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江途也死了?”白离穿了身素色衣裳,带了帷帽,坐在酒楼雅间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府的血案并不在白离的计算当中,她并不认为李家这么容易就能倒。毕竟是瑞王心腹,他不会眼看着自己失去户部工部这两条臂膀。

  “皇上本是有意放李和韵一马,不把这件事闹大了,可谁知他以死谢罪,连遗书都准备好了。”刘舟远坐在白离对面,手上正和沈游卿抢着一盘花生。

  沈游卿习武,又故意针对他,弄的刘舟远颇为苦恼,是一粒也抢不到。

  “可我听李府的下人说,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自伐,更像是凶杀。毕竟不管怎么说,李家根本就不是会轻易舍弃性命的那种人。在这件案子上,他们甚至都没去辩白,这不正常。再说,那李江途又为何会在自己屋子里上吊?”刘舟远彻底放弃了,不再吃那盘花生。

  “还有就是李和韵留下的信,把李府和瑞王撇地很开,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白离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翎王做的?”

  刘舟远点了点头,“很明显,但瑞王应该不能立马就猜到,毕竟咱们这位王爷,扮猪的时间太长了,朝堂上又没有势力,谁能想到他实际上花样多着呢。”

  “王爷应该很清楚皇上的想法,杀了李家父子,这件事就再没余地了。况且,皇上很有可能会认为杀李家人的就是瑞王,为了他这个儿子,皇上一定会草草了结此案。”白离没想到,翎王竟然会做这么极端的事,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刺杀李和韵,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他不是那个受尽宠爱的儿子。

  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他觉得自己手中有足够的筹码。皇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立储之事迫在眉睫,他若还是没有动作,那这皇位就是拱手给了瑞王。瑞王寡情,他一上位,必定有一场大清算。

  翎王幼时与太子交好,对瑞王来说,他就是只养不熟的狼,死了比活着更让人放心。

  “不出五日,李府必定被查封,到时候我的赌坊可能也没了,银钱尽数充了国库。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一空,文相一定不会任由瑞王动作,推上去的人,一定不是瑞王的人。”刘舟远伸手去夹别的菜,结果半路又被沈游卿给截胡了。

  “白姑娘!你把他带出来干嘛呢!”他向白离抱怨道:“你看看他,尽知道来膈应我!”

  刘舟远今日递了消息去忘尘,让白离出来见,沈游卿有些不高兴,但姐姐要去他也没办法,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

  “我不陪姐姐出来,难不成你还想单独约姐姐出来,还约在这种地方!”沈游卿向白离靠了靠,“姐姐,什么时候走呀。”

  “游卿,别闹。”白离低声道,语气显得有些不大高兴,“若是待着不舒服,就出去玩吧。”

  沈游卿低了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刘舟远凑过去,悄咪咪地问道:“三郎,你觉得是你白姐姐好,还是王爷更好?”

  沈游卿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大耐烦,“干嘛?”

  “就问问你嘛,若是你家王爷对你姐姐不好,你会站在哪一边?”刘舟远笑着说道,追着要沈游卿给个回复。

  “柳老板,别为难游卿了。”白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沈游卿答,心下有些道不出的落寞。但她转念一想,这种问题对游卿来说本就不公平,没有人会想做这样一个选择。

  “哪有为难他,不就开个玩笑吗?”刘舟远在沈游卿眼前挥了挥手,“怎么还愣住了?”

  “主子不会的,”沈游卿看向白离,开口道:“他对所有人都很好。”

  “可他想做的事,是有牺牲的,你怎么知道你白姐姐不会被舍弃?”刘舟远不依不饶。

  “柳老板!”白离愠色道。“莫要再说了。”

  可刘舟远没理,仍旧看着沈游卿,问道:“若要你只能选一个人,选白离,还是选你主子?”

  沈游卿被他盯着心里发憷,他不明白为什么刘舟远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有些手足无措,扶着桌子站起来,低着头说道:“姐姐不是还有东西要买吗?我现在先替姐姐去买了吧。”

  “好。”

  看他掀帘出去,白离像是松了一口气,怒目盯着刘舟远,“你要做什么?”

  刘舟远把花生端到自己面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满十七了吧?”

  “满了,只是那日我们都忙,没想起来。等后来想起来时已经太晚了,也就算了,反正他的生辰礼我早给他了。”

  “是个好模样,想来若不是被困在了忘尘阁,这京城的姑娘们早就扑到他身上去了,是吧?”刘舟远撑着头,笑道。

  “柳元舟,你叫我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白离不愿再想那些,心中只有股无名火,想对着刘舟远这张欠揍的脸呼上去。“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别生气嘛。是有事要告诉你的!”刘舟远赶紧挽留。

  他笑嘻嘻地说道:“听小杨说,文相过几日要去忘尘阁过生辰宴,包了画舫,但请了谁,就不知道了。”

  “文相?”白离有些惊讶,这文君陌从不入烟花之地,现在这个时候来办生辰宴,的确让人猜不透心思。“他来干什么?”

