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寓言、毛线与羊毛毡（捉虫）
雌性那边闹哄哄地把找到的香囊翻来翻去地看稀奇的时候。
里格正在给查理和其他的幼崽讲故事：
“一只乌鸦站在一根树枝上，嘴里衔着块很美味的烤肉，树下有一只睡觉的狐狸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他醒了过来，抓心挠肝地想吃那块肉......”
“于是狐狸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他不停地赞美乌鸦羽毛的颜色很美丽，并请求对方给他唱一首歌。”
“乌鸦一得意，就准备给狐狸唱首歌，可是刚一张嘴，烤肉就掉了下去，狐狸跳起来接住肉就跑走了。”
“这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呢？”故事时间结束，里格老师提了个问题。
“乌鸦是什么？”一个蜥蜴宝宝举手发言。
“那块烤肉比老大你烤的还香吗？”雪莱吸着鼻子，他有点饿了。
“哼，怎么可能有人做的东西比老大还好吃！”这是就喜欢跟雪莱抬杠的阿曼。
“比竹笋还好吃吗？”想到竹笋汤的美味，麋鹿宝宝瓦诺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那肯定是肉好吃啦，竹笋有啥好吃的，我还是喜欢吃肉！”阿曼抡了抡自己的胳膊，表示吃肉才能长得壮。
“你就是总吃草才长不高。”末了，阿曼还下了结论。
喂我说，你这是无差别攻击好吗。里格怒，他好端端坐着，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而且人家是麋鹿啊，本体吃草的啊，觉得草比肉好吃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啊呸，这个故事的重点是烤肉吗？
是吗！
一众崽子面面相觑：不是吗？
里格恨铁不成钢。
我这是提早给你们打预防给你们讲讲什么叫兽心险恶啊，省的一个个天真烂漫的以后被外头的坏人拐走啊！
我这么居安思危的我容易吗我！
查理你来总结一下中心思想！
被点到名的查理一脸茫然：咻？
你在说啥。
里格循循善诱：“如果你遇到了狐狸这样的人，怎么才能保护嘴里的这块肉呢？”
这题我会！
查理：咻咻咻！
翻译过来就是：吃了它！
里格默——
好吧，力气大你说了算。
一边的阿曼还在跟瓦诺争到底是肉好吃还是笋好吃，瓦诺嘴皮子利索，阿曼斗嘴斗不过他，忽然露出一口尖牙：吃了你哦。
瓦诺：......
里格：......
知道了，你们凶残。
于是里格老师的饭前小课堂无疾而终，崽子们拍拍屁股站起来找家长讨食吃去了。
从刚才起就趴在一边看热闹的莱卡爸爸看到里格垂头丧气的样子，把他托到自己脖子上坐着。
奎因摸了摸里格跟自己齐平的头毛，问他：“故事讲的很好啊，怎么不开心呢。”
里格动了动嘴，没出声。
奎因一下下顺着他的背：“二宝不用怕，不论是小小的狐狸还是巨大的恐脚兽要来抢你的肉，爸爸都会保护你们，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查理也啄啄里格晃来晃去的脚：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查理很厉害哒，会保护里格还有爸爸们哒！
里格被这种家人间互动安慰到了，他忽然就长舒一口气。
虽然没有跟任何人说，其实里格心里却是绷着一根弦的，把族人带出部落走向未知这件事，就算没有他，布也是一定会做的。
只因为有了他的出现，让布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而已，但里格内心却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放松。
无论是大量储备物资还是对族人装备上的改良，包括想把人心险恶这种念头灌输进小崽子们的心里，都只是这种担心的具现化表现。
真是的，想什么呢，里格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以这些大块头的战斗力，也许根本就不用上升到攻心层面，事情就解决了。
他要相信他的族人，就像他的族人相信他一样。
在父兄的抚慰下，里格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了。
今天的晚饭是一头鹿羊，鹿羊，顾名思义，就是长着两只梅花鹿角的巨型绵羊，体长3米，重400斤，足够族人们吃一顿了。
整个部落一起赶路的样子有点游山玩水，但是兽人们的绝对速度不慢，现在已经离开了战士日常狩猎到达的范围外，猎物的种类的也变得丰富起来了。
可惜由于这么大一群猎食者齐排排出行，一些警觉的家伙闻风就逃了，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可狩猎的物种和数量，的确慢慢多起来啦。
