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27

  自从《害羞法师如何通过恋爱培训课》首次公演,又过了两三天。

  公爵有点奇怪,为什么没见到那对男孩?小特兰德当时答应来看戏的,结果那天公爵一直在剧院门口等了很久,都不见男孩们。

  公爵叹了口气,放下红茶:

  “莱文娅,是不是我朋友的剧本太……太过激了,导致男孩们都不愿意理我了?”

  正在打扫的年轻女佣笑了笑:“不会吧?我看得挺开心的,从头笑到尾。您真的很有喜剧天赋,我丈夫和孩子们也一直在笑呢。那个法师真的像个第一次恋爱的小姑娘。”

  “不不不,”公爵惶恐地摇头,“说了多少次,那是‘我朋友’写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女佣苦笑着:“好啦好啦,您这样怪可爱的。”

  “我还是担心……是不是把男孩们吓跑了?我真的挺喜欢那对小情侣的。”

  “或许是去探访亲戚了呢?”

  “有可能……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闲。”

  公爵撅起嘴,用上唇和鼻头夹住羽毛笔,双手搭成塔形,做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女佣被气笑了:“您也知道您很闲啊!每天这样待在家里写乱七八糟的故事,不如去相亲成家,或者在宫廷里好好谋一份差事。我不是贵族也不太懂,但我听说别的贵族都有在竞争,您这样整天闲来无事,真是太不像话了!”

  “啊啊啊!”公爵跳起来,“莱文娅你为什么和陛下说了一样的话!果然你也有当皇帝的潜质。”

  “不是当皇帝,”女佣两手叉腰,像妈妈教训不争气的儿子那样训话:“是担心你啊,公爵大人!不要再和奇奇怪怪的男人交往了!如果你不喜欢女人,至少应该找一位靠谱的男性作为恋爱对象。有些男人只是想骗你的钱,我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了!说是什么艺术家向你请求资助,其实转眼就拿着钱去花天酒地。我如果是您的姐姐,非揍您一顿不可!”

  公爵低下头,小声说:“我……我也不想这样。明明很相信他们的,结果总是遇到糟糕的骗子……”

  “啊气死我了,您一定要雇佣一位好的管家,再雇一些骑士。这样至少有人能帮您识别骗子和无耻小人!”

  女佣莱文娅打扫完书房,把棋盘拿放到在小桌上。

  公爵一下子高兴起来:

  “我们要下棋吗!一会儿一起吃完饭再走吧!”

  “抱歉亲爱的,”莱文娅不小心用对待儿子的口吻说了一句,又立马改回了毕恭毕敬的态度:“抱歉公爵大人,今晚我得早点儿回去,我的小儿子要过生日。”

  “啊,埃米露都五岁了!真开心啊,请把这个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小朋友吧。”

  公爵乐呵呵地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拿出了一只错金银盒,盒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水晶小马和水晶小士兵,显然又是他奇奇怪怪的收藏之一。

  女佣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您这样太容易被人骗了。谢谢您的好意,那么我拿一只小马替您送给埃米露就好了。”

  “有什么关系?”公爵抓起一大把水晶小马,“全都拿去吧,可以玩打仗呢。平时我一个人玩儿也怪没意思的……”

  “一只小马就够了,普通人的孩子可不能太奢华。您如果养孩子,一定会把孩子惯坏的。”莱文娅苦笑着,对公爵行了吻颊礼,穿上大衣准备下班离开:“再见,卡洛亚洛先生,明天我再来。”

  “哦对了,”卡洛亚洛先生赶忙叫住她,“莱文娅一会儿你会经过那两个男孩的家吧?能不能帮我看看他们还好吗?我还是有点担心……”

  “没问题,我会敲敲门,替您向两个男孩问好的。毕竟我也很喜欢他们,白皮肤的小伊里奥尔那么文静漂亮,蜜色皮肤的小特兰德又那么调皮,像我该死欠揍的弟弟。”

  莱文娅走后,公爵就像往常那样在书房喝茶休息。夜晚总是漫长又无聊,他拿来了棋盘,开始自己下棋玩儿。

  卡洛亚洛自顾自地玩了一局又一局,他下棋速度很快,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无形的沙场上就像有两个不同的人正在厮杀。

  “公爵大人——!”

  “嗯嗯?”

