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临到出发前， 娄佳柔才知道凌亦要和她一起去。

　　“妈妈，你怎么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娄佳柔颇为无奈。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真是吓了一跳。

　　方慧美振振有词：“你和凌亦关系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 所以就没跟你说。”

　　娄佳柔哑口无言。

　　出发当天， 一大清早凌亦就来到了娄佳柔的家中。

　　娄佳柔刚刚起床， 整个人还带点迷迷糊糊的睡意， 揉着眼睛从二楼打着呵欠走下。刚走下楼梯见到沙发上的人，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凌、凌亦， 早上好。”她干巴巴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凌亦将视线从杂志中收起，投放到娄佳柔的身上。

　　娄佳柔略有些尴尬。

　　她在家很随意，现在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的棉睡裙，脚上踩着一双雪白的毛拖鞋。幸好她一向怕热，家里面的冷气温度调的很低， 赶紧从一旁的落地架里取下一件薄开衫穿到身上，脖颈和手都裹在柔软的布料里， 才让她感觉没那么尴尬。

　　半低着头从凌亦身前经过，娄佳柔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吃起早餐。

　　李姐今天做了粤式早餐，红米肠、虾饺、流沙包等等早点摆满了一桌， 色香味俱全， 不必茶楼里的差。

　　娄佳柔胃口小，每样尝了一点，又吃了一个流沙包就差不多饱了。等会儿要坐车去机场，为了防止晕车， 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凌亦， 一起做下来吃个早餐吧。”方慧美这时也从楼上下来了，见到凌亦连忙招呼他过去。

　　她太过热情， 凌亦推脱不过，只好放下手中的杂志，在娄佳柔的身侧坐下。

　　娄佳柔偷偷那余光打量着他。

　　凌亦吃相十分斯文，慢条斯理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上高中一个多月了，凌亦收敛了曾经的张扬恣意，愈发朝着娄佳柔记忆中的贵公子靠拢。

　　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硬冷漠。此时低着头喝粥，鸦羽般的睫毛上仿佛落了星星，直教人移不开眼。

　　“老夫人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方慧美很殷勤地给凌亦夹菜，不一会儿就给他夹了满满一碗。

　　娄佳柔莫名觉得羞耻，但凌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全都笑纳。凌家规矩多，老夫人从不会做出给他夹菜这种事情，再加上父母早亡，这还是凌亦头一回感受到这其中蕴含的一点小美好。

　　和家人一起吃饭，原来能这么愉快。

　　他咬了一口红米肠，咽下去了才开口：“奶奶最近很好，就是身体有些老毛病，但不碍事。”

　　“老夫人年纪大了，还是得多注意着点啊。”方慧美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这次多亏你答应下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唉，让柔柔一个人在外，我这心啊就没一刻是能放下来的。”

　　娄佳柔忍不住低下了头。

　　方慧美是真的宠她，宠得甚至有点过分溺爱了。如果她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了，听她在凌亦面前这么说，娄佳柔就有些羞愧了。

　　“阿姨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好在凌亦也没评论她的这个行为，只是着重承诺了一下，让方慧美更加安心。

　　方慧美从小也是被父母宠在手心里长大的，有了娄佳柔后母爱更加泛滥。她和凌亦父母是很好的朋友，现在越看凌亦越是忍不住同情，觉得这孩子命真的是太苦了，话里话外的关切之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

　　凌亦也不嫌烦，将她的关怀尽数收下。

　　吃过早餐，方慧美要赶去公司，陈叔载着娄佳柔和凌亦去机场。

　　把他们送到机场，陈叔一路目送着两人进入贵宾厅才肯离去。

　　行李不多，毕竟就呆两天，娄佳柔就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和一套礼服，和一些化妆品护肤品。凌亦就更少了，只提了一个运动包，非常轻松惬意。

　　方慧美给他们买的是头等舱的机票，两人进入贵宾室候机。头等舱就是这点好，不用排长队过安检，只需要在贵宾室慢慢等着工作人员来安排就好。

　　贵宾室没什么人，十分安静，一旁的长桌上摆放着饮料和点心，客人可以随意取用。

　　“我去拿点喝的，你要喝东西吗？”娄佳柔问凌亦。

　　凌亦看着她，稍稍颔首：“嗯。”

　　“喝什么？”

　　“都可以，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

　　得到答案，娄佳柔去拿了两杯椰子汁和一碟刚烤出来的小曲奇回来。

　　他们来的有点早，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凌亦从包里掏出平板和纸笔，开始全神贯注地操纵起来。

