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家住的小区离台里远，梁信佳中途转了好几趟车才赶到。她一进门就看见闻满咋呼呼得把本子拍在办公桌上。
“我不干了，你知道这新闻稿我改了多少遍了吗？他倒好，一个吹胡子瞪眼得就说不行。”
办公室其他人纷纷侧目。
梁信佳赶紧放下包，把她拉进了卫生间。
闻满：“你干什么呀，你拉我去哪里？”
梁信佳看了看周围，皱眉说道：“你小声点，你工作真不想要了啊。”
“不要就不要，我宁愿饿死也不不想呆在这里受气。”闻满双手交叉在胸前，翻了个白眼。“我昨晚熬了一晚上，今早拿过去，他又给我说不行。”
“你看看我。”闻满对着镜子，夸张得指了指自己得眼睛“我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闻满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就说说，嘴上逞个痛快。
梁信佳打开水龙头洗手，拿眼睛斜斜的瞥了闻满一眼，“你辞职了我可不会接济你的。”
闻满仔细想想，憋出几个字，“不接济，那，蹭饭可以吗？”
梁信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
夏天的傍晚温柔可爱至极，云霞旖旎，从最那边蔓延到天际。因着还未入夜，只有少数几个夜宵店开着，门口摆着蓝色的塑料桌椅。
如果面前没有闻满这个醉鬼会更好。
“我要让朱健德他生儿子没屁股来以此悼念我英年早逝的头发。”闻满喝的迷糊了，歪着头又要往杯里灌啤酒。
“人家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梁信佳拿过她手中的啤酒瓶。
闻满：“呜呜，那...那我要告他违反计划生育。”
梁信佳：“姐，这都2018年了。早就不抓计划生育了。”
闻满一听到这，双手抓着头发滑到地上捂脸痛哭起来，“我..我怎么这么惨啊。”她打了个嗝：“我好惨一女的。”
梁信佳拨开椅子去扶她。
闻满是真的醉了，开始说起了胡话。她从工作扯到了大学，又扯到了梁信佳身上。
“信佳，你说你为什么不同意傅嘉书呢。”她自己又摸索着坐回了椅子上。“他那么好一人，还偏偏看上了你。”
“你不懂。”梁信佳垂眸，轻声说道。
“我懂。”闻满用力拍了下桌子，周围人都望了过来。
梁信佳扯了扯她衣服“你小声点。”
闻满：“我都懂！大学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就喜欢你。”
“......”
“他都要从国外回来找你了，方程那王八蛋呢，他怎么还不滚回来找我。”
“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信佳，我爸妈给我取名叫闻满，就是希望我的人生圆圆满满，”闻满身体颤抖，声音嘶哑，“可现在呢，工作不如意，方程那王八蛋我等了他那么久，他..他也不回来。”
梁信佳心软的一塌糊涂。别人或许不知道闻满为什么留在盐城，可她全都知道。
她顺了顺闻满的背，“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也一定能圆圆满满。”
“真的吗？”闻满虽然醉了，可眼睛依然清明，她从仰头看向梁信佳。
“真的。我送你回家。”
梁信佳结了账。
“我不要回家。”闻满又闹了起来，“不回家。”
闻满劲大，闹腾起来梁信佳也没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好好，不回家，不回家。”
她又问道，“那你要去哪？。”
闻满乐呵呵的傻笑道，“我要看帅哥，我要去酒吧。”
“——”
闻满说的酒吧是个清吧，里面装修也雅致。梁信佳带着闻满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低沉的歌声缭绕在里头，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把钩子，直戳人心让人甘愿为它死为它生。
梁信佳没忍住往台上看，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周衍坐在里面打架子鼓。他戴了顶鸭舌帽，穿了件白T，和黑色四分裤。神情冷漠，垂着眼，他的世界好像只有他和这一台架子鼓。
仔细想想好想也不是那么意外了。他们俩一起学的乐器，只不过周衍学到架子鼓，她学的吉他罢了。
梁信佳侧了侧身，让自己刚好被前方的人挡住。她躲在暗处看他，他依旧是那样，光芒万丈，活的肆意又潇洒。
这边瘫在沙发上的闻满吧唧着嘴巴翻了个身，“信佳——”
梁信佳打了个激灵，匆忙去捂闻满的嘴巴。
闻满：“到了没啊，我要看帅哥。”
梁信佳小声的哄着她：“到了，到了。”
“哦。”闻满又继续睡晕过去。
台上还没唱完，周衍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周衍，你去哪？”小乐问。
周衍用手撑着跳下台子，“有事。”他头也不回，摆摆手往下走，“你们接着吧，今晚我有事。”
周衍耳朵尖，在台上就听见了梁信佳的名字。他走过去一看，梁信佳蹲在哪里，语气绵软的哄人。
梁信佳：“闻满，我们回去好不好。酒吧你也来了，人你也看了。”
闻满没有反应，只知道嗯哼几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昂。”梁信佳去扶闻满，闻满没有意识，拍开了梁信佳的手。
她劲儿使的大了点，梁信佳手背迅速红了一整片儿。
