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欲08

  祝寻听见这话,目光当即冷凝下来。他起身后撤几步, 警惕又防备, “所以,缪鬼娘这一出邀约, 是早已经给我摆好的局?”

  缪鬼娘瞧见他骤然生出的敌意,眉心微蹙。她将掩面的扇子放于一旁, 起身回话, “公子若是不想去, 鬼娘自然不会勉强。只是在这鬼市内,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人能否决了鬼主的意思。”

  话落,被收好的寄澜就再次出现在了祝寻的手中, 发散出令人难捱的灵光威压。

  缪鬼娘胸口更觉沉闷刺痛,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神色, 将鬼主交代的事情说出, “鬼主说,公子此番进入鬼市是为了找寻一鬼物,而现在那个鬼物, 正好好地待在内城里。”

  祝寻眸色微变,对方口中的‘鬼物’想必正是逃亡秦岭深处的严轩朗。

  “鬼主还说了, 如果你执意不肯受邀见他。那么,他就会和那个鬼物合作。”缪鬼娘缓缓走近, 眼泛微波间暗含威胁,“如何抉择,公子应当心里有数。”

  “抱歉, 这个选择对于我而言有什么益处?我实在是想不到。”祝寻拿剑挡在了身前,止住了缪鬼娘继续靠近。他又后撤一步,冲着缪鬼娘勾唇玩笑,“我孤生一人进入内城,如果死了,岂不是没人给我收尸?”

  “所以这邀请,我还是拒绝算了。”

  说实话,如果缪鬼娘没有主动提及‘鬼主’一事,他或许还会主动请对方帮忙,将自己带入内城。可现在他认定了形势不同——缪鬼娘是鬼主跟前的红人,而她会在人群中一眼选定自己,也是受了鬼主的吩咐。

  如此看来,恐怕自己一入鬼市,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祝寻收回笑意,转身干脆出门。

  缪鬼娘盯着他消失不见的身影,心弦微松。眨眼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凝聚在她的身后,面容阴沉,“你没留下他?”

  缪鬼娘听见这声线,轻松的面色瞬间转为紧张。她想也不想就转身跪倒在地,认下自己的失误,“鬼娘办事不利,请鬼主责罚。只、只因为我当场测试过,祝寻的修为深不可测,我怕惹怒他会危及自身,所以才……”

  缪鬼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人给恶狠狠地掐住了喉咙。那双修长的手此刻正释放出源源不断的诡气,直接往她的体内钻入。

  缪鬼娘当即苍白了脸色,艰难吐出几字,“鬼主饶命。”

  “饶命?我对你做什么了吗?”那人落下轻飘飘的几字,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哼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缪鬼娘痛苦的脸色,又问,“只怕是你看着他那张脸,就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你说说,方才是不是故意放他离开的?”

  “鬼、鬼娘……不敢!”缪鬼娘的鬼体开始变弱,连带着气息都轻了几分。

  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死亡之际,眼前人才松开了对她的牵制。鬼主看着她满身的诡气,猛然间合掌一握,前者胸口剧痛,当即呕出一口脓黑的血来。

  缪鬼娘勉强支撑着自己软趴趴的身子,顾不上擦拭黑血,便重新跪倒在鬼主的面前,“鬼娘只听命于鬼主,绝无二心。”

  “乖乖听话就好,可别忘了你这条命在谁的手中。”鬼主对于她的顺从,神色满意,“等我解决了祝寻,自然会将你体内的死蛊取出来。”

  “是,谢鬼主。”

  鬼主转过身去,沉身吩咐,“找出祝寻在外城的安置点,越快越好。”

  “是。”

  话语刚落,鬼主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屋内。

  缪鬼娘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她侧目看着祝寻方才坐过的软毯,眸色闪烁间,忽然勾出一道冷笑。

