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只毛团
晚上,项儒如愿在梦里见到了青年。
四方桌上,一口小锅咕咕噜噜沸腾,红艳艳的锅里放着串,长相俊美气质出尘的青年坐在桌边,染上了几分人间红尘味。
“你想见我?”见到他来,青年只抬眸扫了眼,就失去了兴趣,目光继续落到了锅中的食物上。
项儒也落了座,隔着热气凝望着青年。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项儒低垂了眸,避开了青年的眼,“可以吃了。”
青年猛地一惊,赶忙将锅中的串给拿了上来,撸下食物蘸上调料,一口入嘴。
“呼……好烫。”烫是烫,青年却没停,一口一口吃得认真。
项儒就这么看着,他静下来时,身上那种天然的疏离和冷感便显现出来。
青年便吃不下去了。
他撂下筷子,倒也不怎么可惜,心思一转,隔着热气问男人:“你猜出来了吗?”
项儒顿了顿。
“再说一次,我不是人哦。”
预想中的害怕神色并未出现在男人脸上,项儒反而笑了笑,抬眸直视着青年,“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是人或者不是人,都不影响他的喜欢。
青年闻言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男人刚刚看过来的那一眼太过复杂,夹杂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晦涩情绪,恍眼间又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干脆一挥手,桌上的锅已不见,连同热气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你知道妖吗?”
项儒挑了挑眉,上下看了看青年,“你是妖?”
青年这下干脆双手撑着下巴了,他点点头,眼神始终落在男人脸上,盯着他的反应。
会露出害怕或者后悔的表情吗?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么,他歪了歪头,一双兽耳就从头顶冒了出来,冲男人凶狠地呲了呲牙,“我是妖哦。”
项儒眼神一顿,目光落在青年的头顶,蠢蠢欲动。
“害怕吗?”青年问道。
男人抿了抿唇,眼神暗了暗,诚实道:“很……可爱。”
青年:“……”
他先是一愣,继而觉得耳根有些热,很快,脸就变得通红。
这不对!
他明明是想吓一吓男人的!
结果人没吓到,还反被撩了一下。
青年突然就变得气呼呼的,头顶的一对毛茸茸兽耳颤了颤,刚准备说些什么,结果……
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摸了他的耳朵!
青年:“……”
竟然还挺舒服。
青年咬着唇,感受到兽耳上传来的,男人手指的温度,眼睫颤了颤,不知所措。
好在项儒只捏了会儿,很快就放开了。
他松了口气,抖抖耳朵尖,将心底突兀冒出来的不明情绪压下,就听到男人问他:“所以……滚滚就是你吗?”
青年刚把耳朵收回去,闻言嘟囔道:“我以为很好猜到的……”
项儒:“有点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抿了抿嘴,认真想了想自己之前的作为,不太确定地想:应该……没有让青年讨厌吧?
某只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就把刚刚的不自在抛在了脑后,转而吐槽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过分,自己吃得那么好,还不给我吃!”
面对青年的控诉,项儒语气温柔,“你下次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做。”
青年没话说了,再说显得他无理取闹了,他认真地想了想,试探地问:“炸鸡?”
“好。”
“啵啵鱼?”
“可以。”
“麻辣烫?”
“……我尽量学。”
……
两人都很满意。
青年满意在于,他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地去吃东西,还免费得到一个愿意给他做好吃的厨师。项儒满意在于,他知道了青年真正的身份,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点。
只是……想到青年的另一个形态是只猫,项儒觉得有一件事必须解决。
“你以后……能就这样吗?”项儒建议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你是妖了,所以你以后没有必要再变成猫。”
青年对这个建议很心动,但……
“恐怕不行。”
项儒:“?”
“我没有那么庞大的妖力。”青年解释道,“除非我一直待在你身边。”
男人听到“一直待在你身边”的字眼,眸中喜色一闪而过,但却依然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身边有灵气场啊。”青年果断答道。
反正男人都知道他是妖了,这一点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项儒这才知道,青年从刚开始缠上他,到现在一直还留在他身边,是因为他身边灵气充足,有助于他修炼。
“如果我身边的灵气消失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了?”
青年被问得一愣,一时没有回答。
项儒见此笑了笑,像是不想听到答案般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你明天愿意和我去采购食材吗?”
青年皱了皱眉,半晌才道:“其实,你身上的灵气给人感觉很怪……虽然对我有益,但是我总觉得你一直没办法睡个好觉,原因就在于这些灵气。”
他之前虽然没有接触过人类,对人类的了解多是从大爹二爹那里听来的。但来人界这么久了,人类肉身有多脆弱他多少有所体会,就是这么孱弱的人类身上,却拥有着如此庞大的灵气,想想就知道不对劲。
“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年说着叹了口气,“我只能给你织梦,让你能够睡得好一点而已。”
他撇了撇嘴,“我是不是很没用?”
许是想着项儒实力没自己强,也是个弱鸡,平时许多压在心底的情绪,现在反而很想宣泄出来,“我至今都不能稳定化形,也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是什么。我也想成为大妖,至少能做到苏睿那样,可是我努力了三百年,也不过才勉强能够化形……”
在灵气充足的妖界,三百年还不能化形,已经足够在他脑门上贴个“废物”标签了。
情绪一放,青年明显有些收不住,委屈、难过、自卑、不甘纷纷涌上心头,眼眶发红,眼看一双蓝眸被水汽蕴湿,眼泪快要落下来……
项儒抱住了他。
“没事的。”男人换了位置,挨着青年将他抱入怀里,轻轻安抚着。
向来冷厉的人明显没做过安慰人的事,遵从内心将人抱在怀里后,动作免不得有些僵硬,只能僵硬地轻抚着青年的背,不停地说着没事。
被男人这么一抱,青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在项儒胸口埋了一会儿,泪意收回去后,就轻柔地推开了男人,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掩耳盗铃,“我没哭!”
项儒收回手,闻言点点头。
青年还在极力保住自己的面子,“那是他们没眼光,我在灵气这么少的人界都能够化形,他们肯定做不到。”
项儒笑了笑,“对,你是最棒的。”
青年耳朵红红,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最棒的。”
项儒点头,眼神温和。
青年的耳朵于是更红了。
远处的某间日料店里,借法术镜看完全程的两只大妖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陶霄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那小子对滚滚有意思。”
年樨没开口,夹了片赤贝。
“不过滚滚这样,看起来离通情爱还远着呐~”
年樨将筷放回筷架,看着幸灾乐祸的陶霄,平静问道:“你可见他在我们面前如此过?”
陶霄手一顿,戏谑的表情顿时收了起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不会吧?你别告诉我滚滚真会喜欢这么一个人类?”
“难说。”年樨神色平静,“滚滚来人界后,化形和觉醒,皆与此人有关,更何况,梦族向来与人族亲近……”
陶霄听到此处已然不想听了,站起身来刚有所动作,就被年樨斜斜瞥了一眼,“怎么,打算吞了他?”
陶霄顿住半晌,甩袖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一杯清酒喝完,嘟囔道:“小崽子再怎么弱……那也是我护着的。”
“你就……这么不管?”
年樨沉默,眼前闪过毛团的样子。
刚开始时,他还是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后来慢慢地变成了毛茸茸的雪球,喜欢爬到他身上拖长声音叫二爹,奶声奶气地说这说那;到了现在,不开心不高兴了,却不会再扒拉着他哭诉……
“孩子长大了,任他去吧。”年樨收敛起眼里的种种情绪,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 滚滚:自脱马甲!
老父亲组:孩子长大了,随他祸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