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记忆

　　陆思羡在一旁听得真切, 顾澜笙的表白，没有预期的甜，她嘴里有些苦涩。

　　顾澜笙表白之后大气不敢喘，她不知道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如陆思羡所说，母亲若是故意如此，她现在所做的事, 等于逼母亲直面过去。

　　半晌，叶清都没有回应，顾澜笙慌了，“妈, 我知道我这样可能让你很难接受, 但我真的很爱她，我也知道即便你想阻止也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的幸福, 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我爱她, 我想和她一辈子。”

　　陆思羡眼眶发酸，在叶清面前表白的顾澜笙，是勇敢的, 小姑娘平常明明很胆小的，但现在却能为爱勇敢。

　　“妈, 你别难过好不好？”顾澜笙低落道, “您一个人把我养大, 很不容易, 我都知道的，我也会用一辈子时间报答您，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很抱歉。”顾澜笙哽咽，她很想说，陆思羡为了她，兜兜转转那么久，陆思羡的爱也是不容易的，可母亲不开口说记得陆思羡，她就没办法主动说。

　　“澜笙。“叶清不知现在这条路怎么走才是正确的，但两人现在相爱是事实了，顾澜笙嗯了一声，叶清问：“如果你曾经的遗忘过去，是让你痛不欲生的，你还想知道吗？”叶清话音落下，陆思羡惊地站起身，叶清打算直接说？陆思羡绕到叶清面前，冲她摇头，不能直接说，要给顾澜笙时间啊。

　　“所以……”顾澜笙迟疑地确认，“妈知道我过去的事，也记得陆思羡。”

　　“是。”叶清只一个字，顾澜笙却忽如一块巨石压下来，“那、那记忆里痛不欲生的部分都涉及了谁？”她害怕了，陆思羡听出来了，她一直在冲着叶清摆手，甚至双手合十乞求似的拜了拜，不要现在说，顾澜笙刚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没有恢复。

　　“涉及你爸爸和陆思羡。”叶清握住陆思羡的手，示意她别紧张。

　　“那、那……”顾澜笙那了半天，一时竟不知该问什么。

　　“你别急，慢慢想。”叶清安抚。

　　“那我怕医院，也和我过去有关吗？”好一会，顾澜笙小声地问，叶清还是简单的字节，“恩。”

　　“那我恢复记忆的话，会、会失去陆思羡吗？”顾澜笙声音发颤，陆思羡双手握紧拳头，眼眶发酸，太残忍了，她不在顾澜笙的身边，会让小家伙很没安全感的。

　　叶清扫了一眼坐立不安的陆思羡，还是嗯了一声，补充道：“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很大概率，你们会分开。”

　　顾澜笙再就没了动静，陆思羡正想着要不要安慰顾澜笙，她的手机响了，顾澜笙的微信。

　　小团子：宝贝，你忙得怎么样了？

　　叶清唇语问：“澜笙？”陆思羡点点头，叶清坐到陆思羡旁边，看她回复。

　　陆团长：快了，宝贝有事吗？

　　小团子：我和妈妈在通话，她说我如果恢复记忆，你会和我分手。【大哭】

　　叶清心底一排省略号，小团子：我想知道，但我不想和你分手，我还要继续问妈妈吗？

　　陆思羡摊着手机，等叶清的回馈，叶清挑眉耸肩，意思是：你们自己商量。

　　陆团长：宝贝，你挂断电话了吗？

　　小团子：没有。

　　陆团长：你先挂断，等会我给你打电话，想个万全之策，你再回复妈妈。

　　很快，叶清手机里传来鼻音很重的一句话，“妈，我再想想，晚点回复你。”

　　叶清无语，两个小崽子当着她的面商量，尤其是她自己的崽子，跟小时候一个德行。

　　顾澜笙小时候有事从不会找叶清商量，都是找陆思羡，哪怕这个小姐姐只比她大五岁，她就是无条件信任陆思羡。最无厘头的一次，是顾澜笙小学时和同学打架，老师让找家长，顾澜笙居然没有告诉她，让陆思羡以她的姐姐名义去参加家长会。

