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现

  见黑猫消失,季川长长吐了口气,哪知这气还未吐完,一个身量极高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来,马车在他身后停住。

  顿了两秒,少年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两人,声音冷漠。

  许是少年精致眉眼中敌意毫不遮掩,云瑾眉宇轻蹙,半晌,才笑问:“这位是?”

  少年表情开始不耐烦,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瞧着。

  安程干笑两声,“这、这是我远房表弟。”

  少年嗤一声,掀了眼皮,直接将马车缰绳塞在季川手里。

  他走了近了些,云瑾忍不住看了眼,少年没再看他们,但唇红齿白的瞧着甚是俊俏,身量虽不算高大,但仅仅站着,便端出了一股风流姿态,偏生瞧着又有些懒洋洋,叫人难以捉摸。

  “那我们先告辞。”

  云瑾淡淡一笑:“路上小心。”

  一路无话,车厢比外面街道还要寂静,安程瞟了眼闭着眼坐在旁侧的少年,喊了声,又推了推,全然没有反应。

  刚想作罢,视线却忍不住被少年眉眼吸引。

  当真是极好看,皮肤白得像是刚破壳而出,想必摸起来也该是软软滑滑,十分舒服,这样一想,安程手不自觉往前伸了伸,指尖刚落在上面,身子陡然僵住。

  少年不知何时睁开眼,盯她看了会儿,又闭上,闭上的瞬间安程甚至能看到他那扑棱扑棱想蝴蝶振动翅膀的浓黑睫毛。

  “咳咳。”她咳了两声,收回手道:“刚刚有虫子落在你脸上。”

  “是吗?”少年低低笑了声。

  安程愣住,她回想起这一路上少年的声音,有些像又有些不一样,但隐隐约约,还是和甬道中的记忆重合,有些少年的韵味,却又掺杂了属于男子才会有的低沉。

  安程不自觉就有些紧张。

  她四处看了看,开始随意找话题:“那等会儿回去,要不你还变成猫?他们似乎都记不起来你,若是我将你贸然带回去,她们免不了又要找麻烦。”

  少年脸色几乎是瞬间冷下来,连带着说话也□□味十足:“你是怕我扰你闺誉好让你嫁不了人吧?”

  说完,他忽又低头道:“你心悦他?”

  心悦说不上,安程正在想如何好好解释一番合适,却又听到一声轻轻的嗤笑,少年径直掀开帘子往下一跳。

  原来季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季川搀着安程下来,想问,又觉得知道太多对他来说绝非好事,这人一看便不是寻常普通人,二小姐为何会同他招惹不清。

  想到当时突然出现的人脸枯木,季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摇摇头,扭头望向已经进了院子的安程,默默叹了口气。

  安程甫一进院子,就发现院中枯井旁不知何时长出一颗老树,叶子在银白的清冷月光下一摇一晃,泛着淡绿色的微光。

  她看了几眼,刚想走过去,院墙上传来一声细软的猫叫,它一跃而下,看她一眼,然后慢悠悠晃到里屋。

  安程急匆匆赶上去,她分明让少年变成猫跟着季川睡!

  “喂!”安程声音压得低,然而黑猫懒洋洋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安程又推了把,刚想呵斥时黑猫挣了眼,它漆黑柔软的身子朝安程手上蹭了蹭,又甜甜软软叫了声。

  叫的安程心都化了。

  僵持好一会儿,安程叹气,刚想重新抱一团被子铺在地面,黑猫却摇了摇尾巴,慢悠悠站起,然后移到床沿处的花瓶旁,背对着她卧下了。

  见状,安程剪了灯芯,直接坐在床边,放下顶上帷帳。

  夜色浓郁,借着微弱的光,安程朝里衣里摸了摸,掏出一柄浅碧绿色玉簪,带着体温的余热,在萦洁的月光下泛着透亮。

  云瑾,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将来她势单力薄,总得有人护着才行。

  将玉簪搁在绣枕旁侧,安程嘴角弯了弯,终于闭上眼,在清微的风中沉沉睡去。

  月亮原本藏在云中,这会儿也被这阵风吹散,透出的光亮一点点穿过窗柩,然后爬在安程脸上,她睡着的模样格外乖巧,微微上扬的嘴角带了平日难以见到的甜美。

  地上的影子变大,然后慢慢靠近,凑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看着,过两秒,那玉簪子不知为何倏地滚落,啪地一声落地,断成几截。

  少年将被子替她盖好,又在她额间轻轻一落,而后轻扫了眼,嗤一声,直接翻身一跃,跳进这浓郁的夜色里去了。

  第48章 国师

  安程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耳畔似有窸窸窣窣声,她睁开眼,天色大亮,却不见阳光,湿湿冷冷,窗柩边,一道娉婷身影袅娜立着。

  身影熟悉,纤细身影上披了一件暗红色的狐裘,细软的白色毛发绕着颈侧,头上的珠钗步摇随着凉风微微晃动,摇曳生姿。

  是季芷柔,身边站着一个贴身大丫鬟,恭恭敬敬侯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暖茶。

  只一瞬间,安程朦胧微眯的眼睛迅速变得清明,从床上迅速爬起,季芷柔淡而轻柔的声音就和着微风传过来:“既醒了,便起来罢,父亲差人替寻的妆娘马上就到了,若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什么妆娘?”

