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哐当”一声响起,将士猝不及防,而后扑面而来的便是更多花瓶,清月秋云一个接着一个硬生生将将士砸晕了过去,冲进来的将士迟疑了片刻,便就立刻把人绑了起来,且从人身上搜出了夷族暗探专用的令牌。

  屋里头一静,这居然是个夷族暗探。

  竟都已安插到了沈千手下。

  沈宁心中一慌,眼眸望向白潇月,她缓缓靠近人的身旁,而后微微弯下腰与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白潇月对视,轻语:“你觉得皇后与才公主会赢吗?天家会被人夺了位吗?”

  “会。”白潇月勾唇笑了出来,她眼眸微微弯着,“一定会赢,且你与沈千谁也都杀不了我。”

  “因为,秦昱不可能活下来。”

  “眼瞧着时辰快到了,今个午时长公主与皇后里应外合拿下皇宫,来的尽是些烧杀掠略的夷族蛮人,想必会如同今个夕阳彩霞般灿烂无边。”

  “而昨个夜里,就已有人伏击秦/王/爷了。”

  “沈宁,你聪慧至极,不过短短两个月不足,就将我精心布置十年之久的困局打破,想想外头传言。”

  “当真可笑的很。”

  “谁又知道真正的沈姑娘是个杀人不见血心思歹毒的女子呢?你跟我其实不过就是一类人罢了。”

  “你的母亲泉下有知,怕是要惊醒了。”

  沈宁歪头瞧着白潇月,阳光透过窗缝隙正巧打在她的面颊上,一半如光般亮堂着,一半如黑夜里的鬼魅般暗藏着嘲讽,目光里含着白潇月也看不懂的情绪。

  她直起身子,轻语:“清月,秋云,你们都先出去。”

  清月秋云沉默了片刻,微微俯身行礼而去。

  出了门的清月眼眶微红,哽咽道:“秋云,咱们家姑娘才不是那恶毒女子嘴里的一般,她只是想活着,这些人凭什么一直欺负她,明明咱们姑娘那般好。”

  秋云淡淡笑了:“我们都晓得,其他人不重要。”

  里屋里头淡雅的香味依旧袅袅升起,冲散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沈宁站在阴影处瞧着白潇月,她似回忆般又似沉浸般,让人瞧着心生俱意。

  她周身的气息就好像是从地狱爬上来锁命般可怖。

  浮浮沉沉的像是隔了好几辈子。

  许久,沈宁微微靠近白潇月,人忍不住皱眉往后靠了靠,她竟有些怕如今的不过少女模样的沈宁。

  而后她听到耳边轻轻浅浅的笑意。

  她软着嗓音道:“姨母,你知道吗?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我是沈宁,张扬似火的沈姑娘。”

  “而你只是烂在臭水沟里头的烂虫子罢了。”

  “阴暗讨人嫌不敢触碰一点阳光。”

  “你的确杀死过沈姑娘,但是无碍。”

  白潇月前头理解沈宁的意思,到了那句。

  她却半分听不懂,而眼前少女突然沉默下来。

  【这次沈姑娘不会在被人按着孤寂可怕的岁月里独自死去,她会持续张扬的活着,不会在那么可怜的死在初雪里头,也不会像个可怜虫一样祈求沈家了。】

  沈宁在心里默念完,缓缓伸手从发间拔下来个不起眼的簪子,淡粉指尖轻轻着簪体,而后双手微微用力掰开而来,她轻轻按住惊恐的白潇月,在人震惊的眼眸里将簪子里头藏着的白色粉末尽数倒在手下人嘴里。

  早已因着秋云药物无力的白潇月,只能生生眼下这苦涩难以下咽的粉末,她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缠绕着,这种疼,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比起被折磨,她更喜欢干净利索的死去。

  只是眼前的美人,显然不想放过她。

  沈宁扔了手里的簪子,轻笑:“你不会死,只不过七七四十九日都如我母亲一般。”

  “不、得、安、宁。”

  扔下这句话,沈宁便转身掀开里屋门帘朝萧院外头走去,吩咐了将士盯紧了后,便指了清月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她要去秦/王/府。

