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平城的夏天总是来得特别快，这才六月，就如盛夏一般酷热，而团队的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别要死不活的了，不过就是20万奖金嘛，以后我们会赚回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尹佳用筷子敲了敲酒瓶，“再说大家提成赚得也不少，只是团队奖金没拿到，这么沮丧干嘛呀？”尽管今天尹佳被老穆说了，但她还得当着团队的主心骨，安慰下属，其实她还行，毕竟是女的，老穆也说得收敛了一些，只是后来骂蔡磊的时候就没那么轻松了，说暴跳如雷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那桌子，她感觉老板的手应该拍红了，不疼吗？甚至有些话骂蔡磊的，尹佳也听得出也连带着她一起骂了，她心有戚戚，谁挨骂也不会喜滋滋的吧，但她现在就还好，看开了，资本家嘛，帮人打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有达到既定目标，被骂很正常，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过，在这样的民营企业里，有一部工资就是专门挨骂受气的。
那天晚上，安抚完部门的员工都已经很晚了，她甚至把最后一个赵倩也送走了，赵倩喝多了，临走的时候抱了抱她，“我听二部的人说，今天他们老大还有你，都挨骂了。”
“正常嘛，人之常情。”她笑道。
赵倩拍了拍她的后背，本来尹佳觉得没什么，她安慰了一天下属，怎么到最后，被一个自己带过来的人安慰，心里就有那么一点酸酸的，她极力克制着，总不能在下属面前流泪吧？她把赵倩塞进了前来接人的赵倩男朋友的车里，这才完事儿了，她长舒一口气，好疲惫，像是进行了一场马拉松长跑，可也算暂时完了一件重大的事来。只是，心里五味杂陈，兴许是伴随着柳云熙的事情。
“嗨！”尹佳突然感觉肩头一沉，看到来人不禁有些惊讶。
“这么巧？”一旁一位穿着A字裙的女人手里正拿着冰淇淋。
“是啊？你？怎么也在这儿？”尹佳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那女人见她眼眶有些红，也不敢多问，“我和朋友刚吃完饭，准备去坐车，你呢？”
“我？我也刚和同事们吃完饭。”
“哦......那，我先走了，我朋友还在那儿等我，再见。”
“好的，再见。”尹佳有些魂不守舍道，她望着那女人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喊住了她，“小.......小靳，靳.......”妈的，叫靳什么来着？尹佳竟一时想不起全名叫什么。
“小靳”听到了，回过头来，像是又给同行的朋友说着什么，朋友兀自走开了，她跑到了尹佳身边，冰淇淋化了一点点，流在了小靳的手指上，小靳有些尴尬，尹佳也看见了，忙从包里取过纸巾给她。
“谢谢。”小靳笑了开来，“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尹佳撩了撩头发，喊了一嗓子，人回来了，她又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她也只好有些不要脸道，“你？可以晚一点回去吗？”
“嗯？”叫小靳的女人用纸巾擦着手。
“可以？可以？一起散散步吗？”尹佳也不知道那天怎么了，这个叫小靳的女人是陆乔帮她介绍的，那次烤肉店以后，过了好几天，尹佳抽空去了陆乔店里，当然是拖着李琰一起，自然是为了道歉去，只是，年龄渐长，面子倒越来越过不去，酒都要喝完了，对不起三个字还是说不出口，陆乔是什么人啊，只是当时在气头上发火，而且朋友之间，谁会非得去在意一个道歉啊，事情也就这样过了，倒是尹佳主动提的，半开玩笑半认真，让陆乔合适的话给她介绍一个人，起初陆乔还嘴硬，摇头说她发了誓，再也不会管尹佳的事，尹佳耍赖，说她可以破掉她的誓言，朋友之间，又岂能真的说不管就不管了，于是就把小靳介绍给了尹佳，两人吃过一顿饭，后来尹佳忙工作，就再没见面了，微信上联系得也少，小靳主动问过几次，尹佳当时忙六月份的事，想起来回人微信都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也就只好作罢。
小靳点了点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有些犹豫。
“你怎么了？”尹佳看出端倪，细心问道。
