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施炎来了。
施炎来了？
郁染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四个字，耳边则是秋枫轻声说，“见见你的偶像。”
秋枫说得不轻不重，听不出他对施炎是个什么感觉。可这话听在郁染耳中却是“纷繁嘈杂”，终于见到自己的“偶像”了！
“是我叫他来的。”姚跃嘉率先冲秋枫笑了，清了清嗓子又说，“咱们要组乐队，怎么都得通知他一声。”
秋枫嗯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郁染愣愣跟在他身后，心中寻思两人不是‘王不见王’吗？怎么还要通知他一声？
难道是在媒体前明修栈道，背地里却暗度陈仓，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夜色为四合院蒙上一层恬静清幽，闹中取静，有了些世外桃源的气氛。屋里的灯光打在院中，微弱地照在脚下，投出一条去往那人身边的路。
郁染随着秋枫走出排练室，只见院中站着施炎。对方闻声侧头，冲着率先走出去的秋枫，笑了一下。
炎，本意火苗升腾。
施炎这个人却和他的名字相去甚远，爽朗、温和，为人处世礼让克制，不似秋枫那般棱角分明。
施炎与秋枫当年一道组乐队，分道扬镳之后独自闯荡演艺圈，十来年时间在各个领域都有所建树，唱片发了不少，还跨界演了戏、做了综艺，更在这个流量时代占据不可取代的地位。施炎轮廓深邃，气质独特，一件简单的T恤穿在身上亦称华美，如天之骄子。他站在院中双手插兜，目光随着秋枫移动，缓缓开口，“我听说了，你要组乐队。”
郁染在秋枫身后停下脚步，这么多年的“CP脑”此时突然上线，他盯着秋枫的背影直觉再无位置让自己向前。
十来年前留下的影像大多有些模糊，郁染曾盯着显示器观看“Cash乐队”当年的表演。秋枫拿着吉他站在舞台上，抬起头与主唱施炎对视。两人配合默契，在舞台上散发耀眼夺目的光芒。
那时秋枫的头发落于耳根处，比现在稍长一些。他年轻气盛、恃才傲物，无论对谁都是冷冷的。可当他面对施炎，总有些柔情藏在眼底。
郁染回想影像中看到的秋枫，仔细琢磨，这才觉得他身上有些气质与当年不相伯仲。但时间还是留下痕迹，终究让无数细节都与过往大相径庭。
秋枫朝着施炎走去，好似走向自己曾经的模样。郁染盯着他的背影，心口突然一阵酸...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爬墙，继续萌“双火CP”肯定能好受点...
“Cash乐队”的作品直到现在还有人在传唱，主要的原因便是施炎人气极高。这些年，施炎没有放弃演唱当年的歌曲，这才让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不断在焕发新活力。
当年经纪公司相中施炎，找他签约的时候一并带走了所有标注“Cash乐队”的音乐版权。据说，这也是导致乐队彻底分崩离析的原因。主唱带着吉他手为乐队写的所有作品离开，没了灵魂的乐队再无生气。
郁染听过这些内容，可对这个故事十分疑惑，更是质疑它的真实性。
乐队不是施炎和秋枫两个人的，其他成员要是不同意，怎么可能将版权带走呢？
可这种明知会让乐队分崩离析的决定，就算施炎为了前途背弃同伴，其他人又怎么会同意？
“你消息挺灵通。”秋枫又向前几步，最终停在距离施炎几米之外，不再向前，“大明星还有时间来这种地方？”
施炎的目光率先越过秋枫，与他身后的郁染点头示意。
郁染一惊，无所适从的笑了。
秋枫将两人的对视揣进眼里，又问施炎，“你来有什么事。”
施炎回过神，随即对秋枫说，“今年下半年你要开始准备巡演，需不需要投资，如果.......”