  季芷柔眉眼垂了垂,她接过丫鬟手中的热茶,抿了口才淡淡道:“到今日了妹妹何须再装傻充愣,昨日那人来我便注意到了,远远瞧着,也算是一位淡雅清俊的翩翩公子。”

  安程没说话,又听她继续:“父亲说是都城来的公子,当姐姐的甚是好奇,不知妹妹是何时结识了这般人物?”

  “替你那次。”将外衣拢起,安程瞟了眼她骤然紧绷的手,微微一哂:“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姐姐活这般大,这些还不清楚麽?”

  说这话时,门外传来响动,有婆子端着红绸稳步而来,底下装着的倒是难得一见的锦衣,海棠花裙摆在底下一朵一朵接连漾开,甚是好看。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试完,婆子又兴冲冲替她细细描眉,点上红钿,盯着镜中渐渐变得精致、美艳的一张小脸,季芷柔目光暗了暗。

  父亲并未说是要来提亲的到底是哪家公子,可她昨日正好在后院,远远瞧了一眼便知,这人,绝非池中物,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是赵叶决计比不了的。

  她从小就不待见季安程,贱婢爬床所出,性格怯弱,唯唯诺诺,根本不可能成大事,像她那样的人,该在深宅里呆上一辈子也不露面才是,没什么价值,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唯一觉得起了一次作用的就是那日替自己去都城送死,她本该那次就死掉才对的。

  正想着,妆娘突然呀了声,原来是点眉心花钿时不小心手微微抖了下,原本细细小小的一株,慢慢晕开,季芷柔冷笑一声,却还是不紧不慢朝前走来,不经意道:“怎么了?”

  “无事。”清清冷冷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得她莫名一怔,又见铜镜前的少女轻轻抬手,接过那支细细的竿子,寥寥几下,便又绽了一株盛放的花。

  描完,安程神色平静地从铜镜上移开目光,朝身后人微微一笑,一旁的妆娘满意地点点头,嘴都乐得合不拢了。

  “姑娘随我来,说来也巧,方才来路上时正好遇了株垂丝海棠,开得正艳,丽如胭脂,若是寻一瓣缀在头上,该是极美的。”

  两人身影说着说着就离得远了,季芷柔瞥了眼铜镜前的首饰盒子,狠狠一推,哪知盒子连着一旁的小镜,刷地一下带着掉出来,砸在她脚上,疼得她吸了好几口冷气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一旁伺候的丫鬟心口都提在了嗓子眼,颤颤巍巍伸手要去扶,生怕下一秒这堆积无边的怨气就会一股脑砸在自己头上,哪知季芷柔衣袖一拂,冷冷看了眼镜递过来的手,扭身朝院外去了。

  季府宅院说不上大,却也不小,临近正堂时,喧闹声不绝于耳,和往日的沉闷寂静相比,已然有些大了。

  安程一袭深色锦衣娉婷走近时,堂内不少目光纷纷投来,霎时有些安静。

  白秋爽难得打起精神,领着季祉禾站在一旁,而季松柏身着官服,冲着眼前一位长相阴柔的人微微笑着,眉眼不无恭敬。

  “程儿来了。”

  安程微福了身,刚要跪下,白秋爽就站起来,一把牵过安程的手,微顿了下,还是勉强干笑两声:“怎的如此慢,让莫大人和你父亲好等。”

  “无妨。”阴阴柔柔的声音,带了些尖细,一旁案几上的明黄,只消一眼,便能猜出是带了旨意所来。

  安程带上恭敬的笑,朝面前人微微躬身:“见过莫大人。”

  “季二姑娘同我何须这般客气,金公公说了,往后都在宫中,咱家还得姑娘多般照拂才是。”

  一说完,都愣了,安程顿了两秒,才缓过神来,不是说是云瑾来提亲吗?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入宫,宫中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来她走了,季安程怎待得了。

  季松柏反应最快,微微一怔就面不改色往前递了样镯子,成色极其好,他微微一笑,问:“公公来我安阳舟车劳顿,还需好生休息才是。”

  哪曾想这俊秀阴柔的太监微微从玉镯上抬了眼,先勾了勾唇角,话语里带了些疏离:“季大人太过客气,只是这礼咱家是真受不得。”

  说着,他看向安程:“前几日季二姑娘从赛事中脱颖而出,能力甚得君上和国师大人青睐,此番我前来,正是圣上旨意。”

  “大人!大人!”

  吵吵嚷嚷的声音又传来,季松柏瞟了眼身旁人,面色微冷,语气带了些微呵斥:“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说完,他又拱手,面带歉意:“家仆愚钝,让大人见笑。”

  仆人也自觉唐突失言,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忽地一声稚嫩童音响起,他暗自道了句糟糕,便听院外杂乱声音轰地扑来。

第47章 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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