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230

  还能为什么,不过是王熙凤自己都不看好这个小姑子,那些老嬷嬷们又不愿意离了荣国府那个富贵地方,两下里一就和,就把迎春这里空出来了呗。

  “怕什么,有事咱们只管直接叫大夫,现在这府里也没有人敢说不请去。再把那稳婆子早请两个月在家里,也就是了。”迎春几世下来,别的本事不说,这想法子解决问题的能耐还是有的。

  司棋噗嗤一笑:“太太真是和在府里大不一样了。现在什么事儿到太太嘴里,竟然都不算是事儿了。”

  迎春只是一乐,还与她两个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些个丫头,难保个个都是好的,这个就要看司棋的手段了。我把那些丫头都交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她们心里只知道我这一个主子,你可能做到?”

  司棋也有些犹豫,这些人的卖身契虽然都在迎春的手里,可是毕竟来处不一,多少都沾染了些别处的习气,怕是不好管教。还要让她们眼里只的迎春一个主子,难度可就更大了。

  迎春笑道:“也没有什么可为难的。你只管先让她们明白规矩。这规矩怎么严怎么来。还有就是你们小时候嬷嬷们是怎么让你们做的,都教给她们。多给她们讲讲这府里卖出去的丫头都去了什么地方,这三个月里,是打是罚都凭你。还有那咬牙难缠的,卖几个就是。”

  这就好办了。能在一个府里安稳做个丫头,对司棋这样的家生子诱惑都那么大,何况是已经不知道父母家乡,不知道被人倒手了多少次的丫头呢?司棋就点了点头:“太太放心吧。”

  迎春又怕绣橘心下有什么想法,对她道:“这府里你毕竟熟悉些,好些事儿还得你出头。再说你的性子到底不如司棋刚强,那些个丫头还就得她这样的才能镇住。”

  绣橘听了一笑:“太太说得是什么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谁还不知道各自的脾气秉性不成。我若真怕司棋过来夺了太太的宠,也不和太太说她的事儿了。”

  迎春也跟着笑了:“很是,是我小人之心了。绣橘姑娘就原谅了我这一回吧。”主仆三个都笑了起来。

  这笑声传到屋外,守门的三绣听了心下想法不一,绣屏是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得了太太的信任,绣帘是觉得自己就这样有一日过一日也不错,现在又没人再敢轻忽太太身边的人。至于撇嘴的绣笼,绣屏有心劝她别再望高,又知道她是个不听劝的,只把那话又咽回肚里。

  远远地已经见秦显家的提着食盒过来,绣屏抢先向屋里道:“太太,晚饭已经得了,现在就摆吗?”

  绣笼微微又撇了撇嘴,终是上前接了秦显家里手中的食盒。司棋已经挑起了帘子,笑向秦显家的道:“婶子今天倒利落,这时候晚饭就得了。只怕太太现在用得早了,晚上会饿,婶子还是晚家去一会儿,免得太太要吃什么找不着人。”

  秦显家的忙道:“你放心吧。太太现在正是该多吃的时候,那边也不是没有睡觉的地方,我对付一宿也使得。”

  里头走出了迎春,秦显家的忙道:“太太怎么出来了,仔细地滑。”

  迎春笑道:“这倒是不碍的,没见绣橘一步也不离了我呢。你也不必如此小心,该回家就回家去。等哪日里我再挑个利索的丫头,与你学上一学,晚上让她顶着便好。”

  秦显家的谢了迎春,又让司棋两个好生扶着,又唠叨两句才去了。司棋见迎春已经拿起了筷子,不放心道:“我婶子是第一次服侍太太,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太太的口味。若是太太觉得不好,只管告诉我,我让她改了。”

  迎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冲着她笑了一下,自己尝起秦显家的手艺来。说实话,并不算是出众,可是相对于荣国府时的大锅饭就好多了,就是比那管着大观园的柳家的,做得也不差:“已经不错了。无事的时候让你叔叔带她下两次馆子,说不定还能强些。”她给司棋吃了个定心丸。