秋枫摇头，“不用。”
两人提到的“巡演”，毫无疑问是摇滚乐队推广演出。每隔一年，秋枫就会自费筹办系列主题巡演，邀请那些比较小众但是音乐品质一流的乐队进行演出。
两年前的巡演，其中有几场秋枫友情登台，帮助与他关系不错的乐队做了伴奏。郁染一路跟随，场场必到，还因此错过了裴赫宇的生日，被人数落“重色轻友”。
参演乐队大多小众，因此巡演挣不了什么钱，自然也不会有阔气的投资人进行赞助。
难得施炎主动开口给予帮助，却没想秋枫不领情。施炎了解秋枫的性格，不便强求，“如果你有需要，那随时告诉我。”
“谢谢。”秋枫礼貌回答，听不出情绪。
随即，施炎又开口，“其实大凯的事情，你没必要...”
说到这里，站在郁染身边的姚跃嘉突然抬起手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染宝，咱们去那边呆一会儿，让他们两个老年人在这儿说话。”
郁染嗯了一声，跟着他往屋里走。姚跃嘉带着郁染走到Cash乐队的合影前，指着照片里的人问他，“里面的人你都见过了？”
照片中五个人，除了此时站在院中的施炎，剩下的便是......“我不认识Bass手。”
“嗯，杨凯。”姚跃嘉看向院里的秋枫，“杨凯和他老婆上半年出了车祸，两个人当场就没了。”
郁染当场怔立，呆愣着张开嘴却不知应说些什么，“抱歉，我......”
“你道什么歉？”姚跃嘉对着郁染笑了，又说，“我猜老秋不会跟你说这些，但或许你知道会比较好。”
郁染不吭声，安静听他说。
Cash解散，大家各奔东西。
杨凯性格比较内向，没什么人脉的情况下，很难在圈子里找到合适的工作，因此便离开演艺圈，找了别的出路。
这些年他与秋枫时常聚在一起玩儿音乐，偶尔也会一起完成创作。
杨凯一直认为秋枫是Cash的核心，因此这么多年都很惋惜他不能走到台前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
秋枫十年来志不在此，可他却感谢杨凯对自己的支持，两人关系始终不错。
“杨凯出车祸之前的一段时间还在跟老秋说‘很可惜’，还说如果有机会秋枫应该抓住，站上舞台。”姚跃嘉看着照片，说起往事有些失落，“车祸是交通事故，杨凯酒后驾驶，全责。对方有些背景，找了很好的律师。杨凯人不在了但却背上一大笔的赔偿金，工薪家庭负担不起。”
“后来呢？”
“秋枫坚持一个人帮他掏钱，说是他应该做的。老秋这些年做音乐自给自足，不像那些明星，口袋宽裕。他多余的钱基本都去做摇滚推广，掏了赔偿金之后也没太多积蓄了。”
郁染想起之前老罗提到“钱”时，秋枫面露难色，“他是因为想挣钱才重新签约的？”
“是，也不完全是。”姚跃嘉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秋枫手里有几首他和杨凯一起创作的歌，他签约也是希望那几首歌可以顺利发出去。杨凯不在了之后，秋枫跟我提过几次，他说总是会想起杨凯之前的一些话。秋枫这个人极重感情，不愿把杨凯参与的作品交给别人，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带着作品回到舞台。”
话说到这里，姚跃嘉觉得有些沉重，大可不必让郁染陷入不必要的情绪。姚跃嘉抬手轻拍郁染的肩膀，笑着道，“当然，也是因为他没什么钱了。老男人一个要是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负担不起，那得多失败......老秋虽然对待音乐很执拗，可生活还是很现实的。”
郁染点头，表示理解。
“至于他最终选择重新组乐队，以这样的形式回到舞台......”姚跃嘉看向郁染，眼神慢慢坚定起来，“玩儿过乐队的人，站在舞台上，离不开那种共同努力的感觉。”
对话的末了，姚跃嘉说，“这些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老秋不喜欢把煽情的东西挂在嘴边，你也别跟他提。”
“他......”
“其实他没必要一个人扛这些，只是......”话说到一半，姚跃嘉无奈叹气，“算了，秋枫就是这样的人，随便他吧。”
郁染回头看向院中的秋枫，心中莫名有了些东西盘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