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像就是一瞬间得事，高考就要来了。

　　百日誓师那天，阳光热烈，天空被风刮得很干净，云淡淡的，好像离天空好远好远。但又仿佛很近很近，伸手可触。

　　梁信佳站在班级方阵里，手里拿着个小册子在背文言文。高考在这个时候处在至高无上得地位，所有人对它俯首称臣。

　　一眼望去，周围都是低着的脑袋，嘴里密密麻麻的念着锢住自己的紧箍咒

　　舒扶家站在特长班的前排，挺直着脊梁，以前披着的头发现在也绑成了个低低的马尾，单薄的身子好像被风一刮就会风刮走。

　　她们两个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梁信佳有去找过她，可每次找她时她都不在家。梁信佳心里明白，舒扶家不是不在家，而是不想见她。

　　她就像个小孩，受了伤就把自己紧紧的缩进了壳子里。

　　站在台上宣誓的是她们班上的人，叫沈遇。梁信佳和他不熟，不过周衍却和他玩的挺好。高三又分了一次班，他是高三分过来的。

　　他下台时，故意绕了远路。经过文科班所在的地方，他偷偷往站在后排一个长发女生手里塞了颗糖。周围人没有过多注意。

　　而梁信佳就像是不小心窥到了惊天秘密一样，耳尖和脸刷的红了。

　　她悄悄扭过头去看周衍，周衍站在后排，他依然戴着耳机听歌，手插在口袋里。何西轶在后边推了他一把，他直接伸手勾住了何西轶脖子。

　　高考前一晚上，李烟神神叨叨的拿了一个平安符给她，说是庙里求的，灵的很。

　　梁信佳笑着说，“妈你怎么这么迷信。”

　　她妈嗔怪，“什么迷信不迷信的，我去庙里开过光的。”

　　“可我也带不进考场啊。”

　　“你把它塞你书包里，”李烟还加了句，“放书包袋子里，一定不要拿出来。”

　　李烟出去后，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梁信佳也没有再复习了，她直接躺在了床上，手上捏着平安符瞧。

　　十年寒窗磨一剑，今朝出鞘试锋芒。在这人人都披衣穿甲上战场的时刻，梁信佳却觉得自己像卸甲的人。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熬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却只能在高考的前一晚上松懈一下。

　　怀着对高考的敬畏，第二天，梁信佳早早的就没了睡意。她起床时，窗外的天还没大亮。她坐在书桌前温习了会儿书。

　　梁信佳和周衍房间靠近，她在她自己房里也能听到周衍他妈叫他起床的声音。

　　“周衍，起床了。”张倩如喊。

　　“我再睡会。”

　　“你别睡了，待会迟到了。”

　　“不会迟到的。”

　　“那你总不能让人家信佳等你吧。”

　　“你别叫了，我起就是了。”

　　周衍还没睡醒，声音哑哑的，就像低沉的大提琴乐。

　　梁信佳起身，推开了窗，窗外天光大亮。

　　他俩没有在一个考场，周衍在一楼，梁信佳在二楼。分别时，梁信佳往他手上塞了个东西就急急忙忙的跑上了楼。

　　周衍张开手一看，是个平安符。他望着梁信佳的背影笑了笑，随后挠挠头，小心翼翼的把它装进了口袋里。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轨道运行，高考结束后便是谢师宴。

　　一班在酒店里定了个大包间。

　　所有人都刚从牢笼挣脱出来，女孩子该化妆的化妆，穿着漂亮裙子，挎着包。男孩子肆无忌惮的谈论着游戏，球鞋。

　　更有甚者，掏出了烟来抽。

　　王昭和瞪圆了眼睛，“我就说你抽烟，上次被我抓到了你还不承认。”

　　男生挠了挠头，哈哈一笑，“老师，这都毕业了你还要管啊。”

　　周围哄笑。

　　“你这小子，少抽点，能戒掉就戒掉。”

　　梁信佳跟在周衍后面进了包间。他们俩去的迟，进去时包间人几乎已经满了。

　　陈希尔往这边招手，“周衍，这。”

　　一眼望去，也只有陈希尔身边有两个位置空出来，而说要帮忙占座的何西轶早就和身边的人聊开了。

　　他们只好往那边走去。挑座位时，梁信佳走得快了些，先周衍一步，挨着陈希尔坐了下来，冲她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希尔脸僵硬了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继续笑眯眯的和周围人说话。

　　梁信佳和桌上的人不熟，她只着顾埋着头吃饭。周衍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旁边人讲话，偶尔应两声。

　　“希尔，你考的挺好吧。”坐在陈希尔旁的女生问。

　　陈希尔笑眯眯的看着周衍“哪有，要说考得好，谁考的有周衍好啊。”

