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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嚷嚷了啊,”老梁抱臂坐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嗡嗡嗡的一群人,“政治考试什么重点我也给你们交代了,现在就给我好好背,期末成绩好了说不定我能少赏你们点儿寒假作业。”

  今天晚自习坐班的是老梁,借自习时间给班里透露了一点儿考试重点。

  冯寒偷摸着从桌子里捏了块儿巧克力丢进嘴里,然后低头翻着政治书。

  连冯寒都开始努力了。

  下下周就期末考,期末考完就放寒假。

  蒲龄算了一下,离元旦也没几天了。

  宫野住院住了大半个星期,恢复得差不多也该出院了。

  蒲龄低头看书,一个考点都还没看完放学铃响了。他收拾好书包,准备等会儿去医院看宫野。

  刚走出校门,一个人影就迅速跟了上来。

  蒲龄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不用跟着我。”

  “那不行,”周洋叼着烟笑了一下,“衍哥交代过的,他住院这段时间,我和闫润轮流保护你。”

  “我是什么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么。”蒲龄叹气。

  “在衍哥心里肯定是。”周洋说。

  “我去医院,你去吗?”蒲龄看着他。

  “我刚从医院回来啊,你不用去了他都好得差不多了。”周洋说。

  “哦。”蒲龄点头,也没坚持。

  “走走,送你回家。”周洋揽过他的肩膀。

  周洋硬是把蒲龄送到了家门口才走,蒲龄慢吞吞地走进院子,看到那天被闫润在江边捡回来的大二八很碍事儿地靠在墙上。

  他把自行车扶起来,想到后门有个杂物间。

  这段时间宫野应该用不上车,院子又不够大,老摆这儿姓秦那女的搞不好又要骂骂咧咧。

  为了避免这个骂骂咧咧,他把自行车放进了杂物间。

  杂物间里各种破烂堆得乱七八糟,蒲龄抬眼看到一堆破烂最上面放着的一个大纸盒。

  什么东西。

  蒲龄伸手把纸盒拿了下来,挺轻,盒盖上也没落灰。

  他把盖子拿掉,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又摸了摸。

  毛茸茸的,什么鬼。

  借着杂物间的小破灯,蒲龄勉强能看出来这是个......毛毯吗?

  好像也不是。

  蒲龄啧了一声,把这个毛毯放回去,重新盖好盖子。

  隔壁床的大叔正看着电视机里的一个小品哈哈哈地乐,宫野盯着手机发了半天呆,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

  蒲龄今天没来看他。

  也没发消息。

  啧。

  这还是人么。

  宫野把手机丢到一边,看着天花板。

  是不是要期末考了啊所以太忙没时间?

  应该是的。

  屁。

  就他个学渣还忙期末考,鬼信。

  宫野啧了一声,有点儿想抽烟,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病号服。

  一周没抽了,挺难受的。

  隔壁大叔看出来了,探头问了句:“我这儿有,要么?”

  宫野扭头,笑了一下:“谢了啊叔。”

  大叔扔了根烟和一个火机给他。

  宫野拿着东西起身,披上外套往病房外面走。

  他住的二楼,下楼还是很方便的,这栋楼外面有个林子,林间还有条石子路,路边摆着几张长椅。

  虽然这个天气有点儿冻屁股,但宫野还是坐下来了。

  他叼着烟,看着在夜里变得黑黢黢的林子发呆。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得太无聊没事儿可干,他总发呆。

  发呆的时候脑子里居然也能想事儿,从捡到方寻开始想,想到最后被人一棍子敲晕,然后一睁眼就是蒲龄扑过来看他的样子。

  蒲龄。

  唉。

  宫野往后靠了靠,烟灰从指尖掉下来,落到他的外套上。

  “最近这个熊都没来,”肖肖拿着传单四面八方都看了一圈,“真的没来。”

  “不是好事儿么,没人跟你抢业绩了。”蒲龄伸手把一张传单递给一个经过的老大爷。

  “不是还有你在吗,”肖肖瞪了他一眼,“问你,毛阿姨是不是又多给你钱了?”

  “没有。”蒲龄说。

  “真没有?”肖肖不信。

  “真没有。”蒲龄叹气。

  从被熊踢了一脚那回之后,蒲龄每次来熊都没在,毛阿姨也没再给他多发工资,都给的是平时正常的工资。

  蒲龄觉得奇怪,也感到轻松。

  “我就没见过那个熊长什么样,”肖肖感叹了一声,“你说全天八个小时都闷在玩偶服里,为了赚钱也真够拼的哈。”

  蒲龄点了点头,突然愣住。

  玩偶服......

