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残废
秦书开立马转身把后背露在外面的姜昕旌护在身下, 他转过头看面前的白发老人，面露恼色，右手朝外一抓, 将老人再次砸下的拐杖一把抓住。
白发老人立刻虎目圆瞪, 凶巴巴的看着秦书开。
秦书开皱着眉头, 眼睛微冷。
他能猜到眼前的人必定和姜家有关系, 但不过是别人似是而非的两句话, 他就用拐杖砸自己男朋友。
秦书开不惯着这样莫名其妙的人。
“您哪位？上来急用拐杖砸我男朋友，还讲不讲理了？！”
“男朋友？哼, 把我的拐杖放下来！”
老人冷哼一声, 看着也是长期养尊处优的人。
他紧握着拐杖的另一头，傲慢地对着秦书开点点头，这神态有点眼熟, 让秦书开不由得想到刚穿越时候的姜昕旌。
那时候姜昕旌对待自己这个陌生人也是这样骄矜傲慢, 不被放在眼里。
但现在变成男朋友的姜昕旌早就和当初判若两人。
秦书开觉得这老头长得有点眼熟，他回头去看已经抬起头的姜昕旌, 发现这两人的眼神十分相似。
秦书开心里升起一丝古怪。
不是说姜昕旌是姜家来历不明的养子吗？怎么和没有血缘的老头眼神那么相似？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秦书开摇了摇头，刚想松手, 腰间就被姜昕旌用手戳了戳。
“松手吧，这是我外公。”
秦书开立刻瞪大眼睛, 他陡然松开手，结果老人拽着拐杖，失去支撑一个趔趄后退几步。
眼看着他要摔倒在地, 不远处的姜许两家人顿时惊呼。
姜昕旌反应灵敏地从秦书开怀里出来，一把搂过老人的肩膀，把老人扶稳。
“外公...”姜昕旌皱着眉毛小声开口。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外公？姜家人把你赶出去了，我章家可没有！那么多天就没有回去看我一趟！还交了那么个男朋友，哼！”
老人凶巴巴地用拐杖指着秦书开，秦书开嘴角撇撇，用手把指着自己的拐杖移到一边，他的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众所周知，姜昕旌身世曝光后，除了大哥外姜家就自动放弃了姜昕旌，秦书开还以为这外公家也是如此，所以秦书开之前都不知道外公的存在。
但没想到，这凶巴巴的老头似乎还认姜昕旌这个没有血缘的外孙。
可能是因为从小养大，舍不得姜昕旌吧...
姜昕旌回头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秦书开，然后低头小声的安抚外公。
“外公，你一上来就凶巴巴地要打人，书开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只是比较在乎我，外公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姜昕旌轻言轻语，不敢放肆。
比起从前凶狠的猎豹作态，此刻的姜昕旌就好像被猫妈妈叼在嘴巴里的小奶猫，连大声嚷嚷都不敢。
“我计较？我敢和他计较吗？看着也不是个好人！”老人还有点生气。
姜昕旌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外公的倔脾气，这时候只有服软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和焦虑。
姜昕旌突然低下头，神情沮丧，高高的个子活像被人抛弃的大型泰迪熊，可怜兮兮的。
秦书开诧异地看了一眼姜昕旌，没等他仔细看姜昕旌的神色，就听到他哽咽地开口。
“外公，大哥为了姜昕云把我赶出姜家，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有自知之明，哪里敢去叨扰外公....”
