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05
无关于音乐好坏，这只是一种融入骨子里面的歧视。
原晓的听力在这个时候上线，但他装作自己没有听明白，也没有关上音乐。
程锋没有注意到他，他愤怒地站起来，用一种非常尖锐，非常不程锋的语气说道：“你才是一团正经的垃圾！”
这句话说完，他一把拉住原晓的手腕。
男人面色通红，恼羞成怒，在两个人身后破口大骂：“死gay！一辈子生活在垃圾场里面吧。”
《百无禁忌》里面能够砸开天际的架子鼓声音回荡在走廊上，成了一句无声的反驳。
一直到走出大门，走到大街上，原晓才关掉自己手机里面的音乐。
“怎么了？”原晓表情迷茫，“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吵架了吗？”
“你……”程锋仔细观察原晓的表情，“没有听懂么？”
“……是啊。”原晓表情有点尴尬，又带着点属于学渣的懊恼，“我英语不行，大学四级都是擦边过的。”
原晓的表情不像作假，程锋终于舒了一口气，松开原晓的手腕，改为牵他的手。
两个人慢慢走在路上，不过NY市这个地方公司林立，也不过十几分钟，两个人就走到了最后一家电视台所在的楼下。
坐电梯上三十二楼，这一次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纯正白人长相的中年胖大叔，胖大叔戴着胸牌，也为他们准备了两杯咖啡。
仔细地阅读完原晓他们带过来的简历，大叔将简历整理好，放进之前的文件袋，这才委婉地开口。
“你们来自C国，我很喜欢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从履历上看，你们的经历很丰富，也比较符合我们的节目。”
程锋低声翻译，他每翻译一句，原晓的眼睛就亮一些，他点点头，期盼地看着大叔。
似乎是原晓的期盼让大叔不好意思，他咳嗽一声后，把目光放在两个人的膝盖上。
“但是呢，很抱歉的是，我们节目组的嘉宾有一些硬性标准，我们必须请的是在我国正式出道的一些艺人——哪怕是街头艺人也可以。”
程锋的翻译又是一顿，可这不设计人身攻击，他还是仔细而完整地原晓翻译了。
原晓垂下眼睫，片刻后，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或许，您可以听一下我们的专辑再做决定。”
刚才那位长脸男人的话语多少还是打击到了原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争取节目，还是别的目的，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大叔非常耐心，看完了《百无禁忌》的整个MV，再把手机还给原晓。
“这首歌很不错，有一点摇滚的感觉，但是又充满东方韵味，让我想起了以前经常会听的甲壳虫。”大叔认真说，“不过，我们的节目组不会因此就通过你们。”
程锋翻译后，原晓想了想才说：
“那么，如果我们成为了街头艺人，你们会选择我们么？”
“……”大叔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很抱歉孩子，这里面还有一个受众问题，你们出名的方向和我们的受众重合不多——比如说，看我们节目的留学生，大概只占有百分之零点几的比例。”
这一次，原晓没有说话。
他已经没有什么能争取的了，他只是思考。
不过大叔还有话要说：“只是有一点我非常奇怪。”
“请您说。”程锋第一次开口。
“事实上，你们在C国挂靠的公司在我们的国家也算有一些合作公司，不算名不见经传。”大叔说，“他们有A国的资源，为什么不帮助你们呢？”
“……”这一点，其实也是原晓想不通的，程屹是锻炼他们么？可是有必要这样吗？这样做，把他们作糊的风险会不会其实也很大。
“或许，是他们在A国的娱乐资源也有限吧。”原晓谨慎地回答。
大叔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还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大叔问。
“暂时……”原晓想了想，改了口，“如果可以的话，在A国当街头艺人需要什么准备？”
“一些证件。”这点大叔很有心得，他站起身来，“稍等一下，我拿资料给你。”
·
大叔那里有一些现成的资料，虽然买卖不成，但他本人非常好，为两个人复印了一沓资料，简直可以称为“街头艺人攻略”。
最后大叔还是稍微透露了一下，他的和善来自于对舞社老师的认可，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即使是这样，原晓和程锋还是认为，他人很好了。
程锋提着资料，回家前，给家里面的人买了点水果，然后才回到他们居住的公寓。
“我们回来了。”原晓开门，把水果放在玄关。
他一只脚刚脱下鞋，放进拖鞋里面，穿着小兔子睡衣的谢雨洲就如一阵风一样地冲了出来，挽住了原晓的手臂。
“队长！你快过来看！”
拖着一只脚拖鞋，一只脚外面鞋子的原晓，谢雨洲没觉得有任何问题，直接把原晓裹挟上了二楼。
程锋无可奈何地捡起地板上的拖鞋，跟了上去。
原晓刚开始被谢雨洲拖上去，完全是晕头转向的，但他还来不及和谢雨洲抱怨，就已经被面前的景致给惊呆了。
只见今天早上临走前还是空空荡荡的二楼平层，现在的墙壁上面已经贴满了黄黑方块的吸音棉。
而楼层里面，中式与西式的乐器非常有序地融合在一起，摆了个满满当当。