  ……

  祝寻移身到街市上,看着周围不少鬼怪闪躲的目光,心中微凛——没想到这短短半日,自己这‘名头’就已经闯出来了。

  如果此刻再回到张峰那边,只怕会给对方带来不便利。

  祝寻垂眸微想,又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看来还是需要找个地方暂时待下,先把宁越之他们等来再说。

  几个小时后。

  祝寻总算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小院落,他往破旧的木门上贴上几道符纸,暂时休息了下来。他想起之前体内波动的诡气,干脆坐定凝神压制。

  不知不觉间,他的就将神思坠入一片虚无中。

  ……

  辰和二十七年。节后的第一场雪来得很及时,鹅毛般的大雪落了一天一夜,正好覆盖了地上凝固的血色。

  乱山上、殿堂内,只剩下一片阴冷死寂。

  木岭不可置信地盯着捅入腹部的血手,面色狰狞,“你、你怎么会?”他反握住祝寻的手臂,固执追问,“你在什么时候恢复神智的?说!”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亲手练就出来的‘傀儡’,居然一夜之间灭绝了他手下的精锐,甚至在修为方面还全面压制了自己。

  祝寻双瞳被血色覆盖,将浑身的诡气渡出他的体内,狠狠折磨。他张了张口,说出的话语有些僵硬,“木、木岭,你死到临头了。”

  自从荒山坟一战后,木岭手下和各大家族都死伤无数。

  强行炼制祝寻,导致他内伤严重。木岭向来能屈能伸,趁着全员无力之际,强行召着祝寻,带领剩余手下逃回。

  自此之后,他便一直躲在这方天地疗伤。

  期间,他曾经几次派领属下出界打探消息,可无一例外的无人生还。几大家族虽然没有攻上门来,却也能时时洞察他们的踪迹,一点一点消磨他手底下的精锐。

  直到现在……

  “我不会……不会……被你控制。”祝寻极力克制着浑身溢出的诡气。长时间的伪装和沉默,让他出口的话语有些僵硬。可他语气之中的厌恶和坚定,却让木岭听了个清清楚楚。

  木岭怒不可遏,强行挣脱祝寻的牵制,将他打退半步,自己也重重地跌回了座椅上。他捂住受伤的腹部,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癫狂大笑,“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从他把祝寻带回来后,对方的情况一直很不稳定,平日不是在发狂,就是陷入昏睡。木岭修为受损,无力再去打造第二个傀儡,只剩不断地在祝寻的身上施法压制,想要加重对他的控制。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还能恢复了心智!

  不,是一直没有被他所控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才能让他撑到现在?

  “那些家族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也是你暗中放风的?”木岭想起这事,恨得牙痒痒。

  祝寻不答,只是一步步地走上台阶,走到他的面前。方才,他已然毁坏了木岭潜心修炼多年的诡丹,此时此刻,对方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木岭!二十多年前分明是你自己误入歧途,有错在先!我父亲和其他掌门……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你一命,可你却恩将仇报,暗中布局,灭我祝氏满门!”

  木岭闻言,疯狂大笑。

  祝寻见此,眼中狠厉更甚,他双掌一劈,用诡气缠绕着木岭全身。命门已破的木岭根本无法抵抗,他明知死期将至,眼中的疯狂却丝毫没有减少,冷笑道。

  “祝寻,你以为你杀了我,那些家族就会放过你?就会看在祝氏的惨案上可怜你?不会的!”

  “我借着你的手在荒山坟杀了多少世家子弟,恐怕连你自己也数不清吧!我死了,下一个他们会讨伐的人就是你!”

  木岭顿了顿,蛊惑般地暗示道,“你、你的体质已经无法改变,只要天地间还有诡气怨念的存在,你就永远无法克制得住!”