姜昕旌语气太可怜，又是撒娇又是哽咽的，让他搀扶着的凶巴巴的倔老头脸色不由得温下来。
他看了一眼低头的姜昕旌，伸出手来想要拍他的背安抚一下，结果立马察觉到姜昕旌眼中的白眼。
凶巴巴的老头眼神犀利的瞪了姜昕旌一眼，一巴掌拍到了姜昕旌后背上。
“刚才许家闺女说你早就知道你大哥的车子被动手脚是怎么回事？”
姜昕旌垂下眼眸，他回头看了看一眼秦书开，低头在老人耳边说了什么。
老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抬头看还在紧闭的手术室，又看了一眼姜凯庆和他身边的紫裙女人，立马皱起了眉毛。
胡婉莹被章老头眼神扫过，只觉得额头冒汗，一点都不敢随意开口。
她偷偷起看了一眼姜凯庆，姜凯庆同样不敢说话。
老头三两步上前，作势要用拐杖殴打姜凯庆。
“出息了，姜凯庆你这孬种，被这女人几句话就要把从小养大到的儿子赶出姜家，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昕旌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性你不知道吗？！”
姜凯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别人的掩护下，躲开章老头落下的拐杖。
“爸，你别听姜昕旌那混小子瞎说，是他太有心计在慧茹留给昕云的股份书上做了手脚，不然我也不会赶他出去。姜昕云才是你亲外孙，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后和和姜昕旌不对付，昕云也是个好孩子，可姜昕旌在姜家一日，昕云就没办法坦坦荡荡地过日子呀！”
“还有...你也不要因为别人生我的气呀，我的脾性你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不然也不能让我做你女婿~”
姜凯庆面上带着讨好，他瞟了一眼躲到角落的胡婉莹，心中立马后悔。
早知道章老头这么快就赶过来，刚才就应该把胡婉莹给弄走，免得章老头看到胡婉莹生气。
他见章老头若有所思的停下来，心中立马松了口气。
“爸，昕云从小在外长大，心理脆弱，可比姜昕旌更需要家人的关怀，你和姜昕毅一味地偏向姜昕旌，昕云会多想的！”
章老头立马冷笑一声：“我没问你这个！”
老头把拐杖在医院地上上狠狠一砸，毫不客气的用拐杖指着胡婉莹，差点戳到胡婉莹的鼻尖。
胡婉莹脸色苍白，不敢随意动弹。
章老头冷笑一声。
“谁管你要不要赶姜昕旌离开姜家，这到底是你们姓姜的人自家事，我姓章的从不多问别人家事。但姜家事里面有这女人掺和就不行，慧茹当年是怎么被她气坏身体的，我可还没有忘记！”
章老头眼神扫向胡婉莹，眼睛里面毫不掩饰鄙夷和漠视，他看着胡婉莹，好像在看粪坑里面的一条爬虫。
姜凯庆立马知道自己在替谁受罪，看着不敢说话的胡婉莹，姜凯庆自己也理亏。
“爸，我知道错了。可慧茹当年的死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您就是迁怒我慧茹生二胎的时候没管住自己，可婉莹当年到底为我流过一个孩子...我也对不起婉莹....”
姜凯庆话未说完，章老头就冷言冷语的打断姜凯庆的话。
“那你就能对得起慧茹了？当初你和慧茹结婚之前就已经和她分开，她流掉的孩子和慧茹有什么关系？非心肠歹毒的在慧茹生下二胎的时候给慧茹发那些肮脏的照片？”
章老头怒气冲冲一拐杖打上去，姜凯庆被砸却不敢回嘴。
“我要不是因为知道她和慧茹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也不会让她好好呆在你身边！”
章老头眼神严肃的盯着心虚不已的姜凯庆，冷笑一声。
“你把她当做小玩意当情人宠爱，我都没有意见，但我若再听说她在姜家的事情上掺和，我就代替你死去的亲爸，教训你！”
章老头恨恨地瞪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胡婉莹和心虚不已的姜凯庆。
撇开众人的搀扶，重新坐回姜昕旌身边。结束走廊的闹剧，章老头眼神里面带着一丝不易查觉的担忧。
姜昕毅现状还不确定，姜昕旌这边也要给个交代。
“昕旌，你别怪我不帮你说话，姜家的事情我不插手，但既然姜凯庆那小子为了姜昕云看不上你，你也别自找没趣回去了。”
姜昕旌垂下眼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然后就听到章老头接着开口。
“虽然不知道你大哥把你赶出来在想什么，但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刚回来的姜昕云虽然才是慧茹的亲儿子，但你也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姜凯庆舍得你离开，我舍不得。他们姜家的东西防着你，我章家的东西你们三兄弟都有，别说我偏心。”
姜昕旌扯了扯嘴角，眼神同样在手术室外面的灯上不放。他笔直的看着前方，口中慢慢的开口。
“外公，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姜家，我只对大哥有感情，其余的人不过是陌路。”
章老头点点头，没有继续开口。
他想到自己生下二胎后就虚弱去世的亲闺女，心中至今还带着遗憾。
姜凯庆和章慧茹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姜凯庆在大学毕业后主动和章慧茹谈恋爱，两人火速订婚结婚，一块步入婚姻中。
姜凯庆之前虽然有点花花，但对待章慧茹却是真心的，婚后两人夫从妇随十分恩爱，章慧茹也很快怀上了大儿子姜昕毅。
