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魔04

  两个月后,又是一年春, 落英山里的一切生物都开始复苏, 除了最西侧的崖壁之下。

  和往年一样,这里仍是一片死寂。

  驻留在崖底的低阶鬼尸们聚集在一块, 胆战心惊地听着崖壁内的烈狱传来的嘶吼声,这样的声音已经整整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今日, 才有放缓的趋势。

  除此之外, 这段时间从烈狱内溢出的灵识和修为, 甚至比往常一整年都要来得多。甚至还有几只身负重伤的妖兽企图从里面逃出,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一股强大的诡气拉了回去。

  守在结界外侧的鬼尸们猜测,这无幽烈狱内肯定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妖魔, 否则又怎会搅得烈狱内部如此天翻地覆?

  ——轰隆。

  封印在崖壁口的上古结界忽然震响。鬼尸们细看时, 原本淡红色的结界壁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诡气。

  众鬼挤挤攘攘地往后退开, 还有不少鬼魂做出逃命的准备。

  ——轰隆。

  又是一声。

  在霎那间, 全身被诡气包围的年轻人从里头走了出来。不仅如此,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以上百的鬼物妖兽。它们跟在年轻人的身后,明明看着凶神恶煞、长得分外可怖, 但它们看着年轻人的眼色……

  是恭敬、是臣服、是不可得罪。

  无一例外。

  终于,年轻人停了下来。他睁了睁眼, 一双血眼是说不出的阴寒。忽然间,他身后之一的鬼物忽然暴动起来, 发出凌厉的嘶吼声。毕竟是从烈狱中残杀而留下的鬼物,杀意正浓。不少低阶鬼尸、鬼魂感受到它的强压,当场就昏软过去, 更甚至爆体而亡。

  几乎是同一时间,年轻人的手中就溢出一抹诡气,瞬间围住那名鬼物的命门。

  “不可放肆。”他说。

  原本还在暴动中的鬼物瞬间压制了下来,它缩了缩自己的脑袋,暗戳戳地瞥向祝寻,一脸做错事的模样,“鬼、鬼主。”

  它颤颤巍巍地扯着难听的嗓音,透着十足的胆颤。

  年轻人没有转身看他,只是抬头望着被诡气遮掩、不可见的崖顶,原本的赤红血目总算多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我上去一趟,你们把这些鬼尸带进去。”

  年轻人伸出掌间,一直飘散在空气中的诡气就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体内。没一会儿,原本被诡沼布满的崖底就恢复了久违的清明。

  他合上掌,看着前方惧而又惧的低阶鬼尸们,又命令了一句,“谁敢乱杀,我就杀谁。”

  明明是极其轻缓的两句,可带着令众鬼都足以信服的力量。

  “——是!”

  应答声落地的一瞬间,年轻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

  贺安坐在林中打坐修炼。轻柔的春风拂过他的发梢,企图带走他额间密布的细汗。

  不远处的崖底传来熟悉的嘶吼声,惊得贺安瞬间睁开双眸。他捂住发紧抽疼的胸口,猛烈咳嗽,甚至还咳出了几丝鲜血。

  贺安反应过来,随手擦拭唇侧的脏迹,胡乱地将其抹在黑色衣料上。自从崖底回来后,他本受了很重的内伤。原本就虚弱的病体更是每况愈下,体内原本就涣散的灵力所剩无几。

  要不是缪深秋固执地、每日不断地给他输送灵力。恐怕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修炼两字。

  落在他的头上是最大的讽刺。

  贺安待体内的气息稍稍平复,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在悬崖边上,垂眸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眉心溢出浓重的担忧。

  两个月了,已经两个月了,祝寻他会不会真的已经不在了?

  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地就会前来此处,一坐就是一整天。可始终都没看见过祝寻的影子。

  贺安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察觉到崖底的异动。他心神微凛,定定等了一会儿,终是徒劳转身。可不曾想,余光正巧瞥见了一抹未散尽的诡气。

  贺安瞬间警惕,“谁!”

  “……”

  “祝、祝寻?”贺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消瘦却熟悉的脸庞,视线由下而上,对上了他的那双血目,麻木却又充满了阴森杀意。

  咯噔一下,心里的欣喜瞬间凝固。

  贺安紧张地握了握拳,不退反进,“祝、寻,你回来了。”

  祝寻听见这声称谓,眸色闪了闪。他看着眼前清瘦病态的男子,卡顿了一瞬,“贺安,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安眉心微松,露出一个久违的笑意,“我在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祝寻轻哼一声,忽然直直跪倒在地。贺安神色一变,瞬间扑跪在地,将他牢牢接住。

  “祝寻?你没事吧!”

