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因着贾珍是在审问赖升的内容的些避讳, 所以并没有让别人在屋内。不过他的心腹小厮们,却也守在了门外——贾珍身子总是不见好,尤氏已经交待他身边不可离了人。

  这些人只听到屋内有大爷与赖升影影绰绰的说话之声, 谁知道接着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又久久没听到大爷的动静, 王柱儿小心地靠近门前, 叫了一声:“大爷?”

  还是没有动静。

  几个小厮们对视了一眼,又叫道:“赖总管?”

  这回传来了声音, 却是赖总管象让人踩了猫尾巴似的声音传了出来:“大爷, 大爷您怎么了?”

  小厮们也不管主子发没发话, 只管一拥进了屋子。谁知一进屋,就见那赖升怀里抱了大爷, 可是大爷的身子却是挺在地上不说, 头上还一直流着血。

  “赖总管,大爷不过是问你两句话,你做过就是做过,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自私竟然敢谋害大爷!”王柱儿眼睛一转, 就决定把这屎盆子扣在赖升头上。

  别的小厮有附合着王柱儿说话的,有飞快地去找贾蓉的,有去给尤氏报信的,还有叫人快去请太医了。王柱儿与另一个叫来福的,却死死地盯住了赖升——现在他们能不能脱下看护主子不利的罪名, 都在此人身上了。

  赖升还要拿出自己大管家威严来,呵斥着两个小厮快些把大爷抬到床上去。王柱儿梗着脖子道:“好我的大总管,现在可不是抬大爷的时候, 总得小蓉大爷来看过了,或是奶奶来了看明真相, 才好挪动大爷不是。”

  赖升现在比他们两个还着急,想让贾珍醒过来好证明他没有谋害主子。于是少不得动手推动贾珍:“大爷,您醒醒,您醒醒。”

  不推还好,他一上手推,贾珍嘴里竟吐出了白沫来。王柱儿一把拍开了赖升的手:“赖大管家也太性急了些。这是看着爷还没…当着我们这些人还想下狠手不成。兄弟们,快把这谋害主子的绑了,等着小蓉大爷处置。”

  小厮们一身荣辱都系在了贾珍身上,现在见赖升把他们的饭碗都快给砸了,心中自是气恨。也顾不得什么积威不积威,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一窝蜂地上来就把赖升压到了地上。

  胡乱间,贾蓉已经先过来了,见自己父亲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头上的血还往出涌着,骂道:“还不快些给父亲止血。”声音却是发颤,人也抖成了一团。

  这时赖升才算是哀豪出声:“小蓉大爷,奴才冤枉呀。”

  贾蓉哪里顾得上他,一脚把他连同挡路的小厮踹开,自己上前亲自看贾珍。只见此时的贾珍已经面色青白,气息微弱。贾蓉一把扯过床边搭着的汗巾子,捂到了贾珍的头上。

  又上来两个有力气的,合力把贾珍抬到了床了。此时得了消息的尤氏,才哭叫着来了。进屋见到这个情形,哪儿还管什么回避不回避,一迭声地问贾蓉:“你父亲怎么样了?”

  贾蓉手里还用汗巾子捂着贾珍的头,冲着尤氏道:“母亲快叫几个人,把那谋害父亲的赖升给绑了。”

  尤氏抬头,却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了赖升的影子。贾蓉越信了这狗奴才是畏罪逃了,一边让尤氏照看贾珍,一边自己要亲自带人捉了这奴才回来。

  正好秦可卿与惜春过来,可卿也没想到此事竟是如此展开,又思赖升怕是与那荣国府的赖大一般,是个贪婪的。对贾蓉提醒道:“大爷还是多带些人手。那狗奴才自己家里也有宅子和使唤的人,大爷别再吃了亏。”

  贾蓉点点头,多多地点齐了人手,正想出门,却见那个焦大一面叫着“了不得了,狗奴才反了天了,竟然敢谋害主子。”一边飞快地跑了过来。

  不等贾蓉问他,他已经喘着粗气道:“蓉儿哥儿,我都听说了,那个狗才的宅子和外宅我都知道,我随你去把他抓回来给大爷报仇。”

  焦大来得匆忙,秦可卿与惜春连回避都来不及。不过此人在原著里即时时想着哭太爷,可见对宁国府的归属感并不低。秦可卿就把惜春挡在自己身后。又怕焦大如原著里一般,直接叫出什么扒灰的话来,已经预备若是他敢开口,那自己也按原著里王熙凤之法办了就好。