  早在那次白潇月所言母亲死时的事后,她就让秋雨研制一种让人受尽折磨却不会死的毒药,藏在了离开陈西关前秋雨秋云所送她的发簪之中。

  沈宁沉默坐在马车中,她心思沉重,夷族暗探遍布皇城,直到夜间才会出现,那个时候城中的人们刚用了晚膳,正在慢悠悠过着小日子,殊不知危险来临。

  白潇月太狠了,不知对母亲,包括大皇朝的子民。

  包括早就利欲熏心的长公主与皇后。

  长公主早已不满先皇偏向如今太后苏仙之子。

  更不受不了先皇将嫡子嫡女驱赶出宫。

  至于皇后自然是因着断袖之癖的太子秦庭了。

  真是好大一出戏,环环相扣,十几年。

  可是无辜的百姓做错了什么?沈宁本不想沾染那些个血腥气儿,奈何白潇月挑到她的底线,她不该的。

  秦昱,与秦昱护着的大皇朝皆是她的底线。

  马车外头依旧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国泰民安,孩童哭闹着要吃红彤彤的糖葫芦的稚嫩声音夹杂在小商贩吆喝声里头,阳光照耀着大地,亲切见证着这一切。

  沈宁掀开一角,眼眶蓦地红了圈。

  她喜欢这个热闹的皇城。自从三月里醒过来,她就再没骑马在皇城里出现,百姓皆以为沈姑娘待嫁去了。

  旁的清月秋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闭口不言。

  到了秦/王/府,府邸前头依旧如同往日般安静,连过路人都稀少极了,但沈宁却十分确信,若是夷族暗探出现,头一个就先来秦/王/府里,想来府里头的秘密藏了不少。

  而白潇月的话,始终在她心头。

  秦昱,有没有被那些伏击的人伤害到?

  沈宁下了马车,因着何管家的吩咐,门口的侍卫并未出手拦人,清月秋云跟在人身后,半分都不敢松懈。

  刚从秦昱屋里出来直叹气的何管家,一抬眸就瞅见淡雅出尘的美人正在远远的走来,他身后出来了位恰好端着血盘子出来的婆子,青天白日里,暖风吹开了浓郁血腥味。

  何管家眼瞧着沈宁步子从急促转而奔跑。

  像极了夏天一只清丽的百灵鸟冲进了秦/王府里头。

  他轻叹了一声,看来是满不住了。

  便微微侧侧身子,任由小姑娘略过他飞进屋里头。

  刚上了药的秦昱正阖眼休养生息,旁的乔墨陈深面色阴沉的小声争吵着什么,屋里压抑的血腥儿夹杂着浓郁药味,委实沉闷些。

  秦昱正无奈好友絮絮叨叨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屋里头静若无人,他微微睁眼瞧着呆愣的陈深,而后随着人的目光瞧了过去。

  他愣住了。

  小姑娘一袭淡雅青黛山衣裳,发髻微乱,胸口起伏跌宕,显然是跑着来的,此时眼眶通红眼泪要掉不掉积攒在那双明亮至极的眼里,却固执的瞧着他包裹严实的手臂,她呆呆的立在门口,指尖用力扣着门框,平白瞧着让人心坎里软极了。

  良久,他沙哑着嗓音轻唤:“宁儿,过来。”

  旁的陈深乔墨不约而同起身离开了屋子里头。

  这个时候再不走,就等着在练兵场上□□.练吧。

  小姑娘迟疑的走向他,眼眸里含着担忧难过,唯独没有害怕,她轻轻靠近秦昱,指尖小心翼翼缓缓的抚上透着星星点点血痕的白色纱布。

  她轻轻咬了咬唇瓣,哽咽带着哭腔问:“秦…秦昱,你疼吗?”

  屋子里头还放着骇人的血盆以及换洗纱布,小姑娘眼眸不敢看,她不是没见过,刚才还毫无感觉从血河桥上走了下来,可是现在的沈宁怕极了,真的怕极了。

  秦昱轻唤了声,进来了几个婆子,将屋里头的物件清理干净,而后随意的敛了敛衣裳,总不能这么大咧咧在他家小姑娘眼前头吧,吓着了怎么办?

  他瞧着婆子离去,微微低头看着眼角滑下眼泪的小姑娘,略粗糙的指腹轻轻柔柔将泪水擦掉。

  他说:“你来了就不疼了。”

  “那你还不让人告诉我。”沈宁抬眸望着他,刚流过眼泪的眸子异常清透,就那么瞧着他,小姑娘嗓音软软绵绵的,“你怎么不说话啦?真的自己不对了吗?”

