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做什么!”29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左脚从淤泥里**,却发现一只苍白的手从淤泥中伸出,紧紧抓着他的脚踝。

  花辞惊呼一声,用带着荆棘的藤蔓去攻击那只手,打一下,那只手松开了,像只被发现的老鼠迅速缩回淤泥里,可是没等花辞移动一步,另一只手又钻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花辞绝望的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小路上伸出了无数只密密麻麻的手,像是水草一样在淤泥中摇曳着。

  忽然,他的肩膀被一只手从后面环住,花辞下意识挥动藤蔓去向身后攻去,被对方一把抓住。

  “是我。”

  轻柔的声音带着丝丝幽香吹拂到耳畔,宛如暖阳一寸寸消融了寒冬的坚冰,驱散了花辞心头的恐惧。

  几乎是一瞬间,那箫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低头一看,这小路上哪还有什么手,淤泥,眼前除了荒草还是荒草。

  花辞喘了口气,双脚发软的倚靠在清作身上,身后的人顺手将他环在怀里。

  “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呀?”

  “我一直都在。”花辞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着疑惑,清作抚顺他的发丝,“无论何种情况,我都不会让你只身涉险。”

  清冷琉璃色瞳仁,被月光映照着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却透着异常的执拗。

  不知为何,花辞觉得最近清作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他不知这份执拗到底从何而来。

  “那些手、淤泥都是幻境吗?”

  “嗯。”

  花辞继续问:“那箫声呢?”

  “我未听到。”

  花辞愣了下,接着便释然了,“你确实没听到。刚才你一出现那箫声便停止了。兴许是那撒谎精知道你来了害怕的逃走也说不定。不过说来也奇怪呢,他每次吹奏的曲子都是没头没尾的,难道这曲子前后都很难吹奏或者是遗失了?”

  清作并未接茬,花辞靠在温暖的怀里,从下往上看着他的脸庞,真是棱角分明,玉一样的洁白无暇。

  斯人如玉,这句话本身用来形容人的品德高尚,但好像拿来形容恩人的容貌也是不错。这副冰肌玉骨,远远看上去就说是玉做的恐怕也会有一大堆人信。

  心念一动,抬手摸了摸。清作垂眸,正好跟怀里的人对上视线,一时间四目相对,被风拂乱的发丝相互撩拨着彼此,说不出的情意绵绵。

  “那明瞳怎么办呀,我还没找到他。”

  花辞突然出其不意的来了这么一句,要是雪一在一定会骂他是不是傻,这种气氛正好的时候当然是赶紧把眼睛闭上啊。

  清作看着他,慢慢将头低下去,“他会来找我的。”

  花辞被亲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想,明瞳不应该是来找他吗,为什么是去找恩人呀?

  可是一会花辞便没了思索其他事情的意识,只感觉嘴巴里面好烫,舌头好麻,跟一口气吃了十个麻辣鸭头一样。

  但是麻过后之后倒是不感觉辣,反而还甜丝丝的。就是好害羞呀。

  等他们回家时,已经临近子时,清作在旁边躺下时花辞还有些惊奇,毕竟自从来了凡间之后,他们就没再睡过一张床。

  而且今晚恩人竟然没有设置结界,只是在他身边静静躺下便合了双眼。

  花辞有些困惑,但也没说什么,也他身边静静躺下来,反正有恩人在身边,什么结界都不需要了。他见清作呼吸沉稳,好像已经睡着了,便抓来一只胳膊在怀里抱着,这一觉竟睡得格外深沉。

  只是临近破晓时,一阵冷风突然迎面而来,花辞在睡梦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下就把自己震醒了。

  这一睁眼就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想寻找的明瞳。

  明瞳两只手抓着清作的衣袖,可他的手腕却被清作扼住动弹不得。显然清作并没想跟他动手,只是想暂时困住他而已。

  明瞳见花辞醒了,不免有些窘迫,可双手被扼住使不上劲,只能大声嚷嚷:“把簪子还给我!”

  清作将袖子里的发簪拿出来,“可你不说是要送给我?”

  “谁要送给你,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见明瞳对这簪子如此执着,花辞将那发簪拿过去仔细看了看,就是一根普通的铜簪,除了末端被打磨的非常锋利并没有任何不妥。

  不过簪头的纹路倒是很精致,明显是给妇人佩戴的。花辞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是你娘亲的发簪吧。还留在身边,是很想念她吗?”

  说完花辞让清作放开明瞳,把发簪递到他手里,却被明瞳一把挥开,当啷一声那根铜簪便落在了地上,摔出去好远。

  花辞楞住了,明明方才想要回发簪的是他,为何还给他却要扔出去呢。

  明瞳红着眼睛大吼:“我才不想她,她还有那个男人都是我杀的。我巴不得他们死后被鬼差拉入十八层地狱永受穿心割舌之痛!”

  恶毒的诅咒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可是眼里透露出的却是深深的失望。

  可他在失望什么,失望花辞不能理解自己,还是失望这簪子的主人……

  花辞下床将簪子捡起来,他知道明瞳这幼小的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他本不能承受的痛苦。可如今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就要为自己所作的错事付出代价。

  错一辈子可以,永生永世都这么错下去,搭进自己的全部就太不值当了。

  “他们是有错,可是你杀了他们就等于犯了杀人罪孽,死后一样会被拖入地狱无**回。”

  “无所谓!”

