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上了山坡,然后按照计划分头行动。

  陈错一步步往厂房大门走去,四下里黑漆漆一片,静得只听得到风声,一盏暗淡的灯堪堪照亮了厂房门外一隅。守门的人见陈错来了,三两步跑了过来。

  “小错,你来了。”

  来人正是胖子,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陈错,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虎哥在屋里等你。”

  陈错看也没看他一眼,大步往前走,直接推门进了屋。

  屋内光线倒是十分强烈,陈错冷不防被强光刺痛了眼睛,再一睁眼,就看到了五米外的独眼男子。

  此时,方虎正在擦拭一把□□,看到陈错进来,他漫不经心地吹了下枪口,然后把枪抵在身前那男孩的太阳穴上,眼中蕴含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程吉思被绑在一把木质椅子上,嘴上贴了胶布,看见陈错,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却强行忍住没发出任何声音。

  在他身侧,方程被绑在另一把椅子上,“呜呜”地抽泣着,安东在一旁看守,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把尖刀。

  “陈错,你来了?!”方虎幽幽开口,森冷的嗓音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陈错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他,“说吧,你找我来,想怎么样?”

  “你急什么,咱们上次见面净顾着打架了,也没坐下来好好聊聊,今天怎么也得先叙叙旧再说别的。”

  陈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想法子拖延时间,沉声道:“你想聊什么?”

  “聊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我又是怎么过的。”

  “我没兴趣知道。”陈错说,“还是聊聊,你是怎么害死程采薇的吧。”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人,“方虎,我以为你多少算条汉子,咱俩有仇,你会直接来找我,没想到,你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你真这么恨我?”

  闻言,方虎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陈错,你居然问我恨不恨你!你拿走了我一只眼睛,你觉得我不该恨你?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问我为什么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因为你陈错在意她呀,只要是你陈错死命护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回是这小子,下次会是谁,你猜猜?”

  陈错死死攥着拳,几乎要把皮肉掐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下次了,咱们今天就做个了断,你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先把这两个孩子放了。”

  方虎眼里迸发着嗜血的光,哈哈大笑道:“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天,别着急,咱们慢慢玩,要不你先送我一份见面礼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你想要什么?”

  “你的一只手和一条腿。”方虎阴涔涔地笑着。

  听到这话,始终咬紧牙关不吭声的程吉思突然拼命摇头挣扎起来,口中“呜呜”地叫着。方虎被他闹得烦了,一枪托砸在他额头上,鲜血登时汩汩地流了下来。

  “小思,别动!”陈错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又被子弹上膛的声音生生逼停脚步。

  “陈错,我劝你别乱动,这玩意我用得不熟练,万一走火可就不好办了!”方虎阴毒的威胁再次响起,“看在咱们原来有些交情的份上,我让你自己挑哪只胳膊哪条腿,赶紧的,我耐心有限!”他朝一旁的安东使了个眼色,后者将手里的尖刀扔到陈错面前。

  陈错弯腰的瞬间,余光往楼上瞟了瞟,他不动声色地捡起刀,往自己的左臂上比划了一下,面前的程吉思已经泣不成声,方虎贪婪而痴迷地盯着陈错的动作,丝毫察觉不到任何细微的声响。

  就在安东突然意识到二楼有声音,下意识扭头的刹那,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屋内的空气瞬间凝结,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方虎看着自己手臂上汩汩冒血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倒是安东早有预感,立刻反应过来,举枪朝二楼“砰砰砰”连开数枪,秦警官怕误伤到两个孩子,不敢盲目地和他对枪,一边闪避着接踵而来的子弹,一边飞快往楼梯口跑。

  陈错趁方虎失神的当口,朝他猛扑过去,一脚踹在他受伤的胳膊上,□□立时脱手,被陈错稳稳接在手里。这一切发生不过两三秒,当方虎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反抗时,那把□□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安东见老大被擒住,投鼠忌器,不敢再开枪,秦警官此时也已奔至安东身侧,一个擒拿,夺下了他手里的抢。

  主犯束手就擒,门外的小喽啰早被小陆清理干净。屋门被打开,赵警官带着杨麟和一干便衣闯了进来。

  杨麟冲过来一把抱住陈错,哽咽道:“吓死我了,我听到了枪响,就怕是你,还好不是你,还好你没事……”

  “别怕,我没事。”陈错拉开他的手,含笑看着他,“都结束了!”