  卡洛亚洛如梦初醒,抬起头发现是莱文娅又回来了,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神情惊恐。

  “这是怎么了?!喝点儿热茶歇歇。”

  “那两个孩子可能出事了。我顺路去他们家,结果发现门开着,屋子没点灯。我进去一看,发现家里乱糟糟的像是遭了贼,所有东西都被砸坏了,地上……地上还有一滩血……努神保佑,我吓坏了!”

  公爵也惊呆了:“怎么会这样……两个男孩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有没有留下字条什么的……?该不会是欠债,债主找上门……不会的,特兰德那孩子看起来很有赚钱的脑筋,不至于。难道是仇家……?”

  “两个半大的男孩,能有什么仇家呢?”

  公爵沉默片刻,安抚地拍拍莱文娅的肩,披上皮草外套:“有朋友能帮忙,我去查查这两个孩子的下落,别是被坏人给拐跑了……莱文娅谢谢你,快回家吧,家人在等你。”

  主仆两人刚走到花园门口,就看到三位宫廷使者策马而来。公爵有些惶恐,这种着急的情况可不多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使者说:

  “伍尔坎公爵阁下,陛下召见您,请即刻前往夜宫。”

  “这么着急?能、能不能稍等我一小会儿,有两个孩子……”公爵还没说完,就被女佣莱文娅暗地里拧了一下胳膊,他又慌慌张张地改口:“啊?哦……哦哦!好的,是的,我来了,这就去!等等,是只叫了我一个人吗?”

  使者之间彼此点了点头,只是简单地回答:“不单是您。”

  公爵迷迷糊糊地应下了,莱文娅叫来了车夫,让公爵乘坐马车赶往皇宫。外堡的大门打开,马车从西侧进入,经过戒备森严的三座城墙,一直来到正对夜宫的阿纳巴斯广场。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由学院赠与的“栖身之龙”的铜像。

  卡洛亚洛坐在马车里,一直望着那座铜像,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中。他有些感伤地笑了笑:

  “阿涅斯老师……如果您真的恨我,可能我反而轻松一些吧。”

  从马车下来,卡洛亚洛发现皇宫里已经来了不少贵族,他不明白皇帝陛下要做什么。这个架势来看,难道要召开大型御前会议?可是……也未免太过匆忙了,临时就把人叫来。即便是他这种没有太多上流社会常识的人,也知道“忽然请客”其实反而是一种冒犯。

  就在卡洛亚洛优哉游哉地观察四周时,一个冷淡的女声飘到耳边,吓了他一跳。

  “伍尔坎公爵阁下,这边请。”

  “啊啊!哦,您好,尊贵的维尔纳莉!陛下还好么?”

  公爵乐呵呵地和御前女侍套近乎,但是对方并不给他好脸色,只是公事公办地为他引路。公爵还不死心,继续问:

  “今天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来了?”

  “阁下,我们不应擅自揣测主君的意图,您只要安安静静地存在着就好了,就像绿色的植物,除了呼吸,不要说多余的话。”

  御前女侍的态度冷得像冰霜,公爵只好委屈地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会议”没错,但地点却是在“大圆顶”审判厅。公爵从来没来过这儿,他听说这里是仿照“征服王阿纳巴斯”的陵寝而建造的。只有最重要的裁决才会在大圆顶室宣判。

  御前女侍将他带到了会场属于他的席位——高高的椅背上挂有“帝国之焰”的纹章,的确是陛下赏赐他的徽章。

  “请落座。”

  “谢谢您,维尔纳莉。”

  公爵温和地一笑。这样的笑容让冷淡的女侍也无可奈何,只能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表示回礼。

  等维尔纳莉走后,公爵才敢放肆地像个第一次郊游的中学生那样左右张望。大圆顶室的审判庭漆黑一片,像是一个环形的剧场,贵族们高坐在黑暗中俯瞰着中央点着烛火的审判席。

  “那里就是罪人的位置吧……”公爵心想,“他会被所有人看着,又看不见高台上的贵族们。”

  听周围的窃窃私语,席间应该已经坐满了人吧。公爵望向最尊贵的那个职位,微弱的光亮看不清什么,只能勉强看到女侍们位列左右,放下黑纱……

  御座之上,帝国的唯一的主人高坐在此。

  太阳光刺状的大金冠闪耀寒光,黑纱垂落,令人生畏。

  “陛下……”