  他回想起昨晚在杂物间里摸到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触感很熟悉,好像摸过。

  好像......那个熊抬脚踢他的时候摸到过。

  那个不就是!熊的衣服吗!

  操!

  蒲龄把传单往肖肖怀里一塞,拔腿就往车站跑。

  “哎你干嘛去啊蒲龄!”肖肖喊道。

  “你发吧我今天还有事儿!”蒲龄回头喊了一句。

  买票,上车,下车,跑回家。

  家里静悄悄的,这会儿什么人都没在。

  蒲龄撞开杂物间的门,把最上面那个纸盒拿了下来。

  在打开之前,他突然有点儿手抖。

  蒲龄抖着手慢慢掀开盒子,看到盒子里最上面一个熊脑袋。

  “......”

  熊脑袋上的眼睛和他对视着。

  “......”

  早该想到的。

  也就宫野那样的傻.逼会干出这种事儿了。

  日。

  蒲龄抱着盒子,鼻子酸得跟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周末一过,宫野终于出院了。

  闫润宫河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周洋去办出院手续,剩下一个好不容易出现的蒲龄坐在椅子上给他削苹果。

  “你们能消停一会儿么。”宫野盘腿坐在床上,“我觉得我现在像一个皇帝。”

  “禁油腻辛辣生鲜牛羊肉以及香菜,”蒲龄抬头看了他一眼,“皇帝。”

  “而且还得趴着睡半个月。”闫润补充道。

  “......”宫野皱了皱眉,“还趴着睡?我都趴一个多星期了,胸都趴平了。”

  “哥你能不能正点儿经?”宫河笑起来。

  “这阵子你给我带饭,”宫野指了指蒲龄,“我这脑袋我也不打算出门见人了。”

  蒲龄点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今天怎么不杠我了?”宫野接过苹果觉得很稀奇。

  “你欠的吗?”蒲龄看他。

  宫野笑了一下:“正常了。”

  宫野回家的第二天就是元旦,学校放假,蒲龄窝在家里复习。

  这几天雪是没再下了,不过气温一直稳跌不升,冷得要死。

  蒲龄抱着电热水袋,翻几页书,往窗户那边看几眼,再翻几页,再看几眼。

  宫野就没在阳台上出现过。

  他起身,想翻阳台过去,站了几秒又坐下来。

  过去干嘛呢?

  宫野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压根儿不需要他帮忙。

  没事儿干的话,两个人窝在同一个空间里会很尴尬。

  毕竟他前不久刚对宫野表了白。

  毕竟前不久宫野刚用恰到好处的沉默表达了对他表白的直观拒绝。

  一直到饭点,蒲龄都坐在桌子前看书,然后书也没看进去几页。

  老妈肯定和老胡一块儿在花店里吃午饭,所以蒲龄的午饭得他自己解决。

  不饿。

  再坐会儿吧。

  蒲龄想着,突然听到外面阳台上有人敲了一下门。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就只有宫野了。

  他寡淡了一上午的心情突然有些起伏,蒲龄开了阳台门。

  宫野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晃了一下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是说保证我的午饭吗?”宫野眯了眯眼。

  “那是你说的。”蒲龄说。

  “那你也答应了。”宫野挑了一下眉毛。

  “你下来。”蒲龄看着他。

  “往后再摔一下你又得住回医院里去。”蒲龄又说。

  “......”宫野从栏杆上下来,站到他跟前。

  虽然一米八了,但是宫野看他的时候蒲龄还是会觉得有压迫感。

  快长高吧快长高吧快长高吧。

  蒲龄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才对宫野道:“进来吧,我给你做饭。”

  宫野笑眯眯地关上阳台门跟着他走进去。

  没怎么来过蒲龄的房间,这是第一次好好地看。

  很整洁,比他的狗窝整洁多了,东西也少,除了书就是本儿,都没个什么在蒲龄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该感兴趣的东西。

  “我屋没什么好看的,没你那儿乱。”蒲龄把电热水袋放到宫野的手心里。

  “你一天不诋毁我一下儿是不是就死了?”宫野把脸贴在热水袋上打了个哈欠。

  “芹菜你爱吃吗?”蒲龄拉开房间门出去之前问了一句。

  “不吃。”宫野啧了一声。

  “那中午就做芹菜。”蒲龄点点头出去了。

  “......”

