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绝地求生(6)

  想到这,白秋爽猛地提高音调,朝身后的小孩厉声催促:“禾儿,去,快去找你姐姐,让她寻祖母过来。”

  然安程的话比这初秋的风要冷上十倍:“季祉禾,你若是出了这门,我保证,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娘亲了。”

  “禾儿莫要被这贱人唬住,她不敢动手,她若是动了手你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安程呵一声,眼中带了冷意,然唇边笑意依旧不减:“母亲,命在别人手上时切记谨言慎行才能给自己留后路,这道理,无人教予你吗?”

  说完,她目光移向在一旁僵住的小丫鬟,“把他拦住,把门关上。”

  “疯子疯子,你这样做你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放过如何?不放过又如何!”安程冷笑出声,“母亲怕是忘记我将要去都城赴死一事了吧?”

  “那是你活该!”白秋爽恶狠狠瞪她。

  “我活该?”

  瞧着面前这已然步入中年开始发福风韵难再的白秋爽,安程终于失去了笑容和耐心,冷声道:

  “别以为我不清楚当初你们是怎么偷梁换柱!”

  “府州当初决定人选时是父亲不小心抓到阄,该去的人是季芷柔而不是我,但你与父亲商议后决定让我去,还因此拿着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贿赂安阳郡守赵大人,有丫鬟不小心听见此事,被万嬷嬷撞见才割了舌头,你说这些事若是将来我有幸见了皇上或其他贵人与他们说了该如何?”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母亲您眼神为何躲闪?”安程嘴角嘲讽笑意散开,“做了还不敢认,真真小人也,望母亲切记,人做天看,因因果果,循环不失。”

  “我倒是好奇了,”安程抬眸看她,“活到这般年纪不知母亲可曾午夜梦回过何姨娘?”

  白秋爽冷哼一声,满不在意道:“我怕她作甚,活着都比不过我,死了还想压我一头,痴心妄想!”

  愚蠢且不自知,安程微微笑开。

  “因果这事你信与不信它都是存在的,它不报在你身上也会落在季芷柔季祉禾身上,这帐,你且等着,底下可有人记着呢。”

  白秋爽也怒了,恨恨看安程:“记又如何不记又如何,我这辈子过得比你们两个小贱蹄子好就成了!”

  “母亲这般确定啊。”安程微微笑了,她手上匕首慢慢移到白秋爽脸侧,“我倒是好奇,若是此刻我毁了你这张脸,父亲今后会如何待你?”

  “你说,他会不会再招几个美人进府?然后抬做小妾?”

  “若是那美人们手腕了得将禾儿收领过去,母亲岂不是轻松许多?”

  “做梦!”白秋爽啐她一口,却被安程偏头躲开,“你今日若伤了我,莫说老爷不会放过你,官府也要将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安程呵一声,言辞骤然冷厉许多,“母亲莫忘了这要去都城的人我们季府横竖要出一个,若是我被抓进大牢去不了,你说,代我去的人又会是谁?”

  白秋爽怒极反呸一句道,“可笑!我季府上下这么多人,你竟以为真无你不成?”

  安程哦了声微微笑了。

  “怕是父亲忘与您说,这要赴都参赛之人皆呈了画像,想来与我相貌身材最为相似的,也就姐姐一人。”

  安程声调微扬,嘲讽意味散开,“母亲当真舍得吗?”

  见白秋爽噎住,安程微微笑了:“其实这样做也无妨,只是不知母亲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了。”

  “毕竟,”安程顿了顿,清凉的杏眼微抬,似笑非笑看她:“这呈上去的人是我,去的却是别人,若是将来被发现了,这欺君之罪,母亲猜我季府担不担得起?”

  白秋爽心头一紧,她原本就打算让安程这个小贱人去送死,只是这被胁着压着,话语间竟出了纰漏,可如此这般被她死死捏住,她心有不甘!

  这小贱蹄子莫不是真在那破院子里修了佛沉了心得了指引?先前可从来不是这样子。

  “母亲大可不必担忧。”见白秋爽和季祉禾都死死瞪她,安程倏地笑了,“事已至此,我自是愿意的,毕竟我不去便是抗旨不尊,到头也是个死。”

  往前虽说像在往悬崖上去,可若这悬崖底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光芒万丈的前程呢?

  总是要搏一搏的。

  白秋爽将信将疑,“你当真愿意?”

  安程手上匕首入鞘,唇边笑意不减,“自然,在府上我地位样貌才华无一样超过姐姐,姐姐将来若嫁得良人季府想必也因此节节高升,我替姐姐去也是应该的,我也是季府一份子。”

  毕竟这宅子比起将来要去的地方,不过尔尔。

  “你当真如此想?”

