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任明珠望见官尔文无神的眼睛，心生担忧，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尔文，不舒服吗。不舒服我们去看医生。”

　　官尔文回过神来，安抚笑了笑，“没事，就想着点事情。”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伤春悲秋，可不像他。

　　不放心望多了几眼，看见官尔文脸色红润，任明珠放下心，她上前一步，手指曲起扣着木门，“黎叔，我是任明珠，我带着朋友尝烤鸭了。”

　　门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明珠呀，都准备好，快点进来吧。”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了，国字脸的中年大叔脸上满是欢迎的热情笑容，从门与黎叔的空隙间能看到里面的光景，干净整齐的院子，左边有颗高大的枇杷树，树下摆着两张桌子。

　　黎叔看到任明珠带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心里了然，为任明珠高兴，嘴里打趣道：“明珠，今天怎么带个俊俏的后生来了，两人站在一起多般配。”

　　任明珠笑得有点含蓄，不似平时大咧随便的样子，看得黎叔有点惊奇，他什么时候看见过明珠淑女的样子，看来真的遇上对的了。

　　“黎叔好，明珠说叔你的手艺好，她特意带我感受一下叔的好手艺。”

　　黎叔那叫个高兴呀，拍着官尔文的肩膀直叫好，“好小子，好好待明珠，明珠可是个好姑娘。”

　　官尔文笑笑不说话，心底里却在大呼小叫，痛痛，叔的力气可真大。

　　任明珠心知黎叔的劲比较大，不由心疼官尔文了，“叔，你的力气太大了。”

　　黎叔眼一瞪，嘿，这丫头，都没嫁出去，就心疼着男人。“立国呀，赶紧把烤鸭端出来，顺便拿藏在柜子里的酒，我要和后生喝一杯。”

　　黎立国把热乎乎的烤鸭切块装盘，听到老爹喊声，有点奇怪了。他爹哪里找来的后生，他居然舍得柜子里的宝贝酒。要知道，连儿子都不给尝的酒，竟然给外人喝，他可惊异了。

　　跨过门槛，黎立国看见拿到熟悉的身影，脸一僵，她怎么又来了，难道她还没有死心。

　　任明珠正看见官尔文能和黎叔聊得开心，脸上也带出了笑容，词库匮乏的她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此刻，只能简单叹一句尔文真好。没有参与谈话的她，耳尖听到了逐渐走进的脚步声，她扭头一看，笑容停滞了。脑袋艰难转过来，望着聊得正火热的官尔文，心虚袭上她的内心，任明珠懊恼了，光想着要带尔文吃东西，她却忘了这人还在这了。

　　黎叔的儿子黎立国，人高挑瘦弱，性格温和，待人和善。任明珠一开始被香气引来，发现了黎叔美味烤鸭，来吃了好几次。这样一来一去，她就和黎立国混熟，偶尔能说上一两句话。渐渐地，任明珠被黎立国吸引了，从单纯的来吃烤鸭到借着吃烤鸭来和黎立国说话。任明珠而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两人对双方有了一定了解，思考一晚上后。她决定挑明自己的心思。

　　后来，黎立国拒绝她，他说，他一直把她当成朋友，他喜欢的姑娘不是这种类型。任明珠不是个纠缠不清的人，一段时间后，她收拾好了心情，专心自己的事业中。但是她减少了来吃烤鸭的次数，一来是尴尬，二来是她实在不知道和黎立国相处了。

　　任明珠只是心虚一下，她望着官尔文，她已经完全释然了。也许她应该感谢黎立国的拒绝，要不然她遇不到这么好的尔文。

　　“立国。”

　　黎立国放下手中的盘子，任明珠坦然大方的问候态度，他本应该高兴才对的。但是不知为何原因，他内心深处竟有空荡荡，仿佛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立国来了，坐坐坐。你们年轻人的话题比较多，多说说话。你瞧人家明珠比你小。明珠都找了位好对象，你呀，长点心吧。老大年纪的人，对象都没有一个。”

　　黎立国颇为尴尬笑了，他说了声要看火，就进屋了。

　　黎叔摇头叹息，这孩子真是的。闷成这样子，哪有女孩喜欢她呀。

　　官尔文对着任明珠意味深长一笑，笑得任明珠头皮发麻，心尖微颤。

　　第14章

　　送走了官尔文后，任明珠摸着滚烫的脸颊，还残留一点羞人的余温，等身体彻底冷却下来后，她朝着原路返回黎家院子。

　　门口边，黎立国望着手中的用荷叶包起来的烤鸭发呆，他望着精神抖索的任明珠，淡笑着说：“明珠，你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

