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现场用的餐具沈慕遮早已清理了一遍，如今只消盯着萧壁，若是此前动了手脚，他也无需担忧，若是此刻准备动手，那他片刻不离盯着，想必萧壁也不知如何下手。

　　萧壁皮笑肉不笑：“你说笑了。”

　　沈慕遮笑眯眯跟了上去：“萧大公子，来准备宴席啊？”

　　萧壁见他竟跟了过来，回答得也没好气：“没事不能来转转？”

　　沈慕遮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有什么不快的地方，仍旧笑得霁月清风，萧壁被他这笑惹得一阵晃神，似乎转来转去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下手，随后狠狠地瞪了沈慕遮一眼，恨恨走了。

　　沈慕遮原本是想追上去，却不料刚走到门口，萧离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一些吃食送了过来，沈慕遮便放弃了跟上去的想法，左右他在这里，萧壁也不能再提前下手，想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一想，沈慕遮觉得自己还真有些饿，萧离今日问道会自然还有别的事务要忙，沈慕遮也不打算耽搁他时间，将他送来的东西一一接下，便朝萧离道：“不用管我，你也没多少时间闲着陪我。”

　　沈慕遮是萧离下了帖子请来的，本是想多尽些地主之谊，但沈慕遮这么说了，再加之今日他手头的事的确也不少，同沈慕遮寒暄几句，萧离便先行离开了。

　　萧壁离开已经有一会，来回一耽搁，沈慕遮自然也不知该上哪里去找到，况且今日的问道会来的修士大能们众多，本就热闹，便是朝人打听都不一定有人能够留意到他去了哪里，沈慕遮想了想，还是打算在这里一直待到宴席开始。

　　百无聊赖了半晌，人陆陆续续都入了场，沈慕遮这才从昏昏欲睡中醒过了神，只是从始至终，萧壁都没再来过，沈慕遮不禁心道：难道萧壁这么快就已经放弃了？

　　正想到如此，却见萧壁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人潮进来，身旁竟是与沈慕遮走散了的江恨庭，沈慕遮刚想对江恨庭打招呼，却见萧壁正偏头与他在交谈些什么，江恨庭全程没怎么说话，时不时点头应和一声，萧壁这会倒是完全没了大少爷一般的自尊与猖狂，沈慕遮竟觉得他温顺地毫无道理。

　　而后陆陆续续进来的便是涯晓商姬兰疏等人，就连无淮也闻着味来了，沈慕遮总算松了口气，摸到江恨庭身边道：“师兄，你们去哪里了？”

　　江恨庭低头斟了一杯酒，淡道：“随便逛了逛。”

　　这种场合里，萧离占了主位，原著里萧壁对于这件事也是心生龉龃，不满的神色更是毫不掩饰，可如今萧壁却并不像原著中描述的那般，反而一反常态地挂着笑，竟是直接逾越了萧离给在场的众人先行敬了酒。

　　虽然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但他毕竟仍是萧家的萧大公子，也没人说什么，俱是笑眯眯地卖了他这个面子，而萧离也并未开口，大家便也没这么较真。

　　萧壁敬了一圈，到了沈慕遮一行人面前，江恨庭杯中的酒早已被他喝完，萧壁客客气气地给他端了酒壶倒酒，江恨庭几乎是一饮而尽。

　　等他们这一桌的敬完，萧壁又朝自己杯中斟了满满一杯，而后慢慢走向了主位的萧离。

　　朝萧离慢慢走近的萧壁，甚至还趁机回头朝沈慕遮望了一眼，沈慕遮莫名心中警铃大盛，萧壁那头已经端起萧离手中的酒盏替他满上，沈慕遮蹭得便从座位上站起，道：“等等。”

　　第142章

　　他起身的急，又因为想要及时制止萧离喝酒的动作而扬声喊去，一时间宴席上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地向他看了过来。

　　萧离手中的动作一顿，确定了沈慕遮说的等等就是对他说的，而后放下了酒盏，朝沈慕遮看过来，微微笑道：“沈道友，怎么了？”

　　沈慕遮话锋一转，朝向了萧壁，道：“无事，只是方才我在此想找点食物充饥，碰巧见到了萧大公子，约莫也是饿了来寻吃的，不过等了许久也没开场，萧大公子也许等的心急了，便走了，我看萧大公子从宴席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光顾着给我们在场的各位敬酒了，我怕萧大公子再这么喝下去，也快醉了。”