　　叶清被骗了好长时间，直到有一次，老师来家访，正赶上叶清也在老家，老师为难却又照顾她感受似的说：“您可能很忙，家庭的情况也很复杂，但是我还是希望不要让陆思羡作为家长去参加家长会了，她才14岁，也是个孩子而已。”

　　叶清那一次罚了两个人，顾澜笙不愿陆思羡受罚，跟叶清赌气较劲，叶清想要打她，陆思羡护着。

　　两个孩子在她面前演绎了情深义重生离死别的画面，气得叶清哭笑不得。

　　如今奔三的姑娘，依旧是听陆思羡的，叶清心里也挺酸的，这也不知是谁生的姑娘。

　　“叶教授，您的意见是？”

　　“我没意见，我不想说，但你们两个都追着不放。”

　　“我们真会分手吗？”

　　“很有可能。”

　　“不分手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

　　冷静下来的叶清近似无情，她希望陆思羡明白，那份惨痛的过去，如果重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也不是非希望她想起过去，我是怕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我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触动澜笙的记忆闸关。”陆思羡黯然，“就像她怕医院，不生病还好，真的生了病，连看病都是问题。”

　　“你记得我说过的吧，我说她要是想起来，你就自动离开。”叶清淡漠地说出让陆思羡锥心之痛的话来，陆思羡蹙眉不做声，叶清摇摇头叹气道，“不是我非要分开你们，是恢复记忆的澜笙会恨你，你受得了吗？”

　　陆思羡也不知道了，顾澜笙恨她？光是想想，她都无法承受，“她会一直恨我吗？如果我始终爱着她，有没有可能感化她？”叶清无奈道：“这种假设，我也不会算卦，只有试试才知道。”

　　陆思羡纠结，和叶清探讨半天的结果是：如果陆思羡能承受失去顾澜笙的痛苦，可以按照她的方法来。

　　陆思羡难以决策，发信息给沈青訸，沈青訸就一句话：我始终觉得，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只会是暂时拥有，最终还是要失去的。

　　陆思羡心一横，咬牙道：“叶教授，我决定了。”陆思羡决定支持顾澜笙寻找记忆，她会一直陪着顾澜笙，如果真的最后要失去顾澜笙……不会的，她不会放弃的。

　　叶清颔首，“那你和澜笙说吧。”

　　“您今晚休息，我今晚和澜笙面谈，你们谈话的时间尽量约在晚上，我会在家陪着她。”陆思羡抓起包，“今天就到这里，我回家给她做团子去。”

　　……就一个团子，晚一天吃又不会怎么样？弄得跟天大的事一样，叶清也不知该做何表情。

　　陆思羡回家，顾澜笙坐在客厅里，灯都没开，一个人孤零零的，让陆思羡想起曾经形单影只的自己。

　　陆思羡开灯，顾澜笙慌忙抹了抹泪，陆思羡痛心，上前抱住顾澜笙，“谁欺负我的宝贝了？”

　　“你回来的还挺早。”顾澜笙吸吸鼻子，陆思羡亲了一口红红的小脸，“要给我宝贝做团子呀。”

　　陆思羡洗手去厨房忙活，顾澜笙坐在门口，不像往日那般活跃，陆思羡几次回头都注意到她发呆。

　　“宝贝。”陆思羡叫了一声，顾澜笙慢半拍，嗯了一声，“怎么了？”

　　“给我倒杯水。”陆思羡说。

　　顾澜笙倒了水，陆思羡凑过去，“喂我一口。”顾澜笙回身要拿勺子，陆思羡指尖点了点顾澜笙的唇，“要喝这里的。”陆思羡一番逗弄，顾澜笙的气息有点急，身体也燥热，“你别闹我~”顾澜笙推了一把陆思羡，“要不然待会又要难受了~”陆思羡笑道：“宝贝现在好像很饿哦。”

