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姜优自小成绩优秀,虽然也不是特别拔尖的那种, 但成绩总能保持在稳定状态, 她还是姜家的独生女,自小养尊处优, 但性子却是极好的, 她待人真诚, 希望她认识的每个人都能幸福,当然,这包括阿江。

  阿江死亡的消息让她愣了半个多月也没缓过来,直到路野把他的骨灰抱回来葬在了墓地, 她坐在碑前哭了会儿,直到蹲得力气没劲儿了,姜顺没看下去,就把人拖着带走了。

  她有两个月没完全走出来,状态有些浑浑噩噩,两年时间, 她接受了阿江的离开, 也接受了现实, 后来她又遇见陆白,他们带着陆白去了墓地, 姜优穿得漂漂亮亮的,对他做了告别,姜优说她会重新开始,她真的会重新开始。

  家里给她安排了商业婚姻, 姜优在父母面前平静地说:“我不会嫁给完全不认识的人。”她拉着行李回南城老家,奶奶正在街上和别人唠嗑,看见小酱油回来了,可高兴了,连拽着她给老家伙们炫耀炫耀:“你看看你看看,还说我孙女儿不漂亮?好看多少啦!”

  这里街道挨家挨户的一家接着一家,奶奶老宅院里的梨花树开花了又落又结果,奶奶给她梨子吃,她说可酸甜了,酱油一吃,果真很好吃,比大城市里添加剂的食物好吃多了。

  奶奶从来没问她为什么回来,只知道她把有些心事儿全部憋在心里头后情绪也是抑郁的,这儿要是有姜优以前的老同学就好了,比她这个老太婆可好太多了,听隔壁王婆子讲,不是前阵子刚有个男孩子回南城吗,肯定和姜优是同学,年纪相仿,那男孩子还讲认识姜优呢。

  姜奶奶听了心中一喜,折回去告诉姜优,她可能有个老同学在这里开了家杂货店,就在前街,去瞧瞧,顺便给奶奶买点香蕉苹果。

  姜优去了,在街道上逛了一圈,买了香蕉苹果准备折回去的,她才没心情去看什么老同学,可能根本不是同学吧,她漫无目的地想,这时,有辆越野车停在她旁边,几个人勾肩搭背地下车,汽车尾气整得她脚踝发疼,姜优被烫得迅速后退,结果撞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好像料到姜优没站稳,他伸手一把稳住她手臂,她抬头,就望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睛,旁边人喊他:“走了哥。”

  他松手转身:“来了。”

  姜优还没来得及和他道谢,人已经后跟着团队走上酒楼。她懵了两秒,觉得刚刚那个人,她以前见过。

  奶奶算算日子,想姜优在南城待了差不多两个月,现在入夏,短袖裙子都没得一件呢,她给姜优塞了几百现金说赶紧去买几件新衣服,天天穿我的我还丢脸呢。

  姜优无奈笑起来:“奶奶这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奶奶笑眯眯地又催她几次,她没办法,只能拖着鞋出了院子,走过两条街道,刚好是高中放学,成群结队的学生往校门外挤,掏钱币买冰棍买奶茶,声音吵杂,一小孩儿还问她:“奶奶奶奶,超市在哪里呀超市。”

  谁是奶奶,好歹才二十七啊我二十七。姜优气冲冲地捏捏娃儿的脸给他指了路,然后,她又见到了那个人,他坐在离她几步不到的杂货店门口,正低头,拿扳手修理一台老年收音机,天热的原因,浑身汗水直冒,T恤被整得全湿了,结实的身板显露无疑,他肤色古铜,汗水从他结实的胳膊上不停地滴下去,她看了一瞬,脑海闪现出谁的模样,迅速把视线移到了他手里的收音机上,顿了两秒,脚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过去:“晚上好。”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抬眼,悄无声息地与她对望,男人轻呵声,薄唇轻然弯起:“我说是谁,原来是老同学。”

  他几乎没变化。

  漆黑的眼珠子,眼角微挑,脸颊削瘦……板寸头,在姜优的印象里,他是一个不会乖乖留板寸头的家伙,虽然是不同学校,可他算是与阿江玩得最多的,和路野就没办法论了,双方得罪的次数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五六次,哪次不是阿江在旁边好说歹说。

  姜优笑得眼睛眯起来:“可不是。”

  他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喝完,他丢开瓶子问:“那进来坐坐?”