　　萧壁嘴边挂着牵强的笑，语气里夹杂几分不悦：“不劳道友费心，我酒量尚可。”

　　沈慕遮似乎丝毫没看出来他的不快，又朝萧离道：“我看不若让萧大公子也歇一歇，萧公子，你手下这一杯酒，不若敬一敬各路神明，以期未来诸事皆顺。”

　　台下倒有人起了头叫了声好，而后便带起了大多数的赞同声，萧壁冷哼一声，萧壁见大家兴致也高，便拿起酒杯扬手洒落在地。

　　沈慕遮这才松了口气，萧离的目光从远处投来，不着痕迹地朝他点了点头。萧离大抵是明白了他的用意的，在场这么多人，偏偏到了他的时候，沈慕遮突然找借口要将他手中的酒水倒掉。萧离明白，敬各路神明的话大抵都是假的，不过是想要让他别喝那杯酒罢了。

　　而沈慕遮又特地提起了在此之前，在这里遇到了萧壁，萧离便更确定了沈慕遮的目的，虽然萧壁是他的弟弟，但是萧离也不傻，自然也能感觉到萧壁有时候对他潜藏的不满与敌意，可毕竟都是萧家的人，此前也没有红过脸，他从小背负的道义告诉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认识沈慕遮的日子并不长，但是萧离却莫名生出一种，我应该听信他的感觉来。

　　沈慕遮没想到萧离竟是这样的反应，他原本还在担心萧离会不会不领情，却不想萧离想也不想，便听了他的意见，沈慕遮不禁十分欣慰。朝萧离回以点头致意，坐下时却发现身旁江恨庭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

　　沈慕遮觉得江恨庭的情绪真的是来得毫无缘由，他正当他是这几日每日都会上来的情绪又莫名冒了上来，眼风中却瞄到了萧壁落座之后朝他投来的一抹讥诮的笑。

　　沈慕遮莫名心中一突，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猛地回身朝江恨庭看去。

　　江恨庭这几日本就有些喜怒无常，也以至于沈慕遮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江恨庭的变化，他是坐在江恨庭身边的，如今回过身，离得近了，江恨庭眼底慢慢浮现出鲜红血丝，他沉着脸，甚至连手都紧握成了拳，似乎在强捺着些什么。

　　沈慕遮皱眉担忧，凑过去轻声道：“师兄？”

　　江恨庭没反应，沈慕遮便伸出了手，只是指尖刚刚碰触到江恨庭的衣角，江恨庭整个人便重重一颤，而后似乎很抵触一般地向后退去，正撞向了涯晓商与玉漏的桌子。

　　这一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后面涯晓商几人的注意，涯晓商目光扫过江恨庭，便伸手扶住了江恨庭的肩，而后朝沈慕遮道：“师兄怎么了？”

　　沈慕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如果萧离的药用在了江恨庭的身上……

　　沈慕遮不知道江恨庭接下来会如何，可他亦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涯晓商，他知道萧壁下了手脚，可他不能无凭无据就指证他，况且他对整件事的猜测都源自于原著，未卜先知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暴露，只能保持沉默。

　　萧离自然也留意到了他们这一桌的变化，走近几步朝沈慕遮道：“沈道友，江道友这是？”

　　沈慕遮想了想原著中萧离中招后丢的脸，而后又虚构了一番江恨庭失态出丑的样子，觉得若是江恨庭清醒过来后回想，那大抵离他魔化不远了，想来想去，沈慕遮觉得还是先将江恨庭带走比较好。

　　沈慕遮于是朝萧离道：“我师兄喝多了，劳烦萧公子，有没有休息的地方，我带我师兄先去醒醒酒。”

　　萧离自然不怠慢，当即安排了人带路。

　　沈慕遮原本想要扶江恨庭，后者却根本不让他碰，沈慕遮堪堪伸出手，江恨庭一把便挥开他的手，沈慕遮不知如何是好，涯晓商起身想帮忙，却见江恨庭已经踉踉跄跄跟着小厮走了，沈慕遮朝涯晓商留下一句让他在此照看师弟妹的话，便也匆匆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客房，虽然祁水极北之地荒凉，可问道会的展开，萧家的人还是将这里都收拾妥帖，所以客房也算是一尘不染，小厮替沈慕遮与江恨庭开了门，便先退下了，江恨庭一路跌跌撞撞，沈慕遮看得心中不知何滋味，不知为何，沈慕遮升腾上一种，是因为他，江恨庭才会阴差阳错地中了招，以至于他心中莫名升腾起一种愧疚之感。

