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抽噎

　　快递里是陈忆浅曾经出入酒吧的照片，还有一封信，时筠斐翻看照片，照片里的陈忆浅青涩。

　　“我之前曾经在酒吧打工。”陈忆浅在时光传媒做练习生5年，衣食住行都靠自己，学校的奖学金根本不够。

　　“打工的内容？”时筠斐捏着照片凝神，想否认是不行的，照片里陈忆浅有正脸，也有不少坐在客人身边相对亲密的照片。

　　“唱歌，推酒，和客人聊天。”陈忆浅没有做过越界的事，只不过不少人习惯性地将酒吧想成充满了“邪恶”的地方。

　　“没和客人出去过吧？”时筠斐不过随口一问，陈忆浅感受到莫大的屈辱感，她为了生活没日没夜地打工赚取生活费却被说成私生活混乱，时筠斐的不信任让委屈涌上她的心头。陈忆浅低头，双手揪着裙角，低声说：“没有。”

　　“这事你别管，万一爆出去，有媒体问就说希望多关注作品。”时筠斐头也不抬地嘱咐，“以后有困难学会求助，不要一个人闷着，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大？”时筠斐想起沈沐夏，颇为冷峻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能力大过天，出问题又扛不住，最后还不得是我给你们善后。”从展汐之到沈沐夏，再到陈忆浅，无一例外，跟小兔崽子和小老虎相比，陈忆浅算是省心的了，“行了，你……”

　　时筠斐话音没落，听见轻微抽泣声，她抬眸，陈忆浅正低头揉眼睛。

　　“……”时筠斐唇角动了动，她也没说什么啊。时筠斐抿抿唇，语气更加温柔，“不是责怪你，这是心疼你的意思，不是多大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时筠斐不哄还好，三言两语哄过后，陈忆浅泪水成串滑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忆浅去酒吧驻唱推酒，不过是因为挣钱相对快些，也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陈忆浅曾经做过家教，男生和女生都教过，男生最终跟她告白，她悄悄地辞掉工作；后来教过的女生不爱学习总是作弄她，陈忆浅承受不了，不得不辞掉。

　　“酒吧的一个姐姐是我们原来一个村子的。”陈忆浅简单说明情况，时筠斐了解清楚点点头，“没事，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陈忆浅先前的委屈转为感动，无形中对于时筠斐的依赖加深一层。对方寄照片写信，无非就是想敲诈一笔钱，时筠斐将照片和信都留存，联系公司公关部。

　　翌日，网上爆出陈忆浅在酒吧的照片，爆料人@时光传媒求证，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当红.歌手陈忆浅。

　　时光传媒对外宣布，公司将为陈忆浅申请微博，由她个人做出解释。

　　陈忆浅窜上热搜，新账号顷刻间吸粉几百万，说是由陈忆浅自己回复，当然由公司的公关部把控。

　　时筠斐先人一步发声，让陈忆浅从当初的不容易说起，为追逐梦想而付出多少辛苦……原本差点被当做话柄的快递，如今成为塑造陈忆浅为梦想而日夜拼搏的正能量人设。

　　因为时筠斐的谋划，陈忆浅免于一波被黑操作，时光传媒公关部24小时监控舆论动态，时筠斐睡不着没事也会翻动态。

　　时筠斐的注意力不过是转移到陈忆浅身上几天而已，沈沐夏这边又上热搜。

　　沈沐夏前往内蒙古大草原的照片被曝光，有网友还不敢确定，发到网上让粉丝们甄别：太像沈沐夏了，问题是最近没听说沈沐夏有节目要到草原啊，而且是到我们呼伦贝尔的一个不太发达的旗。

　　时筠斐看到照片足足呆愣一分钟，沈沐夏去大草原的唯一可能是去找展汐之。

　　展汐之的故乡不少人都以为是北.京，展汐之对外也说家是北.京的，但展汐之的老家其实是内蒙古呼伦贝尔下属的一个旗。

　　展汐之一年只会回去一次，母亲的忌日，她会辗转回去祭拜。

　　时筠斐曾陪着展汐之一同回去，路上会经过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一只只小羊像是种在绿地里的棉花糖。

　　时筠斐喜欢草原，展汐之却因为童年记忆而讨厌大草原，连同湿漉漉的雨季都被厌恶。

　　展汐之的老家，只有时筠斐知道，再有可能的就是林萧，沈沐夏问过林萧了？

　　时筠斐跟林萧求证，林萧小心脏吓得扑通通乱跳，她也没想到沈沐夏会因此窜上热搜。

　　林萧：是我说的，我随口说过好多地方。

　　时筠斐：你确定是随口？

　　林萧不敢狡辩，半晌回复：对不起，时总。

　　时筠斐：你暂时停职，以后不准再向沈沐夏透露展汐之的任何信息。

　　林萧愣在原地，时筠斐：展汐之自己都不说，你凭什么擅自做主说出去？

　　林萧没有回嘴，内心却戚戚焉，停职就停职，大不了就不干。

　　展汐之不在时光传媒，林萧的主心骨没了，工作也失去乐趣。

　　沈沐夏上热搜，展汐之自然也看见了，她没想到沈沐夏会千里迢迢，从江南来到大草原。时筠斐发信息给展汐之：沈沐夏现在又要犯浑，放了七天假都在找你，她可能放弃好莱坞的机会，如果你不想你的牺牲白白浪费，那就别现在和沈沐夏一起，至少等她拍完好莱坞，算我求你们，时光传媒走到今天不容易。