简直就是音乐人的梦想房间。
“队长队长，谢谢你们给我选了个那~么棒的架子鼓，我就不给你们钱了，我给你们很多很多的爱！”
在原晓的脸上亲了一口，谢雨洲又回头给程锋一个飞吻。
“这么多……工作，都是你做的吗？”原晓震撼到没有察觉到那个吻，只是拖着他怪异的鞋子搭配，上前摸了摸吸音棉。
“当然——不是啦。”谢雨洲飞到原晓身边介绍，“我和陆方知一起弄的，我们超棒对不对？”
“你脸皮好厚啊！”
原晓还没来得及讲话，刚才话中的另一个主角陆方知已经出现在了程锋身边。
他身上套着围裙，脸上有点红，十分尴尬和不好意思：“废话那么多，吃饭喊了十万八千遍了，听不到啊你们！”
谢雨洲冲他吐了吐舌头，又飞向他的周哥开始又夸又哄。
程锋无奈地摇摇头，过来把拖鞋放在地板上，蹲下，把原晓的皮鞋鞋带扯开。
他的动作那么灵活而迅速，原晓只来得及按住他的头，非常尴尬地往后缩了缩腿：“不用……”
“别动。”
轻捧着原晓的小腿，程锋把他的脚从鞋中捧出来，放进拖鞋里。
这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原晓面红耳赤。
程锋不以为意，一只手勾着原晓换下来的皮鞋，一只手牵住他，带他下楼吃饭。
两个人洗手，将水果放冰箱，然后才坐下来。
吃饭时，正好能够开个小型的会议，姚嘉瑞首先汇报他们的情况：“我们这边的话，今天很顺利，已经谈上了一个律师，很擅长看这种商务合同。”
“我在这边的网络上查过，不是夸大其词，没有问题。”韩呈也说。
原晓点点头，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解决了律师的问题，就能避免以后在这边的合作上面被坑，这是他们团内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原晓又猝然紧张起来，他筷子上面夹了一块大虾，打量着自己的队友，想等他们问的时候自己才说。
“啊。”姚嘉瑞看了原晓一眼，原晓紧张地咽口水。
姚嘉瑞收回目光，自己夹了一只虾，放在盘子里面剥壳：“没想到，陆方知你脑子不行，做饭还挺厉害的，这个虾烧得尤其好吃。”
“什么叫我脑子不行！”陆方知马上get到了重点。
“别吵别吵。”韩呈立马做和事老，“但是真的很好吃，这个菠萝咕噜肉也很好吃。”
今天陆方知做了两荤三素一个汤，分量都不少，味道都不错，姚嘉瑞起了个头，大家很快就开始讨论起了这一桌美味佳肴。
原晓心不在焉地把虾放进盘子里，又食不知味地刨了一点自己的米饭。
几口之后，一个剥开壳，去了虾线的大虾降落在原晓的白米饭上，原晓抬起头，只见程锋目光在另一边，拿餐巾纸擦手。
原晓回头时，程锋才看向他。
原晓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程锋点了点头，原晓抿嘴，把虾吃了，筷子并起来，整齐放在碗上。
“那个……”原晓一出声，桌面就突然静了。
就好像刚才的喧哗全然不存在——原晓意识到，刚才的喧哗，或许也是大家故意的，不想给他难堪。
他确实有些尴尬，却还是说：“你们不问问我么？今天我这边怎么样？”
“哎呀……不问啊。”谢雨洲的眼神有些躲闪，“有什么好问的，万事开头难嘛。”
“就是就是，队长你们负责的这部分太难了，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见成效的。”韩呈马上也说。
姚嘉瑞和陆方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也是这个意思。
队友的宽容，让原晓觉得心里面很温暖，但事实就是，他不能永远利用这份温暖，在舒适区里面沉沦。
原晓继续往下说：“是很难，比我想象中更难——所以，我想我们的起点，可能会更低一些。”
“不会是从搬砖开始做起的那种低吧。”谢雨洲哀嚎一声。
“怎么会！”原晓哭笑不得。
谢雨洲的思路永远那么奇怪，不过这句话稍微打破了一点刚才沉闷的气氛。
大家笑起来，很轻松地开始夹菜吃，听原晓说话。
“我想，我们可能要从街头艺人开始做起。”原晓说，“但并不是全无规划的街头艺人，我会考虑到我们之前已经有的影响力，做一些叠加。”
“那就行了。”姚嘉瑞打断了原晓准备做说明的长篇大论。
“你们不需要听听整个计划吗？”原晓问。
“不需要。”姚嘉瑞确认了一下大家的眼神，“你是队长，你做了决定，我们就支持，跟随——这么多年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带我们东山再起吧队长。”谢雨洲举起大虾，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我永远当你的迷弟。”
·
得到了大家的信任，接下来就是前期准备工作。
韩呈摄影除外还有一些针线活技能，原晓就让他改了几套卖艺的衣服，主要突出C国的特色。
然后就是集体考证。
不到一星期，所有准备停当，大家拿上乐器，穿上服装，画点淡妆，集体……上街卖艺。
原晓没有就近在家楼下卖艺，而是非常谨慎地选择了一所大学旁边的街道。
“为什么在这里？”程锋问。
原晓知道，这是创造他给好奇的队员解释的机会。
上一次说了信任队长之后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再问，但是！信任是信任！好奇是好奇啊！
自己说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现在又不能回头问东问西的，大家几乎都要憋死了。