  杂货店不大不小,货物被塞得满满当当,头顶还有几把吊着的雨伞,身后男人走过来,伸手抓住雨伞往上抬了抬,另只手开了后屋门,姜优微微侧身,脖颈触碰到上方呼出热气的同时,手臂冷不丁贴住了他炙热的胸膛,像是滚开水,她顿了下,道谢走进了后屋。

  他问:“喝水还是啤酒。”

  姜优摆手:“不用,我过会儿就回家了。”

  最后还真没给她倒水,男人从桌底下抽出工具箱把几个扳手塞回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月前。”

  他嗯声:“前几天撞上我的是你吧。”

  姜优点头:“那次多谢。”

  “不谢。”

  后屋空间大,三室都在里面,普通的水泥地和白墙,后门有处大阳台,今天风大,几件衣服晾在外面,他去收衣服,姜优视线落在玻璃板下垫着的几张照片,有他高中时候和几个哥们的合照,还有他穿着迷彩服对着镜头笑的照片儿,迷彩服?她愣了下,他也参军了。

  视线继续往旁边挪,是阿江和他,还有几个战友勾肩搭背的合照,她浑身微僵,他人拿着衣服走进来:“老江和我一块去的,我没让他和你们提。”

  姜优静了几秒:“我知道了。”

  “就知道?”男人从冰箱里掏出啤酒仰头就喝,咕噜咕噜两声后,“没其他要问我的?”

  “没有。”

  他想想,轻啊声:“比如他在那里是怎么生活的。”

  姜优转身盯着他:“然后呢。”

  “再比如。”他无所谓地笑起来,“……他怎么死的。”

  像是激到她什么痛处,姜优脸色一变,随手拿了桌旁的书砸向他,他没躲也没接,书角直接撞到他眼睛上边的地方,只听到咚的一声,他人还是没动,就坐那儿看着她。

  姜优好像气到发抖,浑身紧绷的状态,她咬紧牙关回答:“何洲……”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真的不知道要教训他什么,如果路野在场,两人肯定会打起来,她喘了几口气,刚轻松起来的情绪再次沉下去,这都怪他,为什么要提江涛,为什么要提他的死,何洲噗嗤笑一声,姜优过去狠狠勒住他衣领,眼神从上边狠狠瞪着他,“不许提他。”

  何洲坦然自若地看她,没了笑,眼神很淡漠:“我提他怎么了”

  “就是不许提他。”她开始倔,双手颤抖抖地揪住他衣领的时候眼眶忽然红了大半,“你丫是不是有毛病……”好不容易忘记的,但和他发什么脾气,有什么用,姜优浑浑噩噩地松开手,后退半步。

  “那我不提了。”何洲把白酒递给她,无声笑着,“给你喝酒总没错吧。”

  姜优静了良久,接手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大口。

  他挑眉:“少喝点,我买的。”

  姜优笑起来:“你请我喝的。”脸颊一下子红起来,看着不像是喝酒的料。

  何洲不动声色地揉揉额角,眼神打量她,结果过了会儿,她闭眼就倒,何洲迅速抓住她,凝眉,考虑应该把这人怎么办,又不知道她住哪儿,最后何洲把她扔到床上不管不顾,去了前店继续捣腾东西。

  姜优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他床上,觉得有些发窘,立马爬起来出去了,看见何洲正坐板凳上捣腾一木雕,旁边坐着一女的,有意无意地贴着他在说笑,何洲开始没管,结果差点把他木雕划了一笔,他冷眼看她:“滚。”

  那女的嘴里哼唧两声,识趣地走了。

  姜优站他旁边,把头发重新绑了,何洲去看她后,视线很快挪开:“醒得挺快。”

  姜优伸懒腰:“你艳福不浅。”

  何洲好笑地问句:“羡慕我?”