  “……我有点累,想、想睡觉。”祝寻合上酸涩至极的眼眸,陷入无边黑暗。他在绝境中奋力厮杀、淬炼体魄,更是绝处逢生,找到了控制诡气的办法。

  这都过去多久了?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即便是再强的鬼魂体魄,怕是也该累了。

  ……

  再次转醒时,眼前一片黑暗。祝寻几乎是本能性地警惕起来,体内的诡气不间断地冒出,周边不断响起东西倒地的声音。

  忽然间,有人冲了进来,急切喊道,“祝寻公子!冷静点!这里是你之前住过的木屋!”

  祝寻耳朵动了动,分辨出来人,“缪姑娘,是你吗?”

  “是我。”缪深秋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她扶起倒地的木椅,坐在床侧。

  祝寻闻声猜测到她的举动,小心问话,“缪姑娘,我的眼睛……”

  缪深秋挥出一抹灵力,将附在他眼上的防护结界撤掉,说道,“你双目充血,更被诡气侵蚀,得好好护着。否则就算是你鬼体,这双眼也护不了多久。”

  祝寻睁眼,发觉眼前的一切都被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连带着人影都模糊了几分。

  也是。

  自从他进入无幽烈狱后,就被诡戾之气染了眼,再后来,杀戮充斥了身心,一切都凭借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哪里还能用眼睛看清什么东西?

  缪深秋见他已经了解情况,又重新挥出灵力护住了他的双眸,“你的伤口似乎能够自动愈合,这双大概多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

  “多谢。”祝寻干涩开口,“对了,贺安他人呢?”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缪深秋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把你一步步地背回来,就已经丢了半条命了。如今高烧不退,无论我怎么给他输送灵力都无用……”

  “公子从根子上就弱,两个月前的内伤未愈,却又经常性地跑到崖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他现在的身子骨,怕是一个春寒都能将他带走。”

  “这……”祝寻拧住眉头,显然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抱歉,是我的错。”

  缪深秋笑笑,转身给祝寻倒了杯温水,抵在他的手心,“这和你又有什么干系?祝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公子曾亲口对我说过他很羡慕你。”

  “羡慕?”

  “羡慕你的潇洒自在,羡慕你的肆意玩乐,羡慕你的三两好友,再或许羡慕其他……”缪深秋比祝寻和贺安都大上十余岁,难免会带着年长的心理。她望着隔壁屋内的贺安,遗憾又心痛,“我们公子聪慧又通透,正道的术法秘诀几乎是一点就透、牢记于心。”

  “若能有上一个好身子,恐怕家族弟子里也能有他的一份名声。”

  “可他活了这么多年,旁人对他最多的印象不过只是‘贺家的那个病秧子’。更甚至,他们只知贺家有一长女贺岚,完全不知贺家还有一子。”

  缪深秋记着贺家主的恩,更盼着贺安能好。只可惜她能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公子一日不如一日。她内心的自责和愧疚,远远大于她所表现出来的。

  “公子从小就被夫人禁在家中养病,从未有过什么朋友。没朋友也就算了,至少还有家人,而现在……”

  连家人都没了。

  祝寻攥住被角,沉默以对。他曾听闻,贺家是为了不同流合污,不上山讨伐祝氏,因此才被人构陷,有心人更是借机屠门……

  更别说贺家的长女贺岚,是因为临海海难才彻底失踪。

  总归是祝氏间接性地造成了这一切。

  “抱歉祝公子,我不该同你说这么多的。”缪深秋抹了抹泪眼,压抑道,“实在是这些话在心里憋得慌了。”

  “我明白。”

  缪深秋将他手中的空杯子拿回,说道,“虽说鬼体不同于常人,可我见你似乎也累得很。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外面守着。”

  祝寻没再勉强自己,只稍稍颔首,“多谢。”

  ……

  两日后,祝寻的眼睛才算恢复了清明。

  他从床上爬起来,凝神运气。他在出关前才无条件地释放过一回,再加上这一代的诡气邪佞甚少,如今他体内的诡气还算可以控制。

  祝寻下了床,推门就碰见了含泪端着木碗的缪深秋。

  “缪姑娘?”

  “祝公子,你醒了?”缪深秋朝他行了一礼,原本还算得上艳丽的脸上满是悲切。

  祝寻心觉不对,蹙眉追问,“可是贺安出事了?”

  “公子他怕是、怕是熬不过去了。”缪深秋垂眸,眼泪啪嗒落尽未动的药中。她胡乱地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他刚刚醒过来,说自己饿了不想喝药。我给他、给他做些好吃的……”

  好吃的?

  祝寻明白这话里未尽的深意,立刻迈动步子,“我去看看。”

  ……

  贺安昏沉了这么多日,如今是头疼欲裂地睡不着了。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费力睁眼看去,“……祝寻?”