  “你们就不能先给我松绑再亲热么,这么大人了,还没羞没臊的!”程吉思活动着手腕走过来,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和两条血印子,再配上他那招牌的嘲讽表情,简直又滑稽又可爱。他还想再讽刺两句,就被陈错拉过去,紧紧抱在了怀里。

  当晚,市刑侦大队在这个废弃的工厂搜出了十几公斤毒品,人赃并获,方虎、安东,还有他的一干小弟被当场逮捕。

  主犯落网,此案犯罪事实已查清,由市公安局移交检察院,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庭审时,方虎对指使他人绑架程采薇的事供认不讳,但拒不承认注射毒品致人死亡。不过,在证据面前,一切狡辩都是徒劳。最终,方虎以故意杀人罪、贩卖毒品罪被判处死刑。孙明涛因□□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他手下那些人,也都或轻或重被判了刑,一切到此尘埃落定。

  离开法院,杨麟抬手遮住明媚的日光,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虽然审判结果皆大欢喜,但这案子我还是有几点想不明白!”陈错蹙眉道:“方虎为什么一口咬定给采薇注射的是助兴药物?”

  “狡辩呗!”杨麟嗤道:“给自己开脱,不是那孙子最擅长的么!”

  陈错轻轻摇头,若有所思,“还有,孙明涛在国外躲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回国自首?”

  杨麟一时语塞,对于这些他也不是没疑惑过,可那又怎么样呢,方虎被判了死刑,正义得到伸张,对于陈错,和那些死去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今天是周末,石修的补习班没有课,在家休息。他们买了菜回去,想一起吃一顿饭,顺便和石修告别。

  推开门,一种不寻常的安静笼罩着整个房间。屋内被打扫的纤尘不染,湿热的风顺着窗户灌进来,打得窗帘猎猎作响。

  “石老师没在家吗?”杨麟轻声问:“不对呀,门没锁。”

  陈错把菜放进厨房,正准备洗个手,就听见杨麟的惊叫声从卧室传来,他急忙跑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住了。

  杨麟满脸惊慌,呆呆地坐在地上,颤手指着床上的人,“石老师,他,他死了!”

  石修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透着青白,看起来就像正在熟睡一般。

  接到报警,赵警官很快赶到了,指挥着人对现场进行封锁。石修的尸体被运走,梁法医现场勘察了一番,在卧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枚注射器,初步认定为自杀。

  杨麟和陈错在警局的办公室录口供,赵警官看着他们茫然的表情,叹了口气,“尸检报告下午才能出来,不过,经过初步调查,我怀疑,石修的死跟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

  “十年前的旧案?”杨麟抬起头,脸山闪过一丝诧异。

  “石修有个姐姐,你们知道吗?”

  “嗯。”杨麟点点头,“石老师之前提过,已经去世了,叫......”

  “石丹。”陈错接口道。

  “对。”赵警官看着他们,“这个石丹是自杀的。”

  “自杀?”杨麟瞪大眼睛,“为什么要自杀?”

  赵警官叹了口气,道:“十年前,石丹上初中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又比较内向,经常被班里的两个男同学欺负,她告诉当时的班主任,那位班主任老师却没当回事,把两个男生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就放了,后来,那两个男生变本加厉,把女孩诱骗到学校偏僻的角落,给......给□□了。”

  “什么?”杨麟一脸震惊,咬了咬牙,“操,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赵警官也是一阵叹息,语气里难掩后悔,“石丹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身边只有一个四五岁的弟弟,两姐弟一直住在亲戚家里,出了这事,那两个男生想花钱息事宁人,石丹的亲戚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件丑事,就同意了。后来,石丹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能为力,就......割腕自杀了。”

  空气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半晌,陈错忽然道:“那两个男生,就是方虎和孙明涛吧!”

  赵警官看了他一眼,叹道:“是。而且,他们的班主任你也认识,姓程。”

  陈错脸上闪过痛苦之色,怔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所以,您怀疑,采薇是被......”

  “是。”赵警官接口道:“石修会选择在今天,也就是方虎和孙明涛庭审这天自杀,我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杨麟轻拍陈错的后背,心里也不觉赞同这个猜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方虎死都不肯承认给采薇注射毒品。或许这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好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姐姐报仇,所有跟那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没落下。

  想到这里,杨麟的背脊不禁冒了一层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复仇工具,程采薇的死,到底该怪谁呢?

  如今,真凶以这样一种大仇得报、得偿所愿的心情,安详地走了。他甚至不敢去想,陈错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这一切简直荒诞得可悲、可叹,甚至可笑,简直操蛋到了极点!

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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