  明瞳狰狞的表情中透着极度的偏执,搭在两侧的小手握成坚实的拳头,“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拉上他们一起,他们不都讨厌我都想要我消失吗?我就让他们永远都要见到我,就算下地狱也要跟我在一起!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中不断溢出泪水,明瞳背过头使劲摸了一把,“反正就算我魂飞魄散也没有人会在乎。”

  倔强的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落寞。

  花辞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我会在乎啊。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做回原本的自己。每天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你不喜欢待在人界,我就带你去妖界,那里有很多跟你一样身负异术的小孩子,没有人会打你骂你,我会永远保护你的好不好?”

  “保护我?”明瞳迟疑的看向花辞,“真的吗?”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说话算话,花辞主动牵起明瞳的小手,“你要是愿意从今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我跟大哥哥都保护你。”

  明瞳攥紧了花辞的手,如释重负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可我只想要你不想要大哥哥啊。”

  话音落地的瞬间,花辞便感觉眼前的景物变了,周围一片黑暗,鼻息间充斥着浓重的土腥味,他好像掉进了一个寸草不生的沼泽。

  第42章 恩人不见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花辞看着眼前景象就知道被骗,气得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却被明瞳攥得紧紧的,动一下就抽筋剥骨的疼。

  “你不说要永远保护我吗?难道你是骗我的,现在又要反悔了?”

  明瞳看着他,一副偏执的表情,花辞无言以对。明瞳见他不再反抗,便开开心心的拉着已经全身僵硬的花辞,在这沼泽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游荡着。

  相比于花辞的一脸萧索,他却是满心雀跃,即使眼前这荒地根本毫无任何美景可言,可他却好像来到了一片乐谷,有些喜不自胜。

  尤其是牵着自己最喜欢人的手,雨夕彖対在一片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中玩乐。

  明瞳大步大步往前走着,笑道:“那个人果然没有骗我,他说只要把你带到这,就没有任何人能抢走你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来打扰。”

  听着明瞳的话,花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跟你说的?”

  “把我从坟冢里救出来的人。”明瞳转头看着花辞,想了想,“用你的标准来看,也算个大哥哥。”

  “他是不是腰间别着一支洞箫?”

  明瞳仔细回忆了一番,“洞箫?原来那个白色棍子叫洞箫吗?”

  花辞只感觉脊背发凉,再次环顾四周的景象,心里的感觉已经不能用害怕来形容了,简直是毛骨悚然。

  真的是撒谎精搞的鬼。刚才在乱葬岗没有得逞,现在又骗明瞳把他带到这来。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恩人吗,为什么这次换成他了?

  花辞被明瞳半强迫的拉着在沼泽中穿行,脚踝在淤泥中越陷越深,他发觉前方已经没有可走的路了,泥土间只剩下一滩滩亮晶晶的水洼。

  他将被明瞳牵住的手用力往后拉了一把,勉强减慢了步速,“再往前走我们都会陷进沼泽中出不来的。”

  明瞳却不以为然,“就是要出不来啊。你还不知道吧,这里的泥巴一遇到活物就会自动缩紧,把所有气息都挤出去,将它们活活闷死。等泥巴把我们两个包裹在一起,变成一个实心的泥球时,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说完他哈哈笑着,便要拉着花辞继续往走,五根软乎乎的小手指抓在手腕上,硬得跟钢筋一般,花辞想挣脱都无能为力。

  花辞突然有些后悔擅自离开清作身边,他觉得自己可以帮明瞳放下仇恨改过自新,却没有考虑过他的能力若是不及对方,这件事实施起来就会非常困难。

  自古以来强者保护弱者是天经地义,可是反过来却异常坚难,不是因为弱小者缺少正义和骨气,而是真的无能无力。

  就像现在,他想让明瞳回头,却连抓住那孩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他一路拖到更深的黑暗,直至死亡。

  环顾四周也不见清作,花辞摸着自己有些抽疼的肚子,眼泪簌簌落下。

  “求你了明瞳,哥哥不能死,哥哥肚子里还有孩子。我死了他们也会一起死的。”

  前面像是发疯一样不停朝泥潭中前行的明瞳听到这句话忽然刹住了脚步,转身望着花辞。

  “孩子?”

  视线下移到他的腹部,若有所思。

  “你是女人么,为什么会有孩子?

  只有女人肚子里才会有小孩的。”

  没想到明瞳真的会停下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现在能拖一刻是一刻,说不定恩人已经在朝这边赶来了。

  “我不是女人,我是花妖。草木妖很多都是不分男女的,我们可以靠授粉和散粉繁育后代。”

  明瞳看则花辞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盯得人有些惶恐。他歪了下头,伸手搭在了微微隆起的腹部,忽然睁大了眼睛。

  “真的有小孩子,而且他还踢了我。”他收回胳膊,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手掌,终于相信了花辞的说词,“既然长在花辞肚子里,那么花辞应该是娘亲,那个大哥哥就是孩子的父亲吧。”

  花辞被明瞳问的一愣,没想到明瞳竟然能猜得这么准。还没等他解释什么,明瞳低着头忽然笑了,笑声有些不寒而栗。他捏着自己的额头,肩膀随着笑声打颤,像是被风吹落的枯叶抖个不停。

  “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原来你们都一样,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抛弃我,你们都是骗子!”