  司棋这就乐得眉开眼笑起来。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迎春又想起一事来,按着时间来算的话,这荣国府离被抄的时间可是不远了,那司棋的父母还都在荣国府里,自己已经要了她的叔叔一家,不好现在又把她们一家子都要过来。可是若是明知道将来会让她们母女分离,自己什么也不做,心里也过不去。

  怎么自己这一世从过来,就一点空闲的地方都没有呢。迎春觉得自己这两天的时间,过得比贾代善那世一年的时间都累。可是为了让自己能安稳地活下去,又不能一点准备不做——万一孙绍祖因着荣国府被抄,对自己再故技重施的话,身边多两个帮手也是好的。实在不行还能如上一世一样,让这些人带着自己出府别居。

  可是出府别居的话,也得有房子。还有将来那府里别人不管,惜春与黛玉能救的话还是要救的,也得有地方安置。可是自己手里的那几个钱,怕是不大够用呀。迎春叹了口气。

  司棋两个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叹气,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她的口味,忙问她哪道菜不好,可用不用换新的。迎春见她们如此担心,只好把心思都放在吃饭之上,等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想办法。

  秦显家的初来,正是用力巴结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都多了两分。迎春本就饭量不大,自己刻意有两样菜不动,让司棋与绣橘一并吃了了事。

  起身消食之时,司棋眼尖,问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现在绣屏等三人俨然已经退了一步,在这屋子里如二等丫头一般。现在只绣屏与绣帘两个收拾桌子,可不一眼就让人看了出来。

  绣屏并不知道,绣帘倒是知道些:“刚才老爷那里来人问太太可用饭了。绣笼说是怕那人回话说不清楚,自己去给老爷回话了。”

  司棋的眉毛都竖起来了:“这是哪儿来的规矩,怎么也不回太太一声,自己就往老爷身边凑过去了!”

  那两个听了一声也不敢言语。司棋已经听绣橘说过这三个丫头都有那望高的心思,恨恨道:“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现贴上去丢不丢人。”

  绣橘却怕迎春沉心:“说不定是老爷叫人呢,你也少说两句。”

  司棋这才想起迎春此时已经有了身子,不能生气的时候。可是任是哪个做主母的,若是自己有孕了,自己开口让陪嫁丫头服侍男主子,那是她为人贤惠。可是要是陪嫁丫头自己爬了床,可就是打脸了。

  谁知道迎春毫不在意:“把院门给我关了,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许开。”

  她这一番吩咐倒是白做了,那门自关上之后,再没有一个人敲过,竟是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那些通房们规矩地来给迎春请安,可是神情里却都露出了要看好戏的模样。迎春不得不感叹,这些女人对孙绍祖睡了谁,还真是在意呀。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也该在意一下?

  正想着,那孙绍祖居然带着绣笼过来了。他脸上没有什么,那眼神却有些躲闪。绣笼更是一进门,就直接跪到了地上,向着迎春磕起头来。

  迎春也不理她的做作,只管自己喝着茶。孙绍祖不言不语地在迎春左侧坐了下来,司棋不动地站在迎春身侧,还是绣橘给他上了茶。

  迎春让那些通房们起身,侧头向着孙绍祖问道:“老爷怎么和这丫头碰到一块的?”

  孙绍祖张了张嘴,还是无话可说。迎春向着绣屏道:“去帐房里支一千两银子来。”

  孙绍祖觉得这个女人是给了两天好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自己不过是睡了一个丫头,竟然真想收自己一千两银子。若是如此,看看还水葱一样站在迎春身侧的四个丫头,那不是就得四千两?自己家底再丰厚,也不是这样让人搬法。

  他把桌子一拍:“不过是个丫头,你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迎春抬起来的是两个巴掌,一个巴掌拍向桌子,另一个巴掌则是对着自己的肚子,谁也说不好她是想护着自己肚子,还是要把巴掌拍在上头:“可不就是个丫头?所以我才这样息事宁人。”