  安程点了点头,同白秋爽道,“天地可鉴,我方才行为如此过激,不过是因着被冤枉,心里过于难受想要母亲认真听我说罢了。”

  怡香听着这话,忍不住往安程面上看了眼,神色依旧温柔,目光也淡淡,可那笑却是疏离的。

  二小姐和往日到底是不一样了。

  “还有那禾儿,你且亲自问他,我何曾扇他巴掌拿石头砸过他,那院中石头我亦不知从何而来,当时出于关心太过紧张才抓了禾儿领子。”

  安程温柔似水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小团子,“您且看禾儿,连衣服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若说我伤他,我是如何伤他?倒是我自己,身上的伤一处接一处,甚是难看。”

  “母亲,”安程面带微笑,“莫须有的污名我自是不会认,这般与你说无非是想求一个实事求是罢了。”

  “毕竟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同样的,”安程话锋一转,“有些东西母亲是不是也该本着实事求是,归还于我?”

  白秋爽内心猛地一紧,防备着盯着安程。

  “是当时赵郡守派人送的赏赐,我偶然听得父亲提过。”

  安程也是刚想起来这府州荐人,郡守各个是给了一笔赏赐的,赏赐有多少并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少。

  见白秋爽先是一愣,然后硬是看了自己好几眼,安程才笑意盈盈补充,“母亲还是给我的好,我早晚会面圣,若是将来我瞧见了公主与其他贵人,还会为父亲“美言”一番。“

  直到回了房,小丫鬟还是有些纳闷,为何方才夫人那般不情愿却还是将一袋子银钱塞给二小姐,为何二小姐马上就要离开了还找夫人讨要这钱?

  但这些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事,若是二小姐走了,这偌大的安府她该如何自处?已经得罪了万嬷嬷,还帮衬着二小姐收拾了小少爷,还看到夫人被威胁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想到这些,怡香觉得脑袋都嗡嗡的,她回头看里屋帘内拿水擦身的安程,颇有些茫然。

  今后可该如何是好?

  不知想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响动声,安程已然换好衣服,正披散着头发立在那面还算光洁圆滑的铜镜处照镜子。

  安程确实在打量着镜中映着的她。

  一张脸生得确实极好,只是因着平日营养不良,脸不似安芷柔那般圆润,而是尖尖的好似一个小巴掌,不过鼻梁却是高挺的,眼睛也清清亮亮,像是时刻燃着光,若是正常长大,不说倾国倾城,也该是令人惊艳的一方美人。

  她正想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两下。

  安程回神,小丫鬟站她身旁,双手捧着一块长帕,她指了指帕子,又指了指安程湿漉漉的长发,似是在说要帮她擦干头发。

  安程笑着婉拒,虽是身处这样的大环境,可被不亲近的人近身伺候,感觉还是太过奇怪,尤其是擦头发这般亲密之事。

  边想边擦着,安程余光瞥了眼已经慢慢有眼力劲儿的小哑巴,正站在桌案前静静擦着桌椅,不吵不闹,悄无声息地像默片里的主人公。

  果然人要遇事才能够迅速成长。

  她用长帕将湿发绑住,转身坐到桌案前,一边捧起热茶一边不经意道:“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小丫鬟大概没想到安程会问这样一个问题,登时愣了,好半晌才艰难地抬头看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安程将这盏茶搁下,目光微抬,语气有些冷凉:“后日我便离开此地了,将来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回事,我走后你若是依旧呆在这里受欺负是必然的,那些看碟下菜的人也定会处处为难你,你可做好了应付的准备?”

  小姑娘快速摇头,眼底也透出焦急,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程内心重重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你家人可还在?”

  察觉安程意图,小丫鬟果断摇头,于她来说,家人在与不在并无两样。

  从她记事起母亲便过逝了,留下她跟着父亲相依为命,第三年父亲娶了继母生了弟弟妹妹,因着那年到处大旱加上蝗灾,粮食收成压根抵不了这高昂的地税,继母和父亲便将她卖到安府换了笔钱,即使安程能把她弄出府,她也无处可去。

  问了好些个问题也没弄出个结果,安程觉着挫败,索性喊了她一同睡下,等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安程刚朦胧睁眼,小丫鬟已然拿了早膳回来了。

  并不是多好的饭菜,一碟清粥一碟馒头两个小菜,但比起关禁闭时实在好太多了,安程洗漱后与小丫鬟吃完,便约着一同出了安府。

  相比上次的私自出逃,这次安程有底气许多,带着小丫鬟正大光明出去时竟无人阻拦。

  街上和府内相比还是热闹许多。

  因着赶了早市,周围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到处充满着生活气息,和历史书上毫无温度、冷冰冰的文字图片全然不同,涌出一股子真实感。

  小丫鬟也觉着新鲜无比。

第8章 绝地求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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