  如果不是白潇月,那她怕是一直不知道。

  秦昱用未受伤一只手轻轻将倚在床边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头放在腿上,他发现小姑娘轻的有点很,难不成沈家还虐待人了不成?

  他细细打量了几眼,发现小姑娘面颊饱满,面色红润有光泽,处处都泛着娇软,身子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以至于突然被人毫无防备就抱在怀里还以一种难以启齿的姿.势的沈宁,呆愣了许久,如玉面颊猛然红成了夕阳彩霞,她轻轻推了推人的臂膀,却又怕伤了人。

  只能软软道:“秦昱,你还受着伤,干嘛呀。”

  秦昱突然发现,小姑娘哭起来是真的好看极了。

  比塞外风光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若是让她一直哭,他会被太后打死罢。

  正头脑发蒙的沈宁自然不知秦昱的小心思,满脑子都是那日假山石亭子里的吻与温柔低语,面颊也随着回忆愈发的红艳起来,眼眸更是含的春水般不敢看秦昱。

  他的小姑娘生的极好,他指尖缓缓挑起光滑细腻的下巴,在沈宁不解的目光下吻.了上去,她微弱又顾及人身上有伤的轻轻推动,反而催促了秦昱。

  缠绵旖旎的气氛一点点在屋里子散开,守在外头的清月秋云拼命阻止何管家陈深乔墨以及不知名的暗卫过来瞧,这可是她们家姑娘的清誉啊,王府里的人怎么跟婆子一样八卦,不对,应该是比婆子更八卦!

  待小姑娘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秦昱才舍不得松开了人,转而轻揽住那日后他念念不忘的软腰,瞧着她的小姑娘红唇潋滟勾人,正努力的想要把自己埋起来。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嗓音异常悦耳撩人。

  极少听见秦昱笑的沈宁躲起来的动作止住了,她抬眸瞧着人看傻了。

  她知道秦昱俊,俊极了。

  如今瞧起来更是让她想起了一句话本子上背来的句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秦昱收起笑意,嗓音却温柔的不像话:“以后莫要再哭了,我瞧见了心里疼,沈姑娘生来就应高高在上。”

  “日后由我护着你。”

  “你就撒欢的如往日那般尽情玩闹即可。”

  “我的沈姑娘,应是张扬似火的。”

  他说,我的沈姑娘,应是张扬似火的。

  沈宁眼眶红了,她哽咽着“嗯”了一声,便将头埋在秦昱的胸口上痛哭出声,那些夹杂重生回来后的担忧恐惧,今个伤了人心里的颤抖,好似要全部发泄出来。

  秦昱眼眸含着利刃,他自然清楚小姑娘为何如此委屈,也更怨自己当初一走了之,把她扔在那一个人孤孤单单委委屈屈承受着害怕恐惧,宫里头的人都知东宫太子什么德行,唯独死死瞒着外头百姓大臣。

  日后他会好好的护着他的小姑娘。

  哭吧,把苦都哭干哭净,往后只能开心平安。

  因为他一直在,不会在扔下她了。

  那些算计她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他要去给他家张牙舞爪的小姑娘撑场子。

  他修长节节分明的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脊背,嗓音如同三月天里刚刚出头太阳那般温柔,轻抚过沈宁。

  外头本来偷看又偷听的人,挤涌动作莫名的慢了下来,里头女子的哭声,好像包含着世间全部委屈,似乎是受了巨大的苦难,好不容易才能够痛痛快快哭一场。

  听的让人心里头难受又闷气。

  何管家摇了摇头,脑海里划过沈宁的事儿,许久才哑着嗓子道:“一个人忍到极致,收敛了本性,就那么祈求的努力的活着,无法想象该有多辛苦,才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另外一个人,成为那个人人期望的模样。”

  旁的人愣了愣,清月秋云不约而同红了眼,她家的姑娘不就是如此吗?是那般辛苦隐忍努力的活着。

  直到哭到打嗝,沈宁才停下来,她趴在秦昱肩头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小声软软绵绵的说:“秦昱,你不许告诉别人,沈姑娘才不会哭鼻子。”

  秦昱憋笑,认真的“嗯”了一声。

  他的尾音还未收起来,禁闭的房门猛得被人从外头推开,人乌压压的跌倒一地,摔在最前头的是何管家。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啦!

  差不多今天明天就结束了。

  谢谢大家观看。

  这一本不够严谨,但我会更加努力。

  么么啾~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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