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眼镜
新学期开始，社团招新被每所学校列入必做范围内。
作为社团的“门面”人物，宋子棋被安排了一系列麻烦的任务，最近他忙得脚不沾地，等他空闲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距离上次和段林睿独处已经是两周前的事情了。
他本来想约段林睿出去玩玩增强一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每次都在他打算好一切就差拿起手机约人的时候，新的任务下发，他又要投入新一轮的忙碌中。碍于宋子棋的社团只是为了混一个学分，出勤不足50%也只能靠走关系勉强混个分过日子，在招新的时候就只能迫于社长的淫威之下，老老实实暂时放下培养感情的计划干活。
段林睿在收到宋子棋抱怨不已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图书馆自习室认真研读一本专业书，他停下手中的笔，心情愉悦地回了个“加油”，摘下眼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慢慢悠悠朝操场走过去。
因为要准备招新的事情，操场上十分热闹，一张张桌子搬了进来，也有大大小小的遮阳伞被撑起来，段林睿左右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宋子棋挺拔的身影。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T恤衫，手里拿着刚刚做好的海报在一个女生的指挥下左右挪动。刚刚走出开着空调的图书馆一下子转移到太阳曝晒几个小时的操场，段林睿有点受不了地抿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像是完成任务坐在一旁椅子上开了瓶矿泉水的宋子棋，不停地扇着T恤希望能制造微薄的风能凉快一点，他故意从后方绕了一圈悄悄走到宋子棋边上。
宋子棋咕嘟咕嘟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半瓶水，还是觉得炎热地难以忍受，在他决定把头上的帽子脱下来扇风的时候，感受脑袋上的帽子上传来一股不让他脱帽的阻力，他烦躁地想转头口头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触他霉头的家伙，就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他的手也握上了他熟悉的那一只手腕，入手冰凉让他烦躁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他回头一看，果然是段林睿。
“你怎么来了？”
“你发信息说很累，我就来看看你。”段林睿给宋子棋一边扇着风一边说。
宋子棋心里挺开心，但看着段林睿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有些心疼。他们社团因为经费的原因，没有遮阳伞也没有小帐篷，之前的要求借用申请没有被批下来，只能顶着大太阳布置。宋子棋左右看了看，带过来的两把遮阳伞都给了女生，在确定了这一事实后，他想都没想地就把头上的帽子脱下来，扣到段林睿的头上，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拿起段林睿刚才用来扇风的一沓草稿纸，一来一去地给两个人扇着。
扇起微小的风在体表打转，慢慢转进两个人的心里，带起一股细微痒意。
宋子棋逼迫自己不去脑补一些有的没的，转开视线，挪到段林睿之前拿着的眼镜盒上，他又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高三，段林睿已经失踪了一年，虽然有易瞳的担保，段林睿没事，一天不知道段林睿的下落，宋子棋就一天不能安生。
他动用了很多人脉关系，来寻找段林睿离开后留下的蛛丝马迹。
其中就有中专毕业，做过一段街头一霸后来在火锅店兼职的杨行。
杨行和宋子棋在住了几晚上的情谊后，很快熟络起来。杨行自己想开一家火锅店，宋子棋资助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表示自己对宋子棋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宋子棋曾经拜托过杨行帮忙寻找段林睿的下落，并且请他帮忙私下调查过梁亦秋。
他们约定好一个月交流一次情报，在一个固定日子的周末，宋子棋按照之前的约定踏进了一杨行的店，服务员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宋先生，您来啦？”
宋子棋点点头，问道：“杨行来了吗？”
服务员微笑道：“杨先生一早就来了，早在上面等你了，还是以前的包厢。”
“谢谢。”
道完谢，宋子棋就上楼熟门熟路走到包间，推门进去，一个男人大大咧咧坐在包间里，男人冲宋子棋笑笑，“来了？”
“来了，怎么样？”
杨行两条长腿交叠搁在桌子上，整个人歪在沙发里面，显得包厢小了很多，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一口，一点也不着急：“别急嘛……先喝一口再说正事儿。”
宋子棋又开始皱眉。
“嗳嗳嗳，别总是一副老大人的样子，刚刚成年的小屁孩，好端端的皱什么眉头。”说完又悠闲地抿了一口茶。
“别总是东一个小屁孩西一个小屁孩，你自己也没见得比我大多少。”
