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今天天气不太好，白天便阴云密布，黑压压连片的乌云令人心情压抑，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等到傍晚时分，才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江枫望着窗外，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打了个电话，却无人应答。

　　“老弟，别总板着个脸，我们就快完成了，过几天就能公开选角咯。”林常青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实话有了江枫这位大金主，这回拍电影的筹备期就比以前几部顺利了不少，开拍后江枫的演技也用不着担心，林常青笑眯眯地举起红酒杯，“感恩有你，干杯！”

　　江枫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势皱起了眉，“剧本里几个角色都有原型，实在敲不到人就放出来公开试镜。”

　　“老弟你放心，我做事心里有数，那几位我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妖精，等定了档期我就让小李把剧本定稿发给他们，让这伙妖精把时间给我空出来，有你在还怕敲不到人？谁不乐意你到时候就把谁变成猪猪。”林常青一喝酒就开始话多。

　　江枫点点头，“工作时间禁止喝酒。”

　　林常青不服气：“哥喝的不是酒，是快乐水，老弟你要不要也来点儿？我欲成仙～快乐齐天～”

　　江枫继续盯着窗外没理他，巨大的雨点哗啦啦砸下来，写字楼外面的车道已经堵地水泄不通，夜幕渐渐笼罩下来。

　　林常青没获得一点儿眼神，存心刺激他，“你这么老古板，是很难招年轻小妖喜欢的，人也一样，别看你时天底下唯一一条青龙，不是到现在还没找着对象吗？这年头，无趣是致命伤，有情趣的妖啊，就比如说我，走到哪儿都有漂亮小妖精围着转。”

　　“情=趣？”江枫眯起眼睛瞥他一眼，“你现在还走到哪儿都有漂亮小妖喜欢？”

　　林常青被他冷飕飕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立刻从醉意里清醒过来，“并没有，我有我家小狸花就够了。”

　　虽然江枫绝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妖，但万一他“一不小心无意中”告诉了陶然，陶然立刻告诉沈明喻就完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微博内涵battle。

　　江枫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穿上外套，“我走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林常青依依不舍地跟上：“说走就走啊？那么突然？而且外面堵车堵成这样你走哪儿去啊。”

　　回答他的只有干脆利落的关门声，以及林常青在想到什么扭头的时候，窗外一闪而过，长条形状的乌云。

　　得了，连个龙尾巴都没抓住，会飞了不起啊！林常青跟大伙抱怨，“还没弄完呢，他怎么可以一个人提前下班。”

　　小李依旧凝视着门口：“江老师穿个外套关个门都像电影画报一样帅气逼人！”

　　林常青无语：“……”他那不是逼人是逼王。

　　小钱毫无原则：“金主爸爸当然想下班就下班，干啥都是对的，钱即正义。”

　　“你属金钱豹的吧，”林常青表示他收回之前说的无趣是致命伤的话，接着道：“我也不干了，我也要下班。”

　　小徐面无表情道：“这是金主的特权，你休想。”

　　小费开始威胁：“你要是下班，我们也不干了，罢工警告请你三思。”

　　小刘直接开启嘲讽模式：“你们别逼他，万一他又想退圈不当导演了，江老师打他怎么办？”

　　三杀，林常青挣扎道：“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窗外非常应景地立马狂风大作，一道闪电照亮天际，后面接着轰隆隆一声响雷，打得人心里一紧。

　　怎么龙都飞走了，雷还往下劈呢！林常青缩了缩脖子，终于老实了。

　　江枫见到这响雷，便加快了速度，几乎是眨眼间来到了陶然的宿舍门口。

　　旁边下楼吃饭的邻居偷瞄着他，纳闷这人厉害了，从外面回来衣服丝毫不乱，浑身上下滴水不沾的，怎么看着看着好像还有点眼熟？

　　碍于有人路过，江枫只得先按了会儿门铃，门铃快没电了，呜咦呜咦的，有点像120救护车。

　　而屋里毫无响应。

　　听力相当敏捷的江枫听到屋里隐约一声压抑的喘息，神色一凛，觉得很不对劲，原本他只要将锁芯破坏掉，没几秒钟功夫就行了，但现在情况紧急，连两秒钟江枫都等不了，直接一个闪电，瞬间暴力破门，只见陶然趴伏在地上，撅着屁股蹭来蹭去……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日地？