  正想着,焦大还真的对着秦可卿行了个礼:“大奶奶放心,有奴才跟着蓉哥儿,那造谣的奴才定是逃不过去。到时也能还了奶奶的清白。”

  现在若是还不承认自己有主角光环,秦可卿自己都觉得亏心。只是她听了焦大的话,脸色还是一白,身子也摇了两下,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焦大就自己掌了下嘴:“是奴才不会说话,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奶奶怎么会不清白!等奴才把那狗才拎来,活刮了他向奶奶请罪。”

  等等,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隐情?焦大的主子是谁,不应该是被他拼了命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老宁国公吗?怎么听他话里的意思还另有其人。难道他在原著里那么不甘心的咒骂,都是出自于恨铁不成钢?

  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贾蓉已经看向秦可卿:“你在这里陪着姑姑,母亲那里有事的话该搭把手也搭把手。别在意那些人混沁,我与母亲自是信父亲与你的。等小人捉住了,就真相大白了。”

  秦可卿无力地点了点头,已经被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神展开,刺激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回过神来,贾蓉与焦大等人已经不知去向,只有惜春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秦可卿虚弱地笑了一下:“姑姑吓坏了吧,没事的,公公吉人天相,定是没事的。”手刃贾珍是她的任务,怎么让赖升给抢去了,那这任务算不算是她完成的呀。

  被人抢了任务,好想哭。

  身边却有一个已经在哭泣的小姑娘,秦可卿只好劝慰道:“姑姑且随我到偏厅坐坐?一会儿太医就该来了。”

  惜春六神无主地随着可卿来到偏厅,坐立不安地问:“哥哥会没事吧?那奴才怎么敢,是谁指使他的对不对?刚才焦大说的是什么意思,蓉儿说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对不对,你们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一连串的问话,秦可卿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只好敷衍地对惜春道:“太医一会儿就来了,等太医看过,公公就该没事了。”

  听了她的回答,惜春就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太医来了就好了,来了就没事了。”

  只是太医来得太晚了,当时又没有人给贾珍及时止血,他竟然还没等到贾蓉把赖升抓回来,就死不瞑目了。

  与一得到消息就痛哭失声的惜春不同,秦可卿有一时的呆愣:这就完了,贾珍就这么轻松地死了?那她算不算是完成了任务呢?还有她准备的那些后手,还一点没用到呢。

  院子里已经完全没了章法。贾珍一去,尤氏已经昏死过去,贾蓉还没回来,惜春也哭个不休,主子们没有一个站出来主事之人。奴才们也让这突然的消息惊住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是等着主子的指令。

  擦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秦可卿使劲在自己眼睛上揉了几揉,好让它看上去与别人刚哭过一样红肿。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年轻不好见人,秦可卿对着院子里的奴才喊了一句:“都愣着做什么,二管家呢?过来见我。”

  府里的二管家已经站了出来,秦可卿对他完全不熟悉,只知道些人倒是与自己一个姓,是赖升任大管家之前那任总管的儿子:“秦管家,从现在起你就是府里的大管家。等大奶奶醒了我自会和她解释。”

  那秦管家跪到地上,磕了个头才道:“奴才听奶奶的吩咐。”

  秦可卿点了下头:“现在把府里的奴才都召集起来,不管是告假的还是生病的,抬也要给我抬来。现在就上工的,你派人把名点齐了。”

  秦管家应了一声,又道:“奶奶,是不是得先张罗大爷的事儿?”

  秦可卿自失地摇了摇头:“是我乱了章法了,还亏得你提醒。我只怕有人趁着家里主子悲痛,趁势作乱,倒忘记最要紧的是大爷的事情。不过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把府门给守住了,府里许进不许出,有要各自报丧的,必得拿了我这里的对牌才许放行。”先把人拘在府里,就是还有别处的钉子,消息晚些时候传出去也是好的。

  秦管家立刻点起人来,态度自然、人头熟稔,可见原来的老管家也不是一点人脉都没给自己儿子留下。只是居然还是被赖升压制了这么多年,到底是赖升办事的本事更高,还是荣国府背后出了力就不得而知了。

  秦可卿接着吩咐秦管家,快些派人出府订棺木、订僧道、向各处亲友报丧。还得把府门糊白,各处撤了吉祥摆设,给贾珍快些装裹……

  她吩咐一样,秦管家就叫出几个人来领一样差使,再吩咐一样又出来一个人领一样差使,倒让秦可卿摸不清楚,此人手下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

  等她觉得自己已经各种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秦管家又等一会儿,才小心地问:“回奶奶,是不是得快些派人去观里,通知老爷一声?”