“你？你刚是叫我小靳吗？”
“嗯，对啊。”尹佳强撑着不愿露出自己不记得人家全名的事儿。
“小靳，小靳，我们单位的领导才这样叫我，你刚那一喊，我一激灵，还以为我们领导呢。”
“哈？那……对不起啊，我就是，想着你年纪比我小嘛，所以才……以后不这样叫了。”尹佳有些尴尬。
“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小靳有些俏皮地问道。
完了。
“哪里的话。”
“那你说，我叫什么？”那女人脸上洋着笑。
尹佳咬着舌头，真恨不得把刚才那个喊小靳的自己扇死。
见尹佳说不出来，小靳这才往前走，她也不是刻意为难，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又站住了，回过头来，“靳蕊蕊，靳东的靳，赵蕊蕊的蕊。”
尹佳嘴里念叨着，“靳蕊蕊，靳东我知道，赵蕊蕊？是哪个赵蕊蕊？”
“就女排那个啊，不是现在的女排，是以前的那个高个子。”小靳认真地解释道。
“你这个年龄还知道以前的女排？”
“我这个年龄怎么了？”小靳有些不服气道。
“没什么。”尹佳收了声，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说道，“对不起啊，没记住你的名字。”这个道歉虽然很自然，但也非常的不合时宜，是有多不上心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而且还有个仅仅是叠字。
“这有什么的。”靳蕊蕊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没记住，你是不想记住，你没看上我，对吗？”
尹佳脚步顿了顿，没料到人家这么直接，搞得她一时竟接不上话来。“也……也不是。
“那不是没看上，那还是看上了？”小靳一脸看透的表情，“我一共给你发了三次微信，你回了一次，还是过了两三天才回的。”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特别忙，我都快一个月没休息了，你看我这憔悴的，我哪里还有资格看不上你呀？”
小靳凑上前，认真看了看她，也是，是有些憔悴，太直白的话说过一次也就不要再说第二次了，她岔开话题，指了指尹佳的眼睛，“你今晚心情不好？”
“有这么明显吗？”尹佳苦笑道。
“没有，我乱说的，找一个话题而已。”小靳又及时把话题刹住了，“今夜陪步时限已经用完了，下次如果还需要，请CALL靳蕊蕊，记得哦，不是小靳。”说完，就跑了。
尹佳望着靳蕊蕊跑开的身影，停在原地，愣了半响，倒还觉得这女孩还有那么一点意思。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她会心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一边走路一边在群里发消息，并@了陆乔：那靳......小靳是什么来头来着？
陆乔：？？？什么小靳？谁？
尹佳抬眼望了望四周，还好那个小靳已经跑远了：就那个，你介绍那个，靳蕊蕊。
陆乔：怎么了？
这么久以来，陆乔也没有再过问了，尽管是关心，可她也不想像个八婆一般一天催着尹佳找新女友，尹佳脑子终于清醒了，主动让她介绍，她也不知道尹佳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其他，她也没有再过多追问了，这都快一个月了，倒想起问了。
“没怎么啊，就问问你啊，她到底多少岁来着？”
“26？还是27，好像。”
尹佳：这么小？不是说至少30以上的？
陆乔：大小姐，你也不看你的条件有多苛刻，要性情温柔，要出过柜，没有出柜也没有催婚压力，要长得好看，还要30+以上，知道的晓得你是找女朋友，不知道的以为你选王妃呢。
陆乔忍不住讥讽道。
尹佳：哎呀，那年龄差距太大，不是有代沟吗？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李琰出来帮腔道：关键是有没有眼缘，你连最初都没有眼缘的话，这些条件加一起又有什么用？
尹佳瘪了瘪嘴，想了想还是给小靳发了消息，她找了大半天才把小靳的微信给找出来，“今天，谢谢啊，耽误你时间了，名字的事，对不起，靳蕊蕊。”
没一会儿，靳蕊蕊回了好几个表情，看得尹佳一愣一愣的，“早点回家休息吧，睡早一点，睡好一点，明天眼睛就会舒服很多。”