  花辞感觉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飓风,卷起沼泽中的泥块不断盘旋在上空的风窝里,叫人睁不开眼睛。

  抬头的瞬间,那孩子眼中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骇人的竖瞳,像黑暗中的猫眼一样闪耀着瑰丽的紫色光辉。

  明瞳一步步朝花辞逼近,目光却是紧紧盯着花辞的腹部。

  “为什么要有别的孩子出生,就是因为他们出生,我才会被抛弃!就因为他们出生,我才要被骂杂种才要挨打。如果没有他们,我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爹娘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等病好了我们一家就会好好的,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永远只有我不就够了吗!”

  花辞被意念控制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明瞳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绽开一抹笑容。

  “不过没关系的花辞,从今以后,你只能有我了。”

  看着从对方掌间溢出的一团黑气,花辞已经绝望了。难道真的是他的错?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非要逞能去拯救苍生。以后就该见死不救,看到不公平的事情也视若罔闻就对了吗?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大,若是他能有恩人一半的法力,也不至于如此无能。

  对不起小娃娃,都是娘亲太无能才没保护好你们。

  “那你要失望了。”

  一道凌厉的剑光迎面劈下,明瞳看着自己被砍落的手掌痛得倒吸了口凉气,“为什么你会来!那个人说只要把花辞带到这,谁都找不到我们。”

  “那个人?”

  花辞早就紧张的抱住了清作的后腰,十分狗腿的解释道:“就是撒谎精,他骗明瞳把我带来这的。”

  “小花妖!”

  听到有人叫自己,花辞转头看去,发现白伶跟非闲仙君竟然也来了,不禁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也跑进幻境里了?”

  白伶揪着他的后颈肉把花辞从清作怀里拖出来,一左一右使劲捏了他的脸蛋两把。

  眯着眼,咬牙切齿的。心想要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儿,真想一口把他的头咬掉。

  “这是幻境?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就说你破车好揽债,你还真是不负所望啊。就因为救你,我们都进了半泽荒知不知道!”

  “半泽……荒?”

  花辞低头捏了一把泥巴,在指尖搓了搓,在鼻尖前嗅了嗅,好像真的不是幻境啊,太真实了。

  对了,之前那个撒谎精不是一直想把恩人骗到半泽荒吗?难道是……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花辞恍然大悟。懊恼的拍着脑门,恨不得把自己这个笨脑袋捶出个大窟窿吹吹冷风才好。

  “原来撒谎精叫明瞳把我骗来,是想利用我把恩人引到半泽荒。这下我是不是把你们都给害了?”

  看着花辞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白伶是一点面子也不想给。使劲戳了一把他的脑门。

  “你还知道啊!就算你爱心泛滥,也犯不着对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心比墨汁还黑的家伙可能从良吗?刚才要是再晚一步,你还有你身上这九个小崽子都得没命!救一命伤九命,你这还算得上是善举吗?”

  “我……”花辞被怼得无言以对,无论何时,他都是说不过白伶的。

  非闲见花辞眼角挂着泪,都泫然欲泣了,站出来劝白伶。

  “好了伶伶,小花妖也是一番好意,像我们仙族成人礼上受训的第一条就是‘先苍生后己身。’,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必须有先为天下献身的觉悟,才能飞升至上,得到苍生的朝拜和尊敬。这建下功德与得到荣耀都是相辅相成的。小花妖几百年道行能领悟到这点已经很厉害了。”

  白伶一把拉过花辞,翻个白眼,对非闲那一番陈腔滥调的说辞十分鄙夷。

  “老子是妖,谈什么先苍生后己身,我们妖族不吃你们仙族那一套。我只要快快乐乐随心所欲过一生,再说善恶终于报,因果循环是天机,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好了。他们过的好不好苦不苦,都是上苍早就安排好的,管我屁事啊。”

  见明瞳已经被千回剑压在头顶,直不起身子,只能跪在地上顽强抵抗。

  白伶搂着花辞上前问清作:“帝君你说是不是?”

  非闲见状赶紧跑过去,揽住了清作的肩,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们都统一战线了,咱俩当夫君的也得同仇敌忾。

  不过清作显然没感知到他那疑似眉毛抽筋的表情中所表达的含义,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明瞳自说自话。

  “人的命格轮回,确实自有天道。但有些时候也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话所言非虚。”

  白伶仔细品着清作的话,轻笑一声,“既然帝君说所言非虚,那肯定是亲身经历过什么事情才得出此番感悟。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让我们这些俗人长长见识。”

  清作转头看向被白伶夹在臂弯里的花辞,清冷的眸光荡出一丝温柔的涟漪。

  “倒是有过,不过这故事尚未结束,实在不便拿出来当作典例。”

第38章 “你做什么!”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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