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爱是一道光，今入室登堂（二）
当男生们看到黄片时，他们会不好意思，会兴奋，会怪笑，会支起帐篷，有的人只是为了猎奇，有的人会解决一下以促进前列腺健康。
但是苏易的感觉就是极度的尴尬，作为一个gay，看着面前女演员的胸部都快溢出电脑屏幕了，他只有一种“原来是这样”的新鲜感，然后他的注意力就飘到那个男演员身上了，嗯，长得比较野性，身材和尺寸还不错。
不对，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是在别人的家里的别人的电脑上打开的小电影，而且这个人接下来还要给他辅导数学，更恐怖的是，王炎一把电脑音量调到了最大，那些羞耻的声音回荡在王炎一家里，让纯情少年苏易想当场去世。
一阵水声猛地响起，苏易听见拖鞋啪嗒啪嗒地朝这快速接近的声音，他浑身一哆嗦，按下暂停正准备关掉视频，王炎一已经跑到了卧室门口，下巴快要掉下来，像一只张大嘴的青蛙，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苏易的手也僵住了，竟然点不下去视频关闭按钮，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房间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鸟鸣轻松穿过他们剧烈燃烧的大脑和一动不动的眼神，苏易的脸有些泛红，他看见王炎一的耳朵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他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电脑，里面的两个人正定格在一个高难度动作。
靠……
苏易决定打破僵局，他迅速关掉视频和文件夹，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说：“你厕所上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王炎一下意识地回答：“挺好的。”然后他反应过来，嘿嘿地笑起来，弄得苏易也跟着笑起来，王炎一笑着一屁股坐回到床上，耳朵红彤彤地看了眼电脑又看着苏易。
“你看我干吗？”苏易心里有点发毛。
“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片啊。”王炎一嘿嘿笑着说。
“……”不，其实我喜欢的是GV，苏易默默想道，但自己没跟王炎一出柜，也不好讲明，“我看到文件夹上写着‘老师’，谁知道是那种老师……”
“你应该点第四个，英勇不屈的女检察官，那个特别刺激。”王炎一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本性暴露，特别坦坦荡荡地给苏易推荐心头好。
“英勇不屈……”苏易嚼了一遍这个形容词，翻起了白眼，“我靠，你是在看刘胡兰的故事吗，还英勇不屈？不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王炎一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脸“渴望交流”的表情，眼睛闪闪发光。
“那你先说啊？”苏易想踢皮球回去。
“我啊，喜欢白的，前凸后翘的，眼睛大的，腿好看的，声音好听的，”王炎一娓娓而谈，“那你呢？”
“……”苏易在心里咆哮，果然好直男审美，为什么你能说得像报菜名一样，而且我喜欢男的，你要我怎么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不要害羞嘛，我都告诉你我自己的喜好了，你不说就不够意思了。”王炎一整个身子往前靠过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他的身高和凑近的脸给苏易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苏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决定瞎编搪塞过去。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在他的脑里闪现出来，他愣了一下，眨了下眼驱散了脑中烟雾一样的身影和情绪，念道：“单眼皮，瘦高的，嘴唇厚的，喜欢运动的。好了，没了。”
王炎一盯着他，突然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你的口味……真是有个性。”
“你管我，快点开始辅导我啊，”苏易恼羞成怒，气鼓鼓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自己来找讲义。”
王炎一笑够了站起来去弄电脑了，苏易看见他依然没有对那个文件夹进行任何操作，不满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把小电影的文件夹直接放在电脑桌面上，一般人不都会放得隐秘一点吗？”
“食色性也，没什么需要羞耻的，我作为一个青春期少年有需求是很正常的事啊，”王炎一转过来，露出“其实都是你的错”的眼神，“再说除了你也没人会看我的电脑。”
“……”
总之这次事件暂时翻篇了。王炎一终于开始给苏易辅导讲解数学了。卧室里午后的阳光特别好，他讲话时懒洋洋的声音有些像绿洲乐队的主唱，略沙哑低沉而又温软，像牛皮糖一样。他讲得非常清晰有条理，苏易每次感觉思路被打通都会发出“哦哦哦”的声音。
