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梁信佳没有想到还能再遇见顾蔓之，还是在她那么狼狈的时候。
这天早上 梁信佳拿着李烟给她做的蛋饼刚到办公室时，就被徐露急急忙忙的拉出去跑现场了。
梁信佳刚放下东西，一脸茫然，“不是有你去吗？我还去干嘛。”
“你去顶张停”徐露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拉上了车了车。梁信佳理了理头发，边系安全带边嘟嚷道，“张哥他去哪了？”
“张停他路上堵车了赶不过来。现在台里只有你一人勉强能撑一下了。”
徐露目不斜视的开着车，梁信佳微微侧头去瞧她。徐璐是台里的老人，做事干练，梁信佳刚进台那会儿就是徐露带的。
她一整个人就好像线条构成般的干净利落，背挺的笔直。口红也涂的利落，正红的颜色，侵略性极强。
梁信佳是见识过她的干净利落的。
去年时，徐露她丈夫出了轨，小三闹到了台里。徐露虽然大气也忍不了这个，一顿话骂的小三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之后离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离婚前她老公也来找过她，苦苦哀求道。见徐露不为所动，又搬出了孩子。可徐露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为此闻满还感叹道，“徐姐真是强。”
那段日子里，梁信佳也从没见过徐露颓废过。她一直这样，背挺的笔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注意到梁信佳在看她，徐露轻笑，“怎么了，我今天妆化的不对吗？”梁信佳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过了一会儿，徐露又轻声说，“我明年要辞职了。”声音透这些许无奈。
“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我打算明年找份安定点的工作。团团长这么大我还没好好陪过她呢。”徐露离婚时，女儿跟了她。言语间，梁信佳突然觉得其实徐露也是有牵挂的，她没有她想象中的无坚不摧。
“你呢？”
“我？”
“我辞职之后，我这个位置肯定得有人来替，你有什么打算吗？”
梁信佳笑了笑，“我不行的。”
徐露没有说话了，她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你和闻满进来台里时都是我带着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们那时可怕你了。”
“台里人都说闻满倔，不好惹。我其实并不这样认为，我倒觉得你比闻满更倔。”徐露点到为止，也没有再多说了。
徐露一直是个清醒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梁信佳也是，只不过梁信佳佳更倔。倔向来不是个褒义词，在梁信佳这里也是。
很快就到现场了。徐璐在车上就已经和她说了事件，说是一个老人在路边强行拉住了一个女孩说要带她回家。
一下车，梁信佳就从后背箱拿出了摄像机。摄像机重，一般来说，干这活的都是男生，很少会有女生来干这个。要知道背着摄像机来回跑可不是件轻松事。
梁信佳是个例外，她大学时对什么都好奇，也顺带学了一点这个。
她们到时，老人还拉着女生站在街道上。周围围满了一圈圈的人。有热心肠的人问老人家里电话号码，谁要送她回家。老人却不肯，使劲的拉着女生。
梁信佳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人群中挤进去。人很多，她早上刚穿的鞋一时间多了好几个脚印。她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才打开机器，装好镜头。
徐露朝她打了个手势，她这才正眼看着现场。这是在西街广场，广场中心的喷泉喷着水花。樟树枝繁叶茂。而事件的当事人正是几天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蔓之。
顾蔓之盘着发，手里拎着皮包，蹬着七厘米高的高跟鞋，而此时她的手手被旁边的老人紧紧的攥着。老人看起来七十几岁，头发几乎全白，皮肤也白的看起来像是好久没有出过门的样子。
老人嘴里喊着，“乖孙女儿，跟奶奶回家，奶奶好想你。”
顾蔓之劝导，“奶奶，我真不是您孙女。您放开我，我送你回家好吗？”
顾蔓之和梁信佳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很有耐心，怕老人听不清楚，还特意凑进了她耳朵。
老人瞪眼，“胡说！”她又转而笑了起来，“囡囡听话，奶奶就不骂你了。”
“.......”