  秦可卿再次摇了摇头,她完全把贾珍的老子还好好地在道观里修行这件事儿给忘记了好不好。不过刚才已经在秦管家面前失了一次态,为日后计,只好道:“不急这一时,总得大爷亲自去向老爷回禀才好。”

  听她如此一说,秦管家也觉得此事过于重大,让奴才去报信的确不合适。于是问过秦可卿,自己亲自看着人搭灵堂去了。

  贾蓉从赖升的外宅把人抓回来的时候,就见府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幡,对联也已经糊了,就是石头狮子也已经用白布蒙了起来。守门的奴才见他回来,已经放声大哭地向他跪着报告贾珍去了的消息。

  来回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自己老子就没了?贾蓉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奴才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在此事上与他玩笑。哇地一声,贾蓉哭了出来。

  棺木还没有买回来,贾珍倒是已经装裹好了,也移了床,就放在地上的一块门板上。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了,只是太阳穴处的一个血窟窿看着惨人,好歹用一顶帽子遮盖了一下。

  贾蓉放声嚎哭了一会儿,让人把赖升拉到了贾珍的跟前,非得要立时把这奴才打死给自己老子偿命。

  秦可卿阻止道:“大爷心里悲痛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公公毕竟不是白身,他老人家去了总得上折子。到时侯官家问下来公公的死因,总得对礼部有个交待。”

  “交待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一看竟然是贾母带着邢王二位夫人并诸位姑娘们到了。还没等秦可卿等人见礼,贾母已经厉声道:“这样谋害主子的奴才,正该在珍儿跟前打死。当时不是还有小厮们在,那就是人证!”说得十分义愤。

  贾蓉为父报仇心切,听到贾母此语正中自己下怀,就要吩咐人取棍子来。秦可卿见事不好,忙道:“大爷不可。这个奴才不会无缘无故传那些谣言,若是背后有什么人指使着,要对宁国府不利,他一死可就没处问去了。”

  王夫人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蓉儿媳妇,人都说无风不起浪,又说空穴不来风。那话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若是让官家问起,怕是于你的名声也有碍。还不如就按老太太说的,把这奴才一例打死干净。”

  “二太太。”秦可卿与赖升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秦可卿看了一眼不敢相信似的赖升,说出来的话里却都是寒意:“我们府里查谣言,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期间并没有向荣国府求助过,怎么二太太就知道,那谣言里就与我的名声有碍呢?”

  王夫人一下子无言可对。贾母上来道:“你二太太一向不会说话,你们都是知道的。她不过是看着如今你婆婆悲伤过度不能主事,里外的事都是你们小两口做主,若是有个处置不当,外人只会说你们小两口处事不周,于名声上不好听。”

  秦可卿冷冷地看了贾母一眼:“二太太是这个意思最好。若是还有别的,官府自有论断。”

  贾母叹道:“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你公公去得急,你们心下悲痛是难免的事儿。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公公竟然让个奴才谋害死了,你原本也让奴才吓病过两回,可让人怎么看你婆婆这个当家主母呢。”

  好得很,这还真不愧那句姜是老的辣。这话一说出来,竟然还把秦可卿与贾珍两个生生地扯在了一块,让人不得不对秦可卿为何让奴才吓病了做出联想。还把尤氏牵连上,就算是尤氏知道两次秦可卿让奴才吓病与贾珍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也不会愿意担上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

  若是秦可卿还是原来的软和性子,自然会让贾母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只是贾母却不知道,内里秦可卿已经换了芯子,还是个对她行事手段知之甚详的芯子。就见她对着贾母微微行了一礼,才道:

  “老太太说得都是正理。只是这家法虽大,却大不过国法去。我公公好歹还是个三等将军,不能不明不白一句暴毙就打发了礼部之人。再则婆婆不过是管着内院,外院的大管家行事如何,婆婆一向讲究三从四德,自是公公说信谁我婆婆就信谁。说用谁我婆婆就用谁。至于我们家里老爷为何当日非得让这赖升做了府里的大管家,以至于我公公都不敢换人,才有了今日之祸,等下子我们家里老爷回来,自有说法。”

  尤氏此时也醒了,扎挣着从屋里出来,听了秦可卿的话,自是点头:“媳妇说得不错。就算是要打死这个奴才,也得知道他背后有谁指使。不然他一个奴才,在这府里做着大管家,还有什么不足意?!”