　　江枫合上摇摇欲坠的大门，盯着地上的人半响，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陶然闻声抬头，他神色迷离，刚才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在他耳中听来声音忽远忽近。

　　之前在吞下两颗龙血药丸后，他只觉得浑身发热，身体内的力量迅速增长膨胀，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可以修炼上三天三夜。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是修炼岔了，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毕竟与古代人修炼功法一般，妖精在修炼过程中因为受伤、外界干扰、意志不坚定、急于求成、产生邪念恶意等多种原因，也会走火入魔。

　　陶然一开始只是自我感觉不错，趁着劲头连做了几遍一整套动作，涌现的力量源源不断，甚至到了掌掌生风的地步，没一会儿便迷糊了，寻着地上凉快，便往地上一趴。

　　此刻，陶然觉得自己在发烧，脑子里一团浆糊，发烫的热气在他血脉里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没找着出口……他好像一条离开水的胖头鱼，一张嘴吐出的都是热气，全身上下都渴地要命。

　　江枫暴力开门那一下动静不小，算是唤回了陶然仅存的一点神志，他睁大眼睛往门口使劲瞧，出了一身薄汗，裸着的上半身透着不寻常的红。

　　然而这幅场景在江枫眼中算得上是活色生香了。

　　江枫喉头一紧，“打扰了……告辞。”

　　一听这救命稻草要临阵脱逃，陶然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连跨几步，接着腿一软，干脆往江枫的方向一扑。

　　江枫连忙上前接住他，才发现这人身上非比寻常地烫，而他本身偏低的体温对陶然来说无异于沙漠绿洲，陶然丝毫不在乎刚在地上趴了一层灰，抱住他便蹭。

　　江枫浑身一僵，低头与陶然湿漉漉的目光对视……他抬手盖住陶然的眼睛，几不可闻“啪”一声，好像有哪根弦，彻底断了。

　　陶然眼前一黑，不满地呢喃，“妖精你往哪里逃……”

　　江枫：“……”

　　怕不是烧成了个傻子。

　　53.翅膀

　　江枫靠在床头，沉沉地开口：“所以说，你一下子吃了两颗？”

　　陶然身上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头发湿漉漉的，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心虚地点头，“我以为我能消化来着。”

　　他现在不仅不热了，甚至全身上下还打着冷战，毕竟一般人降温也就冲个冷水澡，江枫这货直接把他冻在了冰水里……然后以冰为媒介，将他体内多余的热气消散了一些。

　　陶然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地探了探自己的小兄弟，心里纳闷可千万别冻坏了。

　　江枫冷哼一声，他板着脸，神色称得上是很不痛快。

　　要知道龙全身上下都是宝，一滴龙血就有大补的功效，再加上陶然学的是龙的传承形法，修炼起来当然是事半功倍，但两滴龙血一口闷，这世上除了龙本身之外，任谁都消化不了。

　　过犹不及，要不是发现的及时，走火入魔不说，单单这乱窜的热气，陶然这小身板就承受不住，得废。

　　只是没消停一会儿，陶然掀开被子露出小半个肩膀，满脸通红道：“帮帮忙，又来了又来了……”

　　江枫脸都黑了，上前把人摁住，“你是个猪精吗？”

　　陶然已经将被子一脚踢开，委屈巴巴地看他：“怎么还带骂人的呢。”

　　江枫别过脸，眼不见为净，提溜起陶然就往浴室走，陶然哪儿能老实啊，手脚并用像树袋熊似的缠在他身上，脸都快贴到他胸口了，满足地叹息一声。

　　“松手。”江枫的语气明显严厉起来，尽管如此，还是放慢了脚步怕把人摔了。

　　陶然抱地更紧了，还蹭了蹭，“凉快，舒服～”

　　江枫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但其实这样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小家伙一直用龙血修炼，对他这条龙的气息自然更加亲近和依赖，跟雏鸟情节差不多。