  宫野坐进蒲龄床边的一张小沙发里,缓慢地下移身体,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要不是看你小,”宫野又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我就揍你了。”

  冰箱里有豆腐、芹菜、鸡蛋和番茄。

  蒲龄往冰冻柜里看了一眼,还有紫菜干儿。

  这人没肉也能凑合一顿吧,蒲龄想,随后又有点儿烦躁,爱吃不吃,惯个屁。

  芹菜炒豆腐,番茄炒鸡蛋,紫菜蛋花汤。

  都不是什么特别费事儿的菜,挺好做的,蒲龄一共没用半个小时。

  他抬头朝楼上喊了几声,没人应,于是上去找宫野。

  推开房门蒲龄才发现宫野睡着了。

  抱着他的热水袋,脑袋因为怕碰到伤口歪在一边,姿势看起来很可笑也很。

  可爱。

  日。

  蒲龄没想到有一天他的脑子会用可爱来形容宫野。

  他叹了口气,伸手推了一下宫野。

  没动。

  “吃饭啊。”蒲龄又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腿。

  还是不动。

  “我揍你......”蒲龄说到一半,目光落在宫野的嘴唇上。

  他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

  宫野的呼吸平稳规律,看样子睡得很沉。

  所以亲他一口也不会被发现。

  这是蒲龄脑子里蹦出来的唯一想法。

  他一条腿压到沙发上,缓慢地靠近宫野。

  纵使脑子里的道德卫士已经在疯狂地按警铃了,蒲龄全当没听见,低头去碰宫野的嘴唇。

  宫野的呼吸扑在他的鼻尖,温热湿润。

  在蒲龄即将覆上去的那一刻,他对上了一双刚睁开睡意朦胧的狭长的眼睛。

  ! ! !

  蒲龄迅速弹起来,整个身体往后仰,从沙发上摔下去。

  幸好宫野及时伸手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才没让他真的摔下去。

  蒲龄觉得胳膊被扯得快脱臼了,但这会儿比疼痛更强烈的是蔓延在他俩之间的尴尬。

  蒲龄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现在自己肯定巨像个卤猪头。蒲龄想。

  “吃饭了是吗?”宫野率先开口问道。

  “啊?”蒲龄抬了一下头,瞪着宫野。

  “问你是不是吃饭?”宫野看着他。

  “啊是,我做,做好了。”蒲龄说。

  “嗯......”宫野说着要站起来,又因为惯性的原因往后摔了一下,连带着刚拽过来的蒲龄一块儿摔到沙发上。

  “你脑袋!”蒲龄反应迅速,把他的脸一掰。

  “哎哟,”宫野叹口气,“脖子都快被你掰断了。”

  “伤口,不能挨到。”蒲龄说。

  “嗯。”宫野侧着脸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笑了一下。

  “笑什么?”蒲龄问完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压在宫野的身上,“......”

  不是卤猪头了,得是猴屁股。

  不对猴屁股和卤猪头哪个更红一点儿啊。

  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

  “吃,吃饭啊。”蒲龄收拾了一下混乱的脑子,准备起身。

  宫野却抓着他的后颈往下一按,把他整个人压在了沙发上。

  “......放开。”蒲龄皱了一下眉,去推他的肩膀。

  “别乱动。”宫野说。

  声音低低的,像一条鱼似的在蒲龄的耳际游走。

  蒲龄怔了几秒,觉得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没了,整个人软成了一团棉花。

  ......

  宫野低下头,视线落在他的唇角。

  蒲龄听到他说:“你刚刚是不是想这样?”

  这样。

  哪样?

  蒲龄还没反应过来,宫野的眼睫毛轻轻扫了一下他的脸。

  然后宫野压住了他的嘴唇。

  (完整版请搜老福特: E理科生《indigo》)

  这场战事持续了一段时间。

  等两人从厕所清理回来,放在餐桌上的菜都冷了。

  宫野拿纸巾擦着手,不慌不忙道:“没事,冷了也能吃。”

  蒲龄抓起旁边的抹布一把丢到他脸上。

  “干嘛啊你。”宫野不慌不忙地拽下脸上的抹布,啧了一声。

  “流氓。”蒲龄说。

  “哎我还就是流氓,”宫野笑眯眯地站起来,“你今天还被流氓耍了......”

  “滚。”蒲龄端起菜往厨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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