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兰筠好一阵子没能回过神。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将日记本合上，放回原处。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忽而想到，就如同她翻来覆去将当年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样，原来这些年，他也曾如此深刻地，卑微地思念着自己。
*
黎柘回来已是半夜。
听见门响，兰筠立刻跳下床，跑去过扑到他身上挂着。
“怎么没睡？”黎柘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取下自己的拖鞋。
“等你呢。”
黎柘换好鞋，两只手托着她，鼻尖在她脖颈处嗅了嗅，笑着问：“洗澡了吗？我身上有汗，怪脏的，你要不要先放开我？”
“不。”
黎柘感觉她情绪不大对，下意识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看见被动过的相框。
他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伸手把相框叩下，抱着兰筠往屋里走。
“是不是太小了？下次还是去你那儿吧……”
“不小，”兰筠忙说，“这里地段好，我觉得住在这儿很不错。”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行不行？”
黎柘一愣，“……这儿太小了，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段，我看看附近有没有新开的楼盘，实在不行，二手的也有比较新一点的……”
“不要。”兰筠轻轻在他腰上戳了下，“小的好，有安全感。”
黎柘有些无奈，“都不能做饭……”
“我又不会做饭。”兰筠振振有词，“而且你也没时间做饭。要是你哪天空了，咱们就到我那儿去。好吗？”
“你要问我……”黎柘叹了口气，“我也从来没有拒绝你的能力……”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黎柘再次提出要去洗个澡，兰筠只好放开他，乖乖先去床上等着。
因为工作忙碌，两人相聚时间不多，所以能在一起时都非常珍惜，黎柘经常忍住欲望，只想就那么抱着她，和她多说几句话。
床头灯晕染出温暖的浅黄色，兰筠环着黎柘的腰，趴在他胸膛上，轻声说：“我今天……看了你的日记本。”
黎柘身体明显僵住。
“你生气了吗？”兰筠微微抬头看他。
“没有，我怎么会生气。”黎柘俯首吻她额头，“只是……那上面很多负能量……我不想让你难受……”
“虽然难受，但是如果不看，我也不会知道你那么喜欢我。”
兰筠整个人往上蹭了蹭，与他鼻尖相抵，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唇，“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能让你那么喜欢。”
黎柘搂着她腰肢的手发紧，垂眸看她，喉结忍不住地滚动。
“可能是因为你会什么妖术……”他声音微哑。
兰筠逼近他，气息纠缠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恩？”
“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黎柘说，“抵挡不住你这种会妖术的。”
“……”兰筠笑起来，“黎柘，你怎么变这样了？不像个老实人了。”
黎柘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有如实质，充满着嗜血般的欲望。
浸在这样的目光里，兰筠感觉有一把火从身体深处窜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动了动。
她翻身压过来，攀着黎柘的肩膀凑近，以魅惑的音色在他耳边低低唤了声：“哥哥……”
黎柘的呼吸猛然粗重起来。
随后便听见她说：“小妖好寂寞啊……”
“……”黎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勾引我男朋友，”兰筠理所当然道，“又不犯法。”
“……”
兰筠瘪嘴，不乐意道：“是你先说我会妖……啊！”
*
得到了黎柘的应允，兰筠第二天就开始重新收拾这间小屋子。
这是她头一次亲手收拾屋子，以前都是请人过来弄的，但是这次她亲自选家具，全程监工，将原本清冷空旷的屋子弄得充实又温馨。
下午送走工人，回家的路上看到家花店，兰筠心里一动，进去买了一束栀子花。