  “早晚有一天,你会不受控制地丢了神智……”会比我成为更无情的杀人工具。

  这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祝寻就已经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祝寻赤红着眼眶,掌间暗含着强大的诡气,周围惨死的鬼魂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他冷眼环视一遭,合掌之间,所有的鬼魂都烟消云散了。

  ……

  几天后,各家族带着弟子攻入殿内时,所有的尸/体已经冷透僵硬。众人看着这一景象,又惊又提防,“宁掌门,这……”

  宁掌门是此次的首领,各大家族向来听从他的吩咐。

  宁越之走上前去,压住心间的忧虑,暗声开口,“父亲,请先派人去核实这些死者的身份。”

  “宁少掌门说得对!”有一家族掌门人开口,又道,“还要扩大范围、彻查这座山头,绝对不能有漏网之鱼!特别是祝寻!绝对不能给他逃掉!”

  这话一出,立刻激起众人的赞同。

  宁越之听见这些话语,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眸。他朝众人微微示意,淡声道,“诸位,我先带人去查。”

  在场的人只当他除奸心切,连声应下。

  宁越之无言,疾步朝外走去,正巧和带人前来的沈顷岚遇在了一块。两人相顾无言,还是后者率先挥手示意,“你们先去附近搜搜,我和攸宁兄有事要聊。”

  宁氏弟子听见这话,没有急于退下,为首一人看向宁越之,尊敬发问,“少掌门?”

  “你们先去周边看看情况,有异像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宁越之淡回。直到四周的弟子各自散去,两人这才走到偏僻处。

  沈顷岚摩挲着自己的长鞭,压低声量,“周围都找过了,没找到他。”

  “没找到也好。”宁越之遥望见聚集而来的各家族,眼色微变。

  沈顷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握紧长鞭,“也是,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短短几个月,他们早已经把祝寻和木岭牵在了一块。这一路依赖,那些义正言辞的讨伐声,听得我都厌恶。”

  他顿了顿,又试探着询问宁越之,“攸宁兄,你说我们之前收到的那些情报,会不会是祝寻给的?”

  那人特意改手写情报,当从字迹上很难判断。他们怕家族中还藏着内鬼,因此没将情报之事大肆宣扬出去。

  “如果是他,那就代表他的神智尚且清晰,是好事。”宁越之的回答向来简单。

  “嗯。”沈顷岚颔首,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宁越之向来话少,除了祝寻还真没人能和他聊上几句。沈顷岚想到这点,难得升起点嘀咕的心思。

  这两个月,他将宁越之的表现看在眼里。每每提及祝寻时,对方的脸上才会多出一些或悲或喜的神采。

  两个多月前,要不是祝寻主动引开那群青衣弟子,恐怕今日遭遇‘恶果’的会是宁越之本人。好友于宁越之而言,先是过了命的交情,后又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更何况这掺杂其中的,恐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顷岚沉了口气,只道,“攸宁兄,我去那边看看情况,你随意。”

  宁越之无声点头,直到对方离开后,他平静如水的眼眸中才掀起一方涟漪。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山峦,随心而念,“……祝寻。”

  你到底在哪里?

  ……

  半年后,宗山脚下,一位浑身布衣、带着草帽掩面的男子走在街头。很快地,男子就在街角的一家茶肆里坐了下来,他往桌子上落下两枚铜板,低声道,“掌柜,麻烦给我来壶茶水。”

  “好咧。”

  掌柜拿着将烧开的茶水走近,忽然感受到男子身上阴冷的煞气,猛然一哆嗦,连带着滚烫的茶水都往外撒了几分,“哎呦呦!”

  男子见此情况,第一时间伸手去扶。可在快要触及的一瞬间,却又硬生生止住了,只落下一句,“掌柜,没事吧?”