只是当时就连姜凯庆都不知道自己大学毕业后已经分手的初恋胡婉莹已经怀孕，还在章慧茹怀着大儿子的时候找上门来。
姜凯庆已经成家立业，已经分手的初恋和妻子同样有孕，姜凯庆自然选择自己的妻子章慧茹。
况且胡婉莹当时已经有流产迹象，姜凯庆左右为难后，陪着胡婉莹将肚子里面预感不好的孩子打掉，然后给了胡婉莹一大笔钱让她离开。
姜凯庆婚前有点花花，但他婚后主动断了与别的女人联系，章老头还以为他已经改过自新。
谁想竟然在章慧茹怀着二胎的时候，和已经是当红小花的胡婉莹偷摸着勾搭上。
生产后章慧茹身体本就不好，被胡婉莹私自发送照片又给气倒，结果谁也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气虚而亡。
当时章老头恨不得打死姜凯庆为慧茹陪葬，但到底看在两个亲外孙，以及姜父面子上，没有把自己看着长大的姜凯庆打死。
但章老头还是逼着姜凯庆发誓永远不会娶胡婉莹这个恶毒的女人，而且永远不能让胡婉莹插手两个孩子的成长。
姜凯庆到底还有点良心和分寸，胡婉莹陪伴他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有给她名分。就连两个孩子都比胡婉莹更为重要。
小时候，章老头就说别看姜凯庆小事上糊里糊涂，但大事上从来都有分寸，这也是他默认了胡婉莹跟在姜凯庆身边的原因。
想到如今自己的大外孙也躺在手术室中，章老头心里就划过一丝惶惑。
这边章老头和姜昕旌都专注的盯着手术室，那边不被人关注的许瀚钰却从看到姜昕旌的那一刹那，眼底就掀起一丝阴沉。
他看着姜昕旌，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秦书开，阴沉沉的笑了一声。
许细柔察觉到许瀚钰的不对劲，冷漠地拍了他一下胳膊。
“现在后悔可没有用！我警告你，在我没有嫁入姜家之前，不许给我露出真面目。”
许细柔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废了，我可还没废。有盯着前未婚夫的时间，不如多关心一下怀着肚子的宁萌，祈祷她最好给你生个男孩，能讨得爸开心。也免得爸在外面给你弄出个弟弟来继承家业！”
这姐弟两人都是俊男美女，但两人对视的眼神却看不出一丝温情。
许瀚钰转过头，不再去看姜昕旌那边。
同一个走廊，三种不同的心思。比起姜昕旌和章老头纯粹的关心、许氏姐弟的另有所想，躲着章老头坐的姜凯庆和胡婉莹却又是另一种情况。
胡婉莹被章老头指桑骂槐地训斥后，等到姜凯庆面色不好重新坐下来，胡婉莹委屈的留下两滴晶莹的眼泪。
“凯庆....我不怪章慧茹后来抢走了你的心，毕竟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一想到那个和姜昕毅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心里就一阵疼痛，如果他当时没有被流掉，如今也和姜昕毅一般大了...”
“可恨我们没有母子缘分....不过好在，你和我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胡婉莹紧紧抱着姜凯庆的手臂，她嘴上说着伤心让人怜惜的话语，眼睛里确实是一片冷漠。
姜凯庆一面担忧关心地看向手术室，一边敷衍地拍拍胡婉莹的手。
“是我对不住你....”
不过姜凯庆心里清楚得很，即便没有自己的妻子章慧茹，他也不会娶胡婉莹，毕竟当时他们已经分手了。
胡婉莹立马把脑袋靠在姜凯庆怀里，四十好几的人面容娇嫩犹如二十七八，就连粘着姜凯庆的动作也像是少女。
她的眼神从姜凯庆怀里看向不远处的姜昕旌，又看了看手术室里面的位置，从眼底流露出对这两人深深的恶意。
我是小玩意，你章慧茹的两个儿子还不是被我玩在手里！
想到来历不明的姜昕云占据姜家真二少的位置，胡婉莹心中一阵痛快。
这还只是个开始...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一脸疲倦地摘下口罩，对着外面簇拥上前的人点点头。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病人的两条腿...已经没有知觉....”
姜昕旌两条腿可能会瘫痪的事情在手术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但此刻听到医生确切的话语，姜昕旌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手掌。
章老头手上的拐杖一松，砰的一声落到地面，发出剧烈的响声。
姜凯庆关心地挤上前，听到医生诊断的话面上一僵，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来。
“已经确定了吗？有没有恢复的几率。国外...国外比较出名的专家会不会有办法？姜家...姜家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可不能是个残废！”
姜凯庆这句带着利益思量的话刚说出口，后面的章老头立刻捡起地上的拐杖狠狠的砸向姜凯庆。
“就算姜昕毅真的残废了，他也是你儿子！！你敢嫌弃姜昕毅，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姜凯庆背后受痛，立马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的失策。
“是是是，但我们也不能放弃哪怕千分之一恢复双腿知觉的几率...，医生，我儿子暂时就交给你们照顾了，我还有事...”
他回过头来，眼神在姜昕旌身上扫视了一圈，突然撂开众人大步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