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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野摘掉面罩,看了眼贴在一边的手稿,皱着眉搓了搓后脖颈。

  总感觉缺了点儿意思。

  蒲龄当初塞给他的那张纸上的比赛,要求涂鸦创意完全原创,而且还得自选一个主题。宫野在提供的主题里看了一圈,勉强也就认识个“环保”,就选了“环保”。

  二楼除了画着蒲龄的那面墙之外,边上还有一面空着的,宫野就在上面练习。

  他停下来抽了根烟,摸出手机看了眼,都十二点半了。

  这会儿蒲龄估计早就回家睡......

  楼下突然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响起来,吓了他一跳。

  宫野扒着楼梯栏杆往下望,一楼楼道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他明明记得上来之前关掉了的。

  闹鬼?

  宫野掐了烟,抬脚下了一层台阶,继续扒着栏杆看。

  又是砰的一声。

  这鬼还没完了。

  宫野叹口气,刚想说话,却听到有人很低地骂了句操。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梯,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坐在一楼的台阶上,脑袋埋得跟鸵鸟似的,地上还乱扔着几个捏扁了的啤酒罐。

  “蒲龄?”宫野喊他。

  鸵鸟猛地抬头,然后转过身子,很吃惊地看着他。

  “你......”宫野看着他发红的眼角,皱了皱眉,“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蒲龄说话还带鼻音。

  “我练习啊。”宫野说。

  “练习......什么?”蒲龄有点儿迟钝。

  “涂鸦,”宫野晃了晃手里的稿子,“不你让我去参加的这比赛吗。”

  “我只是建议,”蒲龄任何时候都不忘记嘴硬,“又没说让你去,我让你去你就去?”

  “对啊,你让我去我就去啊。”宫野点头,朝他走过去,“怎么到这儿来了,还喝酒?”

  “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会儿,”蒲龄叹气,“我以为你不在这儿。”

  “那太巧了,我就在这儿。”宫野笑了一下。

  蒲龄看了他一眼,很少见地没顶回去。

  宫野踢开那几个罐子,挨着他坐下来:“你......”

  话都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被人一把抱住了。

  鼻尖飘过一股啤酒的清香。

  宫野愣了愣,转了一下脸,余光里是蒲龄的那一头卷毛。

  蒲龄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臂搂他的后背搂得很紧,像是要努力抓住什么似的。

  宫野慢慢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

  “让我抱一会儿,什么都不做。”蒲龄在他耳边轻声说。

  宫野没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指打着节拍。

  蒲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是那种介于男孩儿和男人之间的清洁感,有点儿像薄荷,也有点儿像消毒水。

  宫野忍不住挨近他的脖子间闻了一下,闻完觉得自己有点儿变态。

  幸好蒲龄这会儿应该光顾着专心难过,发现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蒲龄才松开他,闭了闭眼道:“你刚闻什么?”

  “......”宫野心虚道,“我没闻。”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抱你?”蒲龄看着他。

  “你不想说,我为什么要问。”宫野也看着他。

  蒲龄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前面墙壁上的圣诞树,眨了一下眼皮。

  “我爸来找我了,”他转头看宫野,“说要我搬过去和他一块儿住。”

  “你爸?”宫野皱了皱眉。

  “我没跟你说过,我五年级的时候他和我妈离了婚,我就来了这儿。”蒲龄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他来找我了。”

  蒲龄说话的时候很镇静,但眼睫毛抖得厉害,估计情绪还比较激动。

  宫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眼睛。

  “我怕他去找我妈,影响她。”蒲龄闭了一下眼睛眼睛又睁开,“我不想让我妈想起以前的事情。”

  宫野攥住他冰凉的指尖,把蒲龄的手塞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我爸是全世界最没用的那种男人,在外跟人哈腰点头,一回家就摆脸色,他看不起我妈,讨厌她,顺带也讨厌我妈生出来的我,”蒲龄有些出神地看着地面,“我想不明白,他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来找我。”

  宫野看着蒲龄,有些说不出话。他没经历过家庭,除了一个罗英之外就再没有关于父母的概念和记忆,蒲龄所说的这些,宫野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知道他一定很难受。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宫野在口袋里捏了捏他的手心,“你也算大半个成年人了,该怎么决定该做什么都取决于你自己,他干涉不了。”

  蒲龄抬头看他,点了一下头:“嗯。”

  “你要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下次他再来找你,你告诉我。”宫野说。

  “我自己能解决。”蒲龄说。

  “行,那就你自己解决。”宫野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我前阵子身份证过期了,昨天刚拿到新的,给你看一眼我的帅脸。”

  蒲龄接过身份证,扫了一眼照片,照片大概是一个月前拍的,那会儿宫野还没剪头发。

  他没忍住扬了扬嘴角。

  “笑屁?”宫野不爽道。

  “你板个脸干嘛?”蒲龄说。

  “我想笑的,工作人员不让。”宫野啧了一声。

  蒲龄目光下移,看到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98年......1月24日?