  “说起来不过是个玩意,”迎春不屑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绣笼,这丫头早些走也好,省得自己天天看着她发春的样子恶心得慌:“老爷若是爱她,只管亲自对我说,我也不是那不容人的。若真不容人,地上站着的这些早都一个个提脚卖了。”

  站在地上的通房们听到火要烧到自己身上,再不敢看戏,一个个都顺着迎春的眼光跪了下去——在这府里,主母算是好说话的,老爷虽然有些爱动手,可是服侍一个人总比服侍不知多少我强。

  迎春见她们知趣,也无意难为她们,还是让她们起来。见绣笼 也想跟着起身,却是清咳了一声,又把她钉在地上:“我也与老爷说过,我身边的丫头,没有我的同意,老爷不该不声不响的收用了。”

  孙绍祖自是记得这话,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承认了就得出一千两银子——只对着迎春喊道:“现在不是来与你说了吗?”

  迎春看着他冷笑道:“把碗打破了才来说,那碗可还能严丝合缝不成?”就不信这个时代有修补那啥的:“现在这样腌臜的人,我也用不得了,也少让她在我跟前碍眼。我这里少了人使唤,难道不是老爷之故?”

  孙绍祖气哼哼道:“她少的又不是手脚,怎么就不能使唤了?”

  迎春把眼一立:“我是嫌她脏,老爷听不懂不成?!”

  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毕竟地上站着的可不止一个绣笼,那些通房们也都是与孙绍祖有过肌肤之亲的。迎春找补道:“她与这些姑娘们不同,一来这些姑娘们是我嫁进来之前就进了府的,二来这些姑娘们并不是我的丫头。只有这个玩意儿,”

  迎春再次不屑地看向绣笼:“她若是有心服侍老爷,对我说了,让我给她安排我也不恼。可是她背着我就与老爷成了事,可就是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谁知道哪一日她看我不顺眼了,就想着谋害了我取而代之。”

  听到迎春提及自身安危,孙绍祖也就又把注意力转到了与迎春安危一体的儿子身上:“她敢?”

  迎春点点头:“她的确敢。今日里她能背主,就保不齐会有第二次,或是谁给她些银子,就把这一府的主子都给卖了。”

  绣笼听迎春口声不好,孙绍祖也仿佛让她说动了,忙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也是看着老爷一个人孤单,才想着替太太服侍老爷。”

  别的通房们都撇了撇嘴,好象除了她谁都不会服侍一样。司棋更是直接喝她道:“没脸面不知道廉耻的下贱玩意,老爷与太太说话,谁许你插嘴来?”

  绣笼大是不服,都是从荣国府里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谁?你司棋是怎么让人撵出大观园的,自己心里没点数?不由地抬头向着司棋道:“我有没有脸面,也是老爷说了算。可不象是有的人,明明园子里都呆不下去让人撵了家去,还好意思再凑到太太跟前来。”

  大家只觉得屋子里有人走动,再就听到拍拍两声响,那绣笼脸上早着了两下子:“贱人,当日姑奶奶受了人的陷害,才不得不回家去了。你还敢提?即是你说我不干净,那就请太太请了稳婆过来,咱们两个让她验一验,看看是谁破了身子!”

  一屋子的人都让司棋的彪悍震住了:谁不知道这绣笼昨夜里已经与孙绍祖成就了好事,现在司棋非得要与她一起验身子,可不就是要在和尚头上抓虱子?

  迎春看了孙绍祖一眼:“老爷看是不是请个稳婆过来?还是老爷自己白纸黑字画过押的事情都不准备算数了?那日后那些并没有字据之事,也别提的好。”

  孙绍祖怎么能让自己家里的丑事传到别人耳中,自是不赞成请稳婆。又听迎春隐隐提起五千两银子之事,脸上也是做烧。不得已,只好把外院的管事叫过来,让人现准备一千两银子给迎春。又被迎春提醒着,说是自己只要银票,把个孙绍祖恨得咬牙,只能用迎春这也是为了自己儿子攒家业安慰自己。

  通房们没想到绣笼的一夜竟然真如此值钱,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善起来。绣笼此时还低头跪在地上等着发落,并没有看到那些通房们的眼神。迎春却把这些看在眼中,笑向孙绍祖道:“正好我这里司棋过来了,很用不到这些人。这个丫头老爷即从我这里买了,就是老爷的了,我这里可是没有她的地方。老爷看把她安置在哪里好?”