“你看，要证明DFGE是正方形，你先看讲义，想想证明正方形的条件是什么……”
“三角形重心是什么？如果知道它的定义和性质，你就可以……”
一个小时过去后，苏易终于攻克了平时作业上一些不会做的题，思路也畅通了一些，对下周考试也终于有了些底气，他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收拾东西向王炎一告辞了。
王炎一送他到门口：“你真的不用我送你？”
苏易换好鞋子说：“不用了，地铁站就在旁近，再说我认路能力特别强，走过一遍就知道怎么走了。”
“行吧，路上小心。”
等苏易走到楼梯口，王炎一突然探出头，歪着嘴笑：“你喜欢的那个类型有点难找，要我帮你留意一下吗？”
“不用！”苏易头也不回地走了，声音在楼道里回荡着，震耳欲聋。
等苏易回到家后，爸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何娟诧异地问他：“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没等苏易回答，苏伟哲也转过头来审视着他：“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自从自己出柜以后，老爸就对他的感情生活变得比较敏感。
苏易感觉自己今天翻白眼翻得眼睛都疼了，不过他好像是忘了和爸妈讲自己被冯舒萍拉去跟王炎一补习的事情，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和他们说了。
“这是好事啊，我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老看见那个王炎一在光荣榜上，近朱者赤，你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要跟他好好学。”苏伟哲变得很高兴，鱼尾纹打得更开了。
“哎，你说王炎一爸妈也真是，舍得让自己儿子一个人住，”何娟流露出母性的担忧，“你也不能这么麻烦人家，我等会儿要去菜市场，小王喜欢吃什么？我顺路给他买点，你给人家带过去。”
苏易仔细想了一会儿。
他和王炎一出去吃饭时，王炎一是无肉不欢的，但是从来不吃内脏和蹄筋，而且他似乎挺喜欢甜的东西，吃不了太辣。
星期天返校的时候，苏易去了一趟理四，把一个大塑料袋砰地放在了王炎一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啥？”王炎一疑惑地从袋子里掏出一大袋橘子，还掏出一个保鲜盒。
“我妈为了答谢你对我的辅导，给你买的塘坊橘，还有她自己做的卤牛肉。”
“哇，真香，”王炎一打开盒子，眼睛微微睁大地惊叹道，“阿姨的手艺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妈手艺当然好，这牛肉和香料还是我跟着我妈买的呢，”苏易得意地说道，“当然我就不请你喝奶茶了。”
一个又高又白的胖子走过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鹅蛋，汗湿的卷头发贴在他宽阔的额头上，凑到王炎一身边说：“哇，你小媳妇来给你送吃的了？”
王炎一一脚踹他小腿上，张季霖装痛嗷嗷叫，然后他又笑哈哈地对苏易说：“你社团展演那次表演真的牛逼。”
苏易干笑了下，这个人真的挺自来熟的。
“冯舒萍竟然会想着给你们结对子，不过王炎一教得还不错吧？可惜我是真听不下去数学，头疼。”张季霖低头看着那些吃的，“你教个书福利待遇这么好，对了，你英语作业借我……哎呦。”
一个带着眼镜的个子娇小的女生单手抱着一摞作业，另一只攥着一本卷成筒的书，尖利的娃娃音划开了他们的耳膜：“张季霖你的英语作业呢？”然后她转过头甜甜地笑着对苏易打了个招呼，继续对正在耍赖皮打太极的张季霖步步紧逼，“五分钟后我就要抱作业给李老师了，赶快把作业给我交出来！”
杜磊的女朋友真的是暴力萝莉啊，即使对自己的表弟也是如此……苏易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王炎一把东西收下去后，把桌子稍稍从两个人身边移开，背对着他们对苏易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后说：“考试加油。有不会的题赶紧来问我。”
“好。改天再见。”苏易点点头，离开理四的战场。
星期三考试的时候，虽然没有押到题，但是苏易还是比以前多做出了两个小题。交完和收好卷子后，他松了口气，有些高兴，虽然卷子上还是有好多题不会做，但是他好歹有进步了。苏易去办公室的路上步伐轻盈如燕，还哼着小曲，林连翘和杜磊软趴趴地贴在栏杆上呼吸新鲜空气，像两条脑子被抽干的咸鱼一样疑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苏易在走廊上遇见同样抱着卷子的王炎一时，乐呵呵地和王炎一说了这件事，王炎一低头看着他，眉眼温和地垂下来，抿着的嘴角弯起来，露出了一副“吾儿终长成”的表情：“恭喜恭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们还是星期六见？”
“好啊，”苏易一口答应，然后他想起了上星期不堪回首的回忆，凑近王炎一低声说：“你把那个文件夹放好了吗？”
“怎么，你想看吗？”王炎一歪歪笑着看他。
不行，眼睛好痛，苏易在眼皮狠狠抽动几下后，飞快地扭头抱着卷子走进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