正当梁信佳揉着手背，心里正偷偷数落着自己干嘛不直接把闻满带回家时，一只手直接伸了过来。
“我来吧。”
梁信佳听见声音，下意识的松了手。闻满又重新摔回了沙发，翻了一圈，委屈巴巴的用手摸了摸头。
她嘴角的笑僵住，“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真的可以吗？”周衍嗤笑，抬眼皮看了一眼闻满又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梁信佳强装镇定，“嗯，可以。”
周衍又笑，“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他揉了揉梁信佳的头发，扶起闻满往们外走。
梁信佳僵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衍，你去哪？”他们一出门便看见了刚刚台上的女主唱。她手里夹着一支烟，烈焰红唇，在门口吞云驾雾，生的像朵人间富贵花。
梁信佳不安的抓了抓衣角，她刚被闻满折腾的满头汗，妆化了不少，头发也被周衍揉的乱七八糟。
如今在美人的审视下，她如芒刺在背。更何况这美人是喜欢周衍的，她望着周衍，眼里能滴出蜜。
“送朋友回去。”周衍望了一眼梁信佳。
顾蔓之有深意的看了梁信佳一眼，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朝梁信佳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顾蔓之。”
梁信佳回握她，“梁信佳。”
顾蔓之绽嘴一笑。
“走了。”周衍打了个招呼就走。
闻满这人，果真是见色忘友。周衍扶着她，她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
梁信佳安置好闻满下楼后，看见周衍还待在楼下。夜色浓的滴墨，一轮弯月钉在天上，他背倚在路边的路灯杆上，低头划着手机。
或许是夜晚的原因，梁信佳觉得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见她来，周衍收起手机放在了口袋。
“你还没走啊，”梁信佳轻声说。
“等你一起。”
“谢谢。”梁信佳闷声说。梁信佳用了一晚上消化周衍回来了的这个事实，如今也能适应了。
周衍看了一眼头都快要低到地上的梁信佳，漫不经心的说，“你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客气了。”
“我一直都挺客气的。”梁信佳搓搓小手。
她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他的那一句送朋友回去，不禁苦涩一笑。原来绕来绕去，他们俩的关系也只是最普通的朋友。
“牙尖嘴利。”周衍驳斥。“你也就对着我横了。”
梁信佳踢着石头，没搭话。
“别低头，”他伸出手绕到梁信佳脖子后面，像握猫咪脖子一样轻轻握住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梁信佳脸红到了脖子根，自然反应伸手去拍，却被周衍一个反手扼住手腕。他靠近她低声说：“现在还学会打人了啊。”
挣脱不开，梁信佳脸涨红，之后她做了一个每当她想起，就想切腹自尽的举动。她突然低头，瞄准周衍握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真是酒壮怂人胆。梁信佳觉得她是被酒精冲昏了头。
周衍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松开了她的手。
梁信佳落荒而逃。
周衍看着梁信佳的背影，轻轻地笑了一声，“原来还会咬人啊。”他大拇指反复摩擦着那个牙印。
晚上，梁信佳躺在床上，手背挡住眼，另一只手手掌向上，垂落在床外。
怎么那么丢脸啊。
周衍那人记仇，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报复她，她以后不用活了。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的夜，梁信佳伸手去摸。
傅嘉书：我明天回来，一起吃顿饭吗？
晚风徐徐吹来。梁信佳在输入框删删减减，最后还是按下了一个好字。
她伸手去摸今天被周衍碰过的脖后颈，麻麻酥酥的，又有点痒。
她脸顿时又红了。
现在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又来一个麻烦。梁信佳心里郁闷，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脸。
—
周衍回来时，张倩如还没睡觉。正在客厅里看婚恋节目。
“妈，你还没睡呢。”
“没呢，”张倩如看他一眼，“睡不着。”
周衍笑着坐过去，“妈，你没事多下去走走，锻炼锻炼，就不会睡不着了。你看张大妈，年龄这么大了，每天晚上那广场舞跳的吃得香，睡得好。”
“你啊，尽拿你妈我说笑。”
“这怎么是说笑呢。”周衍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苹果。
回过头时，发现他妈别有深意的看着他。
“有女朋友了啊。”张倩如往他手上瞟了几眼。
周衍看了下手上的牙印，不动声色的用手遮住，咧嘴一笑，“没啊妈。”
“还不承认？”
周衍叼着苹果就走，扔下一句“路边野猫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