僵持了许久，无论周围人怎么说，老人都不肯放手，甚至快要哭了起来。直到中午，老人的家人才赶过来。中年男子挺着啤酒肚，后边跟了个怀孕的妇女。
老人见家里人来了，急忙拉过中年妇女的手，把顾蔓之的手放了上去说，“你看，我找到我们家囡囡了。”
“妈，你跟我回去，这不是我们家囡囡。”男人急忙说道，“你别耽误人家小姑娘上班了。”
顾蔓之笑道，“没事。”
“她就是我们家囡囡。你看，是不是和囡囡一样好看。”老人像个孩子一样嘟嚷。
怀孕的妇女也说话了，“妈，真的不是，我们家...我们家囡囡已经不在了。”
一听这话，老人捂面哭了起来，“你骗我，囡囡怎么会不在了呢，我的囡囡这么乖。”
夫妻俩眼里也是悲拗之色。
原来，老人几年前有患了阿尔茨海默病。而她的孙女囡囡早就车祸走了。老人日思夜想，整天念叨着孙女。而儿媳怀孕了，这才让她有机会一个人走了出来。
最后，老人也被劝回去了。
临走时，梁信佳还是没有忍住说了一句节哀顺变。妇女笑了笑，慈祥的看着肚子说，“我觉的她好像回来了。”眼睛里亮闪闪的都是光。
梁信佳和徐露也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梁信佳正弯着腰，把摄像机往袋子里装。
烈日炎炎，她在太阳下晒了许久，双颊绯红，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顾蔓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又见面了。”她眼里含笑。
“嗯，又见面了。”
“既然那么巧，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梁信佳潜意识里不像去吃这顿饭，她推辞道，“我...我可能还有事。”
徐露瞥了一眼过来，“哪还有什么事，既然请你吃饭就去。”她顺手接过了梁信佳手里的东西。
梁信佳凑近，“徐姐，这个...这。”
她是真的不想去啊。
徐露把手往梁信佳背后拍了拍，轻声道，“去吧，没事。”
然后她又勾起嘴角朝顾蔓之笑了笑。
顾蔓之笑的更加灿烂。
这顿饭吃的梁信佳难受极了。
女人心眼小，受不了比较。可偏偏顾蔓之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请她吃饭。梁信佳脂粉未抹，还出了一身的汗，衣服被人群挤的皱巴巴的。
其实换做其他人，梁信佳是不在意的，毕竟她们干这行的本来就是这样。
可偏偏顾蔓之喜欢周衍。
顾蔓之其实和徐露是同一种人，侵略性极强。不过徐露强于性格，而顾蔓之在于美，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
俩人吃的很安静，直到临走时，顾蔓之才说话，“你喜欢周衍吧。”
心事被□□裸的露在空气里，梁信佳脸上红的厉害。她还来不及说话，顾蔓之又说，“你先别反驳，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喜欢周衍。”
“我们俩公平竞争吧。”
原来是这样，只可惜美女眼瞎，看不出来周衍不喜欢梁信佳。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竞争可言。梁信佳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
梁信佳觉的输人也不能输阵，她学着周衍以前的样子，头微扬，一字一句的说，“周衍那块小饼干送给你吧。”
顾蔓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有趣。”
和顾蔓之告别后，梁信佳去了家附近的超市。今早出门时，李烟叫她回去时带点水果。梁信佳有选择困难症，等她挑了半天出来时，原本晴朗的天气乌云密布。大雨淅淅沥沥的砸了下来，砸在街道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没有人想到原本晴朗的天气会突然下起大雨。梁信佳站在超市门口躲雨。雨却越下越大，看起来没有停止的趋势。
路上人来来往往，假装无拘无束，也假装不被困住。霓虹灯在路边上反射出另一个世界。
梁信佳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咬了咬牙，把袋子抱在怀里，打算直接淋雨跑回家，反正离家也没有多远。
就在她要冲出去的那刻，又突然被人拉了回来。惯性原因，她贴在了身后人的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味。
她疑惑的转头，“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周衍似笑非笑。
“没啊。”注意到两人靠的很近，梁信佳慢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怎么在这呐。”
周衍神情一滞。随后又懒洋洋的让梁信佳看了看他手中的盐。
“走吧。”周衍撑着伞，看向梁信佳。他背对着光，整个人隐在黑暗中，于是他便成了她眼前唯一的光。
梁信佳莫名又想到了以前他像飞蛾一样追逐着唯一的光源。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周衍眼神暗了暗，随后别开视线笑了起来。
他轻轻的把手里的盐塞进了梁信佳袋子里，然后拉过了梁信佳的手，把伞塞进了她手里。他的手很凉。
之后他盯着梁信佳看了几秒，梁信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周衍做完这些动作后，淡声道，“先走了。”然后整个人跑进了雨里。慢慢的他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在梁信佳的视线里。
大雨滂沱，雨气弥漫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