　　“哼。”

　　“等我把你饿到一定程度，再一口吃掉。”

　　“哼~”顾澜笙内心竟有些小小的期待。

　　轻松的氛围之下，陆思羡切入到正题，她先表态会全程支持陪伴顾澜笙，不管顾澜笙对于过去是怎样的反应，“不过为了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们约定一下，不管怎么样，每天至少要通一次电话，两个人吵架不能超过夜，就是睡觉之前一定要和好，不管谁的错，咱们彼此轮流认错，多想想相爱时的我们，原谅现在不完美的彼此。”顾澜笙点点头，她也受不了和陆思羡吵架。

　　“除此之外，我跟沈青訸沈总借了一个人，她朋友是医生，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有这方面的经验，当你在回顾过去时有任何的情绪释放，都可以找她，当然我希望你找我，但我觉得你有时未必想找我，但又必须有一个释放的途经，那就找苏里吧。”陆思羡尽量没把事情说得太严重，顾澜笙不太同意，“我不想和外人说。”

　　“宝贝，就是一个备选，也不一定会用，就当做是一个让我安心的措施，我希望你能顺利度过这段时间。”陆思羡软声细语哄着，顾澜笙勉强答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澜笙和叶清的谈话时间约在了周二晚上8点。

　　时间一到，顾澜笙如临大敌，陆思羡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旁边，拨通了电话。

　　“澜笙，你准备好了吗？”叶清不问还好，一问顾澜笙更紧张，“我，我有点口渴，还有点想、想去洗手间。”

　　“……这习惯到现在都没改吗？”叶清轻轻笑了一声，从小到大，顾澜笙一紧张就会口吃，还会紧张到口渴，想去洗手间。

　　顾澜笙去了半天，陆思羡差点就要开门去叫人，顾澜笙出来了，发丝湿漉漉的，看样子刚洗过脸。

　　“澜笙啊。”

　　“妈，你、你说吧。”

　　“澜笙，这样吧，我不跟你说了。”

　　“啊？那、那……”顾澜笙口吃，叶清补充道：“我带着你的日记，你自己看吧？”

　　“啊……那行。”顾澜笙松口气，“那你给我邮寄过来。”

　　“你开门。”

　　“啊？”

　　“我在门口。”

　　顾澜笙瞪大眼睛，她上洗手间半小时，叶清打车过来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日记，有5本。”

　　顾澜笙仿佛接受了神圣的使命一般，从叶清手里接过日记本，一头钻进书房里，开始了寻找记忆的时光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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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太如临大敌了吧？我不是写虐文的人呀。

　　我这么可耐，只会写小甜饼的。

　　读者：甜饼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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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预告：伪母女。