  “这你生日?”蒲龄问。

  “啊?”宫野凑过来看了一眼,“哦,好像是。”

  “好像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生日?”蒲龄说。

  宫野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我不知道我哪天出生的,这个日期估计是......罗英捡我那天。”

  蒲龄愣了一下,说:“哦。”

  他有点儿后悔问宫野这个,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搁谁谁心里都不可能好受得起来。宫野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会介意。

  “24号,那不没几天了吗?”蒲龄摸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刚好离过年还有五天。”

  “刚什么好?我不过生日。”宫野说。

  “以前你是不过,但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生日,我给你过。”蒲龄看着他。

  “你干嘛给我过?”宫野眯了一下眼睛。

  “因为你在暗示我。”蒲龄说。

  “......你放什么屁?”宫野震惊了。

  “你给我看身份证就是让我知道没剩几天你就要过生日了,你在向我讨要生日礼物。”蒲龄一本正经。

  “滚。”宫野啧了一声,“我给你看,是让你瞻仰我的帅脸好吧。”

  蒲龄挑了挑眉,没说话。

  宫野被他盯了一会儿,自暴自弃道:“行,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但你刚说了要给我生日还有生日礼物,说到最好做到啊。”

  “嗯。”蒲龄点头,“还有一个问题。”

  “说。”宫野抬了一下下巴。

  “那天为什么亲我?”

  “......”宫野叹气,“你还没忘?”

  “有人无缘无故亲我,这事儿搁你你忘得了吗?”蒲龄问。

  “......那你之前那么多次怎么不问?”宫野说。

  “没顾得上。”蒲龄说。

  “现在顾上了?”宫野无语。

  “嗯。”蒲龄也看着他,“说啊。”

  “一定得说吗?”宫野叹了第二口气。

  蒲龄不置可否。

  宫野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脸。

  “干嘛?”蒲龄被捂成个包子,瞪着他看。

  “那你听好,我也从来没对谁说过这话。”宫野微低头,头发有些遮住眼皮。

  蒲龄看着他背光下漆黑的双眼,心跳突然无法控制地加快起来。

  “因为我喜欢你。”宫野说。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好像全部消失掉了一样,只能听到楼外偶尔路过的风轻轻刮着破旧的路灯,发出一点吱呀的声音。

  蒲龄觉得视线有点儿模糊,连带着宫野的脸都有些不真实起来。

  在这么梦幻的氛围里,他开了口:“没了?”

  “......”

  “......”

  宫野真的无语:“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了。”蒲龄看着他说,“听到了。”

  宫野张了张口,居然没话说了。

  “我的意思是,”蒲龄盯着他又说,“你喜欢我,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不想和我谈恋爱吗?”蒲龄慢吞吞地说。

  宫野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嗯?”蒲龄抬眼问。

  “说实话吗?”宫野说。

  “实话。”蒲龄点头。

  “我还没想过,没想那么多。”宫野说。

  “我想了。”蒲龄说。

  “你......”

  “你没说谎,对吧?”蒲龄看着他,“说喜欢我这句。”

  “没。”宫野啧了一声。

  “那从现在开始,”蒲龄稍微往前凑了点儿,借着灯光盯着宫野的眼睛,然后飞快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你是我男朋友了。”

  宫野怔怔地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在发烫。

  “这么快?”他说。

  “这种事儿有什么好等的吗,”蒲龄眯了一下眼睛,“两情相悦,还不够吗?”

  “我怎么一点儿没感觉出来你有多高兴呢。”宫野也眯了一下眼睛。

  “我们大男人,喜不形于色。”蒲龄说。

  “是么。”宫野笑了笑,然后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蒲龄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动得动不了,余光里还能看见墙壁上脏兮兮的痕迹,他刚想推开宫野,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垫到了他的脑后。

  宫野半睁着一只眼,勾了下嘴角,边亲他边道:“我就知道你这人有洁癖。”

  蒲龄没说话,紧紧搂上了他的肩膀,毫无章法又激烈地回应着。

  “答应我了就不能再反悔了。”蒲龄含糊不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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