打猎来的新鲜野味，拔毛放血去掉头蹄下水，又佐以生姜鲜笋蘑菇为料，撒上鲜美的盐，无论烤着吃还是烧汤吃，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兽人们放开肚皮吃了个爽，肚子填到半饱的时候，忽然有个雄性兽人说了句，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耳边没有吵死人的嗡嗡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到夜晚就围着篝火打转的飞虫群都不见了。
忙碌了一傍晚的雌性们这才想起这茬来，依玛把手里的小香包展示给大家看：“就是这个香香的东西起了作用，可以驱走小飞虫。”
其他雌性也把自己得到的香包拿出来给大家看。
跟其余族人单纯的好奇和惊喜不一样，战士伽乌却盯着手上这个做工质朴可爱的小东西看了半天。
其余战士互相传阅过后也跟伽乌是一样的反应，显得有些惊喜，有有些慎重。
然后伽乌捧着香囊站起来，问是谁做的这个。
大家都被他脸上带着些肃穆的神情给镇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个雌性一头雾水地指着里格说：“是莱卡家的小子给我们的。”
说完后她忽然想到什么，把手叉成个茶壶状，指着伽乌的鼻子：“你想干啥？小崽子做个玩意儿而已，你还看不过眼了？老娘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养大，还不知道你的德行，小时候你还把祭台啃个窟窿呢，论捣蛋，谁比得上你啊。”
此言一出，整个部落哄堂大笑，一些跟伽乌关系好的兽人冲他挤眉弄眼，差点笑成个傻子。
伽乌满脸通红：“伽巩你怎么什么玩意儿都往外说，还有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儿。”
旁边有好心的战士帮他解释道：“伽贡姐你误会了，这个东西对我们战士来说很有用，伽乌就是想问问，这小口袋为什么能赶走飞虫。”
听到这个解释，伽贡才把茶壶的造型放下了，嘴上还不饶：“问个事儿，看你黑着一张脸的，人家崽子才多大，经得起你吓唬？那可是兽神座下的小童子，你给我放恭敬点。”
伽乌听得一脑门官司。
里格自己也一头黑线，满脸尴尬，卧槽，什么兽神座下的小童子，这么中二的名称绝壁不是形容我的。
里格不知道，兽神的小童子这个事儿，早就是部落里公认公开的秘密了，只是没人特意去跟他说罢了。
族长布笑眯眯解释道：“战士们在野外狩猎的时候，经常要躲在浓密的草丛里观察猎物，为了降低猎物的警觉性，让他们跑出来觅食，有时候一蹲就是一整天，其他虫子倒也罢了，最多扰人些，有一种红色的硬壳小飞虫，专门叮咬不动的目标物，被咬一口就长一个脓包，又痒又痛，十分难熬，里格崽子，你能不能教教他们啊，你做的这个小包包如果能派上用场，那就帮了大忙了。”
里格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表示这个香囊十分简单基础且没有技术含量，一学就会，包教包会。
一边在内心白眼两位不靠谱的战士爸爸：这种能造福整个狩猎队的事情你俩怎么不早说，怪不得布爷爷总是说莱卡爸爸不靠谱呢，不过靠谱的奎因爸爸你咋也不说呢。
两位爸爸：都怪崽子讲故事的样子太可爱了，害的他们看得入了迷，就忘了。
......
香囊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里格本身也不是个手巧的，编出来的就是个小兜子。
不过里格重点介绍了包包里塞着的毒鱼藤，表示能驱虫避害的大工程就是这个。
有手快的兽人毛手毛脚就抓了一把，放鼻子下闻闻，一股好闻的清香。
还想舔舔，马上被里格严厉制止了：
“这个草虽然能驱虫，但是它本身却是有毒的，不小心吃到肚子里是会死掉的哦！”
怕这些好奇心发作的家伙非要放嘴里尝尝，里格刻意把毒鱼藤的毒性说的强烈了一点。
其实毒鱼藤之所以叫毒鱼藤，主要是因为叶子里含有一种叫鱼藤酮的成分，对鱼类和虫豸类毒性很强，对哺乳类动物的毒性就一般般了，但是也不排除误食致死的可能性，以这些兽人的熊性，只要吃不死，他们就不在意了，很可能背着他偷偷吃吃看，所以，这个毒性绝对绝对要往重了说。
听到吃到肚子里会死掉的话，想舔舔的那个兽人忙放下了作死的手，其他兽人也衣服心有戚戚的神情，一看就是脑子里产生过那种念头的样子。
“绝对，绝对不能吃哦！”里格再次郑重声明。
“知道啦。”
“晓得的。”
“哎你这小崽子也不知道像谁，真爱操心哎。”
“就是就是，我们哪里会吃有毒的东西哦。”说出这句话的兽人义正辞严，脸不红气不虚。
wft？
里格简直要被他们逗乐了，行叭行叭，你们熊你们说啥都对。
把毒鱼草的毒害作用和生长地点告给兽人们讲清楚，里格就功成身退了，至于香包怎么编，额，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只要弄懂了走线的原理，随便拉出来一个雌性，手工活都比他好，何况还有编织小能手比利，他，咳咳还是不要献丑了。