  “是我。”祝寻见他醒着,干脆加快脚步,走到床边将他扶起,“你觉得如何?”

  贺安的脸色苍白,透不出半点血丝。他憋着咳嗽了好一阵,又勾起无畏的笑意,“没事,将死之人还能如何?倒是你,没事了吗?体内的诡气能控制住吗?还有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祝寻被他一连串的提问弄得发懵,无奈笑笑,“我竟不知道你的问题这么多。”

  “好奇罢了。”贺安直言不讳。

  祝寻见他不由自主地冷颤哆嗦,立刻扯了扯他的被角,“等你好了,我再慢慢和你说。”

  “再不说,我、我可就真听不到了。”贺安轻微地摇了摇头,苦涩拉扯住被角。

  说实话,他向来是不怕死的。

  可看见祝寻‘充满死志进入烈狱,如今又好好地坐在他的跟前’,却忽然萌生出别的想法——他想活着,好端端地活着,无论用什么方式。

  “贺安。”祝寻忽然喊他,欲言又止。

  “咳咳,怎、怎么?”

  祝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询问道,“你想不想重新好好活一次?”

  贺安怔住了,声线颤抖着发问,“你什么意思?”

  “我有办法治好你的病体,可同样的代价或许很大。”祝寻轻声发话,有些不敢确定贺安的态度。哪知下一瞬,贺安就死死扣住他的手臂,“什么办法!祝寻!说清楚!”

  “引、引诡气入体,成了和我一样的活死人。”祝寻眼神有些闪躲,话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任何一个从小受到正道指引的世家子弟,断然会对这样的事情厌恶至极。贺安作为一个从小熟读术法正道的人,又怎么同意这个荒谬的提议?

  “我愿!”

  两字,没有丝毫的犹疑。

  祝寻睁大双眼,看了回去。贺安仍是死死扣住他的手臂,原本黯淡的双眸里忽然多出求生的神采,“我信你。”

  “无幽烈狱之内,的确有上古诡气的存留。修行者都说,正道修行可升神格,或许诡道也可以。”祝寻顿了顿,退一步说,“即便不行,只要引入体内的诡气得当,至少能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屋门便再一次被人打开了。缪深秋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沉声发问,“公子,你们在说什么?”

  祝寻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贺安闷着胸口的浊气,反问,“缪姐,你都听到了?”

  “……是。”缪深秋走近,眼色凝重。

  “我信祝寻。”贺安没有多言,开口。

  “可是公子,这是……”缪深秋还想多说什么,结果就见病床上的贺安憋不住体内的浊气,呕出一口脓血来。

  祝寻和缪深秋见此,连忙围了上来。贺安伸手止住他们的靠近,胡乱抹掉嘴角的淤血。他看着紧张不已的缪深秋,释然一笑,“缪姐,若能活着,我便不想死。”

  若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缪深秋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才无可奈何道,“既如此,我陪你。”

  ……

  又是三月,无幽鬼市。

  “鬼主。”

  “拜见鬼主。”

  祝寻落身到城门口,看着被高高挂起的牌匾,回身看见重建好的街道,满意一笑,“总算有点样子了。”

  “祝寻。”又一道黑色身影落了下来,勾住了他的肩膀,“你怎么晃悠到外城门口来了?”

  祝寻瞥眼,看着对方比他高出些许的个头,嘟囔道,“我说贺安,不对,是尤忘,你说你怎么回事?”

  “明明两个月前还比我矮,这会儿就差不多和我并肩了?”

  尤忘哼笑一声,故意讨取揉揉他的脑袋,“你得认命。”

  “少来。”祝寻拍开他不安分的手臂,睨了回去,“说吧,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缪姐说了,之前酿的酒可以喝了,让你得空去尝尝。”尤忘回。祝寻听见这话,双眼顿时冒出光亮,他用手肘怼向尤忘,抱怨道——

  “你这混小子,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说罢,他就飞身朝着暗香阁的方向而去。

  尤忘瞧见他猴急的背影,揶揄道,“祝寻鬼主,分明是你心太急!”

  祝寻回应,“闭嘴,再不跟上你就没得喝!”

  尤忘闻言,立刻追上,“不行,我也得尝尝!”

  两人并肩进入暗香阁,缪深秋早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她见到两人,赶紧招呼,“鬼主、公子,你们来了。”

  祝寻闻到酒味,兴奋地搓了搓手,“来了来了,鬼娘,这酒酿得成功吗?”

  因为进入了鬼市,所见皆是鬼物。缪深秋不想让它们辱了父母给的姓名,便给自己取了个外称。

  “成不成功的,也得由你鬼主说了算。”缪鬼娘卷起红袖,主动给他斟了一杯,“这酿造方法,不是你告诉我的?”