　　这个念头刚刚爬上来，沈慕遮心中突然蹭起一团火气，这是萧壁做的手脚，既然是他下的药，那自然会有解药，沈慕遮不知道江恨庭失控起来会干什么，当务之急，他得把解药先拿回来。

　　于是他先替江恨庭倒了一杯茶，而后放在桌上，轻声朝江恨庭道：“师兄，这里有水，你先在此处待着，我去去就来。”

　　几乎毫不犹豫，沈慕遮转身提步准备去开门，只是手刚刚摸到门边，猝不及防，腰间一紧，有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边传来，似乎极其压抑痛苦，一颗脑袋搁在了他肩窝，沈慕遮背脊一僵，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正是因为知道，他才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但是考虑到江恨庭此刻被药迷了神智，大抵是不清醒的，沈慕遮又很快松了一口气，而后他艰难地从江恨庭的禁锢中转过了身，语气都放缓了许多，道：“师兄，我去……”

　　后半句却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下一刻，他的后脑勺摸上来一只手，强硬又霸道地将他牢牢禁锢，下一秒，他的唇上附上一片柔软，将他未说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沈慕遮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江恨庭的吻炙热而缠绵，所有的压抑与难捱似乎都在这个吻中慢慢倾诉，他的唇上还留有颤抖，细微而隐秘，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沈慕遮脑海中。

　　沈慕遮任由他攻城略地，直到他难以呼吸。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适，江恨庭犹豫了片刻，放开了他的唇，只是仍旧紧紧箍着他，他唇瓣轻启，嗓音沙哑磁性：“别走。”

　　他呼吸的热气从他脸庞拂过，沈慕遮莫名心中一紧。

　　沈慕遮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我，我去替你找解药。”

　　江恨庭似乎抓到了重点，眸中的神色深了几分，瞳眸中的猩红更甚，眉间多了几分戾气，他的嗓音也不由沉下来几分：“你要走？”

　　沈慕遮似乎鬼使神差地想起来什么，脑中的浆糊一下子被清水冲刷地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若是江恨庭因为这个药……魔化了呢？

　　沈慕遮不敢多耽搁，这个药的药性可是能让男主都没办法逃过的霸道，江恨庭的心魔本就是颗**，且炸不炸的**都是他，如今神志不清，要是真的因此放大了他心中的心魔，致他魔化，那么第一个惨的就是他了，他来不及朝江恨庭解释，他脑中想得便是第一时间将解药找到，况且萧离也在这里，若是他对他说明原因，说不定取得解药的时间还能快些。

　　再不济……男主都在这里……

　　沈慕遮想到这里，突然不想了。

　　若是江恨庭魔化，萧离当真出手。

　　这是他一直都在打算与摸排的事，可如今到了眼前，他却莫名有些退缩了，心中不知有什么压在那里，涨得他发慌，他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江恨庭。

　　后者眸中猩红愈加：“我不会让你走的。”

　　沈慕遮没忍住，还是看向了江恨庭，他面上的神色又变化了几分，沈慕遮也不知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可脑海中只升腾上来一个念头，他不希望江恨庭魔化的。

　　于是他道：“师兄，你离我远些可以吗？”

　　江恨庭听罢，非但不听，扣着他肩膀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他的嗓音中带上几分不可置信的轻颤，道：“你说什么？”

　　沈慕遮耐心解释道：“你先放开我，我们冷静一下，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江恨庭眯了眯眼，道：“我知道你想离开我，我知道，我对你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师兄很失败，竟对你抱有这样的想法！”他说到后来，语末带了轻颤，却仍旧坚定地看着他。

　　沈慕遮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又挣不开江恨庭的禁锢，只得道：“我在这里，你似乎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江恨庭目光定了定，而后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抄手一抱，便将沈慕遮一个打横抱了起来，沈慕遮看着一时天旋地转的天花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直到他被江恨庭扔到了床上。

　　沈慕遮心中狂跳，正欲找时机跑，却见江恨庭已经期身压了过来，他的声音又哑了几分，眸中的神色却愈加坚定了。

　　他道：“对，我是控制不住。”

　　不容沈慕遮有别的反应，他伸手，紧紧按住了沈慕遮的。

　　又道：“师弟，我控制不住，我不想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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