  和他说话简直自讨没趣,姜优说句走了,果然他什么话都没说,就给她搁下两字:“快走。”

  “……”

  怪不得生意清淡,人脾气暴躁也是主要原因。

  三天后两人又碰上了,奶奶把他请到家里来修电视机,那会儿姜优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穿着睡裙裸出两条大白腿呼呼大睡,何洲只看了眼,转身去修电视机。

  她睡梦里听见窸窸窣窣的电器声音,睁眼就看见有人坐在地板上把电视机拆了在修,是维修工啊,她不着边际地想想,直到看见他侧脸,忽然瞪眼清醒了:“你怎么在这里?”

  何洲瞥她眼:“工作。”又看见她侧坐起来,露了大块白皙透彻的肩膀,他眼神有些不对劲,很快收了,“回你房间,碍事。”

  “……”姜优摸不着头脑地哈声,“这是我家。”

  他嘴角扯起来:“是啊你家,穿着睡裙到处晃悠。”这话让她直直发窘,立马端正坐好,何洲好像还没说完,他把扳手工具箱里一丢,嘭地一声,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目光笔直,“没工作?整天在家?”

  “关你——”姜优有些挑衅地盯着他,“屁事。”

  何洲笑声,这次倒不是嘲讽,他收拾收拾,双臂抬起电视机把它又放回原位,插上插头,拿遥控器调节频道:“可以了。”拎起工具箱就准备走了,她喊他,何洲顿步,微侧过脑袋,“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他思忖两秒,“差不多半年前。”

  偶尔和他一起搭伙的老余跑过来喊:“哥,你那边好了没?”人还没踏进去,就被何洲一个掌拍了出去,他也顺道出去了,老余问:“你拍我干啥。”

  何洲:“已经修好了,走了。”

  老余:“这么快,那我们走吧。”

  姜优拿遥控器调频道,奶奶端着水果走过来问:“哎呀呀,那小伙子人呢?”

  “修好就走了。”姜优去拿哈密瓜,被奶奶一手拍开,她瞪姜优:“吃吃吃就知道吃,马上体重又200了,那小伙子人多好啊就这么快走了。”前半句话成功让姜优吐了口老血。

  几天后奶奶催她去相亲,姜优猛地睁开眼睛,没想到奶奶现在也开始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前不久还在电话里被老妈说教……此时她生无可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奶奶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件红裙子:“快快快,就穿这个,特好看呢。”

  “……”看来不相亲他们不会死心的。

  约两点在西餐厅见面,姜优进去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那边,明显顿了下,然后她打算硬着头皮经过,结果被人握住手腕,何洲往后偏头:“坐这边。”

  姜优疑惑地盯着他,何洲解释:“你相亲对象是我。”

  “……”想想之前奶奶就很满意何洲。姜优噢声,坐他对面,没人会在相亲的时候还穿这么随意的,何洲是例外,T恤加上运动裤,面目懒散地瞧着她问:“既然是相亲。”

  姜优问:“谁逼你来的。”

  他回答:“没人逼我。”

  她噢声。

  何洲重复:“既然是相亲,咱们试试?”

  姜优也平静地瞧着他:“嗯,那试试。”

  奶奶听说相亲成了的时候差点高兴得跳起来,连忙把这消息告诉了姜优亲爸妈,原本姜优亲爸死活不同意的,结果老奶奶一声吼,亲爸不同意也得同意,姜优感慨终于不用商业联姻了。

  两人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在南城学校当了英语老师,差不多五点,何洲在学校门口等她,坐在小电驴上,姜优笑着把包丢给他,一大群娃子刚好放学,看见数学老师的男朋友,开始起哄了:“啊啊,看见老师的男朋友了啊,亲一个亲一个!”