栀子花香气扑鼻，摆在室内很快就充盈整个空间，让人心情都愉快起来。
兰筠把窗帘大大拉开，客厅的灯也打开，显得房间内十分亮堂。
以前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喜欢拉上窗帘，总是把屋子内弄得暗沉沉的，否则就会觉得很烦躁。
现在却很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收拾东西的时候，兰筠把黎柘不常用的东西都装进收纳盒里，包括那个日记本。
他再也不需要这样的日记本了。
他若是有梦，不必再与风倾诉，也不必再自言自语。
有她在，天上的星星也给他摘下来。
*
在首都待了大约一个多月，黎柘有个MV要到国外去拍几天。
这个MV并不是黎柘自己新歌的MV，而是友情帮别人拍的，也是黎柘以前不那么火的时候帮助过他的一个歌手前辈。
因为时间不长，拍摄组又都是同吃同住的，所以兰筠没跟过去。
不过每天晚上的例行视频还是需要的。
拍MV比拍戏轻松一些，时间也没那么紧，黎柘每天下午六点左右就能收工。
收工之后除非必要，黎柘一般不会和别人一起出去吃饭，而是立刻回酒店找兰筠。
起初兰筠还担心别人发现什么，后来知道黎柘原本就不怎么参加饭局，这才放心下来。
没想到这厢免去担忧，别的麻烦又找上门来。
拍摄的第三天，黎柘刚回到酒店打开视频，和兰筠说了没几句话，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兰筠那边也听见了声响，看见视频里黎柘皱起的眉，莫名道：“怎么了？是谁？”
“感觉不太好，”黎柘说，“不管。”
“恩？”兰筠有些疑惑，“你去问问啊，万一是导演或者那个歌手前辈呢？还有可能是包傅啊。”
“导演他们一起去吃饭了，包傅也刚刚才从我这儿离开。”
黎柘表情有些烦躁，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外面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然而他眉毛方才舒展，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女声：“黎老师，我是小莹。”
兰筠：“！！！这谁？！”
黎柘捏了捏鼻梁，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烦恼的模样。
“一起拍MV的女演员。”黎柘叹了口气说，“不管她。”
“！！！”
兰筠在视频那端暴躁地捶了下桌子，“小狐狸精敢勾引我男人！”
黎柘原本还烦得不行，一见她这样便忍不住笑起来。
笑罢，他不在意道：“她算什么狐狸精。”
兰筠怒目，“你还有个评判标准呢？！那你说什么样的才算狐狸精？！”
闻言，黎柘居然还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要有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也很勾人，还要有长头发，大波浪，身材好，声音也要好听，最重要的是……得吃过我亲手煮的汤圆。”
顿了下，他补充道：“得穿着拖鞋吃。”
“……”兰筠一哽，“你这什么癖好……”
“嗯？”黎柘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我的癖好……不就是你么？”
“……”
兰筠耳朵微热，又听见那边女人还在说话，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你不出去看看吗？”
黎柘：“看什么？”
虽然知道黎柘肯定不会给她戴绿帽子，但一想到自己和他远隔千万里，却有一个女人能敲他的门，兰筠还是忍不住有点儿酸，一句话脱口而出：“看漂亮妹妹呀……”
“嗯，”黎柘继续笑，“我不正看着吗。”
兰筠大吼：“黎柘你变了！”
吼完她有些不乐意地说：“你还是出去看看吧，不然我感觉她能敲一晚上，你不烦我都烦了。”
黎柘没点头，“这门不能开，一开就会惹麻烦。”
“那你去门口让她别敲了！”兰筠气道，“吵死了！”
“别生气。”黎柘立刻起身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哄她，“为这么个不相干的人生气划不来。”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门口，屈指在门上敲了敲。
门外说话的声音停了下来。
片刻后，女声小心翼翼地问：“黎老师吗？”
黎柘启唇，语调冷淡得很：“什么事。”
“我……”女声听起来有点儿紧张，“我有一些问题，想找您探讨。”
黎柘张口报了个地址，随后道：“导演他们正在这儿吃饭，有什么问题你找他们吧。”
女声迟疑了一会儿，黎柘正想走，那边又问：“黎老师您……是不喜欢女的吗？”