　　娄佳柔起初还以为他是在玩游戏，但他摆弄一会儿平板后又时不时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看着也不像是在玩游戏的样子。她新生了点好奇，稍稍偏过头，往他平板上瞄了一眼。

　　简单朴素的一份外文文档，不是英语，看不出是什么语言。

　　“这是什么？”相处了这么久，她也不再是那个单纯害羞面对凌亦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女孩了。心里好奇，就直接开口问对方。

　　“工作报告。”凌亦眼睛仍然盯着屏幕，“奶奶让我开始试着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娄佳柔小小地惊诧了一下，却并不觉得特别意外。

　　在她印象里，凌亦很早就接手凌家的事业了。凌老夫人虽然现在仍非常强势，但随着年纪渐长，也慢慢力不从心。而以老夫人现在的态度，是铁了心的要把凌亦培养成接班人。

　　这两人的年龄断层太大，时间不多，凌亦确实是得从现在开始接触这种东西了。

　　偌大的一个集团，就算是简单的工作，想想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凌亦更像是被迫早熟的，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大了。

　　娄佳柔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不打扰他处理正事了。她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一边翻阅一边吃曲奇。

　　一盘曲奇吃的差不多了，到了该登机的时间。娄佳柔见凌亦仍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扯了扯他的衣角。

　　凌亦瞬间从工作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收拾好东西，和娄佳柔一起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贵宾室。

　　路面刚刚拖过，光滑的瓷砖上还泛着水珠。娄佳柔个子娇小，为了显得气势更足，她的鞋子基本都是带跟的。

　　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娄佳柔整个人直直往后摔去。

　　凌亦见状一把搂住了她，方才使她不至于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谢谢。”娄佳柔轻声惊呼过后，赶紧稳住身子，松了口气。

　　“少穿高跟鞋出门吧。”凌亦将她扶稳后就松开了手，突然想起了些事，“好像每次见你，你都是穿着高跟鞋。就这么喜欢？”

　　娄佳柔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摸了摸鼻子，“还不是因为我太矮了。”

　　身高是她永远的痛。根据前世的经验，她身高算是定格了，再也没有生长的空间。

　　凌亦低低地笑了一声。

　　娄佳柔回瞪了他一眼，“不准嘲笑我的身高！”

　　“我不是在嘲笑。”凌亦低下头，手指挑起了娄佳柔披散在肩头的一缕长发，“不用太高，现在就刚刚好。”

　　他说的很认真，发自内心的真诚。

　　娄佳柔晃了晃头，把绕在他指尖的那缕秀发给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这回步伐小了很多，显然是被刚才那一摔给搞怕了。

　　凌亦慢了半拍才跟上她的脚步。指尖上好似还残留着点洗发水的香气，萦绕在周围。

　　有一丝丝甜，还带点点苦。混杂在一起，叫他欲罢不能。

　　这座航班的头等舱还是比较高端的，舱位能单独隔起来，空间很大，服务也很周到。

　　娄佳柔和凌亦买机票的时候特意选择了中间那排两个挨着的舱位，中间有个可升降的隔板。

　　两人一进去就把隔板放了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娄佳柔晕车厉害，晕机也很严重。一上到飞机她就让空姐铺好床，准备就这么睡到巡阳市。

　　谁知刚躺下，就听到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她睁眼一看，是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看着像是夫妻，两人挤在一个舱位里正旁若无人的大声说话。

　　就算拉上了舱位的门，这声音依然大的惊人。

　　她皱了皱眉，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困意一下就没了。

　　这种环境，叫人怎么睡？

　　一般来说头等舱非常安静，是不会有人大声喧哗的。能支付得起这个钱的一般都丢不起这个人，在公共场合这么做实在是很没教养。偏偏这回也是倒霉，居然刚好就碰上了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凌亦见她面色不虞，看了一眼那大声交谈的夫妻俩，招了招手，空姐立即走了过来。

　　低声交谈了几句，空姐点点头，接着就离开了。不多时又回来，这回是走到了那对中年夫妻的身边。

　　“乘客您好，据了解二位是经济舱的乘客，请问你们是准备升舱吗？想要升舱的话，可以现在下飞机补差价更换头等舱的登机牌，即可进行乘坐。”空姐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

　　那两人一听立即熄火，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这两人一走，头等舱又恢复了惯常的静谧。

　　娄佳柔笑了笑，旋即闭上眼睛。

　　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升舱的梗来自某乎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