  “我哪知道?到时候你问他咯。”刘舟远放下筷子,“知道翎王为何敢与瑞王叫板?”

  白离摇了摇头。

  “因为他手中有御史台的人,这可是文相的地方。要是有了当朝宰相相帮,还是皇帝近臣,你说翎王与瑞王的胜算谁更大?”

  “所以他这些年明面上什么都没做,实则暗地里一直在偷偷拉拢御史台?”白离思索道。

  “对。”刘舟远挑眉道:“这件事你可得好好斟酌,没了李家的瑞王,想必会沉寂一段时间,而翎王,正好可以趁这时候搭上文相的船,只是这船不好搭。”

  白纱之下,白离垂眼思索,文相是如今天子最信任的人,无论什么事情,皇帝都愿意交给他做。甚至之前皇帝一度想要立瑞王为储君,但都被文相劝阻了,因此,虽说瑞王的势力庞大,但他似乎并不得文相欣赏,储君之位也并不是势在必得。

  很多人都很疑惑,一个不过二十八岁的年轻人,是怎么当上宰相,又是怎么得到天子的全部信任的。而正是因为他年轻,早几年的瑞王对他多有冒犯,以至于那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储君之位,到现在也还没有还没有落到瑞王手里。

  如今再来拉拢,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奇怪的一件事是,这文君陌的家中颇为贫寒,父母于其考中进士之时双双离世,再没有兄弟姐妹、亲朋好友。

  他没有喜好,没有软肋,不与朝中各大臣交往过深,更是没有任何人去过他府上。

  他更像一匹孤狼,冷厉而具有压迫感。

  “我知道了,”白离淡淡道,“到时候,我会好好伺候宰相大人的。”

  她抬眼看向刘舟远,“不过,你是何时与杨公子的关系如此好的?这样的消息,他会平白无故告诉你?”

  京城三才子,从家世上来看,杨斌其实是最差的,不过是秦奕的侄儿而已,仅凭着那秦奕未曾娶妻生子,才被人多加照顾。

  只是他为人单纯,待人友好,不似顾文石那般跋扈,因此风评不差。

  “他喜欢我啊。”刘舟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白离一怔,“什么意思?”

  刘舟远轻笑一声,眼角弯弯地,满脸的风流笑意,“我是什么人?纵横情场多年,勾个小朋友的本事还是有的。”

  白离嫌弃地说道,“小心别玩脱了。”

  “脱不了,我等会儿还要见他呢,时间有些紧,才把你叫到这儿来。就是没想到你还把那小子带来了,你真的觉得他看不出咱俩的关系?”

  “我们都是翎王的人,见面又怎么了?”白离看向窗外,“你若有事,就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他。”

  “啧,”刘舟远缓缓起身,“行,你开心就好。其实吧,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你若是想和他玩一玩也不亏,年轻人,精力旺盛。”

  白离捏紧了帕子,低声道:“别来恶心人了,你以为我是你?”

  刘舟远抿笑着,开了门出去,不过走到酒楼门口,便看到沈游卿提着东西过来。他挥手打招呼,可沈游卿压根儿不想理他。

  “喂,不过就逗了你两句,这就生气了?”刘舟远问道。

  沈游卿的手紧了紧,他侧过半边身子,微微张口道:“你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舟远轻轻勾起嘴角,“没什么意思,就是做个假设。”

  “如果是假设,最好,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沈游卿眼神暗了下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姐姐的,就算是主子也不行。”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沈游卿的侧脸显得格外凌厉,“我会保护她的。”

  刘舟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游卿不再逗留,此刻只想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白姐姐,然后为自己刚才的逃避而道歉。

  “回来了?那走吧。”白离捞起衣裳起身,见沈游卿抵在门边,“怎么了?”

  沈游卿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高兴的时候笑地比谁都开心,不高兴的时候会耷拉着脑袋求安慰,除开那些最不好的东西,不愿让白离看到的东西,其余什么小情绪都会摆在脸上。

  沈游卿走上前,轻轻地替白离将皱起的衣角展开,紧咬着下唇,闷声道:“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姐姐的,”他看着白离,执着又坚定,“任何人都不能。”

  白离没说话,想绕开他走,没想到突然被他攥住了手腕。

  “姐姐。”沈游卿软着声音说道。

  白离轻叹一声,她回过身,看着沈游卿的眼睛。这孩子已经很高了,得仰着头才能看,“蹲下一点。”白离轻声道。

  沈游卿想也没想,就蹲了下去,但就是不松手。

  白离无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勾起唇角,道:“我信的。”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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