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诊

  任凭霍华德如何纠结,弘卓也只当没看到他一脸欲言又止,用“你竟然是这种畜生”的眼神看他,他只管当晚带着弘灵玉回了弘氏在欧洲购置的古堡,陪着人看书到晚上□□点,然后洗漱睡觉。

  弘灵玉躺在床上,房间里的几盏灯,随便亮着哪一盏都能把半个房间照亮,光芒实在太过放肆,他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灯光下成功入睡。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没法睡着,干脆翻身坐起,把今天在霍华德古堡里看到的、弘卓大手一挥直接让霍华德送给他的那本德文古籍翻出来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完一行,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灵玉?睡不着吗?”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弘灵玉放下书,看向门的方向,嗯了一声。

  弘卓推门而进,身上还穿着睡衣,囫囵裹了件厚实外套,穿过冰冷的走廊来到他的房间,手里还端着一把十分具有欧洲中世纪风格的烛台,上头燃着五只蜡烛。

  弘卓迅速关上门,把寒气洗漱隔绝在身后,走到一旁的桌边,挪了挪上头的东西,腾出一片干净平整的桌面,把烛台放了上去。

  “我忘了让他们购置几盏小台灯了,你先将就一下。”弘卓说着走到床边坐下,给他掖好被子:“这么暗的灯光看书伤眼睛,睡吧,我就在这里陪你,你睡着了我再走。”

  弘灵玉呼吸轻了一些,低头默默把书收好,放在另一边的床头,果然拉起杯子躺了下去,把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柔软的鸭绒枕里,手指轻轻蜷缩放在嘴边,正好遮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铺了地毯的房间里走路声音被降到最低,弘卓伸手按了开关,把那盏点亮了半个房间的灯关上。

  刹那满室的黑暗。

  随着弘灵玉闭上眼,弘卓也放轻了呼吸,慢慢弯腰,手肘放在床边,支撑住下颌,在昏暗的灯光里描摹着床上人温韵的五官,克制而深情。

  弘灵玉其实是认床的,但是这一夜,他竟然入睡的格外快。

  只是他半夜忽然醒了一次,是被房间里不属于自己的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蜡烛已经烧掉大半,而外头仍然是见不到头的夜色,借着微弱烛光,他看到弘卓仍然撑着下颌坐在床边,双眼闭着,眉心微蹙,下意识压抑着咳嗽,只从喉咙深处发出窒闷的气声,听起来略微有些沙哑吃力的模样。

  他动了动,放在脸颊边的手伸出了被子。

  被子外头的空气不如入睡前暖和,大概是负责烧壁炉的人去休息了吧。

  弘卓腰间简单把外套打了个结,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

  仅仅是把手伸出被子,他就觉得有点冷了,弘卓这样……

  弘灵玉眼中印着闪烁烛光,裹着被子坐起了身,向来警惕的弘卓竟然没有被他的动静惊醒。

  “咳……”第一声咳嗽一出,后面的立刻被主人压抑着吞了下去,显然是不想吵到某个本应在沉睡的人。

  这样的动作,在睡梦中竟然都自发完成,倒像是本能了。

  弘灵玉看的皱眉,伸出手腕探向弘卓额头。

  他的手在被子里本来捂的很暖和,没想到触及弘卓额头的时候,竟然被烫到了。

  弘灵玉指尖一顿,整个掌心都贴了上去。

  这个温度,肯定是发烧了,温度不低。

  冻的。

  弘灵玉从床上爬起来,伸手轻轻晃了晃人。

  弘卓撑着脑袋的手失去平衡,身体晃了晃,竟然就这么往床上扑了过来。弘灵玉避之不及,被他装进怀里,手忙脚乱把人接住,也被冲的往后一倒,好悬才稳住平衡。

  这么大的动静,弘卓才终于恢复意识:“……你醒了?”出口的嗓音沙哑,他皱了皱眉,反应力少有的迟钝,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发现自己竟然扑在弘灵玉身上时,脸上的疑惑骤然烟消云散,仿佛一只找到归途、骤然放松警惕的猛兽,低下的平日里紧绷的脊椎,蹭了蹭怀里的人。

  这样冷的天气里,有高热的皮肤摩擦在脸侧,不得不说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弘卓蹭着蹭着,竟然低头开始轻啄弘灵玉耳侧位置,这让弘灵玉脑中闪过雄狮吸猫薄荷的凌乱画面。耳后气息滚烫,他指尖抖了抖,叹了口气,想到对方半夜发烧的原因,一时间也生不出把对方强行推开的想法,反而拍了拍弘卓:“你发烧了。”

  弘卓含糊着点了点头,不怎么在意,手臂紧了紧,根本不愿意撒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规矩受到后半夜的。

  “……你先到被子里来。”把发着热的人晾在外头始终不是个事儿,弘灵玉半哄半劝的让他挪腾到了被子里。

  弘卓这会儿明白自己发烧了,可意外之喜是弘灵玉难得的心软和顺从,干脆心安理得地抱紧了人不撒手,钢铁一样的手臂温度滚烫,挂在弘灵玉腰间。

  弘灵玉给他盖好被子,拿过自己的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找到周听雨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没过多久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个模糊的音节,弘灵玉兀自说:“我听不见你说话,你听我说。弘家主发烧了,你找找感冒消炎药,然后让人重新把壁炉烧起来。”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高烧中的人仗着他心软,用沙哑的嗓音得寸进尺地说:“为什么喊我弘家主?”