　　展汐之没有回复，握着手机半晌叹口气。

　　沈沐夏最初坚定分手，一是计较展汐之和时筠斐的暧昧不清，二是惧怕时光传媒会因为她封杀展汐之。

　　现在一切有定论，展汐之付出巨大代价自动退圈，沈沐夏的第二顾虑没了，现在只剩下第一个原因。

　　沈沐夏心里乱成一团，但有一条主线是清晰的，她爱展汐之。

　　时筠斐说过，展汐之不会主动，沈沐夏也感觉得到，如果她不主动，她和展汐之再也没有将来。

　　因为深爱一个人，所以心底为自己，也为对方寻找诸多借口。

　　沈沐夏换位思考，或许展汐之有很多的不容易，她想见到展汐之，当面问清一些事。

　　当初不明不白的分手，是沈沐夏一种懦弱的表现，她不知要怎么面对面对喜欢的人说分手。

　　现在，展汐之已经退圈，和她还是有脱不开的关系，因为展汐之临退出还在维护她。

　　她们在意彼此，沈沐夏不甘心，她一定要找到展汐之。如果可以……沈沐夏不承认自己的奢望，她想和展汐之一起。

　　如果时光传媒因此责难她，沈沐夏也不惧怕，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她和时光传媒并无协议。

　　于是，沈沐夏像是初生的小牛犊，什么都不怕，一股脑就北上，按着林萧给她的地址找上展汐之的家门。

　　当然，沈沐夏心里也是有矛盾的，说分手的是她，现在找上门的也是她。

　　气展汐之的暧昧不清，气展汐之总说她不信任，气展汐之从不曾挽留……那么多气呼呼，也抵不过思念。

　　分手后的展汐之醉酒下曾经主动找过她，言行举止都是在意她的，那时候如果不是忌惮时光传媒会封杀展汐之，或许半推半就两个人也就恢复关系了。

　　时光传媒对于付出美好青春的展汐之赶尽杀绝，沈沐夏无法认同，她几乎可以看见未来的自己，结局或许还不如展汐之。

　　展汐之立下汗马功劳却被剥夺一切，她这本就一无所有的人最后还不得落个负债？

　　沈沐夏曾有满腔热血，现在只剩下满腔思念，展汐之不在身边，沈沐夏什么都不想做。

　　沈沐夏不懂何为爱，但她希望自己能在展汐之的身边，在她的注视下成长。

　　沈沐夏突然有些理解夏朗，那个小狼崽子在意姐姐，她不擅表达，却用自己的方式去表示。

　　如果见到展汐之，她该怎么样呢？沈沐夏做出万千设想，只是等她到展汐之的老家时，大门是锁着的。

　　沈沐夏不懂蒙语，费了很大的力气跟邻居确认过，家，确实是展汐之的家，但家里没人，据邻居表述：展汐之每年11月底回来一次，呆上几天就会离开，她们平日里只帮忙照看。

　　沈沐夏就差眼泪汪汪，她千里迢迢来扑了个空，展汐之不在老家，沈沐夏已经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邻居劝沈沐夏离开，“这里夜晚很冷，也没有住宿的地方，你要尽快找个住处。”

　　沈沐夏跟邻居道谢后，却站在门口不想离开，是的，她来了，来到展汐之曾经的住处，她想进去看看。可是，主人不在，她擅自闯入，沈沐夏知道这样不对，可她真的不甘心。

　　夜色降临，沈沐夏冷得直发抖，她站在铁门前搓手跺脚，仍然缓解不了寒冷。

　　沈沐夏的手机因为有充电宝还不至于关机，她颤抖的指尖敲字，发信息给展汐之：汐之，你到底在哪？

　　因为手冻僵，几个字写半天，沈沐夏却没有发出去，展汐之躲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啊？

　　沈沐夏没有发出去，就在短信对话框里敲字发泄：既然爱我，为什么从不肯当面告诉我，展汐之，你是个胆小鬼。删除我的微信，就可以让你不喜欢我吗？你比我还幼稚。

　　沈沐夏太冷了，她靠在铁门和灰色砖墙的角落，她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沈沐夏想跳进去，但那是私闯民宅，她不甘心就此离开。

　　沈沐夏继续敲字：展汐之，我想去你家，我想去坐坐，可以么？

　　沈沐夏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展汐之都说了不要她，她却坚持着。

　　沈沐夏仰头，初春的夜空湛蓝，仿佛是夏朗的眼睛的，透着一股冷意。

　　展汐之，我跟你分手是无奈，你从不曾挽留又是为了什么？

　　沈沐夏双臂抱膀，她呼了一口气，有淡淡的白雾，这里的夜晚真冷。

　　从没有觉得夜晚如此漫长，沈沐夏浑身冻得直哆嗦，她最终忍耐不住，发信息给展汐之：你不回我，我就默认你同意我进入你的家了。

　　沈沐夏跺跺脚，搓揉冻僵的手，她纵身一跃爬上砖墙，愣在原地。

　　展汐之就站在和她一墙之隔的里面，只是砖墙太高，她不曾看见。

　　沈沐夏鼻尖发酸，她吸吸鼻子，趴在砖墙头叫她：“小姐姐。”手一滑人险些跌落，展汐之伸手抱住她，两个人滚到一起。

　　展汐之同样浑身发抖，沈沐夏不知她站了多久，“小姐姐。”沈沐夏紧紧地抱住她，再也不想放开。

　　展汐之的泪水滚落，隐忍半天终是抬手环住怀里的人，恨恨道：“怎么就那么不听话？”

　　沈沐夏冰冷的手捧着展汐之的双颊，颤抖地凑过去，连稳都是冰冷的。

　　不知是谁先暴露哭声，抽抽噎噎，夜色平添一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