那个周末，尹佳一个人又在家里演戏，对着镜子挑选衣服，挑来挑去觉得有些烦了，又把衣服扔一边，一个小女孩，至于吗？看个电影罢了，自己这么隆重？？？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她也没有这么隆重，第一次见面就在陆乔店里，还是晚上她加了班，直接就从公司赶了过去。一会儿又觉得还是穿得精致一点，至少补上之前一个月丢失掉的诚意。
电影票是陆乔送的，她也不是买的，不知道从哪儿搞的，有十张赠票，给了她两张，她没别人可请，正好请靳蕊蕊，感谢人家那天陪自己散步的情谊，可26、还是27？这么小，真的可以吗？尹佳心里只犯嘀咕，试试吧，总得要试试啊，自己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老天爷不会打造一个完美情人摆在那儿，等着你去牵过来的。
她本来还想要不要开车去接靳蕊蕊的，但似乎不太合适吧，也没那么熟，她好久都没有这样正儿八经地约会了，莫名其妙还搞得很紧张的样子。
她把车停好，靳蕊蕊已经到了，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吧。”靳蕊蕊提议道。
尹佳这才不经意打量了她一番，人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化了妆，比那天晚上见到了还要明艳漂亮，穿一条绿色裙子，似乎还特意搭配了一对耳环，青春靓丽，让人眼前一亮。
“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看电影？”靳蕊蕊打趣道。
“大忙人也要吃饭睡觉，更何况我哪算什么大忙人啊？就有时有些时间节点会特别忙而已。”尹佳一手揣在兜里，生活里，她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不太熟的人聊天。
“你喜欢喝什么？”靳蕊蕊在咖啡厅吧台点单。
“拿铁吧，你呢？”尹佳说着就准备掏钱包。
“我？我喝美式。”靳蕊蕊盯着她掏出来的钱包，“你收起来吧，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喝咖啡，有来有回，才能长久。”靳蕊蕊朝她眨了眨眼睛，说得那样直白，诙谐中似乎又隐藏着一丝真诚，至少尹佳不反感，被靳蕊蕊这一讲，可想了想，还是掏了钱包，“电影票是我朋友送的，我怎么能让小姑娘花钱呢？”她说得煞有其事。
靳蕊蕊背过身来靠在吧台，想了一下，说道，“那这样吧，晚上你请我吃饭可以吗？吃饭肯定是大钱，大钱就你这种大姑娘付，喝咖啡这样的小钱就我这种小姑娘付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尹佳再抢单就有些过分了，于是她只好识相地把钱包给收了起来。
靳蕊蕊买好咖啡，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尹佳尴尬地找着话题，“你喝美式？不苦吗？”
“苦啊。”靳蕊蕊说道。
“苦那干嘛还要喝？”
“因为热量低啊。”
“你？又不胖，怕什么热量。”尹佳看了看自己这杯拿铁。
“还是胖的。”靳蕊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尹佳很想问她多少斤，但又感觉不太礼貌，可靳蕊蕊压根就不胖啊，现在减肥这个风气实在是有些过度了，吃什么都算热量，她部门有好几个女下属也是，虽然尹佳偶尔也念叨着减肥，但她也从来没有认真减过，她每天工作已经很忙很累了，再让她算计着热量吃东西，她不要活了，当然，有些自己觉得肥胖有碍自己心情或者影响身体健康的，认真减肥没问题，但靳蕊蕊这种，感觉不上100斤吧，也要减？她一个问题也想这么远。
“你对年龄很介意吗？”靳蕊蕊打断了她的思绪。
“哈？”尹佳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对我的年龄很介意吗？”靳蕊蕊直言道。
尹佳挠了挠头，“你介意吗？”
“我不介意啊，该你回答，别反问。”靳蕊蕊喝着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喝的冰美式说道。
尹佳把身子往后躺了躺，“之前有一点，怕我们年龄差距大，会有代沟。”
靳蕊蕊“噗哧”笑出声，“年龄差距大？你说得我们好像是80多岁和20多岁的结合吧？七岁而已啊，再说人和人都有代沟吧？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同，能完美契合的吧。”
尹佳笑了笑，不愿再这话题深究，起身道，“我们去电影院了吧，电影快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