  “……”弘灵玉把手机放到一边,不知道怎么回复。

  弘卓紧了紧手臂,强势要求他的注意力:“乖宝,为什么?”高烧中的男人平时冷硬的五官被灼热的温度软化了棱角,漆黑的眼睛里只装着一个他。

  弘灵玉抿着唇,只看他一眼就被眼底的专注悸动一瞬,移开了视线。几息之后,弘灵玉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父亲?”

  弘卓瞬间黑了脸。

  大概是在弘灵玉六岁、七岁之后,他几乎没有听过这人这么称呼他。他虽然不曾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其实心知肚明,对方显然明白了自己在弘家的尴尬地位,并不拿他当父亲。

  要真说起来,在眼前的人还是弘灵玉自己的时候,他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说是债主应该更合适。

  见他沉下脸色,弘灵玉撑在身边的手臂下意识用力,想要排挤无形的紧张,手掌随之陷入柔软的被子里。

  弘卓把高热下有些迷糊的头也靠在他腰侧:“我不是气你……我是埋怨自己。你不必那么喊我。”

  弘灵玉抿着嘴唇不说话。

  弘卓额头的温度通过薄薄的睡衣传递到弘灵玉腰侧皮肤,喉间说话时候的震动也一并传来,让他这半边身体略微有些酥麻:“不用喊我家主。喊我名字就好。”

  看着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病号,弘灵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的交谈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周听雨带着体温枪和一些药走进来,先给弘卓量了体温。

  弘卓整个人都拦着弘灵玉,两人在床中央,周听雨胳膊长度有限,无法轻易把体温枪凑到弘卓耳边给他量温度,而病号显然也没有配合她的意思。

  周听雨从善如流地把体温枪递给了弘灵玉。

  坐在床上充当抱枕的人接过,把体温枪凑到弘卓耳边。

  “滴”的一声提示音之后,小小的电子屏上显示温度:39..2°C

  弘灵玉的脸上浮现迷惑的表情——弘卓平时那么铁血冷静的人,是怎么折腾的自己高烧都不知道,半夜还跟雕像一样杵在自己房里?

  周听雨显然也有些震惊凌乱,下意识问:“家主踢被子了?”

  只是弘卓只顾着抱着人,别的什么都不搭理,而弘灵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没有去看她说了什么。

  周听雨去倒来水,把手里的药递给弘灵玉——她算是看出来了,有主母在怀里,家主谁都不搭理。

  果然,弘灵玉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药,都不用伸手,只一句“坐起来,吃药”,弘卓就如驯服的雄狮,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一口药一口水。

  “明早再量,如果烧不退,就喊医生来。”弘灵玉说。

  不像在弘宅,医生随叫随到,这边是城市的郊区,他们随行没有带家庭医生,要找人的话医生得从市中心赶过来。

  周听雨应了声,接过空杯子和药,转身离开了房间。

  烛光扑朔,门轻轻关上。

  弘灵玉手臂撑在床上,想要躺下来,腰上的手臂瞬间收紧,生病中的人大概是烧糊涂了,力道略有些没控制好,勒的弘灵玉呼吸都一顿。

  “别走。”弘卓沙哑的嗓音在柔软的床榻上打了个转,是弘灵玉从未见过的示弱和……柔软。

  他想起白天时候见过的弘卓手上的绷带,掀开他睡衣的袖口看了眼,发现那里的绷带和白天见到的不一样,应该是换过了。

  他轻轻拍了拍用力到肌肉鼓起的手臂:“松手,勒疼我了。”

  腰间手臂闻言果然送了不少,只是原本轻轻扶在他背后的手掌挪了挪,稳稳扣在他腰间,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

  弘灵玉一时气笑了,把那只手推了推:“你这样我怎么躺下?松开,我不走。”

  弘卓抬起烧出红血丝的眼,看了他一下,见他脸上没什么认真生气的表情,反而眼底有浅光流动,于是果然松开了手。

  弘灵玉拉起杯子重新躺下,还没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背后就贴上来一个滚烫的胸膛,手臂又牢牢箍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那胸膛深处按过去。

  乖乖松手的时间甚至还不到十秒。

  他又不会跑,从急什么?

  “……”弘灵玉简直拿他没办法,扭着手臂推了推枕头,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审核时间好长噢,昨天捉虫了一下,到今天还有一张没过审

第五十六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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