  掌柜被灼烫分了神,没再去注意男子身上的阴冷,“没事,客官你慢喝。”

  说罢,就顺走了桌子上的两枚铜币,走了回去。男子低眸环顾四周,见摊位内没人,才端起热茶小心翼翼地抿了两口。

  直到暖意下肚,男子才抬了抬帽檐,露出小半张脸来,透出几分少有的轻快,“总算到宗山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得想个办法和他碰面才行。”

  话落,茶肆内就又进入了两人。

  祝寻听见脚步声,立刻将抬高的帽檐往下压了压。

  “此番前来投靠宗山,也不知道宁掌门愿不愿意?”那两人坐在祝寻的斜侧面,喊来一壶茶水后就开始了交谈。

  “宁掌门待人宽厚,想必会容得下我们。”伙伴回答,转而问起掌柜,“掌柜的,我们初来乍到的,最近这宗山宁氏可有什么新鲜事?你说来给我们听听。”

  说罢,就又往桌子上放下一枚银锭子。

  掌柜喜出望外,又见此刻来往的客人少,立刻坐了下来,“新鲜事倒是有一件,这宗山宁氏的少掌门,两位可曾听说过?”

  “宁越之?”

  “是他!要我说,我们少掌门长得那叫一表人才,除了性子冷了些,实在没别的毛病。”宗山脚下的子民向来得宁氏所保护,就像是溪岭古镇里的百姓一样,都习惯称为‘自家少掌门’。

  “要我说,以往这三大家族里也就宁越之的修为,最能撑得起家族门面。”

  祝寻听见这番称赞,忍不住勾了勾唇,就又听见掌柜笑眯眯地说道,“半个多月前,少掌门出门历练,中途救了一位姑娘。结果那位姑娘啊,就缠上少掌门了。”

  “哦?还有这回事?”

  “是啊,听说那位姑娘也是修行家族中人?姓什么来着?”掌柜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姓薛!长得还挺好看的!”

  “薛姑娘?”其中一人念叨。

  他的同伴回答道,“估摸着也就是薛家的那位如萱大小姐了,那位倒是个娇蛮的主儿。薛家的修行名号虽比较靠后,可这家财丰厚啊,我听说薛家对这位小姐向来是有求必应。”

  “可不是吗?”掌柜点点头,小声说道,“前两天,薛家抬了一堆东西上宗山,怕是有意和宁氏结姻缘呢。”

  “这要是和宁氏修姻缘,除了年纪正好的、又救过薛小姐一命的少掌门,还能有谁?这都好几天了,还没从宗山山下来,我看十有八/九是要谈成了。”

  祝寻攥紧手中的茶杯,眼中的笑意早早凝固了。

  可这事对于其他三人来说,只是休息时的谈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何必不可?”

  “我看未必。”同伴反驳,“那能招动万鬼的祝寻还没踪影呢,前段时间两大世家和各小家族联手,不是说掘地三尺也要将祝寻找出来歼灭吗?”

  “宁少掌门年少有为,我听说,这一次还是他带头领命的?”

  祝寻听见这段对话,眼中煞气又起。他浑身轻颤着,连带着体内的诡气也隐约透出。

  “真的吗?我知道要联手歼灭祝寻,可没想到是宁少掌门带的头。我听说,原先三大世家的少掌门们不是玩得挺好?”

  那人又回,“好什么好,今时不同往日。祝家人虽然已经死绝,可临海海难还不是他家疏忽才造成的。更何况,荒山坟上祝寻杀了那么多世家弟子,这木岭死后,剩下的血仇不找他,还能找谁?”

  “要我说,这祝寻也是可怜。原本也算是少年英杰,可现在和宁、沈两位少掌门比起来,简直是天上云地里泥的差别。”

  余音未落,祝寻便猛然捏碎了茶杯。

  浑身的诡气直冲而出,将整个茶肆里的摆设都掀翻在地。

  掌柜大惊,一下子就跑出老远。两名修行者终于察觉到异样,连忙拿出自己的灵器,对准祝寻,“哪里来的邪祟!敢在宗山宁氏的地盘撒野?”

  祝寻站起身,诡气带来的阴风正巧掀开了他的草帽。

  只一瞬,其中一人就将他认了出来,“祝、祝寻?你果然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寻寻儿:我不仅没死,活得还能比你们久!

  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很容易伤害到人~不可取!

第055章·欲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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