　　但两人这么贴近，气息都好像要缠到一块……江枫刚憋回去的热气，沾到陶然这个滚烫的小家伙，又一下蒸腾了。

　　只能说，陶然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把一头冷冰冰的龙给捂热了，也算他本事挺大。

　　关键陶然还纳闷呢，“你怎么也浑身发烫啊，也走火入魔啊？”

　　江枫试图把身上并不安分的某人摘下来，“松手，下来。”

　　何止是走火入魔啊，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魔性大发。

　　“我不！”陶然只知道下来就得挨冻，死死扒住江枫不松手。

　　当然如果他能想到不下来很可能会挨草的后果……可能也不会扒那么牢，然而他的理智这会儿已然被高温烧成了渣渣灰，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后悔也晚了。

　　江枫动作一滞，沉默了几秒，终于忍不住沉声道，“……你戳到我了。”

　　陶然身体里的热气横冲直撞找出口，小兄弟自然被撞地精神起来。

　　陶然一听恼了，顶着一团浆糊的脑袋瓜，毫不犹豫地大声回怼，“戳戳怎么了，你还戳到我了呢！”

　　明明是互戳，谁也别嫌弃谁！

　　陶然得瑟地扭了扭屁股，强调这个他俩打平的事实，他张嘴还想接着嚷嚷两句，却被江枫冷不丁的一低头，堵住了嘴。

　　江枫的吻落在他发烫的唇上，出乎意料的柔软，他不由地张开嘴，带出一团火热的气息，下一秒便与探进来的，冰冰凉凉的气息交缠……

　　这是不是江枫全身上下最软的地方了？陶然的理智奇迹般地回笼，又在下一秒，他伸手摁住江枫的后脑勺，狠狠吻回去的片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江枫把他从浴室里重新提溜回床上的时候，陶然还迷迷糊糊地高兴，不用挨冻了？

　　其实想要散热，也不一定非得把人冻起来，只需要有个流动的媒介，能把热气由内往外引就行。

　　极冷极热的折磨总归有害身体健康，江枫决定换一种方式，能让小家伙脸红心跳，顺带还可以释放一下积蓄已久的压力，有益身心健康那种方式。

　　小鹌鹑脑袋混混沌沌，双腿发软，他倚在小青龙腿上，背脊紧贴着小青龙的胸膛，就这样紧密他还觉得不够，甚至仰着脑袋，把脖颈儿后边那块软皮，也贴在小青龙结实的肩膀上。

　　小青龙无师自通地使起了“降火十八掌”，他的爪子松松紧紧，上上下下地照顾着小鹌鹑，也时而低头吻一吻他。小鹌鹑的胸膛起起伏伏的喘着热气，情难自控地啼叫两声，还跟着蹬两下小爪子，他甚至觉得自己张嘴喷出来的是火，能把小青龙烧着的那种烈火，不然怎么后边抵着的那“龙角”滚烫滚烫的。

　　龙血大补，自然是什么地方都大补，格外难以宣泄的那种，以至于江枫安慰了陶然许久，脑子总不由地闪现林常青常在嘴边叼着的“龙性本淫”地话头。

　　小鹌鹑反而觉得这火势是越降越旺了，像火山喷发似的，岩浆已经到了顶端口，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全身绷地紧紧地，耳边是小青龙如雷一般地心跳声，砰砰砰频率加快……

　　陶然也不知道这岩浆喷发了多少次，他才终于平缓下来，体内的大补的热气一半被他消化，一半释放出来。

　　其实在中途的时候，他的理智已经渐渐回神，这会儿越发不敢去看身后的江枫，只听见江枫长长的松了口气，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往他出了一层薄汗的脖子上吹气，“爽吗？”

　　陶然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之前怼龙的气势好似跟着热气一起消散地无影无踪，只觉得这一口龙气吹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脖子后边痒地不行。

　　江枫只觉得他这秒怂的模样可爱到不行，坏心眼地顶了顶腰，“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陶然心头一跳，还没做出反应呢，忽然“哗啦”一下，从他光光的背脊上瞬间张开两片硕大的翅膀，这翅膀流光溢彩，羽翼丰满，活像开屏似的，顿时将黏黏糊糊靠在一起的两人隔开。

　　陶然一个没坐稳，腿又还是软的，“啪唧”一声面朝下扑倒在地。

　　江枫：“……”