“哈哈哈，总之年龄比你大我就开心了。”杨行悠悠说道，还嘚瑟地晃了晃腿。
“杨行，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贫嘴的……”大概是知道自己嘴炮永远不可能斗得过杨行，宋子棋选择弃权，况且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其他的事。
“好，等菜上来我们就进入正题。”杨行笑笑。
在沉默中吃了几口火锅之后，宋子棋有些沉不住气，“杨行，发现什么没？”
“梁亦秋那边没有动静。”杨行似乎也是认真了起来，人都坐正了。从身后摸出一沓文件，摆在桌子上，上面写着的是一个男人近期的行踪。
“梁亦秋的资料能查到的太少了，我找人跟了他快一年了，都没有任何发现，能查到的还是只有这么多。”杨行严肃地说。“这个人在道上身份不简单，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调查梁亦秋这事只能先放一下了，我会让人继续跟进。”
宋子棋点点头。
“子棋啊，你为什么对梁亦秋这么执着？”杨行又开始懒散起来，瘫在沙发上，“以你我的身份，很难接触到他啊……”
宋子棋顿了顿，说：“一些私人问题罢了……”
杨行差点把喝进嘴里的茶喷出来，“私人问题你还让我查了一年啊？”
宋子棋又开始烦躁起来，干脆保持沉默。
杨行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继续跟进。”
宋子棋不想聊这个话题，“段林睿那边？”
“一点进展都没有啊……”杨行丧气地抱怨，“我看你那个小男朋友也不简单，我还请了私家侦探，他的信息能够查到的甚至比梁亦秋还要少。”
宋子棋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难得客气了一句麻烦你了，找个有事的说辞就告别了杨行。
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宋子棋和温凌舒相遇，顺着温凌舒查到了一些消息，段林睿和易瞳来到他所住的小区定居之前，他们最后接触的人除了梁亦秋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温凌舒。当时因为查的过于深入被人发现，差一点就把小命交代了，最后还是杨行带人及时赶到，化解了危机。
当时他很好奇，杨行是怎么知道他会在那个地方被人围住。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我又没有在你身上装什么GPS。”
“什么人会告诉你这个？”
杨行回过头来一想，也是，他的朋友里面确实没有知道宋子棋的，后来一查才发现，宋子棋是因为调查了“温凌舒”这个人，才沾上了晦气。
“我请求调查的朋友里面都认为是我自己要查的，没有人认识你。”杨行有些严肃道，“但是来提醒我的那个男生……怎么说呢，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眼熟，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家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面善，他告诉我你可能有危险，我就信了，没在意那么多，就直接带着人抄家伙找你去了。”
宋子棋突然就有些心悸，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他感觉嗓子很干，但还是按下不适开口：“他……长什么样？”
“白白净净，比我矮一点……挺瘦的，看着有点弱不禁风。”
“他……戴眼镜吗？”
“不戴啊……倒是有一枚耳钉，不记得哪只耳朵了，反正就是有一个。”杨行奇怪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段林睿不戴耳钉的，他身上没有一点饰物。
宋子棋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愿意死心。
杨行有些看不下去他这颓废模样，“至于吗，被围了一次就受不了啦少爷？”
“杨行，”宋子棋摸起一旁的手机，说着打开相册，“你……有没有怀疑过那个男生是睿？”
“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啊……”杨行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段林睿的照片，突然一个激灵，凑过去看宋子棋手机上的一张合照，“还真的是他！脱了眼镜我都没认出来！”
宋子棋的手微微颤抖。
段林睿回来过了，但是没有来见他。段林睿救了他一命，但是他错过了段林睿。
近在咫尺的机会，那是三年间唯一一次，让宋子棋感觉到他们的距离这么近。
重逢了之后，宋子棋看着一旁老老实实带着他帽子坐在他边上享受他扇风服务一动不动的段林睿，注意到右耳的一抹闪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顺从内心把话问了出来。
“睿，你近视吗？”
段林睿回过神来有些奇怪道：“以前不近视，最近一年有点轻度的。问这个做什么？”
“了解一下男朋友……”宋子棋在心里暗暗嘟哝了句小骗子，“那你以前初中的时候……”
“平光镜。”
“……”
真的是小骗子。
骗他的信任又骗他的心。
偏偏他还心甘情愿凑上去被他欺骗。
完了，好想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