  孙绍祖这个气呀,合着自己睡了个陪嫁丫头,还得花钱买,还得自己给她安置地方?你倒是把身契给我呀!他对绣笼也是生出了怨气,怎么这丫头就这么急着爬自己的床,还说什么是迎春让她服侍自己的。

  难道?孙绍祖狐疑地看了迎春一眼:“她总是你带来的,自是你说她在哪里就在哪里的好。”

  迎春不知道孙绍祖竟然怀疑自己与绣笼合伙赚他的银子,对着孙绍祖道:“现在这丫头也算是老爷的通房了。只是她本就是丫头,还是让她自做自吃的好。这样的玩意也不配使唤丫头。我很看不上这样的东西,让她也与姑娘们一起住着去吧。”

  孙绍祖听迎春说得干脆,又不象是怜惜绣笼的,才信了全是绣笼自己背主之语,对这丫头又恨了一层——他就是去那风月之地梳拢个清倌儿,也花不上一千两银子。只对迎春道:“随你。”

  迎春点点头:“现在这府上就只我与老爷两个主子,这些姑娘们服侍老爷,每人每月是一两银子。我身边的丫头服侍我,也该一个月一两银子才是。再说我这几个月全仗着她们 ,不如就让她们四个拿个双份吧。就这样算下来,服侍我的人花用也不如老爷的多。老爷看呢?”

  孙绍祖继续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不管同意不同意,眼前的女人也会按着她自己的想法办,那还不如同意下来,还能让她少说些话。

  却不知道,有时候一步退,就得步步退。尤其是在一众通房们面前,就是老爷向着太太低了头,日后她们怕是得小心些,不然有了事情,老爷怕是也护不住她们。

  正想着,又听迎春道:“我也不委屈了老爷。按例老爷也该有两个好人服侍着,也算是在我身子不便的时候替我分忧。只是咱们家里姑娘们已经不少了,再抬人让人笑话老爷好色。不如让我先看两日,老爷自己也看着些,觉得哪两个姑娘服侍得好,升为姨娘吧。”

  此言一出,孙绍祖倒是满意,只当迎春是在为刚才让自己出银子之事安抚自己。那些通房们却都心里油煎得一样,这姨娘与通房之间待遇还是有差距的。给人做小的人,除了自己家里实在过不得,哪个不是希图吃香喝辣过些富贵日子?

  有机灵的,已经向着迎春跪了下去:“不敢当太太的抬举。”

  也有那自以为颜色好,受老爷宠爱的,人是跟着跪下了,眼睛看的却是孙绍祖:“奴婢定当好生服侍老爷。”

  迎春看了司棋一眼,司棋就冲着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把最先向着迎春拜谢的人记下来了。迎春这才放了众人离去。绣笼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迎春让一个叫李娇儿的通房把她领走了——刚才这个通房对孙绍祖放的电最足,正好让她与绣笼两个好生交流交流。

  “你怎么掉到钱眼里去了?”孙绍祖等通房们都走干净,才怨气十足地道。

  迎春就是一乐:“我原来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与姐妹们日日琴棋书画地过日子,何曾想过自己有一日得为钱操心,还为了几两银子让人拳脚相加?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孙绍祖闻言,一声不吭地自己挑帘就走。迎春说了一句:“自作自受。”又让人去帐房里把司棋几个差的月钱支回来。

  司棋倒是觉得自己刚来,不该拿这个钱。迎春笑道:“昨日里他们送来的,我还有用处,自是不会分给你们。今日里的才是给你们要的,你们只管收着就是。你这些日子在家里没有差事,怕是你老子娘也怨上你了,拿回去给他们点点眼也好。”司棋才算是收了。

  谁知道银子刚分好,还没等着各人拿回房里,门上来已经有人来报:“荣国府的舅奶奶来看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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