着什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给这位严厉的二叔(父亲)见礼。

  这也让贾政得了台阶,他向着两小直接喝道:“怎么连规矩都忘了,竟连礼都不知道见。”那气势比往日更足。两小是见他一面就被训一次的,面上带些慌张,动作却挺到位地给他请了安。

  贾母却对贾政这样喋喋不休挺反感的,你不过是仗着年纪大、辈份高,就在这里对着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可也不想想自己平日的行为,可对孩子们有什么好的影响没有。言传身教,言传身教,这身教还重于言传呢。自己立身都不正,教训起别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多大脸!

  “政儿,”贾母扬声制止了贾政的训斥:“你也忙了半天了,也回房去换了衣服,好生歇一歇。晚上也不用过来了,保把你们那院子里的人约束好就成了。”晚上她还有大事让贾赦办,这个碍眼的政老爷,还是在他自己的小院子里呆着吧。

  贾政也听出了贾母心中的不高兴,反正他每次一教训孩子,贾母都是这样,也就没在意,反而觉得这一次老太太找了一个让他回房换衣服的借口,比原来直接让他闭嘴护着孩子好些。

  礼数周到地向贾母告辞,回到自己的小院,贾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院子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原来他们院子里服侍的,多是王夫人的陪房——怎么老太太还让他约束好了呢?

  贾赦倒是陪着老太太一起用的晚饭,饭后还与老太太说了说他们去谢恩之事:牌子递进去,圣人果然并没有再召见他们,只是让那传旨的大太监传达了口喻,命他们好生守孝,要克尽人子之礼。

  贾赦脑子转得慢,人家贾敬的脑子转得可不慢,从这句话里就听出了当今对他们两家的保护与期许:好生守孝、克尽人子之礼,那就要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还得遵守守孝的一系列礼仪,也就让别人不能拿他们孝期里面的事情做文章!

  说不定自己出了孝,还能离开翰林院那个磨死人的地方?贾敬一面不确定地想,一面感谢了那位大太监,还得一面拉起又蒙了的贾赦离宫。

  贾赦没琢磨明白圣人的意思,好在他身边的贾敬,此时被他认为是可以请教的人,也就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咱们本来就是要守孝的,怎么圣人还白白地嘱咐这样的话?”

  贾敬就把自己所思说与贾赦,把个贾赦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这官场上的一字一句都大有深意,不是他这个只知玩乐之人能想明白的。

  现在对着贾母,他也不由得抱怨:“这日后别人与我说话,我都听不懂可怎么办?”

  贾母知道这些日子的事情,已经算是难为他了。只好安慰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有敬儿在一边指点你。等回了金陵,再让你妹夫给你找上个幕僚,三年的时间不怕学不会。”

  听说自己还要学,贾赦就有些想打退堂鼓,只是贾母在贾政那一世都能把他架到家主的位子上下不来,这一世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你已经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家主,平日也得有些自己的主意,也才能让我这老婆子享两天清福。本想着你父亲去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真没想到,我赦儿竟然也立起来了。”

  这样自己身上都直起鸡皮疙瘩的话,贾赦听了却如打鸡血:他自来没得到过贾母的肯定,现在才几日,老太太竟把他做了日后的依靠。还有那日老太太要用自己私房维持家用的话仍在耳边,他可不是也得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打算?!

  饶是如此,贾赦还是来了一句:“琏儿若是再大几岁就好了。”

  贾母让他这没出息的话给逗得想笑,只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罢了:“琏儿怎么也得身上有个功名,哪怕是举人的功名也好。这样才不会长房过弱,你可知道?”

  贾赦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自小就被贾政压了一头,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还被贾政的儿子压着。不就是学吗?哼,老子学,琏儿这个小子也别想跑!想到自己学的时候有了儿子做伴,贾赦精神头立马不一样了。

  见他来了精神,贾母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才问:“老大,你从庄子里抽了多少人来,可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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