　　“哟，问尔文不是更清楚吗？”任明珠接过荷叶包，开玩笑着说。

　　黎立国不出声了，从那条路离开，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通往下面大队的路，可是她怎么会找大队下的青年呢。镇上有很多门当户对的适龄人呢。遇不上合适的，可以去县上找。

　　“嗯，黎叔的烤鸭就是香。烤鸭就是要趁热吃，我要回家了，下次见。”

　　任明珠挥手告别了，稳健的步伐如今带上了一点雀跃，背影中透着一股乐乎劲。

　　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景，黎立国笑容都消失掉了，把自己突如其来的不爽当做关心任明珠是否被骗了。就看任明珠的对象，活生生的一个小白脸，手指白皙纤长，没有一点茧子，一看就知道不常干活，十分弱鸡的样子。放在队上，他能干什么呢。而且就凭他的样子，招不少人的喜欢，他有没有招花惹草，大家怎么会知道呢。

　　万一那人只是贪图明珠的家世呢，明珠是城镇户口，还有家生意红火的猪肉店。不知多少人窥伺着这块大肥肉。黎立国认为自己作为朋友，一定要为朋友着想，他得弄清楚那人的底细。

　　踏进院子后，黎立国不经意提问：“爹，明珠的对象样貌挺出众，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呢。我们小镇地方小，稍微有点风声就传遍了全镇人，怎么没人议论他呢。”

　　正在弯腰扫地的黎叔，也没有很在意说：“你以为明珠像你这小子莽撞。没点心机，人家怎么守住那个大铺子的，你以为只凭拳头吗。放心吧，明珠心里有数。”

　　黎立国被他爹的话哽住了，恋爱中的人是理性的吗，都是盲目的，被感情蒙住双眼，看不清对方的缺点。还有一点，任明珠不就是靠着那把锋利的杀猪刀震慑别有小心思的坏人吗。

　　想起任明珠挥着杀猪刀的英武样子，黎立国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走在小路上的官尔文，手玩/弄着狗尾巴草，回味着嘴上的滋味，心情不是一般的愉快。

　　嗨嗨，这感触简直跟真的一样，原来亲热的滋味是如此美好，弄得他都快沉迷进去了。官尔文摸着下巴，思考着保存这个世界数据的可能性都多大。

　　官尔文走到村口后，看见石头和石花正在树底下，玩着泥沙。

　　“你们来这里玩，外面有人拐子的，就是专门拐卖你们这种小孩子的。”官尔文蹙着眉头，从他记忆中，可有外出玩耍的小孩子被人拐去卖的。

　　石头扔掉手中的东西，扒拉着官尔文的腿，小脸殷勤笑道：“叔，我娘说你去镇上，回来会带好东西给我们吃的。有没有嘛！”

　　官尔文逗弄着小孩，翻出干干净净的口袋，笑眯着眼说：“你看有吗。”

　　石头失望从他腿上滑下来，官尔文连忙抓住石头的手，“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石头凑上去，像个小狗似得，嗅了嗅。“肉！肉的味道！”

　　“回去洗手再吃。回家要洗手，否则把脏东西吃进去，你肚子会痛痛的，你就吃不了肉了。那时候，我就买肉，你就在旁边流口水吧。”官尔文虚虚指着石头教训道。

　　大哥大嫂养孩子跟放羊似得，小孩在外面滚了一身脏，回到家后，任由孩子拿着小脏手吃东西。

　　石头和石花拍着肚子，心有余悸的样子，有些小伙伴会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还要去吃很苦很苦的药，真可怜。

　　即便他们眼巴巴望着官尔文手中的肉干，但还是强忍着口水。村里玩耍的小孩子们都围过来，叽叽喳喳，“大哥哥，你去镇上怎么不买东西，我看很多人都买东西的。”“叔，镇上有很多吃的吗。”

　　瞧着一群群小矮人，官尔文好笑了，真是物极必反，孩子多了就不稀罕了，任意小孩子到处乱跑，都不去上课学习。

　　官尔文送出了几根肉干，才从小人堆里出来，石头小嘴叭叭不满道：“叔，你送给他们，我和石花就没有东西吃了。”

　　“有的，下次小叔带你出镇上玩，好吗。”

　　“太好了！”

　　官尔文抬眼一望，大嫂正单手扶着腰，挺着个平坦的肚子，脸上是得意洋洋。

　　春花能不得意吗，她为官家传宗接代，生了石头这个长孙子，现在又来一个了。而小叔还远远赶不上她两口子的速度。孕期是为数不多，春花能在官家老娘面前的待遇超过小叔子的时候。虽然老娘去世了，她还是保持那副洋洋得意，仿佛她就是全家的大功臣的样子。