  公爵心情复杂。

  皇帝列席,黑暗即刻安静下来,贵族们与家臣们噤声,等待主君的命令。

  不知过了过久,令人难耐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御座上的那个神圣的身影说:

  “今日召见诸君,不是为了举行御前会议,乃是为了审判罪臣。”

  其实贵族们心知肚明,审判早已结束,陛下已经审问并处置了绝大多数叛党。今天之所以忽然在大圆顶厅召见众人,恐怕是为了处刑。

  未几,那个罪人被骑士们押送上来。

  有罪的男人踉踉跄跄,走到椭圆形审判席的中央。刺眼的火光直直照射下来,男人不由地抬手挡着眼睛。

  曾经的戈尔贡伯爵,谋反的罪人。

  老臣们不动声色,年轻一些的贵族焦躁不安。卡洛亚洛先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传闻中那个“罪大恶极”的叛徒……竟然是这样一个纤细的美男子?!不过仔细看看……他又觉得男人很眼熟,像是他见过的人。

  “戈尔贡。”

  皇帝的声音很轻,却所有人神经紧绷。

  男人恍惚地抬头,望向黑纱与御座。像是想起什么,他笑了笑,向头戴大金冠的皇帝行礼。

  “向您问安,陛下。”

  很奇怪,明明男人之前看起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身体沉重得像是断了好几根骨头。但在行贵族的礼仪时,他的动作又是那么轻盈,就仿佛这种优雅的姿态是天生就铭刻在骨头里的。

  有那么片刻,君臣之间望着彼此,冷漠而哀伤。

  “卿还有什么要说的。”

  戈尔贡伯爵笑着摇头:“没有了,陛下,我没什么要说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这里了。”

  “最后问卿一次,”皇帝顿了顿,“为什么要背叛朕?”

  “陛下……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不过,我要背叛的并不是您,而是……”

  戈尔贡伯爵苦笑,身上的铁链咔咔作响。

  “都没有意义了,都结束了。新的盟约已经立下,西比尔的光辉仍会延续。但是我累了,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卡洛亚洛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看周围,一些贵族脸上又显露出伤感的神情。

  皇帝颔首:

  “‘遗骨’已经收回。对罪臣戈尔贡的审讯就到此为止。”

  刑场上,三位少女从黑暗中走来,中间那位身着刺金蓝袍的少女捧着一尊黄金杯,杯中盛着有毒的血液。

  “请用吧,阁下。”少女轻声说。

  贵族们鸦雀无声,眼看着曾经的戈尔贡伯爵被赐予毒酒。一切都变了。曾经风流卓尔的贵公子,如今形容憔悴的死囚。

  伯爵摇头:

  “陛下,‘金果’是众神对长生者的恩赐,不应该再给我这种罪人了。如果您仍然对我怀有分毫的同情,那么就请赐给我一把匕首,让我作为真正的西比尔人死去。”

  “可以。”

  皇帝的首肯令骑士们十分紧张,御前女侍也低声说:“陛下,若是给罪人武器,万一……”

  女帝疲惫地摇摇头:“给他匕首。”

  “……遵命。”

  守备骑士隐忍片刻,还是听从御令,将一柄匕首交在戈尔贡伯爵手中。

  伯爵拿着匕首,看着自己的脸倒映在金属的寒光中,看着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睛,他笑了笑:

  “伊戈,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在众多骑士的戒备之中,在贵族们冰冷的目光下——伯爵毫不手软地将匕首一下子送进了自己心脏,血液以一种暴烈的方式回应了刀刃,他跪倒在地,血泊蜿蜒开来。

  “啊……!”

  伯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手上仍继续用力,直到他彻底撕裂了自己的心脏。

  那决绝的神情令卡洛亚洛感到真实的痛苦,如果戈尔贡伯爵有那个忍耐力,大概会亲手把自己的心脏给掏出来扔在地上吧。

  “为什么……”

  卡洛亚洛不忍心再看,闭上了眼。

  血腥味弥漫开来,等再次睁眼时,刑场中央已经空无一物,骑士们把伯爵的尸体带走了。只有鲜红的血泊,还有一柄染血的匕首。

第50章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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