　　梁信佳听到这，被辣椒给呛到了。咳的眼泪全都出来了。

　　丢脸死了。

　　周衍垂眸给她开了瓶水，递到了她嘴边。

　　周衍确实考的很好，虽然不是状元，但去北京上大学绰绰有余了。清华和南大相比一般人都会选择去北京吧。

　　梁信佳不知道周衍会怎么选。

　　她只知道周衍问她要不要上同一个大学。

　　梁信佳心里烦躁，喝了几口就起身了。

　　周衍抬眼看她，“去哪儿？”

　　梁信佳低声回了句，“卫生间。”

　　等梁信佳走后，周衍才把目光移到陈希尔身上，直戳戳的看着陈希尔问，“你又怎么知道我考得好？”

　　那眼神看的陈希尔心慌，她定了定神，笑容依旧挂在嘴边，“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考不好啊。”

　　周衍不再看她，嗤笑一声，继续吃饭。周围的人见气氛不对，又接了话，圆着场。

　　外面走廊上的窗是敞着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香樟树的味道。

　　不想太早回去，她于是便慢悠悠的找着卫生间。

　　梁信佳没有想到会在卫生间碰见舒扶家，她正垂着眼帘在洗手。

　　梁信佳刚想和她打招呼，结果舒扶家淡淡的看了梁信佳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

　　“你手机没拿。”梁信佳在她身后轻声说。

　　舒扶家回头一看，果然她的手机落在了洗手台上。

　　梁信佳先她一步拿起了手机递给了她，朝她笑了笑。

　　舒扶家看了她片刻，眼睛里带着犹豫，最后抿了抿嘴，接过手机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即将消失门口，梁信佳最终还是冲着她说了声“对不起。”

　　舒扶家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回过头来。

　　她们的友谊终究回不到最开始了，从她帮何西轶的时候她就知道。

　　可是她不后悔。

　　回包间的路上，梁信佳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周衍和陈希尔站在一起说话。

　　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希尔歪着头。也许是注意到了她，陈希尔眼睛往这望了下，随后移过了目光。

　　她嘴角翘的更高了。

　　周衍背对着梁信佳，他后脑勺又一小撮头发翘着。

　　梁信佳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他应该也是笑着的吧。

　　眼不见为净，梁信佳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鞋尖被水晕湿了一点，水滴到的地方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一点。

　　等梁信佳酝酿好情绪再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就是，陈希尔扑在了周衍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转身走了。

　　身后的陈希尔慢慢直起身来，撩了下头发，“不好意思，我刚没有站稳。”

　　周衍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梁信佳红着眼圈，焉巴巴的没有回包间，她推开门，绕到了露台上。

　　露台上人不多，只有几对小情侣在说话。

　　她自己找了个小角落坐着。

　　听着蝉鸣阵阵，听着听着，蝉鸣声好像和陈希尔说话声融为一体，聒噪不已。

　　梁信佳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她回去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吃完了饭。

　　周衍见她回来了，问了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刚吹了这么久的风，梁信佳嗓子有点哑，“我去外面吹了下风。”

　　陈希尔看着她笑了笑。

　　梁信佳撇过了头。

　　晚上大家都玩疯了，闹了很晚才回来。

　　周衍也喝了点酒，梁信佳好不容易才搀着他回来。

　　他喝醉了酒也不闹事，乖的很，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周衍个子高，下巴抵在了梁信佳头顶。黝黑的眸子一直看着梁信佳，任她把他扶来扶去。

　　开门的是张姨，“怎么了这小子。”

　　梁信佳撑着周衍，鼻尖冒了点细汗，“同学闹着玩，他也喝了一点。”

　　梁信佳真没想到周衍是这种喝了一点儿酒就醉的体质。

　　张倩如又说，“信佳啊，你帮阿姨扶他进去好不好。阿姨去给他煮点东西。”

　　周衍躺在床上就安安静静的阖上了眼。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他脸白白的。安静的很，像是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乖的不行。

　　他们明明是最近的距离，可却又是最远的距离。她没有勇气去开口问说，周衍，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她怕问了之后，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周衍？”梁信佳轻轻喊了他一声。

　　周衍一动不动。

　　“周衍？”梁信佳小心翼翼的蹲在了他床边。周衍的呼吸很浅，他应该是睡着了吧。

　　也许是陈希尔今晚的笑容太刺眼，梁信佳一个冲动就做了她长这么大来最疯狂的一件事。

　　她凑过去，亲了一下周衍的眼睛。周衍睫毛长长的，却又很软。

　　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梁信佳腿都软了，再也没有胆量留在这了。

　　她亲完就跑。

　　出门时遇见了张倩如，“张姨，我先回去了。”

　　张倩如奇怪的说道，“这孩子，脸怎么这么红啊。”

　　梁信佳晚上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

　　她翻来覆去，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弯起嘴角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衍：你偷亲我！

　　梁信佳：没有(傲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