程锋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冲向原晓。
一年没吃肉的狼，忽然看见森林里面摇晃的小猪的目光，估计也和这差不了许多了。
原晓差点笑死，却还是认真地解释起来：“其实，我在网上做了一些调查，整个NY市区内，这一所大学里面，所含C国还有全亚洲地区的留学生比例最高。”
“我们的力量在于，我们是国内一线当红的组合，但A国和C国毕竟隔着一整个太平洋，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根本就不认识我们。”
“A国土著可能不认识我们，但是不代表A国的C国人不认识我们，是这样吗？”谢雨洲兴奋地问。
“是。”原晓笑起来，“随着C国的发展强大，现在，已经没有不存在国人的外国了，所以即使是在A国，我们依然有一小部分的影响力。”
这是那天，原晓通过和电视台大叔的对话想出来的。
是的，直接闯进A国的电台电视台如果太难的话，那么先免费在街头卖唱，通过闻讯而来的C国人逐渐扩大影响，难道不是一种办法吗？
4G快要进入5G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微型的信息平台！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大学下课，等待学生走上夜市，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就可以开始第一步攻城略地！
这个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很快，一个背着帆布包，梳着高马尾的黄色皮肤女生走过去，又迅速地冲了回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街边站着的几个人一眼，又不敢置信地拿出手机，搜索了几个关键词，最后搜出一张照片，对比看了一次，不相信，换了一张照片，又对比看了一次。
“你……你们……”最后，女生颤抖着声音发问，“你们是……last six吗？？？”
“现在是ONLY WE。”原晓温和地回答。
“对对对对对，你们重组了！”女生震惊道，“但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企划？？？你们等会儿会唱歌吗？免费的吗？”
“免费的我的女士。”姚嘉瑞绅士地说，“欢迎您来到特等席。”
这也太特等了吧！！！！
其实这个女生并不是他们的粉丝，但是她多少也通过自己的追星朋友了解过《百无禁忌》现场票一票难求的盛况。
为什么百无禁忌打歌节目的现场票那么难求？！
因为近啊！！！
因为身临其境啊！！！
但是那些身临其境和她现在的身临其境一比，这算什么？？
这究竟算什么呢？？？
女孩子幸福地快要晕过去了，她感觉only we六个人帅得都不像人间人物，那个刹那，她迅速背叛了她现在的爱豆，转粉only we。
团粉那种，死忠那种！
一个人过来之后，渐渐的，就有更多人过来了。
有only we的粉丝在街的那头就看见了他们，尖叫着激动地冲过来，吼道：“天哪！！！！哥哥哥哥们！！！这是真的吗？？？你们是真的吗？？？这不是什么AI吗？？？快告诉我！！”
“保真不是AI哦亲。”韩呈晃晃手指，“如果是假的可以退货。”
“啊啊啊啊啊！！！！”粉丝疯狂尖叫，如果不是她男朋友撑着她，她可能当场就晕了。
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当着自己的面和这几个男人犯花痴，男人其实并不是很高兴，他问了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你们真的是only we吗？那么红的组合，为什么会在街头卖艺呢。”
“因为我们太难了！生活不易，wewe叹气啊！”谢雨洲感叹道，并用他那雌雄莫辨的漂亮脸给男人做了个wink，男人脸直接红透了，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怎么就太难了呢？”一开始来的女孩问。
“一言难尽，总而言之，从现在起，我们要在A国打拼一段时间了——从街头艺人起步，究竟会走到哪儿，敬请期待！”
“从街头艺人开始，太酷了吧……”刚才还吃醋的粉丝男友找到机会插话进来。
“我们本来就那么酷。”陆方知也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比了个rock的手势。
“反正，白手起家，创业艰难。”原晓半真半假地叹气，“宣传经费烧完了，那么就需要请大家免费地当一下我们的自来水——有yutubu的捧个youtubu场，有朋友圈的捧个朋友圈场，什么微博抖音随便发布，小群大群百无禁忌，帮我们多宣传一下了~”
“没问题！”一呼百应，大家都十分热情。
夜幕已经在谈话之间悄然降临，华灯初上，四月底五月初，空气中浮动着花香和第一层夏季的热浪。
原晓在自己背着的吉他上面扫了扫弦，举起自己的手，食指对准天空，呼喊道：
“感谢大家！ 那么！街头艺人only we第一首歌——百无禁忌！大家一起——”
“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从一个vlog里面获得的冷知识：街头艺人也要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