  贾母就知自己刚才拉扯着尤氏管家不严,让她心里不高兴了,可是也不能真的让他们就这样子审问赖升,她自己可是清楚赖升为何会突然传出那样的话。只是这奴才也是个笨的,才刚传了半天就让人给发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也怪她不知道,此事在贾珍心头简直就是一段黑历史,不管是谁提起都是触了他的逆鳞。凡事若是主子不上心,自然容易查个不了了之,可是贾珍这个宁国府的一家之主非得要查,谁还敢怠慢?自是很快就把赖升给揪了出来。

  贾母正想着再怎么劝说宁国府只在自己家里处置了赖升,外头已经报说是顺天府的人到了。贾母眼神就是一暗,回头看向王夫人的眼神如淬了毒一般,这败家娘们找谁出头不好,非得让赖升亲自做这件事,可怜她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了。

  秦可卿本就对荣国府众人分外注意,把贾母的眼神与王夫人的躲闪看了个正着。拉过贾蓉小声道:“大爷也该与顺天府里好生说一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奴才在顺天府不明不白地死了,公公的仇可就没法报了。”

  贾蓉点头,用眼神示意早就过来的贾蔷,那贾蔷就随着顺天府的来人一起走了。他再无别的兄弟,只好还是派了心腹之人,去道观里请贾敬。

  贾母此时已经无心再祭奠贾珍,可是偏人已经到了,两府又常称一体的,总不好立时就回去。有心叫贾琏过来去顺天府里行走,可这话在宁国府也不好说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赖升被带走。

  事情怎么就脱离了自己控制了呢?贾母面上还是一脸的悲伤,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才能尽快地让已经进了顺天府的赖升闭嘴。

  忙乱间,棺木运来,开棺铺垫,请贾珍移入棺中,抬入早就搭好的灵堂。下人们也都早早地换上了孝衣,贾蓉披庥戴孝,贾琏等人陪着举起哀来。

  各处得了信的亲友,也都陆续地登门过府上祭,一时宁国府里哭声震天。尤氏悲戚难耐,支撑不住昏倒了,已经重送回了屋里休养着,由惜春在一边看护着她,陪她落泪。秦可卿也就偷不得懒,自己在秦管家的指点下,磕磕绊绊地张罗起来。

  贾母也提了一句,说是宁国府里现在主子们少,不如让王熙凤过来帮衬她一把。秦可卿心下冷笑:刚把个赖升送进了顺天府,再迎进一个凤辣子。人贪不贪财还两说,只她带来的人嘴上都没遮拦的话,这府里人进人出,难保话不会传得走了样。

  秦可卿就用这个为借口,说现在家里当家的还是尤氏,自己一个做媳妇的不好做主,还是等晚上人散了再请教婆婆之辞给拖过去了。贾母无法,勉强在宁国府里呆了两个时辰,见诸事都已经有了条理,越是难插上手去,也就带着宁国府的女眷们要回府了。

  却是黛玉,亲向贾母言明,说是惜春本就年小,现在又逢此大变,还得照顾嫂子,怕她一人承受不住,自己想着陪她两天。

  此话是当着众人面与贾母说的,她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得夸奖黛玉重情,再亲自把人交到作可卿手中。至于黛玉什么时候与惜春这么要好,贾母觉得等自己回了荣国府,自有问处。

  还没等贾母坐上轿,门下小厮过来向秦管家禀报,说是修道的老爷车驾已经快到了,看是不是通知主子迎接一下。

  接,当然得接。不管这老爷怎么不理凡尘,那也是宁国府最高辈份的人物。就是贾母等人也不好立时就走,总得先与贾敬见上一面再说。

  那贾敬自看了宁国府内外白幡漫地,耳听得哭声盈耳,脸上也有些悲意。等着他看到仍在灵堂的里贾母时,却眼里冒出火来:“老太太,这就是你给我荐的好人,这就是你说能替我规劝珍儿之人!是不是十几年前,你就已经知道有这一天!老太太,你还我珍儿命来!”

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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