  姜优转身瞪他们:“作业少了是吧。”

  只觉腰间一紧,她被人连连拖进宽阔炙热的怀里后,嘴唇碰到柔软的东西,只是轻触了下后,她脸颊就烫起来,那边瞎羡慕的尖叫声传过来,姜优凶他眼,何洲无声地笑起来,主动让开前座,手抓住她腰际拉她坐上来:“你开车。”

  她迅速开车离开了学校,路上她还在嘀嘀咕咕不停,差不多意思就是怎么可以在学生面前亲,何洲反问她:“你意思是可以在家里亲了?”之前两人都没亲过,什么亲昵动作都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她的耳朵被夕阳刺得红红的,何洲看得心痒痒,两手搭在她腰板上,时不时地捏她腰:“挺软的。”姜优被刺激得两腿发麻,停车等红绿灯,她立马下车了,还把他推到前座,红着脸的那种:“你开车!”

  何洲被她那副表情逗得笑起来:“怎么?羞羞啦?”

  她脸更红了,何洲自觉坐前边去了:“上车。”

  姜优今天穿了还没膝盖的贴身裙子,何洲开始考虑到她坐在后面不太好,就让她开车了。姜优想抬脚,被何洲一眼瞪回去:“侧着坐,抱住我。”

  她噢声,凶什么。

  等她坐上车,何洲笑着重复:“抱紧,裙子飘了别怪我。”

  她气得龇牙咧嘴,抱紧了,左手稳住裙子后,小电驴才走着上路,何洲送她回了单元楼公寓,现在她一个人住,晚上同学聚会,她问他去不去,何洲笑着说:“你们同学聚会,我去干什么。”

  姜优点点头想着也是,再看他的时候,发现何洲正在扒弄兔子玩偶,她顿了顿:“喜欢啊。”

  何洲反瞧着她:“送我啊。”

  她摇头:“不给。”

  他没吭声,把桌上车钥匙拿起来就走了。

  晚上七点酒楼聚会,有十几个高三同学,人人还是习惯喊她班长,慷慨激昂地一起碰杯猜拳唱歌,还好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姜优喝完最后一杯去了洗手间。

  她吐完扶着墙出来,朦胧间听见酒楼外面有何洲的声音,她顿了下,偏下头看过去,只见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男的抽烟女的也抽烟,女的有意无意地贴着何洲耳朵对他讲了句话,何洲表情不变,也没推开她,眼神很颓散,兄弟几个笑着问:“哥,上楼喝酒呗。”

  于是一伙人上了二楼,何洲走在最后,刚走到楼梯最后一个台阶,偏头,就看见靠着窗口没什么精神的姜优,脸颊绯红,应该是被灌酒了。

  她今天穿了短裙,身材纤细,两条大白腿有些惹眼。何洲看了一瞬,眼神慢慢深沉下去,嘴边烟蒂咬了咬后,包厢里那女的走出来拍拍他肩膀,声音有些嗲:“哥,快进来喝酒。”

  姜优听见动静,抬头看过去,楼道已经没了人。

  心情有些不舒服,她进去招呼后就走了。有个高中时期就暗恋她的男生追上来,姜优并不知道他暗恋她,现在看对方的神情,隐约知道了:“不用送我的,我没事。”

  李祺看到她脸色:“还说没事,喝得脸都红了。”

  姜优摸住自己的脸,有些烫:“走路就几分钟,你还继续陪同学吃吧。”

  李祺直言不讳:“我来参加聚会是因为你回来了,要不然我不会来的。”

  “……”

  见她没回答,以为是默许了。李祺当然高兴,伸手握住她纤弱的手腕,腼腆地笑起来:“我送你吧。”

  姜优还在思考拿什么借口糊弄,没料到对方直接牵手了,这和高中时期的李祺大相径庭,她额声,刚想说话,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偏头,一个高大黑影欺压过来紧贴住她背脊,李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很强劲的力道推开了他,差点摔下楼。李祺稳住脚,心生怒意:“你发什么神经?”

  抬头只见到男人双臂紧紧抱住了姜优,身形微屈,像个巨大的保护伞罩住了她,何洲脸色阴沉,冷冷地盯着李祺:“你又发什么神经?我女朋友你牵?”

第0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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