　　陶然：“……”

　　还真的……有点巧嘿。

　　54.天雷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两只妖怪都是一愣，方才旖旎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陶然这一下摔得可不轻，他撅着屁股想站起来，明明想用手撑来着，背后的翅膀却动起来了，格外不协调，就这么扇着翅膀瞎扑腾几下，人没站起来，东西倒是被扫了一地。

　　被江枫握着翅膀根从地上拔起来的时候，陶然还是懵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这翅膀带的失去了平衡，连带着江枫扑倒在床。

　　还好江枫这么点承重能力还是有的，换做普通人八成要被砸个眼冒金星。

　　对着身上陶然呆若木鸡的表情，江枫忍不住逗他，“这么主动？”

　　陶然回过神来，终于有了点崩溃的表情，“哥，什么时候了还开车呢，我这翅膀咋办啊，这样连门都出不了还怎么拍戏啊！”

　　他的翅膀这会儿已经委屈巴巴地蜷缩起来了，充分反映了陶然此刻崩溃的心情，若是完全张开，足足有两三米长，也不知是因为收到了惊吓的缘故，还是被他刚才倒腾的，掉了一地长长短短的羽毛。

　　这羽毛比起他在医院那会儿，色泽更加鲜艳亮丽，被灯光一照，表面像镀了层金似的，好看极了。

　　“缩回去就行了。”江枫伸手摸了摸这华丽的羽翼，语气还有点可惜。

　　“问题是怎么才能缩回去啊？！”陶然毫无章法地试了试，身后地羽翼压根没什么动静，他焦急地看向江枫，却发现江枫目不转睛，眼睛里只有金灿灿的羽毛，手上不停抚摸着，十分专注，还情不自禁地慢慢冒出了龙角。

　　陶然惊了：“？？？”

　　他突然想到，传说龙喜爱黄金宝石以及一切bling bling闪亮亮的东西，难道是真的？这位龙你控制一下你自己OK？？？

　　直到怀里的小家伙开始扑腾起来，把掉的羽毛扇得满屋子乱飞，江枫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缩不回去？”

　　“好像真的不行……”，陶然一口老血，“这到底是修炼成了还是没成啊？你说是个白翅膀吧还能出去装装天使，这么个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是骚包鸟人！”

　　江枫顺嘴地接道，“这样好看。”

　　陶然：“……现在是讨论好看不好看的时候吗？”

　　等翅膀缩回去了再夸不行吗？这样谁知道是单单夸翅膀好看还是夸他好看啊？

　　江枫皱起眉头，“这应当只是你化形的第一步，要全部化为原形才算成功。”

　　陶然心累：“那化为原形得多久啊，总不能老是半人半鸟的，要是今天化个翅膀，明天化个鸡腿，后天长个喙，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来，多可怕啊。”

　　那画面，光想想就能掉一身毛。

　　江枫一联想也有些头疼，但他只能如实说道：“不知道，得看缘分。”

　　毕竟妖精的修炼之路漫漫，什么情况都有。

　　陶然崩溃：“那要是化个一年半载的，别说拍戏了，我还要不要活了，天要亡我啊！”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个迅雷当空劈下，不偏不倚，轰隆一声，这栋老旧的小区跳了闸，顿时暗了下来。

　　这雷劈的陶然一个激灵，他莫名地开始心里发慌，蜷缩的翅膀也掉了几根毛。他下意识去看江枫，黑暗中无言对视，江枫握住他的手，敏锐地察觉到很不对劲……

　　狂风暴雨中，一大团乌云飞驰而过，融进黑蒙蒙的夜色中。

　　此时，楼下楼上也渐渐吵闹了起来，大伙儿都抱怨开了……

　　之前偶遇江枫的邻居跑去外面丢了个垃圾，身上就被打湿了一大半，回到家里换了个衣服，越发觉得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奇怪。

　　现在整栋楼被雷劈断电了，他开门出来看看具体情况，下楼的时候就留心了一下那个门口，没想到门框都裂了，外面的铁门半开着，被狂风一吹吱嘎吱嘎响，邻居吓了一跳，伸着脖子悄悄往里面张望，屋里面黑乎乎的好像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