黎柘都气笑了，“和女的没关系，单纯不喜欢你。”
话有点绝，不像他平时的风格，但此刻他实在不想再多话。
他的女孩儿还在醋着呢，没工夫陪其他人闲聊。
“你走吧。”
说完，黎柘抬起脚。
“黎老师！”那女声急忙唤住他，“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家里急着用钱……但是我一个新人，抢资源太难了……这次MV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您能不能……能不能……”
“我看起来很善良吗？”黎柘冷声打断她，“这圈子里确实有一些靠着这种方法走捷径的人，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功，归根结底还是靠你自己的能力。这个MV本来是很好的资源，有名的导演、有名的歌手、有名的搭档，本来他们能教给你更多，你却只看到他们身上的名利。”
门外响起小小的啜泣声。
大概是想到自己当年的情况，黎柘语气稍微放缓了些，“既然你知道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就好好表现，让导演和前辈看到你的潜力。”
顿了顿，他又说：“一个漂亮的人，他的价值绝不仅仅只是那点儿漂亮。但你如果非要卖你的这点儿漂亮，我也不会拦你。只是，我不是那个买主。言尽于此，你走吧。”
门外啜泣声响了一阵，随后渐渐远了。
黎柘靠在门上，叹了口气。
“她怎么想到来找你？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去找导演吗？”兰筠问。
黎柘刚刚一直把手机抬着，不过只能照到自己的侧脸。
听见问话，他转过脸说：“一般是拍戏的时候找导演的比较多，因为电视剧和电影的时间比较长，受众也多，很多演员想要多争取一点镜头。不过像MV这种的，就没有必要了，除非是遇上了宁导那种很厉害的大导演。”
“哦——”兰筠又问，“拍你们这个MV的导演不出名吗？”
“也不是。”黎柘说着，有点儿难为情的样子，“只是，和这位导演比起来，我能给她的资源更多。”
“哟，可以啊。”兰筠幽幽道，“想我当年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被别人潜规则呢，结果我家小明星都已经是可以潜规则别人的人了。”
黎柘连忙否认：“我从来没……”
“没有吗？”兰筠问，“以前没那么出名的时候，没有人想潜规则你吗？不应该啊，你这么好看……”
“……有……是有……”
提起这个，黎柘非常难以启齿，但是兰筠问，他又不能不说。
“以前没那么出名的时候，的确是有，但是……因为我一出道，就有了一点儿小名气，前经纪公司庙小，所以虽然我那时候不算多么有名，但在公司内部还是比较重要的人。
“关于这个事儿，公司内部其实曾经是有争论的，最后他们还是决定保护我。他们也知道自己公关能力有限，这种事一旦爆出来我基本就没用了，他们不敢冒险，毕竟还要靠我赚钱呢。大家都明白，只要稳扎稳打我就是摇钱树，保护羽毛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当时最多也就是让我参加几个饭局，没有更过分的。”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兰筠知道，背后一定没那么简单。
以那个经纪公司的尿性，肯定是想在黎柘身上捞一笔快钱的，只要有挣钱的机会，他们一定不择手段。
黎柘所说的这些所谓经纪公司的决定，其实应该是他自己谈判的结果吧。
只有说服公司保护羽毛能挣到的钱比攀金主更多，他才可以选择拒绝。
至于参加什么饭局，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陪酒”。
兰筠简直不能想象黎柘对着别人卑躬屈膝的模样，一想到这些，她就想把经纪公司那些凉透的领导挖出来鞭尸。
她这么高傲的黎柘，怎么能对那些垃圾低头……
兰筠心疼得不行，有点儿后悔问他那个问题。
黎柘看着她，伸手在屏幕上摸了摸，安慰道：“都过去了。”
兰筠耸耸鼻子，“嗯。”
“以后我对你好。”兰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回来。”
“好啊。”黎柘温和地看着她，“不过，我这辈子最想要的那个，已经属于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可能快要结局了，这篇文大概20万字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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