  “我只负责口头说,还不是得靠你实践。”祝寻说完,就将一杯饮入肚,满足砸吧砸吧嘴。尤忘瞧见他的样子,掩唇发笑,“有那么好喝吗?鬼主。”

  “少故意喊我鬼主。”祝寻又给自己斟上一杯,眼珠子一转就想起来打趣对方,“尤忘,你以前肯定没喝过酒吧?”

  “以前没喝过怎么了?现在能喝就行。”

  缪鬼娘听见两人一来一回,无奈浅笑着多倒了一倍,“小公子,你也尝尝?”

  “好。”尤忘端起酒杯,哪知酒刚入喉,就被呛了个咳嗽。

  祝寻瞧见他的窘迫样子,毫不留情面地噗嗤笑出声,“不行了吧?不会喝就别喝,免得醉倒了还麻烦别人。”

  “我只是尝不惯这味道,多喝几杯就好了。”尤忘又回。

  “啧啧,你自从身体好了后还真是豪迈了不少。”祝寻故作嫌弃地摇了摇头,忽地想起一人,笑道,“你知道沈顷岚吧?我以前就经常和他一起喝酒。”

  尤忘怔了一瞬,勾唇饮酒,“……说起来,他差点成了我的姐夫。”

  祝寻记起这事,轻叹一口气,“抱歉,我不是要故意让你想起你姐姐的。”

  “道什么歉,都过去那么久了。”尤忘碰了碰他的酒杯,轻而易举将此事揭过,“敬你。”

  “嗯。”

  祝寻饮酒而入,脑海中却又浮现起一道身影。他慢半拍地放下酒杯,思绪翩翩。

  “鬼主,你寻来的种子真的开出花了。”缪鬼娘端着一盆黄色小花走了回来,她将花束放在祝寻的眼前,说道,“我以往从未见过这种花,不如鬼主你来给它取个名字?”

  “开了?”祝寻惊喜万分,凑近闻了闻,“好香。”

  “是啊。”

  “你取个名字吧,你若是觉得不错,改日我就让鬼民们将其余地方也种上。这鬼市黑黢黢的,有点亮色也好。”尤忘扬唇。

  “名字?”祝寻轻抚着花瓣,神思斑驳,竟是忽然想着——若是宁越之在这儿,肯定能取上一个好名字。

  宁越之……

  越之。

  “你在嘀咕什么?”尤忘蹙了蹙眉头,复述道,“越之?”

  “哦。”祝寻忽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卡壳,“是、是啊。越、越之……那什么,是月亮的月,知己的知,你们觉得如何?”

  缪鬼娘和尤忘对视一眼,点头顺从了祝寻的意思。前者的视线在两人间扫视,寻了一个理由告退,“我有点累,想先上楼休息。两位公子,你们慢慢喝。”

  “嗯。”

  “多谢鬼娘招待。”

  缪鬼娘又拘了一礼,“鬼主客气了。”

  等到缪鬼娘离去后,尤忘便主动地给自己和祝寻都斟上了一杯酒。他起身端起酒杯,神色郑重,“祝寻。”

  “你做什么?”祝寻抬眼,有些惊讶。

  贺安对上他的双眸,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

  祝寻懵了一瞬,无言摇了摇头。他起身笑看了过去,端起酒杯相撞,同样郑重回应,“既如此,那我也多谢你。”

  你救我于水火,我助你换新生。

  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终是相视一笑,饮酒入喉。

  ……

  酒过三旬,祝寻和尤忘终是双双喝趴在了桌子上。

  或许是酒意上头,祝寻盯着桌上的黄色花瓣,忽然间就红了眼眶,“月知?越、之!”

  “你神神叨叨些什么?”尤忘醉问。

  “尤忘啊,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祝寻侧过身,用力推了推他,“别睡,再陪我聊聊!”

  “嗯?”尤忘醉意上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什么喜不喜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那样的身体哪能喜欢什么人?”

  祝寻撑起身子,勾手将花盆拥入怀中。他偏过头,忽然感受到脸上少有的湿润凉意。他合上双眼,像是自问自答,“……我有。”

  我有喜欢的人。

  “什么?”尤忘又是下意识地哼哼两声。

  “我好想……”祝寻重新趴回桌上,任由思念侵蚀自己的神经。他端起空空如也的酒罐将其砸到地上,独自宣告心思。

  “我说!我好想见他。”

  尤忘终于回了几分神,定定地看了过去。

  祝寻全然不知,眼眶红了又红,不知为何总觉得生起了满心的委屈。他低头闻着花香嘟囔,又想起那人来,“我!祝寻!好想、好想见宁越之!”

  可他……

  会想见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吱吱:我也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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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实在太想,然后就跑去找宁吱吱了(下章再有一点内容,就能和前面55-58章的前世内容连起来了~~)

第063章·魔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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