兽人们都去围观编兜兜去了，里格来到河边，对着一地血糊糊的鹿羊毛发呆。
虽然由于雌性们粗暴的拔毛手法将这些毛搞得乱早早脏兮兮的，但这么一大堆羊毛，总能捡出干净的部分。
里格用树枝拨开表面的脏污，露出下面略微带点土黄的干净部分。
粗粗看去，鹿羊的毛很明显地分了三层，针毛层，羊毛层和最贴近皮肤的绒毛层。
这三层分别是啥玩意儿呢，针毛层，顾名思义就是一根根弹性十足，对光看泛着银光的毛，细密柔顺，防潮透气。
利用针毛的这些特性，古花夏人制作了不少针毛用具，比如曾经在花夏文明史中占重要地位的毛笔，最出名的狼毫，就是采用黄鼠狼的针毛制作而成，在姑娘们里的化妆工具里，水貂毛化妆刷必不可少。
至于羊毛和羊绒，这就不用多做介绍了，羊毛衫，羊绒衫，哪怕就是在星际时代，天然保健的高价内衣所采用的原料还是脱不开这两种成分。
唔，不过在里格的记忆里，一般羊这玩意儿只长羊毛和羊绒，是不长针毛的，大约是热带雨林闷热潮湿采光又好，鹿羊们倒是长了一层细密的针毛。
不过可不要把鹿羊的针毛想象成水貂毛那种柔软弹性的触感，这玩意儿粗糙又扎人，略微比猪鬃刷好点有限。
不过撇去针毛不看，里层的羊毛和绒毛倒是手感还可以，跟粗毛线似的，要是能把这两层利用起来，织个汗衫短裤啥啥的，肯定比兽皮舒服。
裹着不透气的兽皮在这湿热的林子里行走，别人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的小屁屁和大腿跟里都快闷出疹子来了。
这不能想，一想到疹子，里格顿时觉得哪儿哪儿都痒了起来，他这还是心理作用呢，同情地看了一眼查理，这位真.出毛的幼崽，可是实打实地浑身发痒啊，好在查理不需要裹兽皮，这可能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想到就干，里格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理起羊毛来。
沾染了血污和枯草以及鹿羊本身脏物的部分全部扔掉。
剩下的部分，针毛太糙，一样拣出来扔掉，就留下相对柔软的毛和绒。
下一步是需要洗毛，将毛毛们里面含有的大量羊毛脂、汗水和□□等污浊物通过浸泡洗涤等方式去除。
汗水和灰垢等之类的东西，只要在清水里揉搓，就能去除，但羊毛脂是一种油腻腻的粘稠物质，光用清水是不可能洗干净的。
这个年代别说没有表面活性剂了，手边连块猪胰子都没有，真的是很考验大脑的灵活性。
好在里格的脑子还算好用，他立刻想到，最初，古老的花夏人民只用皂基碱液的组合，也可以洗出柔软干净的毛来。
皂基费工夫，一时不好找，碱液还是可以搞一搞的，别的不说，草木灰里就含有大量的碱，在这个遍地是枯枝落叶的地方，还有比草木灰更适合用来提取碱液的原材料吗。
里格这个行动派立刻就拍干净双手站了起来。
拿出自家用来烧饭的两个大陶罐子洗刷干净，把从几个篝火堆里收集来的一大坨草木灰倒进去，搅拌均匀的活计交给查理。
里格又跟隔壁人家借了个陶锅，吭哧吭哧从板车上翻出炭篓子，取了炭飞奔回来，再用一根木棍在罐子里捣捣捣，将炭捣成细粉颗粒。
估计草木灰中的碱性成分已经充分溶解在水里了，用一把锅铲把可见的灰烬全部捞光，留下一锅浑浊的灰汤，其实这玩意儿就来洗羊毛从理论上来讲已经可以产生效果了，最多洗完羊毛脂后多冲刷几遍。
不过反正里格现在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他就自己多加了个过滤的步骤，把混汤过滤成比较澄清的液体，这样从视觉上好看点。
羊毛被丢进碱水里充分揉搓，感觉洗的差不多了，就换成清水漂洗，一共洗了四五遍，羊毛那种摸上去黏糊糊的手感就减轻了大半，只是要像工业时代那样把油脂全部清洗干净是不可能了，再说留一部分羊毛脂在里面可以让羊毛顺滑柔软，上辈子那种工业去脂后还要加上一些其他步骤软化羊毛，不然羊毛也会发硬，反而不如留下羊毛脂的手感好。
里格用小手一边揉搓，一边整理，整理完毕的羊毛就铺在一边的兽皮上晾晒。
在里格洗羊毛的时候，兽人们已经人手一个香包编好了，吃过晚饭就是兽人们摊肚皮的咸鱼时间，里格的一系列动作又引发了这些闲出屁来的兽人们的围观。
尤其是看到脏兮兮带着鹿羊骚臭和羊尿的毛竟然经过几次清洗变得柔顺又干净，铺在兽皮上的时候还泛着淡黄的色泽，简直又是一轮新的七嘴八舌，彩虹屁差点把里格吹到天上去。
不过大脑还算清醒的里格表示：吹彩虹屁，那也是要干活的。
兽人们却丝毫不介意：这活太好玩啦，一定要让俺们干！
于是本来忙碌的里格反而被你争我抢的兽人们挤出了中心圈。
里格耸耸小肩膀，还能拦着你们干活咋的，正好我也困了，你们干着，我先睡了。
于是他打着小呵欠，牵上查理的手，兄弟俩找爸爸睡觉觉去了。
没有蚊虫在耳边嗡嗡，里格睡的饱饱的。
第二天一大早，刚醒来就跑去看昨晚的成果，这时候早起的族人们已经在各忙各的了。
河边一张巨大的兽皮上，经过一夜风吹，水分已经去了五成的羊毛们表层缀着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晶莹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