　　第160章 漫画

　　陆思羡后悔没有跟进去, 再跟顾澜笙申请时，被顾澜笙驳回：不准。

　　顾澜笙对于未知的一切充满恐惧是一方面，自己的日记本给任何人看，她都会别扭。

　　日记本是有编码的, 一二三这样排下去，密码设置的居然不是她的生日，而是陆思羡的。

　　顾澜笙扶额, 她小时候对陆思羡爱的很深啊，陆思羡的生日，顾澜笙最初并不知道，后来是陆思羡为表达诚意交出身份证, 她才留意。

　　第一本日记第一章, 看日期推算应该是……幼儿园时期。顾澜笙看看歪歪扭扭的字，不会写的用拼音代替，她幸亏没让陆思羡一起看, 太丢人了。

　　第一章内容很简单, 就是讲：团长给她买tang吃，tang真甜，团长也甜。

　　这是TM什么鬼日记啊？就一句话。

　　第二章内容不仅简单, 还很无耻。讲的是：今天陆团长亲了小团子，团子真开心。

　　……顾澜笙看得都羞耻, 敢情她们那么小的时候就在亲来亲去了吗？

　　顾澜笙大致翻了第一本, 从幼儿园过渡到学前班, 每天的话题基本都和陆思羡有关。

　　顾澜笙有点耐不住性子, 她决定从后往前看，她打开第五本日记，只有一章内容。

　　字体和现在颇为相似，但还没有现在这般大气豪放，确实是她的笔体，顾澜笙点点头。

　　日期：199X年2月15日天气：大雪节日：新年

　　一眨眼，就新年了，妈妈说我们在这座城市度过了15个新年，但我却毫无印象，想来是车祸的原因。我有时会做梦，梦见一切都是梦，可醒来摸摸脑袋，一条长长的伤疤像是虫子趴在我的脑袋上，指尖可以抚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疼。

　　整整修养了半年时间，我的身体开始恢复，终于有一件让我开心的事，妈妈说三月份我可以上学，我又能重新结识新朋友了。一次车祸让我忘记所有，妈妈宽慰我，忘却未必是坏事，新的开始也挺好，她为此特意帮我换了新学校，告诉我别执着过去，活在当下。

　　妈妈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执念。

　　我曾经试图寻找失去的记忆，也想探寻心里放不下的执念，只是每次妈妈都会难过地哭出来。

　　我不忍心让她难过，我住院时，她一个人不分昼夜地照顾我，我爱她，我不应该伤害她。

　　我想，时间久了，我就会忘记最后一丝执念，我也不想再写日记了，就让过去的一切到底为此为止。

　　可是，为什么午夜梦回我醒来，还是哭着的，我分明记得我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但我想来时却忘记了。

　　我忘记的你们啊，你们不要怪我，因为我连曾经的自己都忘了。

　　我想，如果我们足够有缘分，未来的我们，能够相遇吧？

　　再见，回忆。

　　新年快乐，顾澜笙。

　　从今天起，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很快就会有新的记忆了，真的再见了。

　　顾澜笙的心，沉了沉，有点不是滋味。

　　敲门声响起，陆思羡推门，端着一份果饮，“我能进来吗？”

　　顾澜笙扣上日记本，张开双臂，“抱抱~”

　　陆思羡抱住顾澜笙，才稍微安了心，“你别急，别一下子看完，要慢慢来。”

　　“恩。”顾澜笙软在陆思羡怀里，半晌都没有动静。

　　“我真的不能和你一起看吗？”陆思羡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顾澜笙心软但还是选择拒绝，“等我看完再决定是否给你看。”陆思羡无奈地叹口气，大概看完之后就没有然后了吧……

　　顾澜笙的情绪已经比进书房时低落，陆思羡担心她一直看下去会无法承受多年的记忆顷刻间归来，陆思羡牵着顾澜笙的手往外走，“叶教授刚才就让我叫你，说有夜宵可以吃。”

　　叶清做了酒酿圆子羹，顾澜笙捧着小碗非要回卧室喝，眼神勾着陆思羡，意味不要太明显。

　　“明天你们还要上班，都早点吧。”叶清这次睡在了侧卧，主卧留给了小两口。

　　陆思羡喂顾澜笙喝圆子羹，顾澜笙少有的目光直视，直勾勾盯着陆思羡的脸。

　　“干嘛那么看我？”陆思羡凑近问，顾澜笙不仅没躲开，还凑上去亲了一下，“想看你不行吗？”

　　好好的圆子羹喝了一半，两人亲来亲去，最后亲到了一起。

　　翌日，陆思羡起来时，叶清已经在厨房里，“您这么早，我做就行。”

　　“没事，我习惯早起。”

　　顾澜笙最后起来，醒来后下意识地来了厨房，见了陆思羡就从身后抱住要亲亲，从洗手间刚回来的叶清看了个满眼，无奈地扫了一眼脸颊微红的陆思羡，她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