　　“小叔呀，你又有小侄子抱了。唉，我这个身子，如今受不了劳累，不干活又没有吃的，小的们还很帮不上忙，以后就麻烦小叔子多操操心了。要是我有弟妹的话，不知道日子有多轻松。”

　　春花说这段话的意思是，让官尔文早点把人娶回家，操劳家务，好让她休息一会。本来，她想着小叔子一结婚，她就有借口分家。今早发生了一件事让改变了想法，她闻到隔壁传来浓浓的油香。

　　这是青草家传来的？春花不敢相信，青草家里比她家还要穷呢，谁叫她家养了一堆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呢。如今，青草转性了，舍得花钱买肥肉。难道青草家发达了，春花坐不住了，她跑去问青草。

　　谁知道青草乐呵呵感谢她家的未来弟媳，她在镇上开了一间猪肉铺，肉多的吃不完。青草还说以后她小叔子对象进门后，她家就有数不清的肉吃了。到时候春花不要忘了让她这个邻居沾沾光。

　　春花震惊了，原来小叔子的对象家里那么有钱的。假如分家了，她就不能吃肉吃到饱。这么一想，春花也不着急想要分家了，反而想要小叔子快点把人娶进来。好让大家都沾沾油星。

　　“大嫂你有宝宝！恭喜了！我的事不急，慢慢来。”

　　春花恨不得骂他一声蠢，开肉铺的多值钱呀，万一有人把任明珠挖走了，他就哭吧。

　　官尔文不着痕迹瞄了大嫂平坦的肚子一眼，这里，生宝宝的都是女人！

　　“尔文，你回来了。叔来跟你说点事。”来人正是大队长，梨花村里大家都沾亲带故，官尔文和大队长勉强有些远亲关系，这都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在私底下，官家两兄弟都叫大队长为叔。

　　春花识趣走进屋子里，大队长敲着烟杆，他的脸上满是岁月操劳的痕迹，板着脸的严肃样子，让很多人都不敢跟大队长反着干。

　　“尔文，你也知道我们村都没有学校，村里的娃都要跑去隔壁村上学。我就想着，你读了那么多书，就在我们祠堂里开个班，教教娃儿们。娃儿不用跑的老远去上学，我们都商量好了，每天给你五个工分，你觉得呢。”

　　大队长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去上学的路上太远了，很多娃儿都不愿意去上学，小小年纪帮着大人干活。虽说很多人都嘲笑官家老太散了大把的钱送么儿去上学，有那个钱还不如多吃一顿肉呢。后来，官尔文还不是回家耕田了吗？

　　大队长活了那么多年，也见过不少的世面，认为官家老太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城里不好的话，怎么会有知青抛家弃子都要回城呢。而且，他还见到那些住在牛棚里的‘臭老/九’被人毕恭毕敬请回城里。读书好呀，读书好能待在城里生活，子孙后代日子就舒坦了。

　　他想着让娃儿们好好读书，走出这片大山。

　　官尔文毫不犹豫答应了，大队长欣慰拍着官尔文的肩膀，笑得眼睛都湿润，都是好孩子。

　　等大队长走后，春花才鬼鬼祟祟跑出来，问：“小叔子，大队长找你干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在村里教孩子。”

　　“教孩子呀。”春花砸吧着嘴，有点失望，“现在我都闻不到油烟了，午饭~”

　　官尔文想了一会，应下了。他把石头喊出来，给了一毛钱他，叫他去村里两块豆腐。

　　一旁的春花笑得鸡贼，小叔子的口袋里果然有钱。生怕小叔子叫她干活，春花就躲进房间里，捏了一块肉渣塞进嘴巴里。弟媳你快点进门了，进门后，她就能大口吃肉了。她要端肉在青草面前吃，馋死青草那个婆娘，叫你只给一点点肉渣她。

　　看着所剩无多的肉渣，春花咽下口水，又吃了一块。

　　为了不再发生上次粮食被锁，饿着肚子的事情发生，官尔武已将把粮食搬进灶房了，门口也装上锁。官尔文没下过几次厨。在他的记忆里，他见过原身娘下厨，原身娘的手艺很好，大家每次吃饭都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耳濡目染之下，官尔文虽说没啥动手经验，但是理论丰富，照着步骤做饭，味道一般差不到哪里去。

　　官尔文把米掏洗干净，水和米都放下锅里，用大火烧开。等水沸腾后，勺出多余的米汤，然后用小火慢慢闷熟。如果想要吃到脆脆的金黄锅巴，那就暂时不灭掉炭火。

　　买来的豆腐，官尔文也照本宣科，依照脑子里的记忆去做。然后，香喷喷的一锅红烧豆腐就做好了，大家都是拿着豆腐拌饭，吃得香喷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